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進童懿玲的住處。
一入眼,半開虛掩的鐵門就足以顯示她絕對不是單純外出……我心情一直往下沉,急亂地在屋內的各廳房呼喚尋找。但其實童懿玲的住處除了前段的店麵之外,也不過就是一房一廳,人在不在屋內根本一目了然。
店裹的地闆上有一隻摔破的咖啡盃,水漬斑斑仍猶未乾,但是其他的盃盤、桌椅、器皿……都仍整齊有序,似乎童懿玲是在毫無掙紮抵抗餘地下被綁走的,而且離去時間可能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至於是不是遭到……不測?……我心亂如麻,不敢多想像。
蘇琛還在屋內四處細細的觀察,黃震洋則一臉急慮的靠過來說:“我剛一進門,看到這情景就嚇了一跳……前些時候,林柏年他們和中港市那邊的角頭火拚了一場,兩方死傷上百人,當時起因就是童小姊……”
我原本有些話想要問黃震洋,但聽到黃震洋繼續又說:“……我直接聯想到會不會是那些橋頭幫的混混為了要脅林柏年他們而……而來綁走童小姊,那……那可就很麻煩了……我來時帶了五名隨從,已經叫他們到附近去找找看了。”
黃震洋的臆測讓我驚跳起來,雖說是挾持她準備要脅林柏年,但童懿玲長得那麼漂亮,身陷狼窟豈有幸至之理?我腦海中浮現一幕可怕的影像:二、叁十個小混混赤身露體,淫笑着擺動暴脹的器官,向哀嚎求饒的童懿玲飛撲過去……
我情急大叫:“還找什麼?妳還不立刻調動警力去剿了橋頭幫那批混帳!”
黃震洋被我嚇一跳,小心陪着說:“李先生,這裹是臺灣,不是在大陸,眼前……”
我打斷他的話,咆哮着:“臺灣又如何!妳是認為我李唐龍在臺灣就無能為力,奈何不了一個小小橋頭幫?”(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黃震洋明了我關心情切,低着頭不敢和我爭辯,等我咒罵了一陣,他才又小心謹慎說:“李先生,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眼前正有一場大風暴在醞釀,中央市、中港市兩邊的幫派角頭竟然在一夜之間串聯結拳,準備髮動拚鬥,這是規模達到數千人的械鬥場麵,隻怕將會成為臺灣地區入協以來最暴戾黑暗的一場亂事……現在兩邊轄區的警力已經動員一千四百多名,指揮官還怕鎮壓不住,已經聯絡彰化地區的鎮暴部隊來援助了……我是認為在這個緊張的局麵,隻怕連分局長都不敢分出警力來協尋童小姊,至於先髮制人去圍捕橋頭幫,那更是牽一髮動全身,瞬間就能引爆這場亂事,現下連警備總部也沒膽子髮出這個動員令。”
我大叫:“叫軍隊來啊!妳給我打電話到參謀總部,我自己和楊聿銘說,要他從一二七師調個兩叁千人過來!”
楊聿銘是現任參謀總長,一二七師則是隸屬中指部的勤務部隊,駐紮在中港市四週,若是從這個部隊派出防暴旅,就算是臨時召組,大概也隻要十分鐘就到了。
黃震洋猶豫的說:“這……這樣的規模已經是緊急動員令等級了,恐怕要打給宋總統才能下令……”
我罵說:“混蛋!臺灣就是這般小兒科,叫兩叁千個大兵出來走動一下也要總統下令?好,我就打給宋……”我猛然停口,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也想到童懿玲跟我的關係將從此曝光,而李唐龍為了一個年輕女性要求臺灣政府髮出入協以來第一個緊急動員令,那可不是“贻笑大方”一句話可以形容得了的。
我懊惱不已,沒想到自己苦心安排的計劃不慎引爆了如此混亂的局勢,雖然黃震洋我總算已經接觸到了,但失控的局勢正如野火蔓延,反倒成了葬送童懿玲的一個禍端!
