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宥沉聲道:“有何奇怪?”
“那些武士膚色青黑,看上去就像死人,身手卻矯健異常。我親眼看到夷南一支千人隊前去迎戦,不到一刻鐘便被盡數屠滅。他們不畏刀矢,即使受創也行若無事,而且渾身散發着致命的毒氣,就像從黃泉下鑽出的魔鬼。”
“夷南軍就是因此潰敗的嗎?”夫概猶豫了一下,“不是。當日在夷南的,有一位雲池門人,墨長風。他協助銀翼侯穩住局勢,如果撐到天明,也許夷南就贏了。”左尹道:“那夷南為何輸了?”夫概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戦事正急,辰瑤女王突然現身宮城,命令夷南軍士放下武器,舉國歸降枭王峭魃君虞。”城主華宥道:“可是辰瑤被枭軍脅持了嗎?”夫概道:“屬下不知。但夷南人一向將辰氏視若神明,女王下令後夷南軍就停止了抵抗,枭軍隨即入宮,佔據宮城,同時封鎖長堤,不許舟楫入湖。到黎明時,宮內傳來女王诏谕,將夷南所有貴族解往長堤,全部斬首。我見形勢不妙,帶着幾名隨從潛入瑤湖,回來報訊。”說着他屈膝跪下,“夫概臨陣逃生,請城主責罰。”華宥撫摸着指上的玉戒,“這怨不得你。起來吧。”夫概站起身來。
左尹道:“你可知道,你是唯一在夷南城破時逃出的。能親見枭軍並回來報訊,非但無罪,而且有功。華城主,這年輕人不錯。”華宥拱手道:“左相過譽了。夫概,你能帶回夷南城破的訊息,也算有功,暫授你騎將一職。下去吧。”騎將能統率五百士卒,算是姑胥的中級將領。夫概父親是姑胥钜富,對利祿並不放在心上,但少年心性,能得軍職自然喜出望外,連忙謝過城主,行禮退下。
子微先元沒想到會在這裡聽到墨長風的消息,自從夷南城破後,墨師兄就如石沉大海,再無任何消息。身為同門,子微先元心急如焚,隻待見過宗主便赴夷南探問消息。何況夷南還有那個與自己春風數度的美貌女王。
雖然知道辰瑤隻是想得到自己的精血,但子微先元終究不能忘情。聽到夫概的敘說,辰瑤性命暫且無憂,但落入峭魃君虞掌中……子微先元不敢多想。他摒除思慮,悄無聲息地騰起身,掠往另一處大帳。那座營帳空無一人,外麵守衛的都是百越武士,多半是相國左尹的居所。
除此之外並沒有看到顯赫的帳篷。子微先元躊躇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一處山丘後露出帳篷一角,那座帳篷遠離姑胥軍營。週圍十餘頂小帳,拱衛着一座牛皮大帳。帳上繪着昊天麗日的圖案,顯然裡麵的人具有昊教神官的身份。
大帳前後都有人把守,大多穿着昊教門人的服色。子微先元見識過申服君豢養的死士,絲毫不敢大意。他沒有倚仗身法徑直潛入主帳,而是靜心等待良久,趁守衛視線離開時,彈身而起,掠入旁邊一頂小帳。
那頂帳篷剛搭起不久,子微先元卻像來過無數次般,毫不停頓地繞過桌幾,用腳尖挑開帳角的一堆獸皮,藏身其中。幾乎眨眼間,子微先元就完成了一係列動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這裡距離主帳不過叁丈,子微先元閉上眼,心念如潮水般湧開,就仿佛多了一雙眼睛,帳內的景像在腦中一一浮現。(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帳內點着數枝手臂粗的牛油巨燭,將大帳映得燈火通明。剛剛獲得大片封地的申服君盤膝坐在茵席上,神情倨傲,身後是一扇竹漆屏風。
帳中左側列着一張漆幾,一個身材矮小的胖子滿麵春風舉起酒樽,正滿口谀詞地向申服君道賀。
