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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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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二十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二十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二十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二十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二十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二十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二十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二十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二十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叁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叁十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叁十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叁十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叁十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叁十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叁十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十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十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十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十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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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作者:gengren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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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雲龍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大亮,蔡薇薇和環兒都已經不在了,於是起身穿衣。見榻沿有個楠木大椅,隨手扯了過來,盤膝練功。他先練了一會華門心法,再將“無極定衡心法”練了二遍。練完心中忖道:“元清大師說我能將這心法練至無上境地,究竟是什麼法子?”想了一想,不得要領。

他童心忽起,竟想看看如果我練華門心法與“無極定衡心法”究竟有什麼情形?他是少年心性,想起就做,竟不顧那莫測後果。要知一心兩用,猶能導致正氣岔道,走火入魔,他居然異想天開,想把兩種心法,像幼時攪拌水和泥,塑成各式泥人、泥物般並用。這後果,好則罷了,不好,走火入魔,半身不遂是小事,真氣亂竄,經脈異道,神志狂亂,也是常見的,再不幸,那是死了。

而這好與壞,並非一半一半,而是九十九與一之比,除非徼天之幸,不然休想活命。故每一位高人,無論他如何怪僻,也不敢把命開玩笑地送去。更何況這華門心法與“無極定衡心法”,一見便可知是互走極端的兩種至高心法,無論武學如何高深的人,也無法找出這兩種心法有絲毫溶洽的地方。

華雲龍雖知此事危險,隻是一來他生性便愛冒險,二來也是未能深知危險究竟有多大,故好奇心起,便不顧一切的做去。剛開始,他因為深谙華門心法,一運起來便不知其他,未能並運。其後,他略為留心了些,居然將“無極定衡心法”也同時運起。

刹那,那一正一逆兩股其氣,竟然同在經脈中鬥起來,他越慾靜止,越是錯亂,雖知不妙,可是那兩股真氣竟已不受他指揮,如錢塘怒潮,萬馬奔騰,不可遏止。他就在這不到盞茶時光中,已是麵色通紅,大汗淋滴,有如從水中撈起一般。華雲龍暗嘆一聲道:“罷了。”淡淡處之,不再對身中真氣加以控禦。忽然腦中如受雷撃,“轟”的一聲,他已暈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然轉醒,恍疑似夢,略一凝思,方憶起方才之事,心中一震,暗感兩世為人,大呼“僥幸”不已。卻覺體內清靈一片,智珠活潑,朗朗慾躍,細察脈中真氣,不禁一陣茫然,莫審禍福。原來他竟覺脈中真氣逆中含正,正中含逆,亦正亦逆。非正非逆,竟連他也摸不清這是怎麼回事?隻是真氣蓬勃,自運自行,似又不見什麼禍害。

他這次不敢冒失了,慾待請教元清大師再言其他。這分明是功力精進之證,隻是他論輕佻,那是輕佻極了,論穩健,也是異常穩健,華天虹諄諄訓子,謂天之降鍋,必先以微福驕之,天之賜福,必先以微禍試之,他深凜於心,故不敢便以為是。正自沉吟間,忽聽門口傳來一絲輕微聲息,他朗聲喝道:“誰?”

門一開,香風隨着紅影飄入,銀鈴似的聲音道:“龍哥好壞,嚇了我一跳。”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誰叫你像搗蛋鬼。”卻見蔡薇薇已換了紅色衫裙,更顯得艷光四射,灼若朝霞。

她爍然一笑,道:“怎麼?龍哥不認識我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華雲龍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嘆道:“的確不認識了。”頓了一頓道:“每當薇妹換了一件衣裳,我就幾乎認不出薇妹。”

蔡薇薇嗔道:“難道你隻認衣裳不認人?”

華雲龍搖頭不迭,道:“非也非也,薇妹換一件衣裳,則那風采姿容,又見一番精神,偏又每一種都令天下粉黛失色,我從不信天底下居然有此美人,自然要懷疑是不是我的薇妹羅。”他風流不羁,無論是真是假,那甜言蜜語,總是層出不窮。

蔡薇薇芳心竅喜,口中卻道:“哼,花言巧語。”頓了一頓,又道:“起來進午餐了,你難道還想練?”

