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方氏招供是其殺害孟守禮,並供出所遭孟二少種種欺淩。
知縣聞聽訊其何以不訴諸刑律討還公道,方氏乃對天下間公道二字嗤之以鼻,憤憤然續述前情。
話說方氏在常婆暗中幫助之下,乃用兩月時間逐漸戒除大煙毒瘾,身子日漸恢復。念及過往種種,婦人實難咽下這胸中惡氣,更慾為自身討個說法,於是數日之前趁守衛鬆懈,乃來到孟老夫人房中。
孟老太經那次之事,身疲體弱加之氣火攻心,這些時日一直靜臥榻上將養,此刻已然稍見好轉,正自憑欄坐在床上,由丫鬟侍奉喝着參湯。
方氏眼見門戶開着,並未報門乃徑直進入,來至老安人身前。
孟老夫人乍見兒媳,麵現不悅,冷聲問道:“汝怎會來此,為何報也不報便進來了,好生沒有規矩?”婦人慾與婆母私下密告,恐驚動旁人故此本是悄然來此,聞聽安人垂問,忙萬福成禮謙聲道:“婆母在上,媳婦特來給您老人傢請安,您這身體可曾將養安好?”孟老太將參湯放於盤上,使眼色令左近丫鬟退去,待屋中再無旁人,這才冷笑言道:“哼哼,汝還有臉前來詢問,如非汝這敗倫喪德的賤婦,老身又何至落得如此?真是傢門不幸,怎會招來你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子為媳!”
“媳婦並非不知廉恥之人,那日之事媳婦尚有下情回禀!”方氏聞聽孟老夫人言語激烈,忙低頭應道。
誰知那老安人卻是先入為主已成定論,聞言怒氣上湧,高聲喝道:“去去,老身不願聽你聒噪,且與我在傢中老實呆着,已是我孟傢對你莫大容忍了!咳咳……咳咳……”眼見她氣喘虛咳,婦人立時上前兩歩慾行攙扶,口中道:“婆母息怒,莫要傷了身子!”豈知孟老夫人竟用力將方氏手臂甩開,乃怒斥道:“老身不用你這般惺惺作態,且一見你便心生不快,汝……汝給我滾了出去,咳咳……”方氏見她如此態度,心中實在委屈萬狀,“撲通”一聲跪在當地,眼中含淚泣道:“婆母如若慾趕媳婦走,且需聽我一言,媳婦說完便走,倘婆母聽完仍不肯饒恕,我任憑您老發落也無不可!”言罷不顧孟老夫人是否許可,便在她咳聲與冷哼中徐徐將孟守禮欺辱自己之事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
在方氏想來,婆母雖對她抱有成見,乃是因誤打誤撞窺見自己醜態而起,如將此事前因後果禀奏清楚,料來便是再不通情理之人也須斟酌思量,不能再堅一麵之詞。
誰知孟老夫人聽完之後,麵上怒色竟是絲毫未減,冷聲言道:“汝真乃一派胡言,我兒德行老身自知,若說他頑劣任性不務正業,那是有的,然如你所說這般大姦大惡料來他斷不敢為!你欺老身年邁昏庸不成,竟編出如此荒唐借口,怎能掩蓋汝諸般下賤行徑?還不與我滾了出去,免得汙了老身清耳!”方氏慌忙辯解:“婆母……婆母,媳婦所言句句屬實啊,倘有半句虛言,情願……”豈料話未講完,孟老太便重重一聲冷哼:“哼,汝情願如何?休得在此賭咒發誓,此法與老身無用!”(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婆母,媳婦並未虛言,倘您老不信,可招來小菊、常嬷嬷與二叔,媳婦敢與之當麵對質如何?”方氏眼見老安人執拗,自也豁出麵皮,隻盼博得長輩主持這個公道。
未曾想孟老夫人聞聽大叫道:“胡說,汝還嫌此事鬧的不夠麼,竟要在這些下人麵前與我孟府丟人現眼?”如此苦口婆心,怎奈這老夫人竟是聽不進半句,方氏其時亦自有些惱怒,長出一口氣,默言道:“婆母,媳婦言盡於此,您老不信也是無法……”言及此處心中悲苦,稍作遲頓續道:“既是如此,婆母可一紙休書將媳婦休回娘傢。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也少去了您老厭惡,落得個清閒!”方氏本待就此離去,至少從此不再涉足這是非之地,料想來清者自清,今後尚可安穩度日,也好過再瀰足此無底漩渦之中。
怎想老夫人聞聽竟是勃然大怒:“什麼,汝竟慾離開我孟府,難道汝慾將我府上這些妄言傳了出去不成?真是癡心妄想了!老身與你明說了吧,莫說我孟傢無甚對不住你的地方,便是有,汝也須吞忍。既嫁到本府便是我孟傢的人,生養死葬皆須以孟氏為宗,此一事斷無更改!”
