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從來恩怨未分明,不到頭時認不清,自昔贈丸方感德,於今賜食又怡情。
綠林風月羁人佔,紅粉詞章過客驚,十美碩酬完大慾,不堪午夜問前程。
話說花春乘瑞香醉後,以成佳事,迨至情興正濃,瑞香忽然驚醒,嬌聲大喊救命,意慾掙起下床,卻被花春擎住,難以脫逃,隻得口中嚷喊,把雙嫩藕般的腿兒亂掙亂展。
花春壓住道:“小姐且請息怒,容我細禀,方才陪你飲酒的尼僧,一個就是小生,因進都會試,於庵前得見芳容,甚是思慕,故在庵中耽擱至今,得與小姐一度春風,若小姐聲張起來,則此事傳入城中,人人談論處處張揚,不能千載流芳,從此萬年遺臭,況以小姐如是之容顔,世上何可多得,乃競守寡終身,不圖不愛,豈不負了彼蒼賦質之意,我今與小姐一醒迷途,試令賞那風流妙趣,則回味尋思,必感念我恩人不淺矣。”
瑞香聞話,默然良久道:“妾數載冰心,已一早被君汙辱,將來仍守節終身,則礙於有名無實,慾改轅中道,又苦於有口難言,將來之計君其何以教妾。”
花春見他初醒覺時大聲疾呼,心貞性烈,悍然有不肯允從之概,及聽到此數語,已明知心回意轉,迷情於高塘一夢中矣。花春道:“卿且莫慮,我自有所以為卿圖者,決不令卿孤帏守老,依然寂寂春宵也,於是重聚風流,更覺你貪我戀,與恣情濃,不比方才初舉。”
花春暗想道:“此今始信竊玉偷香之事,有志者事竟成,如彼未婚守志,雖堅如鐵石,凜若冰霜的一個貞節女子,被我始以計限之後,以情趣賞之,終以言語醒悟之,已妥手而得矣,況普天下女子,如她者能有幾人。”
此時與她二度巫山,遂合衾並枕,至明日朝旭,臨窗猶是酣睡。迨悟凡叩門,花春朦胧驚醒始披衣起身,即問叩門是誰,知是悟凡,遂開了門,放她進來,徑到床前問窦瑞香。
瑞香道:“你知罪麼?不該如此無禮,與那人設計通謀,玷汙我體。”
悟凡笑吟吟說道:“貧尼實罪在不赦,但事已如此,目勸小姐含容忍耐了罷,想昨宵樂境,小姐亦享盡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瑞香回嗅作喜,囑以此事萬萬不可泄漏,花春憶看醉心九,一顆真乃仙丹至寶,昨宵撩在壺中,尚未取出,遂歩過桌邊,把壺蓋啟下,撈起丹丸藏好。
話休絮煩,到了叁日,忏期已滿。是夜花春遂取出圖贈於瑞香,鴛鴦枕上,份外情濃,翡翠衾中,盡皆恣意,後期之約訂在叁春。花春以此處芸房深密,況眾尼僧皆局內人,料無人竊聽競肆無忌憚,若忘其為私情密約者然,臨別夜二人難舍難分,千叮萬囑,曲盡雲雨之情,耍到暢處竟歡聲大作,豈料隔牆有耳,千金之軀毀於旦也,此是後話。
一宵易過,明日瑞香下船歸去,因礙得眾侍女在傍,不能言語,隻得四目互睜,各各暗淚而已。及至眾尼送瑞香下船,回進庵中,悟凡謂花春道:“你昨夜在房與窦小姐講須什麼言語否?”