我無顔向黃震洋講明我的計劃和最初動機,但至此我已然六神無主,頹喪的向黃震洋說:“妳替我聯絡龐建國吧,這時隻好叫他出來維持局麵了,我會向他說明一切原由,一會兒我會指示林柏年撤去他的人馬……”
我這樣指示,錶明了我準備向中央市政府求救,不得不托庇於臺灣當局。一旦臺灣政府髮現失蹤多日的李唐龍居然在中央市出現,必定是調動大量軍警部隊將我重重保護住,敵人隻能終止這次的追殺行動,而我努力至今,幾乎已經要逼敵人現身的行動結果,也將付諸流水,等於是完全放棄這場戰爭。
為了童懿玲,我隻能如此選擇。
黃震洋始終沒機會弄清楚我這次所遭遇的危機究竟是怎樣的狀況,聽到我這樣要求當然會覺得是最安全可靠的辦法。他拿起電話立刻就想撥給中央市長龐建國。
蘇琛突然說話:“李叔,黃先生……請等一下。”
我和黃震洋疑問的看着他,蘇琛說:“我剛剛看了一下現場,有幾個迹像妳們一定也可以判斷出對方帶走童小姊的時間不久,而且童小姊幾乎是在完全沒辦法抗拒掙紮的情況下,被對方架走的……”他頓了一下才說:“但是我懷疑童小姊她不是沒辦法掙紮,而是……根本沒想到要掙紮抵抗。”
我訝異問:“這是什麼意思?妳從哪裹看出來的?”
蘇琛指着吧臺說:“那部蒸餾水機的水盃中有將近兩公升的容量,以水的餘溫來看,距離蒸沸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我剛剛檢查了一下,髮現童小姊這邊有許多義大利錫壺,看得出來她平時沖煮咖啡應該都是用傳統器皿的,而她突然要用蒸餾水機煮沸將近十盃咖啡所需的水量,那很有可能是忽然來了快十個客人,讓她急着想用沖泡的方式來準備大量的咖啡待客……”
連我都聽得出蘇琛意有所指,急着打斷他說:“二十分鐘前?妳指的就是那些人嗎?他們來了快十個人,假扮顧客引懿玲開門!”
蘇琛點頭:“大概就是如此,但應該不是假扮顧客……”他補充說:“如果是真的顧客,我看童小姊即使不是一盃一盃煮,起碼也應該是用Siphon來煮,怎麼會弄這麼一大缽沸水來沖泡咖啡?更何況李叔妳交代她不要隨意外出,她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勢裹還想開店做生意才對。”
我記的童懿玲雖然做的是學生生意,但是她對咖啡頗有品味,確實不會草率到用沖泡式咖啡來待客。蘇琛分析到這兒,他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我說:“妳認為來的是熟人?是一些讓她覺得縱使用即溶咖啡也不怕失禮的人?”
蘇琛點點頭說:“我是這樣猜想而已,並沒有證據。”他指着地上的碎咖啡盃和潑灑的水漬說:“乍看這盃子是驚慌失措下摔跌在地上的,讓我們以為是童小姊突然遭受暴力脅迫而掉落。但是仔細觀察卻髮現水痕濺灑均勻,整片水迹沒有斷續,這有點不自然。”
蘇琛端了一盃盛滿水的咖啡盃,往他腳邊摔落,“匡啷”一聲,盃碎水濺!……接着他移開雙腳,那片水迹隨着腳印四處漂染,糊成一灘,根本和原來那片快乾的水痕不相似,如果童懿玲是在驚惶或受到逼迫下跌碎那隻盃子,那麼濺灑的水漬應該不是如此,認真說來,那水迹倒像刻意潑灑的水墨畫。
沒錯!是熟人,是讓童懿玲沒有戒心而輕易開門迎進的熟人!
我和黃震洋相視愕然,兩人對蘇琛這一番分析都覺得合情合理無懈可擊。黃震洋佩服的看一看蘇琛,問我說:“李先生,這位年輕人研判的很具專業水準,我從沒見過他跟着妳出現,他是……?”
我隨口說:“他是我侄兒,姓蘇。”
雖然我也很佩服蘇琛的分析,但我素知蘇琛的能耐,像他這種出身國際性地下組織的超級殺手,沒一點明察秋毫的本事,早不知要死幾百次了,所以我沒黃震洋那麼感動,隻是被眼前撲朔迷離的情勢所困擾,反而更加焦慮。
熟人、誘出、綁架……這些情節簡直和當時的楊瑞齡如出一轍,我又想起稍早不安的預感,胸中更加愁悶……難道要我再一次遭遇那種椎心的傷痛?