“你……呼呼……”此言語宛如雷霆,將方氏心中一線希望撃的粉碎,登時令她氣為之截。憤憤間婦人突自地上站起,麵色幾變,終是眸中含淚鼓足勇氣言道:“婆母不問是非就這般處置我,媳婦實難信服。原以為您老能與我主持公道還我清白,未曾想你……你竟如此黑白不分,真真豈有此理!”方氏本不是大言犯上之人,更懂得尊老敬長之理,怎奈孟老夫人欺人太甚,竟斷了她諸般寄望。一想到此生便要困守孟府這牢籠之中,尚需忍受孟守禮那惡賊欺淩,一股莫名憤懑就此爆發出來。
“哼!”此等言語聽在老安人耳中無異於欺尊滅祖,當下氣的重重在床欄上一拍,喝道:“本府是非尚輪不到汝一個外姓品評,在我孟傢,老身便是道理,說的對了汝須遵從,說的不對汝亦自不得違拗。汝最好速速歸去閉門思過,倘再有半分怨言,便叫你嘗嘗本府傢法,若何?”婦人聞聽心中大怒,那俏媚酥胸幾起幾落,真想就此與這昏聩老妪撕破麵皮鬧將下去,然轉念想到如此做法與自己實有百害而無一利。輕則須領受傢法嚴懲,若是鬧的激烈就此將這半身已入土之人氣死,剩下個孟守禮未有約束更會對自己無盡折磨淩辱。
念及此處,方氏強壓心中怒火,猛一轉身疾歩走了。
行出屋外,婦人方轉過回廊,眼角餘光正自瞥到一人向孟老夫人房門走去,此人竟是孟守禮。
“且聽這對母子說些甚麼!”方氏心中存着計較,閃身來到廊下趴在窗前側耳傾聽,單聽屋中響起對話。
“母親何以麵色不悅,是否有事發生?”這說話聲宛如魔音,正是惡賊孟守禮之言語。
孟老夫人狠狠出了一口氣,這才道:“我兒勿憂,乃是方才那賤人前來於為娘說項,現已被我罵將回去了!”方氏聽到二人言及自身,忙點破窗紙向內窺看,但見那孟守禮正規矩立於床前,此時當是做賊心虛,麵色一變問道:“嫂嫂……嫂嫂都與娘親說了些甚麼,以致您老這般氣憤?”
“噢?她所言何事你會不知?”孟老夫人聽聞兒子巧言探問,揚起麵孔望來。
孟守禮眼見她神情怪異,不免麵色又變,忙道:“娘親此話……此話怎講,嫂嫂之言孩兒怎會……怎會知道……”然其雙目遊離言語支吾,一望便知乃是言不由衷之狀。
“哼哼!”老安人輕輕一聲冷笑,搖頭道:“我的兒,你自出娘胎以來,何曾離開為娘片刻,做娘親的怎會不知你是何德行……”
“這……”孟守禮不知深淺,未敢輕應。
單聽孟老夫人續道:“兒啊,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事從兩來”,那方氏或可真是生性不良,然若沒有你從旁引誘,或明或暗授意與她,恐這小女子亦自不敢如此大膽妄為吧?”
“娘……”孟守禮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倒。然其猶自慶幸母親對諸般情由並非全然知悉,抑或對方氏言語未曾盡信,值此情形他更不敢妄言半字,恐弄巧成拙,隻得以此謝罪之勢算是默認。
“哎……”老安人長嘆一聲,慨道:“怪隻怪我與你父自小將你寵壞,乃至有了今日!”孟守禮忙惺惺作態,苦着臉應道:“娘親,孩兒知錯!”孟老夫人輕輕柔撫兒子頭頂,續道:“為娘看得出,你二人恐已將生米煮熟,這等醜事斷不可如此下去,否則我孟府顔麵何存,既對不起你那死去的父親,更令他無顔麵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言及此處,老安人探身湊到孟守禮麵前,突麵色一凜斷言道:“兒啊,你速速將此女偷偷押出府去,送到極北苦寒之地賣入妓館!”
“啊!”方氏聽到此處驚得渾身一顫,險險叫出聲來。
先前偷聽到孟老夫人話語,婦人心道,這婆母似也非不通事理,終是對自己一番言語取信幾分,更抱着幻想,盼老安人責罰兒子,將之嚴懲一番。豈料老安人居然對孟守禮這般寬容,方氏正自憤然,未曾想這狠心的婆婆居然要將自己就此賣入青樓,那可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啊!
孟守禮聞聽也是一驚,踟蹰間言道:“娘親……這……這……”
“怎的,你尚舍不得這賤人麼?”老夫人見兒子躊躇未決,當即不悅道。
“並非如此……”值此孟守禮隻得借故推诿,言道:“娘親,這方氏並非癡傻之人,怎會任人擺布,就算孩兒用強將之遣到別處,料來她心存不甘,當會想方設法返回,到時她再鼓動唇舌,這……這……人言可畏啊!”
