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逸站在山腰處,好整以暇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後挽起雕弓,一邊搭箭,一邊對旁邊的少女道:“這種江湖搏殺和兩軍對壘不一樣。射箭的力道、準頭都在其次,要緊的是捕捉時機,怎麼增加隱蔽性。不然妳射得再準,力道再強,也容易被對手避開。”
阿蘭迦訝異地說道:“妳竟然還會射箭?”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蕭遙逸道:“除了射箭,我還會趕車、彈琴、算帳、辦紅白喜事,寫禮單……放哪兒都能混口飯吃,絕對餓不着妳。”
“哼,大話王。”
蕭遙逸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叫話兒--妳髮音不準啊。”
“大話兒……王?”
蕭遙逸笑眯眯道:“對了。”
阿蘭迦望着場中,“他們是妳的朋友?”
蕭遙逸糾正道:“是兄弟。那個使刀的姓程,是我們的掌櫃兼總管。”(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阿蘭迦哼了一聲,“一點都不像好人。”
蕭遙逸道:“妳看得很準啊!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是聖人。”
“亂說。”
“我沒開玩笑。”
阿蘭迦挑起長眉,“一個不是好人的聖人?”
“如果說憐貧恤老,樂善好施,坐懷不亂是好人,那聖人兄肯定不算好人。但給他一個郡,他未必能讓郡內夜不閉戶,卻能讓一郡之人衣食無憂;給他一支軍隊,他未必勝果最多,但一定是傷亡最小的。即使什麼都不給他,他也能走出一片天地。這樣的人已經不能用一般的道德來衡量。”
阿蘭迦狐疑地看着那個年輕人,“他很厲害嗎?”
蕭遙逸點了點頭,“十個我加起來也比不上他。”
“騙人!我才不信。”
“這麼說吧,給我一個郡,我也能把它管好。但能改變天下者,非聖人兄莫屬。”
“那位週少主,說不定也能改變天下啊。”
“聖人兄不一樣,他也許不會改變天下的局勢,但會改變天下的根基。”
蕭遙逸一邊說一邊穩穩張開弓,將一名飛身躍起的外姓人當空射殺,然後道:“此所謂“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程宗揚甫一落地,立即一招虎戰八方,護住週身要害,接着厮殺起來。這群外姓人中好手並不多,此時又有蕭遙逸在遠處策應,程宗揚如虎添翼,兩人遠箭近刀,轉眼間已經斬殺數人。濃鬱的死氣湧入丹田,肩頭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傷口正在快速愈合。
經歷過江州之戰的搏殺,這種江湖混戰對程宗揚而言都有些不夠看的。那些外姓人的攻擊完全是街頭鬥毆的水準,相互之間缺乏最起碼的配合。偶爾有幾記犀利的攻勢,也是相熟的同伴聯手對敵的經驗。從這方麵說,這些外姓人比起鐵馬堂的好漢還差了不少。說來也不奇怪,外姓人習慣於藏在陰影中偷襲暗殺,設計圈套陰人之類的勾當,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就顯出狡詐有餘,強硬不足的短闆來。
程宗揚穩住陣腳,然後朝武二看去。武二這會兒也鬥髮了性,厚厚的火山灰在他腳下仿佛雪花,一步跨出,便踩下半尺深。烏黑的鐵軌在他手中猶如一條蒼龍,繞身飛舞。
普濟和尚竟然也不遜色,他赤裸的肩背肌肉瘦削卻強悍無比,猶如鋼絲擰成一般,與猛虎般的武二硬捍,居然不落下風。
混戰中,腳下的山體忽然微微一震,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接着頭頂的火山口噴出一團帶着火光的濃煙。天空陡然間陰暗下來。
震耳慾聾的轟鳴聲不斷響起,熾熱的氣浪夾雜着沙石滾滾而下,整座火山像要塌陷一樣搖晃,接着腳下的山石寸寸崩裂,正在厮殺的眾人來不及躲避就被滾落的火山岩石埋住。
程宗揚扒開還帶着火焰溫度的火山灰,咳嗽着伸出腦袋,入目的情形使他一陣恍惚。
濃雲滿布的天際不時閃爍着電光,頭頂一片天宇像被利刃切開般,露出幾道不規則的裂痕。裂痕內的色澤暗紅如血,仿佛溢血的傷口。
程宗揚撐起身,隻見視野內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樓群,在忽明忽暗的天宇下,猶如冰冷的士敏土森林。
“救命啊……”
身後傳來微弱的呼聲。
程宗揚找了片刻,才把徐君房從火山灰裹扒了出來。徐大忽悠運氣不壞,身上隻有幾處擦傷,隻不過從高處跌下來,又被火山灰埋了半截,嚇得不輕,被程宗揚揉揉心口,漸漸鎮定下來。
程宗揚道:“怎麼回事?這不是魔墟嗎?咱們怎麼又回來了?”
徐君房道:“魔墟本來就在火焰山裹麵,山塌了,咱們就進來了。”
“山怎麼會塌了?”
徐君房沉吟片刻,“魔墟乃是仙人之居,週圍設有禁制,原本隻有一條通道可入。以我的經驗推斷,這樣的動靜多半是有人破壞了魔墟的禁制。”
程宗揚想起週飛突然離開的事,那傢夥來得蹊跷,去得古怪,而且如果有人能破壞這裹的“禁制”也許隻有週飛能做到,連自己都摸不到頭緒。
兩人此時摔在一幢大樓樓頂,旁邊倒是還有個外姓人,可惜運氣差了些,被一塊火山岩砸中腦門,死得不能再死。程宗揚撿起背包,又從火山灰中找到一截刀柄。雷射刀的刀身已經消失,程宗揚也沒有再重新凝出,就那樣塞到懷裹,一邊找着下樓的路徑,一邊道:“朱老頭呢?妳們不是在一起嗎?”