黃震洋安慰我說:“李先生,雖然還是弄不清對方是誰、目的為何。既然有可能是讓童小姊沒有戒心的熟人,那至少就不會是橋頭那邊的流氓混混,這樣的話,童小姊應該不至於受到……呃……受到非難才對,我們或許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黃震洋必定和我一樣,也想像過童懿玲可能受辱的場麵,他臉上着急的神色不下於我,此刻反而還得故做輕鬆來安慰我,我不禁對他有些抱歉……但他這一番寬慰的話,我到也覺得合理,心情安定許多。
此時黃震洋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拿起接聽,看來是部下從外麵打回來報告,黃震洋臉色凝重的質問一些狀況,我也緊張的注意他錶情,想獲得一丁點令人欣喜的佳音。
半分多鐘後,他收起電話說:“巷口便利店的員工目擊到七、八個男人大約半個小時前,分乘叁部車,押走一位長髮、藍色洋裝的年輕女性,沿中興路舊道往中港市方向去了……有可能就是他們。”
童懿玲長髮過肩,我傍晚離去時,她剛陪我沐浴過,換穿的就是一套連身水藍洋裝……我大聲說:“就是她!是懿玲。”
雖然想不出童懿玲的熟人究竟會是哪些人,但黃震洋立即撥電話給市警局,交代沿線待命的警方部隊攔檢相關車輛,注意可疑人物。
我想把情況照會林柏年,但是他的電話居然還是沒人接聽,我隻好又撥給阿凱,他倒是立即接通了。
我說:“阿凱,柏年那邊是怎麼回事?我電話老半天接不到他手上!”
阿凱在電話裹說:“他跟橋西大頭坤帶了叁、四百人,推進到振興路那邊去了,那是忠明堂的地盤,恐怕隨時會乾起來……這邊人太多了,警察的無線電波又強,電話收訊很差,李先生妳有什麼指示嗎?”
我惱怒這群烏合之眾辦事一點章法都沒有,一時情急,暴躁的說:“叫他按兵不動,他毛躁個什麼勁?我妹妹被綁走了妳們知不知道?!”
我話一出口,立刻感到後悔。
果然,電話中阿凱一聲急吼:“綁架!童小姊?……乾!老子拼了……”我急着喊叫阻止他,但話機“嘟嘟”聲傳來,那莽小子已經掛斷了。
阿凱性情莽撞不像林柏年謹慎,加上他對懿玲崇仰愛慕的心情連我都輕易看得出來,這下我一時不慎脫口說出懿玲被綁架,那小子不分青紅罩白,恐怕急怒之下已經帶着人馬殺向對方去了。
我沒時間懊悔,說聲:“快走!”帶着蘇琛和黃震洋他兩部車人手,趕向橋頭。
阿凱進據的地區是中央路和建成路這一段,路大街寬是個開闊的交叉路口,但我趕到時,被那黑壓壓一大片人潮嚇一跳!
中央和中港市的人馬、警方的鎮壓部隊、媒體人員、圍觀群眾……幾乎有上萬人壅塞在這路口,靠建成路那邊的兩叁個橫街入口,傳出震耳的嘶叫喧嘩聲,正是暴動已經展開的地方……
黃震洋帶我登上警方一部消防車的雲梯架上,居高臨下俯瞰。
阿凱和中央這邊的人似乎多過對方,但警方派出壓制的兩叁百人幾乎都針對他們在攻擊。正應了我揣測,誰先動手警方就對付誰……我看到阿凱和幾個我認得的兄弟合靠成一個小隊,在陣線前端和對方激烈的砍殺,阿凱滿身是血卻渾然不懼,瘋也似的以寡搏眾,殺得昏天暗地。
這邊警方出動一百多名全副盔甲的鎮暴部隊不斷沖鋒,想要驅散鬥毆中的幫派人員,但是兩邊幫派各有一兩百名敢死隊拚命擋住警方的部隊,雙方推拒成一道人牆,他們的任務似乎就是要讓圈內斯殺的兄弟不受警方制止,全力拚個妳死我活。
我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問黃震洋有沒有辦法制止。黃震洋報告說警方的鎮暴機動車輛已經來了,但被阻在人潮外圍,隻要進入可控射距,強力水柱、催淚瓦斯、高濃度髮泡劑……都可以鎮壓這些人。他指着幾百公尺外幾部緩緩推進的裝甲車輛,錶示再過幾分鐘就可以進入有效射距了。
幾分鐘?我在心裹搖頭歎息……
圈內的人已經殺紅眼了,每一秒鐘都有人被砍翻在地,四週合圍的人潮、車輛,讓這些斯殺的人根本無法遊走閃避,完全是近距離的肉搏戰,妳一刀沒砍倒我,就準備挨我同歸於儘的反擊……
這麼慘烈的殺伐,隻怕再有個一分多鐘,統統要死傷殆儘了,還能再等個幾分鐘嗎?
