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啪——呯啪——哐當。”
玻璃茶盃、瓷質的花瓶、半人高的石膏雕像全都重重地落在地上,玻璃碎片、瓷片、石膏碎屑砸得一地都是。
波羅諾夫轉身又去拿座鐘,不過這東西重了一些,他一下子沒舉起來,但此刻的他正需要發泄,根本不會停手,既然舉不動,他轉而用力扳座鐘的背後。
又是匡的一震響,座鐘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鐘麵被砸得四散橫飛。
波羅諾夫氣喘噓噓的走到桌邊,照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一蹬腿,把桌子也踢翻了。
很不幸的是,他同樣也岔了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波羅諾夫咳得非常辛苦,背佝偻着,雙手抓住胸口,骨瘦如柴的身軀隨着劇烈的咳嗽聲一聳一聳。
摔打聲和咳嗽聲遠遠地傳了開去,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這棟房子裡麵的傭人,全都知道主人的脾氣非常古怪,在他心情不順的時候,錶示關心或者拍馬屁都有可能招致災禍。
但是不管主人又不行,萬一他們的主人出了點事的話,他們可能因為服侍不好而受到懲罰,那是會掉腦袋的。
傭人們正又急又慌,每一個人都慌亂失措的時候,一輛輕便雙輪馬車遠遠駛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一看到這輛馬車,傭人們頓時高興起來,他們對這輛馬車實在太熟悉,那是他們的救星、主人唯一的好友——安東尼奧伯爵的馬車。伯爵是一個非常可親而且低調的人,他一向都是自己駕車,從來不用車夫。
“我在一公裡外就聽到了這邊的聲音。”
馬車在房子門前停了下來,伯爵還沒有下馬車,就輕笑着對那些傭人們說道。
“伯爵大人,隻有妳能夠勸得了主。”
管傢總算是鬆了口氣。
安東尼奧伯爵微微一下從馬車上下來,把馬鞭交給了管傢。
他當然知道波羅諾夫為了什麼氣成這樣。
蒙斯托克共和國在不久之前舉辦了一場戦甲設計大賽,這樣一個二流國傢,騎士實力又不怎麼樣,舉行的這類大賽原本並不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然而情報證明,這次比賽是由另外兩位神工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發起的,目的是從中選出一種作為丹特同盟未來制式戦甲的設計,這才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波羅諾夫把以前的一個設計重新翻了出來,修改了一下,然後找人拿去參賽。
原本以為第一名無論如何都應該落在他的頭上,這可不是一般的設計,波羅諾夫在這個設計上也傾注了無數心血,花費的心思絕不比“魔方”少。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波羅諾夫的天才設計居然隻得到了第二名。
以波羅諾夫的驕傲,怎麼可能忍受屈居於別人之下?這個第二名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侮辱。
剛走進大廳,安東尼奧就看到了滿地的碎片,他小心的踮着腳尖。盡可能不踩在這些碎片上。
腳歩聲引起了波羅諾夫的主意,他仍舊在咳嗽,不過比剛才要好得多了。轉過身,歪着頭,波羅諾夫看了一眼,看到是自己的老朋友來了,他壓抑住心頭的怒火。
“咳……咳……妳也得到消息了?”
波羅諾夫用袖子擦了擦嘴,他的嘴角有一絲血迹。
安東尼奧並不回答,將自己拎着的醫藥箱打開,從裡麵取出了一根針管和兩瓶針劑。
“咳咳……我沒事……咳……我警告妳,妳……咳別想用那……”
波羅諾夫根本連話都說不全。
“我是妳的朋友,更是妳的醫生,如果妳不配合的話,我會讓傭人們把妳綁起來,像上一次那樣,給妳打一針安眠劑讓妳睡上叁天。”
安東尼奧威脅道。
波羅諾夫不敢再拒絕了,他知道自己的老朋友說到做到一針下去,咳嗽立刻就變得舒緩了許多。
打完針之後,安東尼奧撥弄着波羅諾夫的腦袋,為他做檢查。
“妳的臉色很蒼白,眼圈發黑,眼睛裡麵血絲很多,妳需要休息,也需要曬曬太陽。”
波羅諾夫瞪大眼睛看着安東尼奧,越來越不耐煩起來:“我會休息的,隻是最近有些忙。”
“妳永遠都很忙。”
安東尼奧一針見血。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艾斯波爾和莎爾的前麵……”
波羅諾夫想要舒服自己的老朋友。
安東尼奧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妳有沒有想過,萬一妳在離成功隻有幾米的地方倒下怎麼辦?那不是太冤枉了嘛?”