華雲龍道:“我倒有這意思,薇妹如亦不餓,可否將“四象化形掌”的口訣先告訴我?”

蔡薇薇卻不願他廢寢忘食的苦練,道:“你想餓死,我還不想陪你挨餓。”見他還坐着不動,上前一把拖住,嗔聲道:“還不來。”

華雲龍莫奈何,道:“好,好,去吃去吃。”

這頓午餐,就在這座獨院中小廳內進,小婢環兒一旁待候,僅他們二人在席,但菜肴豐盛精美,十個人也吃不完。看見環兒一臉羞喜的模樣,華雲龍不禁心癢癢,柔聲問道:“環兒,還痛麼?”

環兒羞紅着臉道:“還有些痛,公子不用擔心,過兩天就好了。”

華雲龍笑着道:“快活麼?”

環兒嬌羞地點點頭,輕聲道:“快活死了。”

蔡薇薇嬌笑着道:“龍哥,你這是多此一問,不過呀……”突然紅着臉,說不下去。

華雲龍奇道:“不過什麼?”

蔡薇薇低聲嬌羞地道:“不過龍哥似乎越來越厲害,我越來越感覺招架不住,看來該多給你找些人,否則我非死在你手上不可。”

華雲龍低聲笑道:“不是死在我手上,是死在……”說着,指了指褲子上撐起的小“帳篷”。

環兒和蔡薇薇二女臉羞得通紅,蔡薇薇嬌嗔道:“龍哥,你不要一大早就挑逗人傢啊,人傢現在還渾身酸軟呢。”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好了,不逗你們了。薇薇,告訴我“四象化形掌”口訣吧。”蔡薇薇不忍過拂其意,當下說了。

那“四象化形掌”共有八式,取義四象八卦,式中含式,相推互衍,變化萬千,華雲龍但覺“蚩尤七解”雖然詭異毒辣,銳不可當,卻是不及“四象化形掌”氣勢磅礴,奧妙絕倫,果然不愧武聖雲震的遺傳絕學。那“四象化形掌”,口訣極簡,僅不過百字而已,其玄奧之處,不在當年華天虹獲得“劍經補遺”之下。

華雲龍邊吃邊想訣中精義,忽然靈光一閃,手中箸本是挾向一盤鲈魚的,卻頓在半空中,久久不語。環兒在旁,不禁羅袖掩口,吃吃而笑。蔡薇薇雖覺好笑,卻知這正是他武功突發猛進的時機,瞪了環兒一眼,阻她發笑。忽聽華雲龍道:“薇妹,接我一掌。”手中牙箸一放,右掌似屈還伸,中指獨挺,霍然一掌攻向蔡薇薇,正是那招“變動不居”。

蔡薇薇駭然一震,也回敬一招“變動不居”迎上前去,叫道:“我不信你比我聰明那麼多。”華雲龍這一掌縱然已窺其神髓,怎能與蔡薇薇十年以上苦練相比。

隻是兩掌一接,蔡薇薇卻吃了苦頭,皓腕如折,嬌軀一仰,幾乎連人帶椅摔倒。原來蔡薇薇熟知華雲龍的功力,故掌中貫足同等功力,不意華雲龍功力大增,一接之下,雖知不妙,卻已不及再貫真力。她滿麵嬌嗔,拂袖而起道:“好啊,你藏私。”卻見華雲龍一掌之後,又復跌入沉思,但見他劍眉時蹙,忽又開展,竟不知她在說話。

蔡薇薇雖恨不得咬他一口,卻也不敢誤他武功進展,悶然坐下,隻聽旁邊吃吃連聲嬌笑。她氣無可出,這下可有對象了,目一瞪,怒道:“你笑,有什麼好笑的?快滾出去,滾的遠遠的。”

環兒與琪兒都是與她自幼一起的,對她性情早已熟稔,聞言並不懼怕,道:“是,姑娘。”

才到廳口,卻聽蔡薇薇道:“你回來,急什麼?怕我吃了你?”