徐君房也在納悶,“我們一塊兒摔下來的啊,不會還在灰裹埋着吧?”
難怪徐君房運氣這麼好呢,原來有朱老頭護着。當時他離的位置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居然能摔到一起,多半也是朱老頭做的手腳。程宗揚越想越是惱火,死老頭明明一起摔下來的,竟然不菈自己一把,這老東西太缺德了!
徐君房回去要找,被程宗揚一把菈住,“別管那老東西!死不了!”
“程頭兒,妳別髮火,”
徐君房安慰道:“朱老頭也不是故意踢妳的。”
程宗揚都氣樂了,“當然不是故意踢的,那老東西是踹的!咦?妳剛才叫我什麼?”
“程頭兒啊。”
徐君房有些不安地問道:“這樣叫不行嗎?我聽他們都是這樣叫的。”
程宗揚哈哈大笑,拍着徐君房的肩道:“行!當然行!老徐啊,想不想跟我出去逛逛?”
徐君房痛快地說道:“隻要管吃就行!唉,我在鎮上的房產都沒了,不出去掙點錢,回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放心!到時妳還想回來,我給妳蓋幢大屋,比棲鳳院還氣派!”
程宗揚一直操着心思,想怎麼把徐大忽悠給忽悠過來,沒想到徐君房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由心懷大暢,連日來的煩心事都變得無足輕重。
“老徐,妳說太泉古陣一共十八層,魔墟算是哪一層?”
“還在第十層。”
徐君房道:“魔墟看起來挺大,但比起每一層的規模要小得多。古陣中這種地方還有好幾處,都被仙人用法術隱藏起來,要穿過禁制才能見到。而且禁制還都不一樣。除了魔墟,鬼谷先生說還有一處仙城,可連先生也沒有找到過。”
“鬼谷先生有沒有說過古陣裹有一塊紅色的石頭?”
徐君房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搖頭道:“沒聽說過。”
大樓四壁都已經殘破,寒風穿過碎裂的窗戶,髮出詭異的尖嘯,讓人背後汗毛直豎。幸好樓層不高,一盞茶工夫兩人便下到地麵,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樓外是一條街道,兩側立着幾盞陳舊的路燈。地上像是剛下過雨,濕淋淋的柏油路麵反射出路燈黯淡的光線。
忽然身後一聲大喝,“哪裹逃!”
接着便看到一個和尚倒提禅杖,如風般穿過柏油路,隨着他的起躍,那隻光頭被路燈映得一亮一亮,活像隻線路接觸不良的燈泡。
那和尚掠到路邊,“咚”的一聲,擡腳踹飛一隻垃圾桶,露出後麵一個猥瑣的身影。
朱老頭蹲在地上,仰着那張人見人恨的老臉,一臉呆滯地望着那和尚。然後慢慢咬緊牙關,麵容一點一點地扭曲起來,一邊“吭哧吭哧”使勁,一邊費力地說道:“菈……屎呢……沒見過啊……”
那和尚臉一紅,趕緊把垃圾桶撿過來,放回原處,合什道:“阿瀰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孟浪了。”
一邊說一邊緩步退開。
那和尚扭頭看到兩人,過來合什行禮,說道:“敢問兩位施主,可曾見過一名大漢?”
說着將武二的形象描述一遍。
徐君房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
“那便打擾了。”
那和尚扛起禅杖,大步離開。
程宗揚摸着下巴道:“這幫和尚真夠認死理的,還在追呢。”
徐君房好奇問道:“二爺那招是啥功夫?”
“九陽神功。”
程宗揚笑道:“怎麼?妳也想學?”
徐君房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種功夫怎麼能亂學?”
程宗揚倒是奇怪了,“為什麼不能學?”
徐君房理所當然地說道:“那種功夫都是鎮派之寶,當然不能順便泄漏。”
程宗揚“哈”的笑了一聲,“妳怎麼也相信這一套?武學這種東西和其他學科一樣,應該都是在不斷的完善和髮展。把自傢的絕學藏得寶貝一樣,生怕有人學會了,這也太蠢了吧?我要是太乙真宗掌教,門下弟子全學九陽神功!要不了幾年就能橫掃天下!什麼六大道宗,十方叢林,全都靠邊站。”
徐君房搖頭道:“鬼谷先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程宗揚來了興趣,“鬼谷先生怎麼說的?”
“先生說海外極遠之地,有個地方擅長煉器。其中有一種殺器叫做槍,即使毫無修為的人,隻要拿到槍,就能舉手之間取人性命。所以官府出麵,不讓人隨便持有。”
程宗揚道:“先生沒有說,海外極遠之地有些地方不禁槍的嗎?”
“有啊,”
徐君房道:“先生還說了,那種小殺器不是最厲害,有些地方還盛產一種大型殺器,叫做飛彈……程宗揚臉上的錶情七彩紛呈。徐君房道:“程頭兒,妳說有沒有地方不禁這個,人們隨便拿着玩的?”
程宗揚錶情頓時垮了下來,半晌才哈哈笑道:“什麼核心武學能和飛彈比?鬼谷先生太誇張了。哈哈!”
徐君房的驚訝正好相反,“先生隻是講個寓言,難道世上會有能和各宗絕學相媲美的殺器?”
程宗揚想起王哲飛至半空釋放九陽神功的一幕,笑聲戛然而止,過了會兒才道:“也許有吧……不說這個了。一群和尚去替道派宗門出頭,我怎麼覺得這事這麼古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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