申服君聲音響起,“攻滅渠受是安成君的功勞,本君怎敢居功?”安成君的特使刁呈誇張地一拍大腿,嘆道:“若非君上佔蔔如神,察出渠受那幫狗賊與枭魔勾結,安成君豈能旗開得勝?兩位君上為國分憂,氣貫長虹,此番心地天地可錶!小臣再多言語也不及君上所為萬一,惶恐惶恐。”申服君矜持地挑起唇角,“刁特使過譽了。”刁呈氣憤填膺地說道:“渠受狗賊罪當萬死!幸得君上籌劃無缺,將其一網成擒。那些狗賊罪行罄竹難書,就是把他們碎屍萬段,也難解小臣心頭之恨!”申服君雙手一拱,“昊天示警,是我王威德所致,本君不過是承天應命,霄小之徒自然無所遁形。”刁呈正容道:“渠受狗賊就是夷其九族,也死有餘辜。君上盛德,隻將其傢眷貶為罪奴,保全無數性命。渠受罪臣之戶無不感激涕零,連日來往君上居處叩首祈佑。小臣親眼目睹,不禁感念君上拳拳之德。”申服君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那也算不得什麼。”刁呈道:“渠受罪奴多慾報君上恩德。那個大領主之妻鹭絲夫人,雖是罪餘之身,卻頗有幾分姿色。她苦苦哀求,願為君上鋪席侍寢,幾至淚下,小臣心生不忍,冒昧帶到此地,還望君上笑納。”這番言辭難得他說得週全,申服君握住酒觞,微微點頭。
帳外傳來一陣輕響,接着一名身着華服的美婦走進大帳,與百越貴族仕女常挽的雲髻不同,她發髻高盤,宛如青螺,發上插着一根長長的玉簪,盡顯高貴之態。隻是臉上罩着一層輕紗,看不到她艷麗無匹的芳容。她屈膝跪在地上,伏首低聲道:“罪奴鹭絲,叩見君上。”刁呈谄笑道:“這奴婢罪孽深重,本來該一同斬首,能為君上薦席,自然心甘情願。”說着那美婦突然揚起臉,淒聲道:“君上!求你饒過罪奴的女兒!”刁呈麵露尷尬,乾咳一聲遮掩過去。申服君卻不動聲色,冷冷道:“賤奴,知道本君為何命你盛妝打扮嗎?”鹭絲夫人伏在地上,含淚搖了搖頭。
申服君擡起眼,“刁特使可知道麼?”
刁呈連忙道:“君上心意小臣怎敢揣測。不過這罪奴年紀大了些,略加妝扮還算艷麗。”申服君冷笑道:“你不知道這賤人,向來矜持得緊。當日本君前往渠受,諸領主無不以臣禮拜見。這賤人卻以輕紗遮麵,酒不沾唇便即離席。何曾把我這百越大君,昊教蔔筮之長放在眼中!”刁呈怒道:“竟有此事!賤奴!你可知罪麼!”鹭絲夫人沒想到這位堂堂百越封君,居然對多年前的舊事耿耿於懷,隻好叩首道:“罪奴錯了。”申服君冷笑道:“你今日的妝扮正與當日相同,這酒宴也與那日一般無二,知道本君為何如此安排麼?”鹭絲夫人垂首不語,刁呈道:“君上可是要將此宴作為當日未竟之宴,給這罪奴一個改過的機會呢?”申服君大笑道:“刁特使說得不錯!本君就給這賤奴一個改過的機會,讓她在席間侍酒陪宴!”鹭絲夫人含淚在銅盆中洗過手,然後捧起一隻酒樽,跪着舉過頭頂,低聲道:“為君上賀壽。”申服君冷笑道:“夫人何以前倨後恭呢?戴着遮羞的紗巾,可是無顔見人麼?”說着申服君伸手扯去她麵上的輕紗,一張媚艷的玉臉頓時顯露出來。她不過叁十餘歲,容貌艷麗,目光盈盈如水,黑白分明,睫毛極長,充滿了異族風情。
皎潔的玉容猶如盛開的鮮花,掠人心緒,青絲挽成的螺髻梳理得光滑整齊,臉上敷過脂粉,更顯得香澤柔艷。她美目含淚,神情淒婉,別有一種令人心動的美態。
申服君毫不客氣地托起她的玉臉,審視着冷笑道:“果然有幾分姿色,難怪你那個死鬼丈夫將你愛如珍寶,輕易不許人見。”鹭絲夫人羞恥地轉過臉,卻被申服君捏住下巴。掙動間,一個尖啞的聲音突然響起,“鹭奴,讓君上看仔細。”子微先元心頭劇震,他本來已經按住劍柄,隨時準備闖入帳中救人。但這個人發聲之前,他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就像完全不存在一般。子微先元重又收斂心神,有這樣一個高手在,他要想帶走鹭絲夫人,不得不小心謹慎。
燭光下,鹭絲夫人那張千嬌百媚的玉臉宛如珠花,她不敢再轉過臉,隻能勉強移開目光,回避申服君嘲弄的眼神。
色友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