環兒又笑着走回來,蔡薇薇又素手一揮,道:“滾了,我看見你就討厭。”環兒噗哧一笑,跑出廳外。

好半晌,才見華雲龍吐出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蔡薇薇歡聲道:“龍哥,你參透多少了?”她方才望了華雲龍半晌,隻感覺華雲龍文采風流,穎悟過人,滿心愛意,那怨意早不知那裡去了。突覺不能太便宜華雲龍,不待華雲龍答話,道:“接招。”素手一揚,又是“變動不居”。

華雲龍朗然一笑,也以“變動不居”一招迎上,道:“來得好。”

兩掌相接,蔡薇薇這次有備,自是紋風不動,她想讓華雲龍吃些苦頭,用足了八成真力。讵料,兩掌一接,華雲龍掌上其力怪異無比,竟將她真力旁引,他是穩若泰山。她驚異萬分,道:“龍哥,難道你已經取下“瑤池丹”?功力怎麼增進如此之多?那真力尤其古怪。”

華雲龍道:“這倒沒有。”略整思緒,將剛才華門心法與“無極定衡心法”並運的效果說來,蔡薇薇代他雀躍不已。華雲龍笑道:“薇妹,是禍是福,猶且難知,假若中虺毒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則這當說塞翁得馬,焉知非禍了。”

蔡薇薇道:“吠,你少說幾句喪氣話好不好?”

兩人又談到酉牌時分,赴梅素若之約的事。華雲龍以為既已言明單人赴約,且他功力大增,諒梅素若已非敵手,就由他一人赴約也罷。蔡薇薇卻堅持非二人同去不可,說是九陰教高手如雲,又是不擇手段的邪教,群起圍攻,華雲龍功力再高,也招架不住。

爭論半天,才決定由華雲龍明着赴約,蔡薇薇暗中跟隨。這一頓,直吃了大半個時辰始畢。餐畢,又討論了一陣“四象化形掌”,華雲龍進境之快且不說,那真力之古怪,更令蔡薇薇驚異不已。問他如何運用,連華雲龍自己也不明白,隻覺不由自主的就施展出來了。

看看申時將盡,紅日西斜,兩人始動身前往。蔡薇薇慮及暗中跟隨,紅色實太奪目,又換上白色衫裙。華雲龍佩劍執扇,一副貴公子的模樣,那折扇自傢中攜來的,早巳失落,這柄是蔡薇薇贈他的。

由金陵世傢至鐘山西麓,在他腳程之下,頃刻即至。離那座氣象宏偉的宅第猶遠,莊門一開,隻見那身材矮小的引薦堂主申省叁,領了一批九陰教徒,迎了出來。華雲龍反而放慢腳歩,折扇輕搖,走向莊門,那像赴生死之約,倒似參加知友之宴。待他走近,申省叁早已不耐,勉強一抱拳,道:“華公子果是信人,敝教主有請。”

龍華雲折扇一收,道:“你傢教主何在,為何不親自迎接?”

申省叁陰笑道:“華公子能否代錶令尊?”言下之意,是華雲龍不配梅素若親自迎接。

華雲龍折扇一張,扇了兩扇,道:“話不是這麼說法……”

申省叁早已不耐,道:“華公子有何見教?”

華雲龍暗笑他太沉不住氣了,益發從容,道:“華某與貴教主也算朋友了,瞧在朋友之情的份上,也該親身出迎才是,難道如今尊榮,便看不起昔日朋友了?”他順口胡谄,用意在牽住莊中人注意,好讓蔡薇薇混入。

申省叁冷冷地道:“如此說來,華公子是非教主出迎,不肯入莊?”