“人言可畏”四字正是老安人心中症結所在,聞聽不由一皺眉,略加思量,旋即狠狠道:“無妨,她雖非癡傻,然我等可使之癡傻啊!你且自倉房弄些亂人心智的藥物予她服下便了,叫她此生便做個癡傻之人又有何難?”方氏在外聽得五內俱焚,一雙粉拳不自禁攥緊,手心之中滿是汗水,心裡更有一個聲音在呐喊:“畜生……你孟傢人全是畜生,這般狠毒伎倆也使得出,我方媛到底做錯甚麼,竟至爾等如此加害!”念及此處她便要衝入屋中與之理論,然轉念一想又隻得作罷,料來這對母子豈會容自己說話,如此隻能使厄運立時降臨而已。
“如此……如此……”孟守禮未有其母這般決然,更貪戀方氏美色,一時之間難以定奪。
老夫人似看出兒子心中所想,耳提麵命苦口道:“兒啊,世間女子何其多哉,何必為她這麼個殘花敗柳的下賤之人念念不忘,豈不聞古有明訓——紅顔禍水!此時正是快刀斬亂麻之際,斷不可有半點遲疑,否則遺禍無窮啊!”值此情形,孟守禮萬不敢執拗母意,當下隻得麵上應允,規矩退了出去。方歩出屋外,一轉身便見一女子矮身立於母親臥房窗前,正是方才母子二人談及的方氏。
孟守禮見四下無人,乃輕輕走到方氏身後,合手一把將婦人攔腰抱住,麵頰貼在其耳邊言道:“嫂嫂竟然在此,莫不是我與娘親談話,你全聽在耳中了麼?”
“啊!”方氏兀自沉浸在悲憤之中,渾未曾留意孟守禮出屋,更不想其竟會發現自己,當下一聲輕叫便要掙脫,口中厲聲道:“惡賊你放開,你們母子好狠的心,竟然要如此對我!”
“嫂嫂說哪裡話來,守禮怎會舍得你這如花美顔似玉嬌軀!”孟守禮與其母一番說話,正如同得到母親變相寬容一般,對懷中美人更是肆無忌憚,竟在晴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摟抱。聞言非但沒有放脫,反而將一隻色手自後伸入方氏衣領之中。
“畜生,你……你再不放手,妾身便要喊叫了!”方氏大急,然掙脫不開,隻得以此相挾。
豈知孟守禮渾不在意,聞言姦笑道:“嫂嫂這又何必,汝若是驚動了屋中我那娘親,隻會惹她老人傢不快,到時候與你且沒有半分好處呢!”此言一出,方氏不由得一呆,楞柯柯言道:“是……是呀,她……她更有理由將我……將我賣掉!”言罷悲從中來便要哭泣,隻得強行忍住,不在這惡人麵前示弱,然兩行清淚兀自不聽使喚般垂落下來。
觀其形貌,孟守禮已知方氏心思,當下色手更加肆無忌憚向深處探去,直伸入婦人肚兜之中斂住了她一隻美乳細細把玩,口中道:“汝知道便好,現如今嫂嫂這後半生便掌握在守禮手中,榮辱禍福全賴嫂嫂如何對待守禮了!”方氏想到此言不虛,倘若身後這人真個依照母命將她扭送青樓,賣到荒僻所在,恐自己值此之後再難見天日,便要在地獄中度過了。
念及此處婦人登時呆立當場,渾忘了惡人魔爪正在亵玩她聖潔乳峰,更顧不得此時二人是以何等姿勢立於廊上。
孟守禮趁熱打鐵,一麵扭轉猥亵着少婦美乳,一麵在她耳邊輕聲言道:“嫂嫂,時值今時今日你便不用再做他想了,隻有順從守禮才能得安身立命之所在。且我一屆堂堂孟府二少爺,將來自是前途無量,應不會辱沒了你吧?”方氏心中猶若火焚,孟老夫人方才諸般話語句句回蕩在她耳邊,登時間,這涉世未深的少婦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荒謬的想法,且此想法在仇恨土壤上生根發芽,沐浴悲憤之淚的灌溉,正自茁壯成長。
當下婦人輕輕按在孟守禮色手之上,緩緩用力推開,卻未作掙紮之狀,隻是默默言道:“此事……此事且容奴傢稍……稍作思量!”聞聽此言孟守禮心中暗自得意,料想這婦人走投無路當會委身與他,故此未急一時,便將輕薄惡手移開,更將緊貼在方氏背上的身子向後稍移少許。
眼見惡人暫熄囂焰,方氏舉歩向前行去,孟守禮從後叮咛道:“嫂嫂,我予你叁日時間考慮,若是叁日之後汝仍心存僥幸,本公子便依照娘親吩咐,將你潛到漠北送入青樓,到時候汝便要過那千人騎萬人壓的極樂生活了!”方氏足下一頓,並未回頭,徑直去了。
回到自己寢房,但見常婆坐於床邊,麵上焦急之色溢於言錶。
“哎呀,少奶奶,您去何處了,急啥老奴了?”常婆眼見方氏回來,忙自站起,不迭問道。
方氏尚未從方才之事中出脫,聞言隨口應道:“哦,妾身向婆母問安去了。”誰知常婆聞聽大驚,急道:“甚麼,您莫不是找老安人理論去了麼?哎……萬萬使不得啊!”婦人見她如此慌張,問道:“怎的常嬷嬷,她是一傢之主,妾身滿腹委屈,自當請她主持,這有何使不得?”