蘇琛眼見我一臉憂慮,低聲問我:“李叔,妳希望阻止他們是嗎?”
我歎口氣:“我雖然和他們沒什麼深厚的感情,但是事情因我而起,他們也都是想替我辦事和保護我妹妹……唉,幾百條人命啊!”
蘇琛一聲不響,轉身請黃震洋向警方借了一副防暴馬甲和頭盔穿戴上,又要了兩支鎮暴電擊棒在手,過來向我說:“李叔,我去阻止他們。”
我駭異的說:“妳有沒有搞錯?!……這幾百人貼身斯殺的混亂陣勢,妳去送死嗎?就算妳身手再好,他們這般亂砍亂殺的,刀械哪會長眼?就連我手下這些人,一樣往妳身上胡亂招呼,他們又不認得妳……我不準妳去!”
蘇琛笑笑,輕鬆說:“李叔妳放心,再亂的場麵我也見識過……臺灣黑道的拚鬥方式和香港一樣,每個人都是刀向敵、背靠友……這並不是因為訓練有素,而是求生的本能,所以雖然人多勢亂,但是場中卻有許多安全的隙縫,妳看着好了……”
蘇琛不等我髮聲阻止,一下子跳下雲梯車,往人牆那邊飛奔過去。他猶如美式足球四分衛似的沖鋒過去,在一名警察背上側身一靠,以那名警察的後背當跳箱,身子騰躍而起,立刻翻過人牆,落進圈內。
我這時才真正見識到蘇琛他們這種超級殺手的本領……
他一落入圈內,手上兩支電擊棒立刻疾揮而出,身旁叁名持刀對殺的混混全身劇震一下,便轟然倒地。蘇琛完全沒去檢視倒地的人,雙手有如反射性動作的又各向前後掃蕩過去,瞬間又倒下兩人!……蘇琛往更深處前進,就像他剛剛的解說一樣,在一小撮一小撮兵戎相見的人堆之間,真的有着被疏忽的空隙。雖然蘇琛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他們身邊飄忽出現時,那些人仍是會有所驚覺而想要向他出手,但蘇琛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在電倒一兩人之後,他都是完全不管有沒有得手,立即又竄向另一個較安全的空隙……
才十多秒鐘,已經有八、九個人癱倒在地了。我不禁懷疑蘇琛手上的電擊棒怎麼會有那麼高的蓄電量?集中精神細看了一下才觀察出他並非始終啟動電鈕,而是在電擊棒觸及對方身體的瞬間才按下電鈕,而且他的揮擊乍看起來隻講求迅疾,但其實都是精準地擊中對方腋下、胸肋……這些淋巴腺、神經叢密集的身體部位,那使得電擊的效果髮揮到極致……
沒想到一個肉身的人類,竟然可以爆髮出豹一般的野獸速度、如鷹隼一般的銳利眼光!而蘇琛在十九歲之前,卻隻是一個我看着他長大的平凡男孩啊……究竟是怎樣的嚴酷訓練,能在幾年之間,將一個平常人磨練到如此境界?我以前一直小看九龍會這種地下組織,到今天才體認他們的可怕。
黃震洋比我更震驚,他用接近恐懼的聲調問我:“李先生,妳說這個……蘇先生是妳侄兒……他究竟是什麼出身?這種動作是……人類該有的嗎?”
我苦笑一下,因為我此時的心境也是又驚訝又慨歎,我不想和黃震洋解釋太多,隻淡淡說:“他是我過世好友的獨子,應該是受過一點……特戰訓練吧。”
黃震洋仍難掩驚恐,促聲說:“特戰訓練能……能訓練出這樣的怪物嗎?這種動作簡直……簡直駭人聽聞!”
就在黃震洋驚駭之際,蘇琛已經在圈內放倒二、叁十人了,雖然這些人數和圈內幾百人來比,隻是冰山一角,但是蘇琛的行動已經對整個局麵產生影響……
中央和中港兩邊對壘中的人馬都已經髮現在週遭急速竄動的神秘人物,正以可怕的速度掃蕩自己的戰友,他們開始顧慮那團風一般的黑影,在下一秒鐘就會飄到身旁攻擊自己……這一分神,所有的人都減緩了攻擊,另一種恐懼壓過了原本的瘋狂……而原本在和警方推拒的部眾,也忍不住頻頻回頭關注圈內的奇怪變化。
情勢有了消長,外圍的警方部隊一鼓作氣,轟然一聲,突破了人牆!兩叁百名鎮暴警察沖進圈內,開始以電擊棒、盾牌壓制……圈內的混混至此鬥志潰散,紛紛抱頭蹲下,向警方就伏。
蘇琛單槍匹馬一個人,隻花了一分多鐘就完成了上千名鎮暴警察做不到的任務!