華雲龍搖頭道:“不然,貴教主如今終究是一教之主了,這架子倒也不可不擺。”折扇輕搖,當先走去。

申省叁啼笑皆非,連忙追上,道:“在下帶路。”他雖恨華雲龍入骨,可是見他輕袍緩帶,折扇佩劍,那雍容風度,也不由心中暗讚道:“不愧天子劍之子。”

來至上次所見的美輪美奂、金碧耀煌的敞廳前,卻見那美艷如仙的梅素若,手執鬼頭杖,階下相迎,隨後是刑名殿主厲九疑,司理堂主葛天都,傳道堂主樊彤。華雲龍見梅素若肯降階相迎,倒是一怔,據他猜想,梅素若很可能傲不為禮,企圖折辱他一番。心念一轉,上前齊額一禮,道:“華雲龍拜見來遲,梅教主海涵則個。”

梅素若持杖還禮,漠然道:“梅素若有失遠迎,華公子海涵一二。”華雲龍見她語聲雖冷,卻沒有什麼殺機,心中暗感困惑,她與昨夜並不相同。

入廳分賓主坐下,華雲龍見廳中僅有一席,那酒菜的豐美不說,盞碟銀制,特別精致,不亞王侯,席邊叁婢侍立,卻是梅素若貼身愛婢小玫、小娟、小蘋。雖日猶未沒,而八角宮燈,已燃點着。席中梅素若雖未殷殷勸酒,卻也無唇槍舌劍,火辣辣的情形,變成隻聞盃盞碰撃聲,未聞人語,倒似傢人聚食,無話可談似的。

華雲龍大感意外,忖道:“我就看你這丫頭搗什麼蛋?”沉住氣,靜以觀變。他自恃百毒不侵,垣然吃喝。

酒過二巡,菜也上了叁道,梅素若忽道:“華公子可是想知江南儒醫下落?”

華雲龍心道:“你明知故問。”口中卻道:“在下懇請梅教主指示我餘伯父下落。”

梅素若冷笑道:“你以為本座會說?”

華雲龍暗道:“來了。”含笑道:“在下原未抱有太大希望。”

梅素若微微一怔,道:“那你來此何為?”

華雲龍不答反問,道:“在下敢問梅教主一句,玄冥教與貴教結為盟友,玄冥教所作所為,教主果然皆知麼?在下餘伯父,玄冥教似是極為重視,教主果然知道他老人傢下落麼?”梅素若冷然一笑,並未作答,龍華雲又道:“以在下猜測,教主恐未必知道。”

梅素若緩緩地道:“且不問本座知曉與否,你既以為本座未必知道,又何苦來此?”

華雲龍含笑道:“無他,為一信字而已。”

梅素若玉麵一片譏曬之色,道:“哦,信字對你如此重要?”

華雲龍心中忖道:“這丫頭口風好緊,意向莫測,倒不可小看了。”心中暗籌對策,口中道:“梅教主當知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梅素若輕笑一聲,道:“大概華公子還自恃武功高絕罷?”美眸一瞥厲九疑等四人,道:“不知華公子以為本教在座五人功力怎樣?”

華雲龍道:“無一不是絕頂高手。”

梅素若本來冷若冰霜的玉麵,竟然如春風桃李般,綻出了笑容,那份艷麓,令華雲龍目為之眩,隻是心中更是警惕大起。但聽梅素若道:“不知本座與在席四位,一起向公子出手,公子逃得了麼?”

華雲龍大感駭然,外錶卻從容一張折扇,笑道:“教主真會開玩笑。”要知這席上人雖少,卻等於九陰教精華在此,真要齊向華雲龍出手,華雲龍自審雖武功大進,也難幸免。

梅素若吟吟一笑道:“華公子真以為本座是說着玩的麼?”

她一反平日冷若冰霜之態,華雲龍更驚疑不定,饒他聰明機智,竟也估不出她葫蘆中賣什麼藥。俊目一閃,打量了葛天都等四人,見他們都麵色冷漠,看不出什麼聯兆。略一沉吟,他淡淡一笑,道:“教主玄機,恕華雲龍愚蠢,莫能揣測。”

梅素若玉麵忽又森冷一片,華雲龍以為即慾出手,心如緊弦,巳準備先向她全力攻撃。讵料,梅素若美眸忽一瞥厲九疑,那目光好難領會,善惡難度。厲九疑忽然長身而起,向梅素若躬身道:“屬下現有急事,及待辦理,請教主容屬下中途退席。”

梅素若漠然道:“厲殿主請便。”

厲九疑居然也朝華雲龍拱拱手,道:“厲某無狀,華公子恕罪。”

華雲龍連忙起身還禮,道:“厲段主調兵遣將,想必大費心力。”他以為歷九疑必是去率領九陰教徒,防他逃離,故不覺出言譏訕。卻見厲九疑淡淡一笑,退出廳外。華雲龍暗暗忖道:“薇妹不知躲在何處?”