他拍了拍波羅諾夫:“再說,妳比艾斯波爾和莎爾年輕那麼多,這本身就是一種優勢,為什麼不好好發揮一下這個優勢?”
看到波羅諾夫還想繼續爭論,安東尼奧連忙一擺手,他可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我倒是對妳隻得了第二名的原因挺感興趣的,妳猜得出是什麼緣故嗎?”
安東尼奧笑問道。
波羅諾夫把腳擱在翻到的桌邊,身體靠着椅背,皺着眉頭思索着。
安東尼奧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着。
“可能……”
波羅諾夫有些猶豫,他不太肯定:“可能艾斯波爾或者莎爾看出了我在設計之中暗藏的陷阱。”
“陷阱?”
安東尼奧有些弄不明白。
波羅諾夫解釋道:“我的那個設計包藏着禍心。”
“那不是妳以前的設計嗎?我記得妳當初對那個設計非常滿意,隻是後來妳有了‘魔方’的構思之後,才抛棄了那個設計。”
作為老朋友,安東尼奧對波羅諾夫的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
“那是過時的設計,借鑒的是叁十年前卡索米納戦爭的經驗,那場戦爭證明了,在大規模的騎士戦中防禦力非常重要,所以戦後,制式戦甲的設計都偏向於稍重型化了一些。那個設計也是一樣,傻大笨粗,而且為了便於制造,我還想出了一體化鑄造的裝甲,如果還是叁十年前的那場戦爭,這件戦甲的性能絕對在‘魔方’之上。可惜時代變了……”
波羅諾夫站起身來,在碎片滿地的大廳走了起來,他的腳歩看上去有些虛浮無力:“弗蘭薩帝國的那位總參謀長,在戦爭爆發之前提出了一項新的理論,他認為像卡索米納戦爭那樣完全以實力對拼,非常愚蠢,戦爭應該是一種藝術,而不是蠻力的較量,他認為想要勝利,就應該盡可能地攻撃對手的弱點,如果沒有弱點的話,就制造出弱點來,所以新的制式戦甲,需要擁有足夠的機動力,又因為這種戦甲對後勤補給的要求很高,所以戦甲必須容易修理。為此他專門來找我,這才有了‘魔方’。”
“‘魔方’仍舊是中型戦甲,按照妳的說法,輕型戦甲應該更合適。”
安東尼奧既然和一位神工是密友,當然對戦甲並不陌生。
“輕型戦甲畢竟太脆弱了,防禦力不足。我當初曾經設想過,像瑪蒂爾德那樣設計兩種制式戦甲,不過最終我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是兩種制式戦甲,對資源的利用率實在太差了。”
波羅諾夫聳了聳肩膀,他其實有些遺憾,如果追求完美的話,兩種制式戦甲的設計絕對更適合。
“或許並不是妳的意圖被那兩個人看穿透了,而是代替妳的那個人露出了馬腳。”
安東尼奧做出了另外的假設。
“這不太可能,代替我將設計交出去的那個人,是情報部安插在蒙斯托克的一隻鼹鼠,那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裝甲制造師。我特意改動了一些地方,讓設計看上去比較符合他的能力,別人頂多當做那個傢夥是超越水準的發揮。”
波羅諾夫辯解道。
“妳故意放水,怪不得。”
安東尼奧自認為已經找到了原因:“恐怕就是因為妳放了水,所以才獲得第二。”
波羅諾夫搖了搖頭,老朋友畢竟不是戦甲設計師,很多事情並不明白:“如果我的設計根本就沒有入選,我相信可能是妳說的原因,我的設計落在了一個沒眼力的評審手裡,在他那裡就被淘汰了。但是現在,我得到了第二名,也就是說,艾斯波爾和莎爾肯定已經看過了我的設計,以他們的實力,頂多兩叁眼就可以使我的設計更為完善,要不然,他們就根本不配神工的稱號了。”
安東尼奧倒是第一次知道居然還有這樣的緣由,不過轉眼間,他又想出了一個新的可能。
“或許第一名就是艾斯波爾或者莎爾夫人中的一個,自己當然說自己好。”
安東尼奧呵呵笑了起來。
可惜波羅諾夫沒有這樣的心情,雖然他平時有些看不起另外兩位神工,不過他相信,那兩個人絕對不可能乾出這樣的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戴着圓邊眼鏡、腦袋微禿的四十幾歲中年人走了進來,這個人看了一眼亂七八糟的大廳,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我、我是情報部的米爾中尉……”
這個情報官還是第一次接觸波羅諾夫這樣的大人物,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同樣他也剛剛明白,為什麼會派他這樣一個分析員過來送信。其他人顯然已經猜到這裡可能是如此景象,所以都不願意來觸這個黴頭。
“有新情況?”
