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的事,桌邊當然沒誰還能坐定吃飯。
葉飄零略一思忖,用根筷子插了塊驢肉,舉在手中一邊小口撕咬,一邊跟着眾人過去。
駱雨湖跟在旁邊有樣學樣,也插了塊肉咬着,小心翼翼調整角度,不叫油湯落在手上。
他教過,隻要不是絕對安全的場合,就一定要保持雙手的乾燥穩定。
握劍的手,絕不容許有半點差錯。
為此,她連指甲都要每天修剪打磨,短得已經沒了個女兒傢的樣子。
留下記號的人做得很粗糙,用的是小手弩的短箭,一個穿過狗眼,一個穿過雞嘴,將兩個死物釘在了門闆上。
狗頭和雞頭應當是一早就殺好了的,地上沒見血滴,都已有些發臭。
龍嘯似是有意炫耀輕功,足尖一點掠上屋頂,衣袂帶風飄然而去,轉眼便在四週轉了一圈,道:“看不到什麼可疑之輩。藍夫人,雲繡布莊,近日可有開罪什麼人?”
藍劉氏臉色慘白,雙手捏着帕子放在胸前瑟瑟發抖,道:“我傢本本分分做生意,求的便是和氣生財,怎會開罪別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袁吉在旁笑道:“就算開罪,也是買了布匹的主顧不悅,怎麼也鬧不到惹來江湖匪類的地歩吧?吟宵兄,你這問得不妥。”
“不妥?”
他正色道:“如今藍傢遭宵小脅迫,乃是受害一方,你開口便是質問,簡直豈有此理。這正如街上路過一個幼童,被人砍了一劍,血流如注,你上去卻先來一句,小娃娃,你最近是不是對誰撒尿了?”
龍嘯臉上一陣紅白交替,屈身一個長揖,道:“德幸兄說得不錯,是在下唐突了。”
袁吉又道:“俗話有雲,會叫的狗不咬人。那些惡徒弄出這種陣仗,反而不是真要將此地殺得雞犬不留。”
龍嘯颔首道:“這話不錯,若是和臥虎山莊一樣要遭滅門之禍,事前絕不會走漏風聲。”
旁邊一個粗豪漢子忍不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狗頭雞頭戳在這兒,難不成是要咱們炖了吃麼?”
袁吉看向藍劉氏,道:“這是要讓藍傢害怕。”
“害怕?”一直站在繼母後麵的藍景麟好奇問道,“為何要讓我們害怕?”
袁吉搖搖頭,“這就隻有屠雞殺狗的兇手本人,才能說清咯。”
駱雨湖見葉飄零沒有湊近的興致,低聲問道:“主君,你不去看看麼?”
他隻道:“不去。”
“為何?我總覺得……這裡頭肯定有什麼秘密。”
“這世上有無數秘密。與咱們無關的,便沒必要知道。”
“那……若是和我有關呢?”
葉飄零淡淡道:“那它便遲早會找上門來,你想躲也躲不掉。”
駱雨湖隻得壓下好奇,靜靜跟他一起等着。
不多時,門口聚集的人群便散了開來。藍劉氏下令僕人將正門之外所有通道上鎖封死,準許開啟之前,就是菈糞的大車也得去正門裝貨。
之後,便是央求各路英雄豪傑,全都留在藍傢住下。隻要能躲過此次兇災,必有重謝。
方才一起用飯的諸人大都點頭應允,龍嘯沉吟一番,也說先住幾天。
唯有與江湖關係不深的袁吉,說他纨绔慣了,更喜歡跟門客護衛住在有酒喝有花娘陪的地方,便準備告辭。
往回走着說着,來接袁吉的護衛便到了。
那是個看起來極為精悍的矮小少年,背負一雙叁尺月牙刀,本往袁吉這邊迎來,一眼望見葉飄零,忽然停歩,上下細細打量。
葉飄零當即跟着停下,將駱雨湖一菈,拽到另一側,順手拿過了她捏着的那根筷子。
“殺了沈兄的就是你!”那少年雙目圓瞪,怒不可遏,喝道,“沈兄義薄雲天,你為何殺他!”
葉飄零雙手各握着一支筷子,平靜道:“我不認識什麼沈兄。”
“還敢抵賴!藏頭露尾的鼠輩!”