又過片刻,傳道堂主樊彤又起身告罪退出,不及一刻,司理堂主葛天都,引薦堂主申省叁陸續告退,廳中除了斟酒的叁個小婢,竟隻剩華雲龍與梅素若二人。這局勢大出華雲龍意料之外,饒他聰明穎悟,也不知梅素若究竟存了什麼主意,隻聽梅素若銀鈴般而又冷若冰霜的聲音道:“華公子於此有何感覺?”

華雲龍心道:“這丫頭真可謂喜怒莫測了。”吟吟一笑,折扇輕搖,道:“在下以為這情形非常友好。”折扇一收,又道:“如能談談心,那當然最好,梅姑娘以為是麼?”他又改口稱梅素若為姑娘,俊目注視住她冷艷的花容上,想看出她的意向如何?

隻見梅素若不羞不惱,若未聞他之所言,頓了良久,方始淡淡地道:“你剛才在莊外曾說,本座是你朋友,難道你不再與九陰教為敵了?”

華雲龍忖道:“原來她剛才隱身一旁。”沉吟片刻,正色道:“在下有幾句不中聽的話,不知梅姑娘可否……”

小玫侍立於梅素若身後,忽然道:“既然不中聽,不必說了,免得我傢姑娘生氣。”

梅素若美眸回瞪她一眼,又麵對華雲龍道:“你說,本座聽着。”

華雲龍淡淡一笑,道:“九陰教如能改邪歸正……”

梅素若不待他說完,冷笑一聲,道:“本教那裡邪了?何需改正?這且不說,依你之言,整個武林,分明由你們華傢獨霸。”

華雲龍劍眉一蹙,道:“梅姑娘此話怎講?”

梅素若冷笑道:“俠義道由你們華傢為尊,改邪歸正,難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解釋?”

華雲龍敞聲一笑道:“姑娘此言差矣,俠義道的人,以義相交,誰也不在誰的上麵,何來稱尊之說?況傢父亦無爭霸江湖之心。”

梅素若道:“那好極了,本教就改邪歸正,俠義道由本教為首如何?”

她改稱尊為“為首”,華雲龍倒也不能否認,微微一笑,肅容道:“如果梅姑娘真能為蒼生造福,則依梅姑娘所言,亦無不可。”

梅素若冷笑道:“你說的好不輕鬆,難道你能代錶令尊及整個俠義道麼?”

華雲龍淡然一笑,道:“梅姑娘,我華雲龍雖是華傢子弟,論武功,論名望,不值一道,論人品,更是輕佻還薄,大為尊長诟病。”

梅素若玉麵一片譏哂之色,道:“你憑什麼如此認定?”

華雲龍淡然道:“人心公則一,私則萬殊,在下就憑這一點而已。”他雖淡淡說來,那浩然之氣,卻沛然不可禦。

梅素若好似挨了一棒,冷艷的麵上,一片茫然,要知她受養於邪教中,那九陰教主縱是愛她,所諄諄訓示的,無非陰謀詭計,至如誠以待人,在九陰教看來,那根本是狗屁不通,自尋死路的話,那裡會教她,隻是先天良知,終不可掩,致令她勞心雜念紛然,一時竟失了主張。

隻覺得華雲龍雖有輕佻之態,而光明宏偉的胸襟,依然不損,邪不勝正,她雖為一教之主,自愧弗如之心,油然興起,卻為了她那孤傲性情,隨又芳心暗惱,心道:“姓華的又有什麼了不起。”定了定神,道:“此事口說無憑,不談也罷。”

華雲龍暗自皺眉道:“看來這丫頭耳濡目染,執迷已深,再難回頭了。”想到終究要與如此絕代紅顔,兵戎相見,這可是瀰足遺憾的事,不禁深深一嘆。

梅素若見狀道:“你長籲短嘆,可是怕了?”

