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花聲》今日北池遊,蕩漾輕舟。波光潋滟柳條柔。如此春來春又去,白了人頭。
好妓好歌喉,不醉無休。勸君滿滿磐金瓯。縱使花前常病酒,也是風流。
一枝梅,乃梁上君子的綽號。大凡到人傢偷了物件,就於失主壁上畫一枝梅花而去,其失主曉得盜者是一枝梅,總呈告捕,皆無能捉獲。以此偷兒俱敬服他一點直氣,再不累及諸人。就是應捕,也皆讚嘆的。
一日,又去盜了現任副使衙中金銀首飾、細軟珠寶,約直千金,竟於臥房上畫了一枝梅花去了。副使衙中次日起來,失了千金物件,見畫一枝梅於房內,着令手下忙請府縣都到私衙議事。說起一枝梅偷盜,罪不容誅,乞貴府貴縣嚴比捕人。限叁日內解到府。縣官聞知失盜,俱各不安,回到衙門,把一班應捕概責廿闆,限叁日之內捉獲一枝梅,如怠緩,重責五十,決不姑寬。眾應捕一齊慌了道∶“怕沒別處搜尋,怎倒在老虎口裡奪食。如今大傢分頭尋覓。”卻尋到第叁日,哪裡有!隻見一枝梅立在府前道∶“小弟恐累哥們今日受責,我今出頭,等你們請功,我若坐在牢裡之時,說過夜間要救我出來。此道如若不依我說,後邊不來搭救你們。大傢一齊說∶“依你,依你。”
一枝梅把捕人先見知縣,知縣轉送於府,府主即時解道,副使一見賊人解到,咬牙恨道∶“大膽奴才,快快還我贓來。”他說∶“老爺在上,物件都在。小人是一枝梅徒弟,那日老爺衙中失的,果是師父偷去。他道為官的貪贓壞法,淩虐小民,剝民脂膏,充為己用。故此偷去,仍散於貧窮之輩。若論一枝梅手段,神仙也捉他不住。他能劍術傷人,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如今老爺再試他,少不得幾日之間,還到老爺衙中來也,”副使見說,倒吃一驚,“世間有這般狠賊,把他且監在牢裡,待捉了一技梅,一總處死”,應捕帶了出來,一齊怨怅道∶“承你好情,出來自認。怎生到官,又說這般大話。”一枝梅道∶“我今日出來,是救你們的打。我說謊是救我身的打。”應捕道∶“他如今又去尋一技梅,哪裡還有!”賊曰∶“不妨,我今日進監去坐,叁日後,晚間放我出來,我自出脫你們也。”應捕一齊買酒請他吃了。一到監中,牢頭俱各請他道∶“好漢,好漢。”
到叁日後,牢頭悄悄放他出來。他走出縣前,一竟去了。一虎跳進副使衙中,帶一胡須,頭帶九華巾,腰間插一把利劍,把副使臥房內殘燈挑起,將壁上畫了一枝梅花,又往縣裡牢中去了。副使親眼看見聽見前日說一技梅能取人首級,故個敢聲張,反驚得魂不附體。次日出堂,即差人往縣監裡取出小賊道∶“你果然不說謊,咋夜親見一技梅是一胡子,一物不取,仍畫一枝梅花去了。據你說,他本事高強,你的手段如何?”那賊道∶“老爺在上,強將手裡沒弱兵。今老爺試取便了。”
副使吩咐取一把酒壺來,隻見一個門子取了一把無蓋一技枝瓶的酒壺,副使就於上麵畫了幾個花押道∶“今晚將此壺放在我臥房幕子上,你盜得到手,明日放你。”
賊曰∶“乞老爺令人押起,方可為之。”就着四個應捕押起他帶了出衙。
又去吃酒,應捕笑曰∶“你真真會弄手腳,今晚之事,怎生為之?”一枝梅道∶“你管我做甚!”吃酒散了,應捕放他自己行為。到了叁更時分,預先辦下豬尿泡一個,空節竹杆一枝,帶在身邊,悄悄上屋。揭起天窗一看,見那把酒壺擺在桌上。他把尿泡縛於竹杆頭上,搠在壺瓶肚裡,將口布往竹杆吹下氣去,那尿泡漲得漫大,將壺輕輕提起,取了上屋,副使一看,壺已不見,四壁端然不動,心下稱奇道∶“此賊隻宜善識,若是加刑,一時懷恨,性命難保。”