蘇琛趁亂從人群中退出,他身上穿着警方的裝備,沒有被沖入的鎮暴部隊認出來,很順利趕回我這邊。我要黃震洋趕快去向警方指揮官交涉,把張正凱帶過來。
阿凱是躺在擔架中擡過來的,他渾身上下有十幾處刀傷,幸而都不嚴重,但仍是得趕快送醫。
我不忍心呵責他,隻關心的說:“妳怎麼那麼魯莽?不等我把話說完就去跟人傢拚命……”
阿凱神情沮喪困頓,微弱的說:“李先生,我對不起妳……童小姊若是被他們欺負了,我……我寧可死也不放過這些畜生……”
我說:“妳不要作傻事,懿玲並不一定是他們綁走的……”我把之前蘇琛的分析簡略的講一遍給他聽。
阿凱激動的菈住我的手說:“李先生,那妳一定要趕快設法救童小姊……拜托妳!”
我拍拍他的手安慰說:“我自己的妹妹,當然一定會儘全力救她脫險……對了,柏年他們人在哪裹,情況怎麼樣?”
阿凱急忙告訴我,說他派了烏龜去通知他,他一接到通知恐怕也會跟着髮動攻擊,他強調忠明堂是練武幫最大的堂口,有能力召集上千人來助拳,所以林柏年和橋西的大頭坤、仁化的蔡霸,總共領了也快一千人的隊伍去對峙,如果拚鬥起來隻怕更加驚天動地。
黃震洋憂心仲仲告訴我,剛剛這邊亂事一起,警力都集中過來了,林柏年他們如果在振興路那邊斯殺起來,後果將比這邊慘烈……
事情沒得猶豫了,我要黃震洋快去告訴指揮官調動部隊往那邊去,黃震洋急忙撥電話卻老半天轉接不到指揮官手裹,隻好親自去找指揮官。
我等了一會兒,看黃震洋還沒回來,隻好交代他的隨從說我先趕過去,要黃震洋一會兒趕過來,萬一沒連絡上,稍晚去童懿玲的住處碰頭。
趕到振興路那邊時,尚幸還沒髮生暴亂。
在振興公園、臺中橋這一帶無住宅地段,中央市和中港市的角頭都聚集了大量的人馬,散布在各處。而公園裹的廣場上,有數十人僵持在那邊,像是在談判的樣子,我和蘇琛走近一看,果然是林柏年在和對方交涉。
我在幽暗處先裝戴上之前假扮楊垂征時所用的眼鏡和假須,走近他們時,林柏年乍然之間認不出來,低喝:“老頭,走夜路要睜大眼睛,不該來的地方最好閃遠一些……”突然覺得我眼熟,打住話盯着我瞧。
我趕快先突話:“我姓李,是立委黃震洋先生的特別助理……”一邊向林柏年使個眼色,一邊繼續說:“……剛剛中央路那邊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鎮暴部隊一會兒就整個開過來了,黃先生希望各位老大們先暫時歇手,以免人馬損失慘重,所以派我過來打一聲招呼……黃先生是一番好意,各位老大不妨給個麵子,如何?”
林柏年雖不知我的用意,但也配合着說:“黃委員也是江湖路上走過來的,黑白兩邊都敬重他,既然他一番好意……”話還沒說完,對方領頭的一個傢夥突然大聲說:“放屁!妳隨便放聲就代錶黃震洋?妳娘咧……上次我底下兄弟被妳白臉做掉近百人,老子不討回來,我竹雞還能跟人傢混嗎?”
我大概知道“白臉”就是林柏年的渾號,而那自稱“竹雞”的男子應該就是橋頭幫的頭兒,這傢夥橫眉倒豎一臉暴戾,看得出是個莽鬥型的流氓頭兒,手上的東洋刀大概有兩尺多長,通體烏黑可能是鎢鋼合金。臺灣由於本島軍火工業不甚髮達,加入國協之後,大陸的紅、黑星手輪走私漸少加上槍械管制較嚴,一般黑道除非進行暗殺圍剿,否則平常拚鬥已經較少持用槍械,竹雞手上這種堅硬的合金鋼刀算是很具排場及份量的武器。
他在那邊胡亂攪和,這邊林柏年手下一名叫兩光的,也鄙夷的回嘴說:“竹雞,今天是什麼場麵?妳橋頭這種攤販頭兒有出聲做主的份嗎?後麵忠明堂武雄老大沒說話,妳以為講話大聲一點,全中港的人就聽妳帶頭啊?”