“哎……少奶奶你好糊塗啊!”常婆見狀已知方氏定然前去找孟老太說項,且必是碰壁而回,當下道:“老安人乃是一傢之主不假,便因如此她最為看重的定是府上名聲。倘若查出她親子欺淩兄長霜妻,此乃亂倫大惡,孟府顔麵何存?故此老夫人便是心知事情如你所說一般,亦自會矢口否認,更不麵對你嚴加訓斥……”言及此處眼見方氏似若有所思,常婆更上前兩歩續道:“……況且少奶奶被騙嫁到孟府守寡,乃是她一手安排,如此做法不可謂不卑劣下作。若她得悉你已知此事前因後果,老安人更會對你心存愧疚。今後每每見到少奶奶她就會良心不安,因此定然要設計對你加害,好斷了她那心中譴責啊!”常婆在此等大戶所待日久,對主人傢諸般心思伎倆早已了然於心,值此便一語道破孟老夫人企圖,更使方氏如夢中驚醒一般。
當下婦人猛一轉身,緊緊握住常婆手掌,滿麵驚詫惶恐,急道:“常嬷嬷,你……你所言極是啊,婆母便是疾言將賤妾罵走,後來她又吩咐孟守禮那惡人要將……要將賤妾偷偷送到遠處賣入青樓,這……嗚嗚嗚嗚……”言罷撲入常婆懷中痛哭失聲。
方氏心中委屈實難與人傾吐,唯有常婆尚算知心,這一哭之下便一發不可收拾,直把這良善老婦哭的心也碎了,不迭的勸解:“少奶奶……少奶奶莫哭……莫哭……莫要如此……這……哎……”
“賤妾在這府中舉目無親,又有豺狼環司,可恨婆母毫無公道黑白不分,這偌大傢院竟無賤妾立錐之地啊……嗚嗚嗚……”方氏一麵疼哭一麵傾訴。
“哎……自古名利場是非地,何來黑白可分,隻有那些掌控他人榮辱生死之人才配談甚麼公道,我等皆是草芥,與公道二字自是無緣!”常婆念及自身遭遇感慨言道,旋即把心一橫續道:“少奶奶,為今之計隻有速速離開孟府,遠走他鄉暫避一時了。你放心,老奴願助一臂之力!”常婆言及此處低頭審看,卻見方氏此時竟自呆住了,渾未將她說話聽入耳中一般。
她哪裡知道,便是方才自己一番言語,竟使這婦人那原本質樸無邪之心就此轉變!
方氏先前偷聽孟守禮母子談話,心中便想,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黑暗之地,道理說不通是非辨不清,而她這無辜之人便要遭此橫禍,這究竟是為了甚麼?
“在我孟傢,老身便是道理!”此語出自孟老夫人口中,更似雷神之錘撃在方氏心房之上。
“憑我在孟府之身份地位,根本不配談及道理!”方氏那時生出此等想法。故此當孟守禮猥亵到來,婦人才未有激烈反抗,實則那時她心中已然萌生一個古怪念頭——何以我便需忍受這些不白之冤和無盡羞辱,何以我不能似孟老太那般說一不二?
不錯,無有權柄之人隻能任人宰割,隻當你將實權攬在手中,那時才有資歷去講所謂的道理。到時候或主持公道或踐踏公理,誰人又敢違悖?
常婆一語點醒方氏,使她突地對權力之慾生出渴望,且瞬間高漲,幾慾衝破泥丸。那一瞬時,婦人心中莫名冒出一條毒計,那便是害死孟守禮這傢中主事男丁,由此更能打撃孟老太,其因喪子之痛就此瀰留亦是大為可能。到時候這諾大孟府便要為她大少奶奶這唯一主人一言而決了!
“是啊常嬷嬷,賤妾正有此意……”計定之時,方氏想到麵前常婆正是可以善加利用之人,當下佯裝應承道:“……這孟府實非留人之地,賤妾當就此逃離!”言及此處突麵現難色,續道:“常嬷嬷,賤妾這幾日又覺身子有些不適,恐那煙毒復萌,還請嬷嬷再賜我一些砒霜,留待日後不時之需!”常婆不疑有他,自然滿口應承,第二日便盜取一包砒霜送來,豈料方氏覓得此物並非為己生乃為制他人之死。
“民女慾反客為主,當須除去那孟守禮,此人性情歹毒,決不可與之苟合,如此做無異於飲鸩止渴與虎謀皮,故此定下毒計殺害那惡人!”方氏於堂上言及此處似兀自心存激憤,粗喘不迭。
此一語正中一旁小菊要害,她為求地位委身與賊,其實並非不知孟守禮其人品行,隻是心存僥幸,更為利慾衝昏頭腦。正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似方氏這般看得透徹,她這聰靈剔透之人竟是未及。當時不由得低下頭去,暗自悔恨。
駱知縣緩緩颔頤又微微搖頭,似對方氏遭遇甚為憐憫,又如對其一念從惡頗為惋惜,良久才道:“孟方氏,且將昨日毒殺孟守禮經過原本道來!”
“是!”方氏本再不慾隱瞞,就此便徐徐講出此案真相……
昨日午後,正值下人進食之際,門前看守換班,方氏久未出屋,便趁此時機來在院中散歩,私底下籌劃如何殺害孟守禮一事,誰知正窺見董四推了一車櫻桃站在前院。
此人品行方氏素知,見他衣冠楚楚錶麵上一副道貌岸然神色,婦人心中好笑,未曾驚動便轉身回去。
方來至自己屋中,卻見常婆到來,且神色惶惶,不免動問:“常嬷嬷,有何事這般急切?”常婆雖麵現焦急,然卻透着欣喜,聞言笑道:“少奶奶,老奴方才經過孟管傢門前,見有一小厮來府上呈送拜帖,乃是知縣大人慾今晚宴請二公子打發來的!”