花春驚間其故,悟凡道:“貧尼昨夜偶然從這裡行,遇見一丫鬟在房外竊聽,見了貧尼,遂飛跑去了。”
花春聽說,追悔夜間多言粗心實甚,隻得回說道:“並無什麼言語,你不必過意。”
悟凡見說,也不以為意。那時花春在庵,取出圖文續上二美,想道:“我畫窦瑞香是身穿素缟上墓祭奠,自己在岸上觀看的模樣,又畫池嬌是身坐床沿,手脫繡鞋,自己扮作尼姑,進房相噱的景狀。”
畫畢藏好,念今二美之事已諧,別無牽掛,遂慾與尼僧作別,順路進都,再往別地訪花問柳,無奈眾尼苦留,隻得再延一日。是夜在庵,與眾尼個個盡歡,似餞行送別的一般。到了明日,花春就慾開船北上,囑謂悟凡道:“二美處懇你常去望望,倘有愁腸要與她寬解為妙,種種恩情感賞不盡。”
悟凡道:“相公心事,貧尼自當留意,何言重至此。”
花春囑罷下船,眾尼送至岸邊,俱有戀戀不舍之意。那時船上風帆拽起離岸漸漸遠了,花春幾次回頭,見眾尼尚在岸上盼望,正是:堤前衰柳折難堪,盃裡瓊漿亦覺酸,催別西風何太急,不留掛揖再盤桓。
花春自離了香蓮庵望北而進,在路待了幾日,過了淮安一帶地方,起陸而行,正是黃沙撲麵,野霧迷空,北地苦寒,肅風凜冽,這一日偶因貪赴程途錯過宿店,急急行來,已見金陽西落,望至前麵隻見崇山峻嶺,路甚崎岖,不禁心中徨恐,回顧僕夫道:“天色已晚,路險難行未知前途可安否?”
那車夫冷笑道:“我方才已曾說過教相公早尋宿店,相公道:天色尚早,再行數裡以至於此,相公你還不曉得此間的利害,前麵這座嶺名曰擎天嶺,嶺上有一夥強人住,為首的姓巫,名鎮海綽號飛山豹與他妹子巫夢櫻,俱有撥山舉頂之雄,官兵不能除巢,慣在嶺下劫奪客商,相公前去,恐亦難保無慮。”
花春聞言,驚得手足無措道:“你原來也不是好人,既然如此,何不早早計明,直至此刻方才說出,快與我推回舊路,多謝你須銀錢。”
那車夫隻做不聞,竟自望前趕去,花春驚囑無已,畫箧詩囊在旁解勸道:“相公且免愁慮,凡為客商者,因有貨物財帛帶來,所以遭其劫奪,今相公赴試進都,又無財帛,又無物貨,一車行李能值幾何,即強人亦未必加害於相公也。”
花春聽說略把愁懷坦放,又行了一、二裡,天氣癒加昏墨,雖有月光卻因寒霧迷漫,不能遼望,正行之間,忽聞前麵有人喝住,趕上前來,竟不由分說,將花春與童僕二人並行李一齊劫去,那車夫就推了空車,徑回舊路去了。
此時花春有口難言,無門可遁,竟被眾強人拿上山去,扭進廳房,見中堂坐着一位盜王,身長丈二腰大十圍銅鈴豎眼,睜晴處令人魂魄全消,霹雳驚聲,啟口來使我心膽俱碎,凹臉生成兇惡,戟牙爪出鋒芒,麵如泄靛,奇須若塗丹,相貌比鐘馗而更醜。
花春見了此人,甚是戦戦兢兢,不料那盜王見了花春,定楮細觀,遂令喽羅解縛,連忙出位相迎道:“請問尊居何處姓甚名誰,為甚夜過此間,乞言始未。”
花春見飛山豹不為加害,反歡顔相問,遂上前施禮道:“小生傢住浙江禾縣,姓花名春,字金谷,因秋闱徼幸上元,時赴京應試,途徑嶺下,還祈大王見憐釋我下山,則再造之恩,卸感靡盡。”
飛山豹道:“原來是一個應試舉子,俺因見尊傢一介書生,豐裁俊雅,故不忍加害你,且安心在草山住下,還有事商議。”
花春聽他言詞撫無慰,自分殘生可保,隻得安心住下,那飛山豹又令喽羅,將花春鋪呈搬入後堂梅雪軒安頓,命畫箧詩囊依舊服事主人。