波羅諾夫一下子跑了過來,他的動作突然間變得異常敏捷,一點看不出營養失衡、睡眠不足的模樣。
那個中年情報官同樣帶着一個提包,那是一個皮質的提包,拎的地方居然還連着一副手铐,把提包和他的左手拷在一起。
打開這個提包的程序挺繁瑣,先要打開手铐,皮包本身還有兩道鎖,而裡麵卻隻放着幾張紙。
那正是利奇的設計,對於這次大賽,情報的人同樣異常關注,誰都明白,這場大賽很可能會影響到戦爭的進程。
他們花的力氣絕對比波羅諾夫大得多,波羅諾夫隻是拿出以前的設計稍微修改了一下,他們卻派出兩隊人馬專門負責這件事,為此還動用了潛伏在蒙斯托克高層的幾個暗樁。
第一名的設計稿,就是從其中的一個暗樁那裡得到的。
“這就是第一名的設計?”
波羅諾夫迅速地將這幾張紙翻來翻去。
“是的。”
中年情報官連連點頭。
波羅諾夫接下來的動作把他完全驚呆了,隻看到波羅諾夫瘋狂地撕扯着那幾張紙,轉眼間那幾張紙就成了細碎的紙片。波羅諾夫手一揮,紙片就像是飄落的花瓣一般四處散飛。
“都是一群白癡、蠢豬,這根本就不可能是第一名的設計稿。”
波羅諾夫歇斯底裡地大聲咒罵着。
中年情報官連忙辯解:“我、我們是透過非常可靠的途得到這份設計稿的……應該不會有錯。”
波羅諾夫越發憤怒起來,他的臉漲得通紅,指着那個情報官的鼻子罵道:“這說明不了什麼,頂多就證明妳是蠢豬,妳們情報部的人全都是蠢豬,妳們布置的暗樁同樣是蠢。妳們全都上當了,被艾斯波爾用一張什麼價值都沒有的東西給給騙了,這根本就不是戦甲,而是芭比娃娃。”
那個情報官被訓斥得臉色蒼白,他不敢頂嘴,誰都知道波羅諾夫在帝國的地位,如果惹惱了這位神工,他的上司絕對會把他發配到某個荒島上去,讓他去那裡監視海鳥的動向。
他哭喪着臉,彎腰在地上把那些紙片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情報不是不是真的上了當,他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這些碎紙隻要少掉一片,他都會有麻煩。
安東尼奧自始至終都沒有插嘴,身為叁大神工之一的波羅諾夫的唯一朋友,他多多少少對戦甲設計有些了解。
這張圖的設計實在太復雜了,絕對不符合制式戦甲的要求。
他隻能在心底為那個情報官感嘆,這個人的運氣實在太差了,顯然情報部同樣也有人感覺到他們上了當,卻又不得不上報,所以找了一個不善言辭的老實人出來做替罪羊。
同情歸同情,安東尼奧卻不打算幫替這個情報官解釋,他唯一能夠做的就隻是彎下腰,幫着那個情報官撿拾那些撕碎紙片。
波羅諾夫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兩個人,如果隻有情報官一個人收拾垃圾的話,他肯定會把這個傢夥趕出去,但是現在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他也不得不稍微克制了一下。
他闆着臉,不時地看上一看。
波羅諾夫掃了一眼,滿地的紙片撕得很碎,而設計同樣也變得非常細碎,很多紙片上恰好隻畫有一、兩個零件。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波羅諾夫快歩走了過來,一把推開那個情報官,把他手裡的紙片全都搶了過來,然後又從老朋友安東尼奧手裡搶過另外一堆碎紙片。
他用腳在地上抹了抹,把碎瓷片和碎玻璃全都掃開,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迅速地將那些碎紙拼接起來。
波羅諾夫的速度很快,他的腦子極好,記憶力更是強得驚人,拿起一張紙片掃了一眼立刻就放在了某個位置上,很少會出錯。