“哦,常嬷嬷何意?”方氏暗自計較,麵上卻泰然如常問道。
“此乃大好時機啊!”常婆立道:“想來知縣大人有請,二公子自不敢推诿,今晚定要去赴宴,屆時老奴使法支開門前耳目,少奶奶便可就此離開了,如何?”其實方氏心中卻存了另一番計較,亦自與常婆所想應運而生。那便是趁此時機約請孟守禮前來相會,他定然要午夜才能回來,到時候門前沒了眼線,她便可以就此施為,除去這惡人,一方麵一雪先前受辱之恥,一方麵更可就此主掌府上權柄,揚眉吐氣從新做人。
當下婦人不動聲色,亦隨着常婆裝出一副欣喜模樣,笑道:“如此甚好,還請嬷嬷鼎力助我啊!”常婆一心扶弱救孤,力所能及之下自是滿口應承,欣欣然去了。
待她走後,方氏立刻招來小菊,囑其約請孟守禮來此相會。果不其然,小菊回禀孟二少此時無閒需待夜晚才來,方氏心中竊喜。
小菊憤然離去,婦人正自盤算大事,對其形貌未有察覺。
獨自坐於屋中思量之下,方氏覺如此做法尚有不妥之處,一則今日便是孟守禮所限叁日之約最後一天,亦自是她唯一機會,倘若事敗即便不被賣入青樓,也將再次淪落惡人魔掌。再則其心中毒殺之計雖甚巧妙,然此計需在自己屋中動手,倘稍有差池不免落下嫌疑,須當留有後路,以策萬全。
突地,方氏想起方才院中董四,心中一動勾勒出既定謀略。故此,她才來到前院假意與董四攀談,借機與之示好,其目的便是將此人引來,留下這個旁證。
果然,董四色膽大張,當夜便趕來與方氏相會,卻在婦人似有若無挑逗之下滯留甚久,以至於孟守禮到來,他被堵在屋中,其實這一切都是方氏預先設計。
婦人將董四安頓床下,這時孟守禮已然闖入。他自持抓住方氏痛角更不客氣歩歩緊逼,待小菊送來酸梅湯,二人你追我趕來到外室。
當時孟守禮探手抓住了婦人羅衫,一把將其攬入懷中,在她頸項上嗅去,讚嘆道:“好香啊,嫂嫂這脂粉是施給誰的?”方氏佯裝羞憤伸手作勢慾打,卻在孟守禮耳邊輕聲道:“公子恁的心急,奴傢約請你來此相會,自是已有所屬,你又何必如此急於一時?”孟守禮心中大樂,嘴上卻學方氏一般,在她耳畔輕道:“嫂嫂乃是天仙下凡,守禮片刻也等不得了,如此良辰美景,你我就此成就好了事吧!”言罷一口香在婦人麵上。
方氏並未躲閃,任由惡人輕薄,然恐言語為董四聽到,乃輕輕摟住孟二少脖頸,湊得極緊這才道:“承蒙公子眷顧,奴傢幸甚,隻是往昔公子雖對我有些粗暴,然奴傢對你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卻實在欣賞。今日奴傢雖已盡屬公子,卻仍想一嘗昔日那種快慰,如何?”孟守禮心中輕蔑,暗道:“好個浪蕩淫婦,原來被我強迫反而受用麼,真乃天生賤命!”然口中卻值個應承:“如此也好,但叫娘子歡愉,守禮無不從命!”得意忘形之際連稱呼也改了。
方氏計謀得售,心中冷哼:“且叫你再囂張一時,旦夕之間便是爾的死期!”念及於此婦人媚笑着在男子臉孔上輕輕一香,旋即突然闆起臉來輕聲喝道:“你放手你放手,如此無禮奴傢要叫了!”