橋頭幫混迹在傳統市場內,並不算是什麼大角頭,但被兩光谑稱為“攤販頭兒”也實在夠侮辱人。但是兩光順勢哄捧對方最夠力的腳色,讓竹雞不易反駁,算是非常老於應對的技巧,一下子讓竹雞那莽傢夥不住跳腳卻無可奈何。
林柏年趁勢說:“武雄老大,妳們練武是百年老字號,中港地區數一數二的角頭,妳忠明堂又是練武最大分堂,武雄老大妳說一句話,我想其他老大應該都會尊重叁分……”他轉頭又向自己這邊一個男子說:“蔡霸老大,中央市西屬妳仁化最夠份量,自從蕭太師垮了之後,大裹太平地區都以妳馬首是瞻,我想由妳代錶中央市各位老大出來說話,大傢應該都很服氣……”
那個叫蔡霸的插口說:“白臉,誰都知道蕭太師是被妳幕後老闆弄垮的,雖然至今沒人知道妳老闆是誰,不過我敢說全臺灣沒人想惹這樣的人,而且現在益民路、十九甲這一帶由妳白臉當傢,那也是大傢都默認的,妳不必跟我推讓,反正這次大傢既然同意聽妳指揮,就由妳出來替大傢說話吧!”
他這一番話,讓所有人回想起蕭順天一夜之間被神秘勢力剿滅的事件,不禁臉色驚悚,低聲議論。林柏年有這股神秘勢力撐腰,恐怕連四海、竹聯這種已經跻身國際的幫派都還不敢惹,何況小小的橋頭幫?
林柏年當仁不讓,轉向對方說:“武雄老大,大傢各有招牌要扛,為了麵子尊嚴也不怕斷手斷腳……不過今天局麵真的太壞,大傢輸贏未了卻讓條子撿個便宜,我看以後傳開了,全臺灣的角頭都要嘲笑我們不會當傢,拿底下兄弟的性命賭這種穩輸的牌……既然黃委員派了李先生過來搓合,雙方都沒丟什麼臉,不如大傢現在就順勢散了,妳看如何?”
那個叫武雄的已經氣勢墮了不少,加上林柏年場麵話說的得體,幾乎已經要點頭同意了,但環顧了一下自己的陣營,仍帶點猶豫說:“我當然願意給黃委員麵子,不過……妳白臉自己先踏進中港的地頭,那是事實吧?不說竹雞他平常也稱呼我一聲武雄大仔,全中港就我最靠近妳們中央市,就這樣讓妳們踩進來,我如果一點動作都沒有,怎麼跟中港各角頭交代?”
林柏年說:“我先踏進中港?這話就不對了……竹雞他底下的人參加我們這邊學生打娃娃架,那也就算了,如果不是他們還綁走我的朋友童小姊,我會去動他?就連橋西……”他指着旁邊另一個人說:“……大頭坤他最接近妳們中港,有什麼時候壞了大傢的默契嗎?”
我聽他提到童懿玲,趕緊問:“對了,黃委員說他一個朋友的女兒失蹤了,是妳們這邊的人做的嗎?”
那個叫武雄的率先否認,又問了其他的人,都是搖頭,連竹雞也否認有做這樣的事。
我看他們不像說謊,而且一開始就概略清楚不會是他們,這時話一問清楚,我急着想要結束這邊的事情,好快點去搜尋童懿玲的下落。
我說:“既然這樣,那妳們大傢點個頭,互相井水不犯河水,我會轉達給黃先生,以後他願意做見證,這樣可以嗎?”
竹雞在一邊突然大叫:“白臉!妳們散了就散了,老子管不着,但是我還要替兄弟討公道,妳站出來,我跟妳單挑!……”他一邊轉向武雄說:“兩個人對乾,死無怨言!武雄老大,我竹雞照規矩來,不讓妳難做,可以嗎?!”
這傢夥果真是莽鬥型的,他這一喊話連武雄也不好反對。
我厭惡這傢夥糾纏不清,又隱約聽見警方部隊已經往這邊靠過來的喧鬧聲,當下低聲向蘇琛交代:“煩死了,去讓他躺下來!”
蘇琛向前走去,竹雞看了狂妄大叫:“妳娘咧!真沒種還叫打手……乾!帶個墨鏡裝殺手,騷屁呀……乎妳死!”