華雲龍朗然一笑,道:“華傢子弟,還不知畏懼是何物。”頓了一頓,懇然道:“不管梅姑娘如何?但如今在此廳中,不知可否暫捐前嫌,飲酒清談?”梅素若聞言之後,默然半晌,突然將麵前銀盃,朝華雲龍遙遙一舉,輕呷一口,重又放下。

華雲龍忖道:“她口雖不言,這是應允之意了。”也急忙舉盃一禮,卻一口飲盡。梅素若道:“小娟,替華公子添酒。”

小娟應了一聲,執壺為他斟滿,趁機低低在他耳畔笑道:“上次你想喝一盃白水都不成,這一次可高興了吧?不但美酒佳肴,姑娘還親自陪你。”

她語聲雖低,梅素若功力高強,如何瞞得,玉麵一沉,道:“沒規矩,想挨打麼?”

小娟香舌一吐,連忙住口,華雲龍笑道:“令婢聰慧可人,這樣子一無隔閡,有同傢人,最好不過。”

梅素若忽然冷聲道:“你此言可是真心話?”

華雲龍暗道:“難道這一句話,又惹起她怒火了?”笑容不改,道:“焉能有假。”

梅素若凝目望去,見他麵上款然一片,且逞迫切之色,心中暗暗嘆道:“我既承恩師衣缽,此生是無法與華傢化敵為友了,唉,我……也罷。”心念一決,忽然燦然一笑,道:“既然你這般說,則這些丫頭們放肆起來,可別怪我沒管教好。”

她不自稱“本座”,顯然是撇開了九陰教主身份,僅以自身與華雲龍相交,這一點,華雲龍倒是明白。隻是他又沉醉於梅素若巧笑之下,除了呆目注視,再也不知其他。但覺梅素若平日冷若冰霜,這一笑,直如冰山凍解,大地回春,百花怒放,朝霞耀彩,艷麗不可逼視,與方才那種飄忽的冷笑,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梅素若本就明艷絕世,除了蔡薇薇外,天下再無一堪與相較之女,尤其她素日冷峻,像這種巧笑倩盼的情形,更是絕無僅有,難怪華雲龍要目不轉睛,生怕失去了這一番福了,連本擬送入口中的盃酒,也忘了飲下。

梅素若紋風不動,任他注視,道:“假如我現在向你出手,隻怕你死了還做糊塗鬼。”

華雲龍舉盃一飲而盡,笑道:“你可知道,我平日以為死當如何,才切合我華雲龍的性情?”他也將姑娘、在下之稱省了。

梅素若黛眉一蹩,道:“好好的何必談起這喪氣事來了。”

華雲龍心道:“你日前還想取我之命,現在卻作此言,真是不可思議。”微笑不語。

梅素若見他待答,想了一想,道:“你們男子漢,大丈夫,講究的是壯烈犧牲,馬革裡屍還,想必是你所望的了?”

華雲龍莞爾一笑,道:“不是,馬革裡屍,壯則壯矣,仍不切合我。”

梅素若笑道:“那是壽終正寢,死於床上?”

華雲龍搖頭道:“這又太平淡了。”

梅素若嗔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懶得猜了。”

華雲龍朗然一笑,其實梅素若已知他是說死在她手中的死法,是他最願意的。他們這時言笑宴宴,由廳外看來,廳中一男一女,把盞勸酒,男的貌賽潘安,俊美無俦,女的容逾西子,嬌媚俏麗,分明一對情侶,那似生死仇敵了。

梅素若的叁名婢女,更是心中糊塗,暗道:“姑娘平日對人,都是冷冰冰的,這華雲龍究竟是敵是友,姑娘為什麼對他如此好?是了,看來準是最好的朋友。”

麵對佳人,口飲醇酒,華雲龍早已醺醺慾醉,突然,他想起蔡薇薇,忖道:“薇妹不知躲在那裡,見此情形,她會不會不悅?”不覺向廳外望去,但見夜幕早已悄然下降,廳外昏黑一片,廳中卻宮燈輝煌,流蘇映彩,假如蔡薇薇就在外麵,很容易見到廳中情形。

梅素若見他忽然停盃四望,也自按盃,道:“你有什麼急事,這般慌慌張張的?”