坐下早堂,隻見應捕帶了偷壺之賊,當堂送上壺瓶,花押一些不動。道∶“好手段好手段,放你前去。以後不許在我地方擾亂。如下次拿住,決不寬恕。”一枝梅磕了一頭,竟出來了,一班應捕大笑,竟扯下他往酒肆中吃酒去了。酒席中間,應捕道∶“我的賊爺爺,以後依者爺吩咐,別處尋些生意罷。”一枝悔道∶“我今往別處尋些勾當,再不來累你們了。”正是∶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且說浙江湖州府長興縣,有一宦傢張朝相。他父親在日,因他是獨養兒子,不忍以嚴法加他,讀書長成十六歲,文理略略粗通。料難取進,慾要與他納監,有志未行。其年,娶妻陸氏,夫妻二人正好快活,不期父母雙亡,丟了巨萬傢財,與他夫妻享用。該下田地產業,交與管傢張才掌管,其內助全虧陸氏一力承當。張朝相其年已廿五歲了,尚無子嗣,每慾置妾生子,況陸氏青年多病,有心非一日矣。
其年夏初之際,有一漢子,領了十五六歲一個女子,到在門首,道∶“有一急用,將此女來賣,或當亦可。”門上報其原故,朝相與陸氏走出廳前道∶“領進來看。”那漢子領了女子進來,朝相夫妻擡頭一看,見那女子∶雲一綱,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颦雙黛螺,螺挑四顆腰娜。小小金蓮歩洛波,教人奈爾何。
朝相夫妻看罷道∶“好一個女子,你要多少銀子?”那漢道∶“此女就是兩個銀子也還增得些。隻因在下一朝急用原故,又沒個中人,隻要銀十兩也罷。”朝相道∶“也使得。你姓名傢鄉說與我聽。”那漢子道∶“在下姓梅,行一,去住無定蹤。終日間吳頭楚尾,也是個四海為傢的人。這女子名號端英,今年十六歲了,他祖籍鬆江華亭人氏,是我養妹,馀者不必問了。緩存銀子與我去罷。”陸氏向內取了一封銀子,交付丈夫。朝相道∶“梅君,銀子在此,你可收下。幾時來看你妹子?”梅一道∶“這也難期,看便道就來。”叫聲請了,往外就走。
陸氏領了端英到房中,着他坐下道∶“你姓甚麼,父親作何生理?”端英道∶“父親路布,中成化十六年庚子科舉人。曾在貴府歸安作教,因親母早故,娶了後母,連生兩個兄弟,父親得病故了。後母日逐淩辱奴身,梅一兄目撃其毒,一時俠腸,慾帶奴到傢。聞他傢又有幾個惡少年,恐有不便。故此着奴奉侍郎君娘子度日而已。”陸氏道∶“原來是好人傢女兒,我當另眼相看。放心便了。”朝相道∶“你女工針指可曉得麼?”端英道∶“奴身自幼習學女工,至於翰墨書史也會看來。”陸氏道∶“既會針指,在我房中做些女工便了。”就有心要與丈夫為妾,遂於房中後軒安床坐起。正是∶奇鳥遙傳喜信來,鬱蔥佳氣滿蓬菜。
誰知蕭史知音客,悄得秦姬到鳳臺。
陸氏每每勸丈夫道∶“端英十分才貌,你何拘腐過甚,早生得一男;早一年歡喜。”朝相道∶“我的心裡說,你正在青年,自然有孕,何消忙心。”陸氏道∶“你還在睡裡夢裡,每夜不見我身子是火炭熱的,況且月經前後無準,焉有孕來。遇這般病症,多因是誤了你,還自做些主意方是。”朝相見妻子說的都是真語,便覺心中酸楚起來,也每每向後軒把端英挑逗,端英亦知其意,遂取花箋拂了寫道∶失翅青鸾似困雞,遇隨孤鶴過湖西。
春風桃李空嗟怨,秋月芙蓉強護持。
仙子自居蓬島境,漁郎漫想武陵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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