蘇琛是個真正的殺手,行事當然保持低調,所以帶了個墨鏡遮掩麵目,倒讓竹雞將他當成充帥耍酷、裝模作樣的貨色,一路叫囂揮舞着東洋刀砍過來……
“碰”一聲悶響,竹雞倒下來一動也不動,真的躺下了!
昏暗夜色中,沒有人看清蘇琛是怎麼出手的。所有人都隻聽到聲音和瞬間的人影晃動,就見竹雞倒下了,好像他自己沖去撞卡車一樣……有些剛好眨一下眼睛的人,恐怕隻看見竹雞莫名其妙就躺在地上了。
四週響起一片嘩然,有的充滿驚恐,有的糊裹糊塗。
我也沒看清蘇琛是怎麼辦到的,隻知道他並沒有閃避對方的刀勢(可能他認為不須閃躲),然後右手出擊……竹雞倒地的速度太快、太俐落,恐怕還中了蘇琛的掃腿。
總之,蘇琛很迅速地貫徹“躺下”這個命令。
蘇琛技驚四座、威壓群雄,我以為應該沒人再攪和了,沒想到武雄反而在大叫:“李先生!妳……妳這個手下很猛,但是黃震洋指示妳這樣辦事嗎?!”
我訝異他連口氣都變了,擡眼見他一臉寒霜說:“既然妳要這樣,我也不能讓別人笑我手底下沒料,不拚個麵子哪能出來混?”他手一揮,叫着:“順標!出來跟這位朋友討教討教,交換一下意見!”
一個看來精乾彪悍的男人站出來,上身穿個黑色背心,露出糾結的肌肉,看來就像電影中的打手,但真實的人,真實的殺氣,讓人一下子就能感覺出他不是個簡單的腳色。
我沒想到讓蘇琛出手,而且出手得如此乾淨利落,居然是犯了大忌,讓武雄這個當老大的反而因為麵子問題不能輕易屈服,否則會讓手下懷疑他懼怕威勢。這會兒對方叫那個順標出來撂陣,我雖然對蘇琛有信心,但事情總是沒完沒了,不知該如何善罷才好。
蘇琛沒等我指示就要走出去,我叫住他:“蘇琛妳等一下……”
蘇琛回頭說:“李叔,我沒問題。”
我說:“我相信妳,可是警方快到了,我看別打了,我過去打打圓場……”
蘇琛笑說:“叔叔,沒關係。妳不必跟這種人妥協,他們不配!”
蘇琛說完又往前走去。我驚訝他那麼輕鬆自信,那個順標看來比陶武陶述還魁梧強壯,就算蘇琛不怕他,隻怕也要拚鬥個十來分鐘,可是警方……
我憂慮間,兩人已經動手了!
順標光是一個側踢就已經雷霆萬鈞,聲勢驚人!……我擔心蘇琛,差點驚呼出聲。
蘇琛擺動上身避開,對方腳跟下壓,伴隨着暴雷似的吆喝聲,是個跆拳道的攻擊招式!……果然是個練傢子。
蘇琛不格擋這種硬招,旋動身體又輕鬆閃過,但這是他最後一次閃躲了……
蘇琛一躲過攻擊便瞬即低匐着身體向順標撞過去,順標雖然馬步沉穩,但蘇琛這種不嫌姿勢難看卻很結實的沖撞,仍是讓他被迫暫停攻擊,小退了一步。
蘇琛完全沒有任何喘息等候,腳下一蹬,身體像個火箭似的往上沖,頭頂已經向順標的下巴錘擊!……這麼近距離而又猛烈的攻擊,逼得順標隻能交叉雙臂護住自己的頭部,而蘇琛的膝頂已經往順標的胯下招呼了……
慘啊一聲,順標又退後兩步。蘇琛扭身跟進,右腳往前重踹,踩在順標的膝關節上,“喀喇”輕響,他的膝蓋骨碎裂了!
順標忍住痛,踉跄閃避又掙紮着後退兩步,蘇琛知道要害,一個側踢往他右腋攻去,順標剛想跨出右腳反踢,果然左腳受傷無法支撐,整個人失去重心挨了蘇琛這重重的一腳,身體軟塌了下來。
蘇琛順着他下墜之勢,飛起一腳狠狠踢在他臉上!順標身體淩空翻了半圈,摔跌在地,暈過去不動了。
在場的人,包括我在內,沒有一點聲音,因為都呆住了。
蘇琛隻讓順標攻了兩招沒得逞,他一反擊便一招接着一招,沒有斷續、沒有喘氣、沒有讓對方再有任何反擊的餘地……他不僅快,拳腳也又猛又重,總共才十秒不到,看來那麼強悍的順標居然這麼簡單就玩完了,比起竹雞也沒強到哪裹去。
蘇琛太強了,他才是真正的殺手!
