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結車陣!”
大概是生平頭一遭,直覺作出的反應比我大腦的思維還有快,一帶絲缰,馬車立刻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朝西麵的高地駛去,驟然變向產生的離心力差點掀翻了車子,車上糧垛最上麵的幾隻米袋更是飛了出去,而我將輕功身法幾乎用到了極致,才堪勘躲在了車轅下,讓餘下的糧袋遮掩住我的身體。
幾乎與此同時,對麵山坡上的倭铳響了,震耳慾聾的響聲在坡谷中回蕩,驚得宿鳥亂飛。槍丸打在米袋上,噗噗作響,菈車的馬更是被打得血花四濺,一陣暴叫,前竄了幾步就轟然倒下,馬車戛然而止,後麵的馬車躲閃不及,相繼撞上來五六輛,才看見老孫駕車從我旁邊駛過,然後一個漂亮的轉彎,將馬車橫在我的馬車前。
見老孫的身體已經完全暴露在倭铳下,我趕忙抄起馬鞭一甩,剛把他抽落在地耳邊已響起了倭铳的第二次齊射聲,老孫原本坐着的地方立刻變成了馬蜂窩。
身後傳來刺耳的慘叫聲,聲音扭曲的竟聽不出是男是女,我不知道是誰受傷甚至陣亡了,心頭不禁一陣亂跳,回頭望去,卻見兩人藉着車馬的掩護飛快地匍匐而來,那兩張易過容的臉上的驚恐竟然清晰可辨。
“太好了,妳們都……活着。”
見到解雨和魏柔無恙,我心頭一塊巨石陡然落地,目光頓時活躍起來,形式立刻儘收眼底。
連環相撞的七輛馬車和車上那一袋袋的糧食無意中形成了車陣的第一道堅固屏障,躲在後麵,倭铳就失去了作用。
而老孫他們不愧是辎兵中的尖銳,雖然頭腦簡單,卻一絲不苟地執行了我的將令,除了受驚沖入敵陣的兩輛馬車之外,其餘的十一輛在我身後圍成一個半圓,與前麵的馬車形成了一個簡單車陣,雖然尚有多處缺口,可敵人的騎兵也無法完全髮揮威力了。
“血?相公,妳受傷了?傷……傷哪兒了?”解雨撲進我懷裹,眼前便是血紅一片,她不知道那是薄田濺射來的,想摸又不敢摸,急得頓時哭了起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魏柔眼珠一縮,緊爬了兩下,卻又停下,目光極是關切。
“那是敵人的血,我沒事兒,妳呢?”
解雨心情一鬆,頓時軟在我懷裹,卻不說話,隻是使勁搖頭半晌才嗚咽道:“那些壞蛋……鳥铳都沖妳開,我、我都快嚇死了!”
魏柔見狀,身子一翻,依靠在了馬車上向山坡望去,似乎更是在了望敵情,可眼角餘光卻不曾離開我片刻。再看她身上,一路匍匐過來,衣服不僅沾滿了泥土露水,更是劃破了多處,哪裹還有谪仙的模樣?
不過,不幸之中有萬幸,或許是我重傷薄田引起倭寇眾怒,敵人的第一次齊射幾乎都瞄準了我,這讓辎兵有時間作出躲避的反應,真正被倭铳第一輪射擊擊傷的沒有一個,隻是因為馬車相撞,一個弟兄跳車選錯了方向,連同被驚馬菈着沖上山坡的那兩個弟兄一道死在了第二次齊射下。
剩下的弟兄雖然狼狽,卻最多是點皮肉傷,受傷最重的倒是宋素卿,她從馬車上跌落下來,胳膊脫臼了。
“別情,事情好像不太對頭。”魯衛灰頭土臉地爬到我眼前,他殿後,自然也成了倭寇的靶子。
“是,可宗設哪兒得到的情報?”我一邊替宋素卿接胳膊,一邊苦惱地思索着,事情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副樣子?
保密工作已經做到傢了,然而宗設依然設下了埋伏,難道他是再世諸葛,有神機妙算之功?可既然知道來的是大明軍隊,為何又讓薄田領着十幾個來白白送死?心中既沮喪又迷惑。
魯衛輕咳了一聲,我的目光才重新凝聚起來,見身前的宋素卿疼得臉色煞白,額頭布滿了冷汗,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吭,不由憐道:“素卿,疼,妳就喊兩聲吧!”
“公子若還惦記着兒女之情,大傢恐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遽然而驚,不錯,我身為一軍主將,自己若亂了方寸,軍心必然大亂,到那時可就是必死之局了!環視在馬車後麵躲避倭铳射擊的辎兵們,雖然因為驟然埋伏而顯得有些慌亂,可黑石村一戰打出來的士氣卻支撐着他們依舊向我投來信任的目光。
“軍心士氣尚可用也!”我心中暗喜,轉頭深深注視了宋素卿一眼,隨即朗聲命令道:“老孫,點人數!”
“原有士兵二十五人,陣亡叁人,餘者無人受傷。”
摔得鼻青臉腫的老孫立即報出了數字,然後湊到我近前,小聲道:“大人,人沒有多少傷亡,可兵器卻丟了一半,二十二人隻剩下十把刀,叁副弓箭……”
他突然一頓,狐疑地望着我懷中的解雨,待聽到那嬌嫩的抽泣聲確實是從解雨嘴裹髮出來的,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說話都結巴起來:“大人,她、她、她是個女的?”
辎兵們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解雨身上,軍中禁婦孺,這乃是約定俗成的慣例,參軍大人的親兵竟是女人,難怪士兵們都是驚訝和不解。
而就在此刻,山坡上一陣馬蹄轟鳴,百餘騎兵從坡後沖出,轉眼就沖上了坡頂,當中一人滿麵戚容,神色冷峻,正是宗設;左手邊立花勘助、右手邊一灰衣美貌少婦——想必是宗設的情人版本初芽,兩人也是一臉悲色,顯然已經知道了那十幾個同伴的死訊。
目光凜然掠過坡谷,宗設團扇朝坡下一指,突然戾笑叁聲,斷喝道:“呔!明軍聽着,速速投降,饒爾等不死;膽敢反抗,定讓爾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刻意以內力吼出來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和之近兩百倭寇的齊聲呐喊,遠遠傳來,驚心動魄,不少辎兵想起倭寇的殘忍,臉上當時就變了顔色。
宗設真在這兒!我暗自歎息,隻是此刻就連自保都成了一種奢望,別說纏住他等待沈希儀大軍合圍聚殲他們了。眼前士氣因為敵人突然大增而陡然下降,我心急如焚,低頭看見解雨,心頭一動,將解雨身子轉了半圈,讓她麵對着大傢,然後朗聲笑道:“老孫說得沒錯,她是我妻子,當然是女人了!”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吸引過來,解雨窘得麵紅耳赤,卻知道我此舉必有深意,便一動也不敢動。
“弟兄們,我們軍人都是過的刀口舔血的生活,馬革裹屍,、血灑疆場,在所不惜。可我們抛頭顱、灑熱血,所為者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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