龍嘯麵色微變,張口就要喊他,可不知為何目光一動,瞄了一眼身邊穩如泰山的袁吉,又將嘴巴閉起。
喝罵聲中,那少年雙臂交錯探向肩後,刀鋒一錯,舞出一片致密雪花,向着葉飄零便撲了過來。
葉飄零看着那匹練般奪目的刀光,邁出一歩。
啪!
他右手的筷子橫斬在刀麵上,當即寸斷數節。
那柄刀卻被他打得一晃,歪向一旁。
雙刀招數講究行雲流水,那少年隻怕也沒想到叁尺月牙刀會被六寸木筷打開,登時身子一歪。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
葉飄零左手的筷子,已刺入了那少年的咽喉。
刹那間,那少年全身的肌肉繃緊,旋即,發出了細密的痙攣。
喀喀的氣聲與鮮血一起從他口唇中冒出。
一陣腥騷惡臭,從他的褲襠中傳了過來。
葉飄零鬆手,將筷子留在了他的脖子上,轉身邁歩,“雨兒,走了。”
駱雨湖目瞪口呆,險些沒有反應過來,聽他喊到第二遍,才如夢初醒應了一聲,一溜小跑追了過去。
後麵呆若木雞的眾人中,一個先前看不慣葉飄零寡言少語有意挑釁的漢子,背後已滿是冷汗。
龍嘯的神情也嚴峻了許多,輕聲道:“袁兄,你的護衛,當真如此不值錢麼?”
袁吉淡淡道:“連人兩支筷子都接不住的廢物,難道我還要金山銀山供着?”
“雪月雙刀並不是廢物,中北六州潛質不錯的年輕人,不管怎麼數,五十個之內也會數到他。”
袁吉已走過去,低頭望着那仍在抽搐的少年,搖了搖頭,“他成名太早,酒也喝得太多。這根筷子他能偏開二毫,便不會死,能偏開半指,就還有反撃的餘地,隻要躲過,便有四成機會獲勝。”
“躲過便有四成?”龍嘯也在旁站定,聽口氣,並不相信。
“前提是,葉飄零那一下已經拿出了真功夫。”袁吉忽然笑了笑,搖頭道,“可惜他絕沒有。直至此刻,你我都看不出他的招數有何章法。滿身煞氣一現,對手就已死了。”
龍嘯沉吟道:“何若曦的徒弟,一柄彎刀殺去了峨嵋山,堂堂峨嵋,對她竟束手無策。你說,葉飄零這種出手路數,會不會是姓冷的那人……”
袁吉的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雙手一握,捏出喀的一響,打斷道:“不管是誰的弟子,如此人才,留給如意樓那群瘋子,實在有些浪費。”
龍嘯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小爵爺莫非打算將他收為門客?”
袁吉望着葉飄零離開的方向,“是人,就有價碼。也許他不愛財,但總會愛什麼其他東西。”
“養狗護院,養狼,可危險得很。”
“狼養久了,自然就會變成狗。”袁吉嘆道,“看來我隻能獨個回去了,我的護衛再這麼死下去,該找誰陪我一起喝酒呢?”
藍劉氏戦戦兢兢道:“爵爺,您……您這護衛……該……”
袁吉擺擺手,道:“菈去堆了肥吧,身上東西你們搜搜,應當有些值錢物件,算是嚇到你們的補償。不必通知官府,江湖械鬥,死傷無怨。”
藍劉氏這才鬆了口氣,急忙叫人過來,清理屍身。
藍景麟遠遠看着,悄悄轉身,鑽入偏院小門。
不多時,他便繞行一圈,到了葉飄零的住處,深吸口氣,拍了拍門,“葉兄,雨兒,二位已休息了麼?”
他屏息聽着裡麵動靜,眼睛一澀,才意識到額上汗珠墜下,急忙擡袖擦了一擦。
過了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打開,駱雨湖頗不好意思地讓開通道,一邊擦汗一邊問:“你怎麼來了?”
藍景麟向身後看了看,徑直走了進去,“我找葉兄。”
葉飄零赤着上身坐在椅上,看肩頭細微汗珠,先前應當正在練劍。
他打量一眼藍景麟,微微皺眉,道:“為何如此慌張?”
藍景麟伸腳勾來一張凳子,一屁股坐下,顫聲問道:“我……本已請好了仵作,打算今晚悄悄開棺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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