“哦……娘子竟然喜歡這個調調,卻也無妨,為夫樂得奉陪!”孟守禮輕聲言道,旋即擺出囂張之色大聲道:“叫吧,現在母親臥床,合府上下我一個人說了算,看看那些下人哪個敢來多事!”他自以為方氏這般做作,乃是存心相戲。豈料這做作為真,相戲則假,乃是慾取他性命之詭計尓。
此時董四正自向梁上攀爬,心中惶恐之至,未曾察覺二人異狀,尚以為孟守禮乃是無禮強項,實不知二人其實正在做戲,而方氏所慾瞞哄的看客正是他董四其人。
常婆早已打發了守衛,在外查看動靜,正自焦慮方氏為何還不出逃,卻見自己女兒小菊偷偷在湯中下藥,更是憂心,這才端了蓮子羹前來探看。常婆本慾憑借與方氏之不尋常關係,就此進入屋中勸她速速離開,至不濟也要打翻那酸梅湯解救婦人顧全女兒。豈料正要推門進入,卻察覺小菊就在左近窺看,更聽得屋內有男子動靜,依稀辨得乃是孟守禮,值此她也隻得悻悻而返。
方氏本待孟守禮就此落入她預設彀中,未曾想常婆到來,登時驚得她一身冷汗,深恐老嬷嬷就此進入壞了她的籌劃。好在常婆未曾進屋,雖婦人不明其理,卻也暗自慶幸不已。
孟守禮得知方氏已然順從,諸般抗逆均是作僞與之情挑,這才大膽奪下婦人慾行自刎的剪刀,否則此等惡人雖色膽甚大,卻亦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罔顧性命。
“事情果如民女預料般發展,孟守禮對我百般侮辱“強行”欺淩,並因此身中劇毒而亡。民女便依照心中籌劃,斂起衣物跑到外室,趁機在酸梅湯中灑下砒霜,用以嫁禍丫鬟小菊,隻是未料想董四竟在梁上,好在他當時未曾見到!然民女明明見那盤中湯水隻有一半,這才深信孟守禮將之喝下,怎會他居然未喝?”方氏在堂上徐徐說道。
“嫁禍於我,哈哈……奴婢坑害你落入他人掌控身受羞辱,你自是不肯放過我的了!”小菊搖頭苦笑接道,旋即悠悠道:“至於那盤中湯水隻有一半,那是因為奴婢存了害人之心,半路將酸梅湯碰撒了……”言及此處,小菊仰天長嘆一聲續道:“哎……這才叫害人終害己呢!我為殺你投毒加害,卻不曾想就此落下嫌疑,心虛之下被娘親看出,害她丟了性命。而你呢,你為了脫罪引來董四,卻不料正是他洗脫了奴婢嫌疑,使你落得個滿盤皆輸!”方氏也自慘笑:“是啊,我本想栽害於你,未料想你居然亦存了毒害我的念頭。更未曾想突起大火,將有毒的湯水毀去,使得民女無法脫去嫌疑。好在大人英明,使計詐出你投毒之事,我當時心中竊喜歪打正着你小菊成了殺人兇犯,董四這一歩後招便不用使將出來了。不曾想此時他卻誤打誤撞來到大堂。故此我思量再叁,隻得依先前最壞打算,令董四招出其親見之事!”此時孔師爺滿臉欽佩走到知縣身畔,嘆道:“大人真乃神人,洞悉其中關鍵。如此一來方才大人圍繞方氏所提出的諸般疑窦均可解釋了。其一,當時小菊已承認誤殺,董四便無出場必要,故此方氏對之絕口不提。然其被鎖拿到堂之後,方氏隻得勸其招供,以使我等確信其並非兇手……”眼見駱知縣徐徐點頭,孔師爺續道:“……其二,方氏沐浴乃至委身侍奉董四,均是為了拖延時間使其滯留,以證自身清白,故此不惜犧牲色相幾慾到了無恥下賤之地歩。其叁,方氏眼見孟守禮猝死未曾驚叫,蓋因其便是真兇,對之身死無甚意外,更須借此時機投毒嫁禍小菊,而其不大聲呼叫,卻獨尋小菊回到發案初情,乃是怕人多破壞了現場物證!”駱文斌扭回頭微笑點頭,麵上對師爺頗多讚許。
便在此時,那董四突地對方氏高聲叫道:“不可能,此事竟是這般麼?你……你你你說於小生純是相利,這……這言語雖令人頗難接受,可小生尚可采信。然我一直在你房中,怎未見你下毒,這……這這又作何解釋?”此語問來勾起在場眾人心事,各人均想:“確實,如董四所言非虛,則方式怎生下毒的呢?”一時之間上百雙眸子不自禁齊齊彙聚於美婦人身上。
方氏聞言慘笑一聲,毫不隱晦間指着自己兩腿根處,言道:“民女便將毒藥塗於此處,那孟守禮作惡有一陋習,乃喜舔舐女子身體,癒是腌臜所在其癒不放過,故此民女趁小菊等人將沐浴所用諸般物事搬出之際,塗毒在此,那時四哥恐是怕人發現,躲將起來了吧?”此時此地此情此景,這一聲“四哥”聽在耳中,董四羞愧難當,再見婦人那冷森森顔麵更覺可怖,竟不自禁向後倒退,脊背撞在堂柱之上,口中喃喃道:“不會……不會,這等殺人之法,這……這……好生可怕!”知縣聞聽亦覺匪夷所思,問道:“孟方氏,據本官所知,那砒霜乃是劇毒,塗於身上當被其燒灼,其痛楚難當非常人所能忍耐,難不成你竟是強忍此劇痛至今麼?”
“大老爺有所不知……”方氏接言道:“此藥雖以砒霜為引,其內尚含有十幾味草藥,更將砒霜毒性限於胃腸之中,對皮膚無害。先前民女曾無意間灑在手上,當時甚為惶恐,這些便是常嬷嬷寬解民女所告之的,故此民女才敢將之塗抹女陰之上殺人!”知縣聞聽方才了然,緩緩點頭。
先前方氏跪坐堂上,乃用脊背對着門外鄉親,故此觀審之人雖聞其聲卻未見其手指所在,更不知那砒霜是塗在何處。此時方氏一語道破,便惹來眾百姓一片沸騰。
一人言道:“甚麼,她……她她說把毒藥塗在哪?”另一人應道:“女陰!你耳背麼,她說的是女陰!”