是夜與花春雄談暢飲,到半酣之際,飛山豹開口道:“俺有一妹,名喚夢櫻,二九青春,尚在待字,非是俺誇口,雖混迹於綠林實超群於紅粉,故誓不嫁於庸夫俗子,今見尊傢少年英俊真我妹之配也,願奉箕帚,勿以為辭。”
花春驟聞此語,不敢吱唔,隻得應道:“恩感大王不殺,又蒙訂以絲羅,安敢不允,但恐令妹有志英雄,視小生無縛雞之力,未免鄙以懦弱而不屑相從耳。”
飛山豹道:“天下有英雄,有才子,斯二種人雖判然有別,然所謂英雄惜英雄,才子憐才子者,朋友之道則然,夫婦之間又不可以概論也,故以英雄而配才子,則陶容得暴淚俱消,雖英雄亦有才子之風,以才子而配英雄,則磨練得迂腐盡化,雖才子而得英雄之概是二者實相資益,才子既不鄙英雄,豈英雄獨輕才子哉。”
花春見他身為草冠,而議論頗關至理,心覺異之,二人飲至更深方才酣止,命喽羅提燈引路,到後堂梅雪軒安睡,回彎曲折行至後邊啟扉而入,見裡邊擺供精雅,有富貴氣象,因有傢童在房服伺,故喽羅自出去了。
花春解衣就寢,暗想夢櫻之容貌,未知恁樣醜,隨想兄妹之貌,諒來不甚懸絕,如何可與我花春為偶,同列於十美之中,但我方才若不受,又恐禍生不測,正是明知不是侏事,急且相隨將來隻好見景生情以圖其漏網,彼雲英雄可配才子,我思唯佳人,可配才子,英雄何足論哉,尋思許久,尚未睡去,隻聽得滿街尋哨之聲,時遠時近不絕於耳,二、叁更方才合眼。
正在酣睡之際,忽聞金鼓聲喧,駭然驚覺開眼看時,見窗上日光已照,那音聲似近在窗外,花春起來推窗一望,隻見窗外種着數株臘梅樹,金葩初放香得清皎異常,樹傍堆着玲瓏小小假山,前麵一帶粉牆圍住,俱砌就字花樣,因聽得外邊喧嚷,遂歩出檻外手攀梅樹,起身於假山堆上,從牆孔中望外一觀,乃是一座小小花園。那傍一個亭子外,齊列數十女子,手中各執器械,在那裡演武,內中有一佳人:腰係八幅戦裙,頭豎雙根雉羽,柳眉無待畫之痕峰,如遠黛杏厭有含春之態,膚若凝脂,窄窄金蓮歩出花亭,身袅娜,纖纖玉手掄開畫戟乃盤旋,舞袖飄楊,威凜凜吳宮教戦,繡裙搖拽,勇抖抖遠塞提兵,貌可傾城,幾似浣紗女子,武堪衛國,還同舞列佳人。
花春竊看多時,以為此必夢櫻也,何玉容花貌異其兄之陋醜耶,然則此不獨有英雄之品,而且不愧佳人之稱矣,人求英雄於丈夫中易,求英雄於女子中難覓,英雄於女子中猶易,覓英雄子佳人中倍難,以彼方人而兼二美,真可為佳人之配矣,我想於香蓮庵內慾與二美諧歡,不知費盡多少心思,隻博得當前歡愛,而終身之計尚在遙遙,且知遇盜被擒,幾謂委肉於餓虎之腹,多兇少吉,而竟以白虎齒臨變為紅鸾喜照,不煩一計謀求得此豪傑佳人,可謂叁生有幸,心中不勝欣喜。
話刪冗繁,書題緊要,單說花春在山擇了吉日,就與夢櫻洞房花燭,是夜恩情,真是如魚得水,如漆投膠,筆難罄迷。
過了數日,已是臘盡春初時候,嶺前嶺後梅花競放,花春信歩出山,因玩賞梅花,忘路之遠近,不覺曲折回環,隻顧行去,行至一石洞邊望進去,甚是幽深遠遠,及歩入裡邊,幾如桃花源之壑然開朗,洞中玉沙瑤草異樹仙葩,別有一天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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