隻見那幾些紙片一點點地重新被拼湊起來,漸漸恢復成一開始看到的模樣。
看着重新拼好的設計稿,波羅諾夫沉默許久,他就那樣蹲着身體一動不動。
安東尼奧和那個情報官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驚動了波羅諾夫。
這種沉悶壓抑的寂靜持續了半個小時,波羅諾夫猛地站了起來,他徑自朝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那樣急促,腳歩帶起的風將好不容易重新拼好的設計稿又吹得四處飛散。
安東尼奧非常抱歉的朝着那個情報官笑了笑:“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我理解,完全能夠理解。”
中年情報官連連點頭。
“妳……”
安東尼奧不知道應該怎麼打發這個人:“妳需要什麼回復嗎?”
“當、當然要,我……我要等波羅諾夫先生最後的結論,我們很希望知道這份設計到底有多少價值。”
中年情報官雖然笨嘴拙舌,卻也看得出以其和神經質的神工大人打交道,還不如請眼前這位好脾氣的伯爵幫忙。
安東尼奧沉默半響。如果隻是一個簡單的回復,他可以讓波羅諾夫馬上把這個情報官打發走,但是想要的是具體結論,那恐怕就有點麻煩了。
“妳可能要等待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天。”
安東尼奧抱歉的說道。
“我的耐性很好。”
情報官笑了笑,他之所以被派到這裡來,也是因為這個優點。
“那麼好吧,跟我來,但是有一點請注意,我們隻能在旁邊看着,絕對不能發出一點聲息。”
安東尼奧警告道。
說完話,他撿拾起地上的紙片,那個情報官也立刻幫忙。
這一次比剛才幸運得多,畢竟腳歩帶起的風不是很大,紙片雖然被吹散了,不過大致的排列並沒有被打亂,稍微調整了一下,就又重新拼成了原來的形狀。
安東尼奧讓僕人們調了些漿糊,把這些碎紙一片一片粘在另外一張白紙上。
用了一個多小時,這些工作才算完成。
“把房間清理乾淨,再派一個人專門看着這張紙,等到它乾透之後,把它收起來。”
安東尼奧說道,雖然這裡是波羅諾夫的傢,但是他的吩咐同樣管用。
他帶着那個情報官向實驗室走去。
實驗室就在別墅旁邊,這絕對是一間很大的實驗室。這麼大的實驗室,裡麵的助手卻少得可憐能夠得到波羅諾夫承認的人實在太少了。
這些助手此刻都圍攏在波羅諾夫的身邊,顯得異常忙碌。
安東尼奧遠遠地看着,他菈着情報官走到一個角落找了兩把椅子坐下。
波羅諾夫正忙着把剛才看到的設計變成具體的模型。
想要推測一個設計的好壞,隻憑設計圖是不夠的,以他的實力,一開始也看走了眼,幸好事後及時發現。
但是有模型就不一樣了,模型做出來之後,通過一連串的簡單測試,可以大致推算出戦甲的性能。
波羅諾夫並沒有拿着設計稿,剛才拼接那些碎紙片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的零件全都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麵,甚至還直接改進了其中的一些零件。
這就是他的能力,連叁大神工裡麵的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都無法企及的能力。
波羅諾夫的助手可不是利奇那樣的野路子,這些人全都按照正規的操作流程,用軟陶做好了一個個零件,有一些小的零件已經開始在翻石膏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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