“乖乖,這女子怎生如此……如此大膽,那裡也……也拿來殺人,真是……真是蛇蠍美婦啊!”有人詫道。
當下一人接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由是可,最毒婦人心!太公早有明訓,此言不虛啊!”亦有人搖頭道:“莫要如此說,這婦人此等做法皆是被逼無奈,倒也甚為可憐!”聽聞一眾鄉裡鼓噪不休,方氏突然大聲嘶叫道:“那孟守禮害我失了清白之身,民女便用這殘花敗柳之軀要他性命,好叫他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哈哈哈哈哈……”言罷聲嘶力竭般狂笑起來。
時方才週圍議論聲始終不絕於耳,直至方氏言及毒殺之法,更是鼎沸般喧囂起來。時至此刻,四下裡卻盡皆鴉雀無聲,偌大公堂上下百餘人,均為其慘笑聲籠罩,再無一人有隻言片語,仿若世間根本不曾有文字話語可以形容時下之事與眾人心境一般。
良久,方氏慢慢力竭,嘶啞着嗓音不知是笑是哭,委頓在地上。
孔師爺此時早已寫好各人供狀,使差人捧了下去,小菊、孟安、董四乃至伏於地上之方氏一一畫押。
“哎!”眼見幾份口供均已具結,駱知縣一聲長嘆打破此時寧靜,單聽他言道:“此案目下已真相大白,本官當依律判決,爾等聽真……”一語出口堂下眾人盡皆仰望,就連那自知必死的小菊亦自矚目望來,隻有方氏似充耳不聞,兀自抽泣於地。
“董正,爾名為扶危濟困,實則乃趁人之危,行徑卑劣,按律當處杖責重刑……”董四聞聽立時滿麵乞憐,方要進言,知縣已然宣道:“……然本縣念你誠心悔過,且供詞對本案諸多裨益,故此從輕發落,乃判處勞役一年,罰銀五十兩,爾可有異議?”董四忙不迭的叩頭:“並無異議並無異議,謝大老爺開恩謝大老爺開恩!”知縣轉頭道:“小菊,汝為一己私慾存心戕害人命,雖此事未成仍屬未遂,按律判處斬監侯,收入大牢,待州府核準之後擇日行刑,汝可有異議?”小菊早知有此一判,然事到臨頭亦自不免神情呆滯,良久才木讷應道:“沒……沒有!”
“孟方氏……”知縣喚出口,等待許久方氏才微微揚起麵龐,駱老爺輕嘆一聲言道:“孟方氏,汝設計毒殺,乃是元兇,雖其情可憫然國法難容,依律判處汝……判汝斬監侯,先自收入衙內大牢。本縣當禀奏知府大人,看可否從中斡旋,酌情從輕發落!”
“無須如此……”豈料美婦人慘然蔑笑,接道:“大老爺盛情民女感激涕零,然我自知難逃惡報,現如今民女已是心死之人,人間地獄亦無甚分別!”駱知縣無法,搖頭不已之下,復道:“常婆,雖在堂上申作僞供擾亂視聽妨礙辦案,然其乃為救贖其女所致,且此時業已身死,本縣體上天悲憫之德,特此為其正名,常玉芝立身清白,乃無罪之人!”言及此處駱知縣轉頭對孔師爺言道:“自本縣薪俸之中撥出十兩紋銀,為常婆好生安頓後事!”
“是!”師爺應道。
“謝大老爺!謝大老爺!”小菊哭拜於地大聲言道,早已是感激涕零,似乎已忘自身不久之後即將身臨刑場受斷頭之苦。
駱知縣緩緩點頭,旋即續道:“孟安,爾身為孟府總管,對府上諸般事物並非全然不知,然卻未曾即時疏導,乃至惡果釀成,實有知情不報之罪。現本縣着你戴罪立功,整頓孟府殘骸,聚斂所剩財物,由衙差監管之下分發受難百姓,善加撫恤!”孟安自是滿口應承,不迭稱是。
審結完畢,自有各差役將堂上眾人或押或拖,帶離大堂。
此時已是夜半,眼見此案告破,駱知縣站起身來,朗聲對門外一眾百姓言道:“眾鄉親,本官審結此案並無絲毫快慰,乃因案情牽扯出這許多隱秘之事。丫鬟小菊心存不良觊觎高位,乃至铤而走險,落得此等下場,實為可悲。孟方氏一念錯走,淪落萬劫不復,更是可嘆。實則上蒼自有公理,乃存乎於心,唯我等善待,方可立身正身,上不負天道,下不負人心。還望列位以此為鑒,今後與人為善,恪守我華夏美德,如此自能天下太平萬民樂業!”言罷深施一禮。
門外百姓早已對這位青天大老爺信服的五體投地,聞言不約而同齊齊跪倒,口誦:“駱青天在上,我等受教,定當謹記於心!”一時之間山呼海嘯之聲不斷,早已將馬班頭“退堂!”之語,乃至眾衙役“威——武——”高唱亦被淹沒其中。
駱文斌知縣便在此歌頌聲中,轉身回到內宅。
“當……當……當……當……當……”更夫敲響五棒銅鑼,口中唱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此時已是五更,街上了無行人一片寂靜,然在知縣府邸內裡一間高舍之內卻兀自亮起燭火。
此間外室之中陳着一張圓桌,桌上盃盤碗盞羅列着各色美食,席間端坐二人。其一身居側位,乃是個俊眉朗目的男子,年紀在叁十開外,一雙虎目一方擴口甚有威嚴。另有一男已近天命之年,居中而坐,生的倒也尋常,隻是雙目微合卻隱約放出絲絲寒光。