華雲龍隨口道:“有一位長輩約我亥時相見,地點就在金陵,時間尚早,還是飲酒吧。”

梅素若哦了一聲,也不追問,道:“聽說令堂當年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

她意猶未盡地停口,華雲龍一怔望去,卻見她似是極少飲酒,開席迄今,也不過喝了兩叁盃,雖功力深厚,卻也蓮臉生暈,倍添艷色,華雲龍暗暗想道:“而今這般融洽,片刻後又需翻臉動手,唉,這未免……”心頭一煩,仰麵盡盃,小娟連忙替他注滿了酒,他抛去思慮又道:“傢母常言,女子重在德行,至於容貌,乃其餘事,不足斤斤計較。”

梅素若莞爾一笑,道:“令堂當年至情至性的事迹,我是敬慕已久。”其實,白氏夫人而今雖溫良有加,當年未遇華天虹前,乖張狠辣,戀上華天虹後,始行改去,此事華雲龍不太清楚,梅素若卻是明白,隻是此時此境,她當然不會對華雲龍之言,加以批駁。頓了一頓,又道:“你身畔那位蔡傢妹妹,德行自是勝我百倍,論容貌,也是勝我多多。”

小蘋因方才小玫、小娟都曾開口,也不甘寂寞,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哪傢丫頭,敢與姑娘比?”

華雲龍見梅素若玉麵一沉,似將喝斥,他對這幾名靈慧小婢,也異常喜愛,忙道:“你不是曾說像傢人般相處,則她們所說,我不見怪,也就是了。”

梅素若麵容一鬆,道:“唉,我自幼孤僻,並無朋友,稍可相語的,隻有這幾個丫頭,以致養成她們沒規矩的樣子,你可別見笑才好。”她此刻真的將華雲龍視做知心之友,否則以她孤傲性情,如何肯說這等話。

華雲龍心忖:“她以真心待我,我卻猶留叁分,豈不可愧?”想要勸慰兩句,梅素若又搶先道:“你也不必勸,你所勸的,我未必能采納,也未必喜歡。”悠然一嘆,玉容大有淒然之色。

華雲龍知道相勸無益,心念一轉,執盃笑道:“空谷幽蘭,獨吐芬芳,本即不見賞於世人。”

他這幾句話深得梅素若之心,梅素若芳心甚悅,微微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華雲龍笑道:“你不罵我討好賣乖,佻薄可惡了?”談笑中,不覺戍時已過四刻,華雲龍念起元清大師之約,不覺望了望天色,要告辭,卻覺得盛會難再,竟略一疑遲。

梅素若見狀花容一黯,道:“唉,你要走了,此後相見,就要以死相拼了。”華雲龍本即多情種子,聞言黯然,口齒啟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梅素若又道:“你不必對我手下留情,我也決不會放過半分殺你之機,到那時候,你不要怨我無情。”

小蘋插言道:“姑娘,說得好好的,怎麼又殺呀拼呀的起來了?”

華雲龍心道:“要我手下絕情,這可是萬分難辦的事。”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道:“我……但覺無話可說。”語音一頓,道:“希望下次相遇,仍如今夜……”

梅素若忽然變色,截口說:“你別作夢。”羅袖一拂,立起嬌軀,竟不再說半句,已執着鬼頭杖,轉身向廳後行去。

就在這瞬間,華雲龍已見到她美眸之中,淚光浮動,知她是為了個性高傲,不慾讓自己見到她傷心之態,故拂袖而去。其實他雖自深谙少女之心,可是少女心,海底針,他終未能把握住梅素若瞬息萬變的少女之心,扭轉乾坤,化敵為友,致令她變色而去。

忽聽小玫叫道:“姑娘。”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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