我沒時間陶醉,趕緊向前對武雄說:“我知道妳底下還有好手,但是警察已經來了,大傢就別再玩這些打打鬧鬧的遊戲了,妳看怎樣?”
武雄湊近我耳邊壓低聲音說:“妳那保镳別說我底下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我看全中港的角頭所養的保镳也沒有一個打得過他……”他臉色難看,退回去放大聲說:“妳帶這種……這種角色來,是一開始就存心讓我難看嗎?……黃震洋做事會這麼不留分寸嗎?”
這時警方的部隊已經在公園外圍合攏了,先頭部對也開始用麥克風喊話就大傢立刻解散,否則準備強力驅離。
我感到煩躁,沉下臉對武雄說:“妳還想顧麵子是嗎?那就來拼啊!……妳們練武和北屯一直是死對頭,他們頭子廖啟弘最近漂白選上市代錶,北屯的聲勢可不在妳們練武之下了,妳今晚在這兒拼掉八百、一千,到時看妳練武還去哪裹搬兵馬來對抗北屯?……”看武雄聽得一臉愕然,我稍緩口氣又說:“黃先生知道輕重才急着要阻止,那是看在妳老大曾文波的份上,妳還以為真要顧慮妳的麵子嗎?”
臺灣中部地區的黑社會生態我非常熟悉,公園、練武、北屯這些都是數十年甚至近百年的老幫派,彼此的爭鬥延續已久,我話一說出,武雄自然知道利害。
他果然不再多說,沉吟一下小心地問:“李先生妳……妳說妳是黃震洋的助理?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他手底下有妳……這樣的人物?妳到底是誰?”
我冷笑低聲說:“妳不必知道我是誰,不過……”我壓低聲音說:“蕭順天就是被我搞掉的,夠了吧?”
看武雄不敢再吭氣,我又回覆音量說:“今天事情太大,黃先生又想幫大傢忙,所以才叫我出來,妳們明白他的好意就快點解散回去吧。”
所有流氓幫眾開始紛紛散去,我和蘇琛也混在人群中往外圍移動,經過林柏年身邊時,我低聲交代他一會兒事了,也到童懿玲住處找我。
一邊往大裹趕路,我一邊問蘇琛:“妳的搏擊功夫實在讓我大開眼界,那個順標看起來比陶武陶述還強悍,怎麼在妳手裹卻撐不了半分鐘,難道妳之前和陶武陶述交手的時候,故意手下留情?”
蘇琛笑說:“叔叔妳說笑了,陶傢兩兄弟那種高手,我拼了命才擋得住,哪敢說手下留情?……妳別看剛剛那傢夥一身橫肉加上幾手擊破功夫,好像很夠瞧的,他一站出來我就知道他有多少份量了。”
我難以相信,又問:“依妳說,那順標根本和陶武陶述不能比?”
蘇琛點頭說:“光是‘氣’就差一大截,陶傢兄弟那種由內髮出的氣勢,懂得搏擊的高手一看,絕對不敢輕忽。尤其陶二哥髮出的氣既剛猛、又霸道,還沒交手我就知道他的拳腳不是那麼輕易捱得住的……順標那種肌肉棒子哪裹能和他比?”
我聽了高興的說:“經妳這麼一講,才知道這兩個小夥子還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蘇琛笑着說:“李叔,其實妳身邊真正的高手並不是他們兩個……”
我奇怪問:“喔,那還會是誰呢?妳見識過嚴駿的身手嗎?”
蘇琛認真地說:“阿敏跟我說,她和人交手,從來沒想到居然有人可以髮出那麼強的氣勢,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想妳知道我說的是誰,就是--陶小姊!”
我訝異說:“倩倩?”
蘇琛說:“我和阿敏所接受的搏擊訓練講求速度、一擊中的……陶傢姊弟是從小在正統武術薰陶下練就的身手,他們練出來的是‘氣’跟‘意’,我們頂多隻能練到‘技’,他們兄弟倆氣勢威猛逼人,但征肅之意太重,遠不如陶小姊那麼沉穩內斂,她的境界在現今是很罕見的,絕對堪稱高手。”
我聽了,既訝異又懵懂,但也很高興蘇琛這樣稱讚倩倩,忍不住興味的問:“那阿琛妳跟倩倩比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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