先前那男子拿過桌上玉甕,使手托底恭敬探身為主位那人麵前琉璃盃續酒,旋即才為自己倒滿,捧起盃子言道:“師尊,今日大功告成全賴恩師計劃週詳,正是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來來來,文斌這裡敬您老一盃,先乾為敬!”言罷捧盃在手一飲而盡。
不錯,此子確乃方才堂上凜凜威風一身正氣的知縣是也!此刻他卻是一身便裝,且一改往昔肅穆威嚴,反而擺出一副謙卑之相。
那中年男子欣然領受,然僅隻飲了一半便將盃盞放於桌上,淡淡言道:“徒兒,你我乃自傢之人無需這般追捧吹噓,但叫……”言及此處自懷中貼身之處取出一本冊子,慎之又慎的平放桌上,續道:“但叫此物到手,今後我二人青雲直上金銀滿倉,當是指日可待之事!”駱知縣迎笑言道:“恩師所言極是,然此等大事慾要辦成,單憑徒兒一人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少了師尊提點,那便遙遙無期了。到時候文斌前程無望尚在其次,若是醇親王怪責下來,怕徒兒這小命也是難保啊。故此文斌這裡對師尊實在是感激涕零!”言罷又起身為那人滿酒。
此人聞言也自受用,哈哈笑道:“你我師徒一場,徒兒有難為師自不能袖手旁觀。況且孟府氣數已盡,為師不過順應天時稍作推波而已。隻是此事雖勢在必行,然若思慮不週,恐日後惹人話柄遺禍無窮倒是真的。現如今一把大火一切皆化為烏有,那殺人重罪自有愚人認領,更無旁人疑心到我等身上,今後正是“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之時,哈哈!”言罷端起盃盞飲下。
駱文斌乃為此人布菜,續道:“師尊您這“夢魇羅刹”之名,果非浪得,好一招順水推舟,真是孔明復生也不過如此啊!”
“哼哼……”那人聽在耳中不禁冷笑起來,意氣風發道:“為師奉王爺旨意化名孟安潛藏孟府,為的便是恐有今朝之虞,你若不提為師倒真恐忘卻了,當年江湖之上還有我這小有名氣之“夢魇羅刹”其人呢!”未料想,此被駱知縣敬為尊長,在知縣府邸偌大架子與大老爺師徒相稱的男子,竟然便是方才堂上膽小怯懦畏畏縮縮的孟管傢。
知縣謙卑笑道:“師尊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世人隻聞其名未識其人,然“夢庵羅刹”鼎鼎大名,卻終是朝野之中江湖之上鼠輩宵小不敢正視啊!”二人笑談起來,推盃換盞歡聲不斷。
多時,孟安斂過那本冊子遞向駱知縣,言道:“文斌啊,此物便由你保管,當按其上記載速速與買賣各傢聯絡妥善,使這門天大生意盡快運營起來,至於醇親王那裡自有為師前去打點斡旋!”駱文斌雙手捧過,小心翼翼放在麵前桌上,這才言道:“恩師放心,徒兒定當竭盡全力,絕不辜負王爺厚望,更不會使您老一片心血東流!”孟安見狀麵帶欣慰,徐徐點頭。
酒過叁巡,駱知縣見其師已有熏熏之意,停盃言道:“恩師此番鼎力助我,劣徒無以為報,此間備下一份薄禮,還請師尊笑納!”言罷二目向內室帳簾望去。
孟安早見不遠處設有一道幔帳,其間燈火微亮,依稀似有甚物事便在其中,更隱約聽聞些許響動,卻不知何故。雖心中疑窦,卻深沉下來並未動問。此時觀駱文斌麵現神秘笑容,心中已有計較,乃道:“哦?是何樣厚禮?”
“師尊請看!”駱知縣言罷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一把將幔帳撩開,露出其中匪夷所思之景象。
但見此間橫七豎八菈起十數條繩索,宛如蛛網一般,而其上竟然綁縛着一位女子。此女身子幾近赤裸,隻留一方鮮紅肚兜及粉白裡褲尚未除去,然手足、纖腰、脖頸、發髻乃至週身各處均為繩索牽引,倒似陳於蛛網之上一件獵物,又宛如一傀儡人偶懸於半空。
這女子兩腳微貼地麵,雙手被反綁背後高高揚起,牽扯着上身微微前傾,然頸上一項圈吊於屋梁之上,致使她不自禁腳上奮力下伸,隻有足尖撐住地麵,才能勉力維持呼吸順暢,由此更高揚起臉麵。
觀此女容貌,乃生的堪比婵娟,真是粉麵桃花,手同柔夷膚若凝脂,領似蝤蛴齒如瓠犀,真是國色天香一位美姝名嫒。隻不過此時有一繃帶繞過頸後崩在其櫻口之上,貝齒兩側更撐着一方磨具,使得那一張秀唇,那兩排皓齒必須大大開阖。此一張俏麗無論麵龐之上更滿是驚詫,錯愕非常間望向廳堂之上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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