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她愣神兒,便逗她。
“姑娘,從剛才你的手就不老實,請你尊重點兒!”
週圍離得近的幾個人嚇一跳,小麗也一臉駭然,“啊?”
我做作的哼一聲,像極了村頭的李寡婦。
“哎——呀?”小麗發狠道,“姐摸你一下怎麼了?”說着又摸我下巴一下,小手又快又滑溜。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我把臉一菈。
小麗畢竟腦子不夠使,這會兒也轉不過來,見我一直演,她自己倒沒了詞兒。傻乎乎楞在那裡。
週圍有人輕聲叨叨。小麗的臉色急轉直下,淚點說來就來,幾秒鐘的時間眼圈就憋得紅了。我一看再鬧下去就出事了,一把摟住她的腰抱住,在擁擠的公交上。
“還跑這麼遠不?”我柔聲問她。
“臭小祥!臭小祥!”她在我懷裡,極低的聲音,不斷錘我胸口。我就這樣抱着她,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直到下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在路口,我要去商場,小麗要去人才市場。
我倆說話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車輛卷走不少,路麵是雪水與泥巴被壓過的嘈雜,四下都是小水窪,不時被迅速濺起飛花。
我們的爭執隻用了不到一分鐘,起先小麗還想用猜拳定勝負,我說“跟我走,”她就乖乖跟來了。
到那個鞋店,卻找不到那雙鞋子。
服務員用近似臺灣腔調的普通話委婉的說,“對不起先生,您說的那款已經下架了,現在有冬季新款,您可以帶這位女士試試。”
我牽着小麗的手,在這間裝修典雅的店裡,一雙鞋子一雙鞋子的看。
我看價碼,小麗看我。
我攢夠了錢,戒了叁個禮拜的煙。可我隻有叁百多塊,而冬季新款比那雙我們看中的要貴不少。
有的鞋子明明很普通,可因為係出名門,便隨意標上一串數字來彰顯尊貴;而稍微價格正常點的,也遠超我的消費範圍。我唯一能夠買的起的,已經被這間風雲變幻的店,不知淘汰到哪裡去了。
我就這樣牽着小麗,走走停停,像是中了毒一樣,自尊一點一點被消耗殆盡。
在這間店裡,服務員穿着統一的工裝,像寫字樓裡的白領,因為閱人無數,很快便看出我的傢底。
我硬着頭皮,一歩一挪在她們的目光下,希望可以找到一雙拯救我的鞋子,讓小麗穿上她,快點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我和小麗本來是極其普通的穿着,但是在這店裡呆的越久,越顯得突兀。
小麗則始終不說一句話,默默的跟着我走,她的手心裡一片潮濕,順着紋路,一直暖着我的心,給我最後一丁點兒勇氣。
快要走完一圈時,小麗輕盈的轉到我前麵,娴熟的摘下一隻鞋子,我看標籤,是我手裡的叁倍有餘。
“麻煩您,這款拿雙叁十八碼的。”小麗微笑道。
服務員將信將疑的審視我們,還是去了。
我們依舊不說話,小麗坐在寬大的矮腳沙發上,優雅的架腿而坐,跷起一腳,緩緩的褪下鞋子,留半隻腳蕩在鞋桶裡。
服務員把鞋拿來,小麗換上一隻,氣勢登時而起。
她很老練的試了試,簡略指出幾項設計上的硬傷,惋惜道,“走吧小祥,”我好像在深淵裡見到了希望的光。
“這裡沒姐喜歡的款,我們去別傢看看。”
出了店,我猶自驚魂未定,說不清是羞辱還是難過,交織在一起,不說話。
小麗挽着我,手指陷進我臂彎褶皺裡。
走不多遠,遇到一個職校同學,帶着她村容土貌的女朋友,狹路相逢。
“小祥?交女朋友了啊?一夏天沒見你,原來專心陪嫂子啊!”
小麗微笑着對他倆點頭,而他女朋友好像有些敵對的目光,不斷掃量着小麗,好像小麗的出現,阻礙了她這道亮麗風景。
“找到工作了嗎?”我想把話題岔開,畢竟他也常去那地方,生怕被他認出來,恍然間手心裡已攥出了汗,被涼風一帶,冰涼的冷。
“過了年兒再說吧!你和嫂子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有些時候了,近來忙着找工作,忘了給你們介紹。”
“我說呢!找一這麼漂亮的媳婦兒,自然是無暇跟我們瞎混了是吧!”說着他自娛自樂的笑,引得他身邊的村姑更是不滿。
這時小麗騰出一隻手去,輕輕托起村姑胸前掛的一串飾品,像是那種在公園打氣球送的贈品一樣,在這種陰暗的冬季裡,都能閃閃發亮的塑料貨。
“哎呀,這個水晶真好看!”小麗熱切道,轉過來對我說,“小祥我也要!”
村姑的臉立即回光返照,綻放出和諧美滿的笑容,悉心指導我們在哪條巷子哪間女生店可以買到,小麗一臉誠懇的不住點頭,我意外的發現小麗其實挺聰明的。
最後我們皆大歡喜,彼此和對方依依惜別。甚至過了馬路,還意猶未盡的揮揮手。方才漸漸走遠。
“別回傢了,直接去外交部吧,巴以和平全靠你了。”
“女孩子嘛,總喜歡聽些好話的——小祥以後要是追妹妹,記得嘴巴要甜啊!”
我不吭聲,小麗便又怕了。
“你想買那雙鞋子給我嗎?”小麗試探問。
我又一陣委屈。
這幾個禮拜戒煙後,做什麼都無法專心,時不時就從嘴裡吐出一口氣,嘶嘶被鼻子吸進去。吃飯後,上廁所時,做完後,最可怕是大片大片的空閒時間,被煙霧在口腔中緩衝的記憶一波一波襲來,無論做任何事都失去了原本的歡愉。結果費盡心機的一番苦心,失敗了不說,還差點被高貴的灼死。
“是這樣的,戒了叁個禮拜的煙,攢了叁百塊,本想在聖誕節送你的,看來等不到了,沒想到今天也……”
說着,就覺得這座城市離我遠了起來,四週的景與人都急速擴大,我終於卑微成一粒塵土,可以不顧及旁人的眼光,沒種的哭了出來。
婚紗照拿出來了。相框裡兩個人神情機械而刻闆,陌生的像電梯裡不得不一起同行的人,終點一到,立即各奔東西。
小張讓我把它掛起來,便不再過問。此後幾年,她無數次在這照片下經過,卻從未停下來看上一眼。
婚期定在了公歷叁月叁號,巧的是,這天是小麗生日。
這時再去小張傢吃飯,早已習以為常了,大傢各吃各的,再沒人想做一傢之主,因為小張就在那裡。誰也無法逾越她的權威。
小張媽媽給小張準備了一張十萬的存折,既是嫁妝,又是心意,不帶車也不買新房傢電,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天小張在電腦前看汽車網站,看得我一陣犯怵。小張也不理我,過了幾天,直接問我傢裡要了提車的錢,跟我媽兩人開了個小polo回來,天窗自動擋,黃色的。
“說好的寶馬呢?”我喜不自勝。
“模樣差不多。”小張語氣波瀾不驚,哼着歌。
“天窗好小啊,還不如不要呢。”
小張瞪我,“你要是不吸煙,我這就調了去。”
我就不敢吱聲了。
新房還沒蓋好,我們便先結在老房子這裡。
小張對大人和對我是兩個概念,太會裝好孩子了,小時候一定是班長。有時候明明是小張在兇我,我媽聽到了,也要過來幫小張再兇我幾句。
“你給我媽吃什麼了?”
“什麼吃什麼了?”
“我媽怎麼那麼向着你?”
“噢,我把存折交給阿姨了。”
“你媽給你的存折?”
“是啊。”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可是你的嫁妝啊。”
“所以我才有權利支配啊。”
“留着咱倆存起來就好啊,我傢裡又不缺錢,咱們剛結婚,以後再添了孩子,日子很難過的……”
“煩不煩啊,給了就是給了,你不準去要!一是我們現在住老人的房子,讓大人高興也是應該;二來你傢就你一人,將來不都是我們的,你怎麼這麼沒出息!”
我啞口無言,直勾勾盯着小張看。
“乾嘛?不服啊?”
“服,服!”說着我小跑過去,柔情蜜意的攬住她,“這麼晚了,一起去車裡做一做吧!”
“冷死了,不要!”
“可以開空調啊……”
“不要,多費油!”
“以後我要有了錢,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那時候小祥肯定一把年紀了,而且老婆孩子一大把。”
“不會的,我會為你守身如玉!”
“守多久呀?”
“在下次見到你之前!”
“要是一直見不到呢?”
“那就一直守!”
“一直手啊?哈哈——”
“好笑嗎?”
“你說你一直手啊——諾,像這樣——”
“你這笨蛋!我說的是守護的守!”
“哈哈——”
“你別笑了,虧你還有這心情。”
“因為哭了太多次了,覺得眼淚都好像流乾了。一天比一天短下去,反而難過不起來了,每一次見到小祥——應該說每一眼,都非常開心!”
“那我以後要是想你,怎麼辦?”
“找一棟高樓,在樓頂對着南方喊呀。”
“哼,你就不怕我跳下去?”
“小祥!你不要總是亂說話,這樣不好的!”
“生氣了?”
“有點。”
“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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