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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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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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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另一麵
作者:Deutsch123
第十四章 美人如玉,可堪風雨雷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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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身後傳來沉悶的關門聲。

車子漸漸遠去,我未曾回頭望一眼。

我慾邁步前行,但隻覺雙腿一軟,腳步微有踉跄,差點兒摔倒在地!

好痛!

我蹙起了眉頭,心中叫苦不迭。

今天是週日,剛剛我看過了手機,現在大概是下午3點半左右,這個時間有安排的同學應該已經出門,而想宅在寢室裹的人似乎也不會選擇這個時間出門,校門口顯得有些冷清。

我穿着一襲白衣,足下蹬着小姨給我買的那雙高跟涼鞋,與出校門時一般無二。

她終究還是沒有把事情做絕……

我心中暗自慶幸,復又神色黯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想到昨夜自己經歷的種種,我瞬間羞紅了臉,握着挎包帶子的雙手死死的攥緊,胸中像是悶了一大口濁氣,也不知是怕還是怒。

男人之後似乎又吃了半片那個藍色藥丸,所謂的延時劑也不知噴了多少遍,惱人的是每當男人說受不了要射的時候,劉鳳美都是恰到好處的制止了他,讓他噴藥不說,在這空餘的時間裹竟又拿起那個粗大到聳人聽聞的假陽具開墾着我本就緊窄的下體……

也不知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多久,男人到了後來整個臉都已經呈現紫色,週身的血管也開始鼓脹起來,當時我隻覺得若是此般下去,他多半會血管爆裂,想想倒也不是件壞事。

對於這個無恥龌龊的中年男人,我全無半點好感,心中早已研磨殆儘的那點兒天真也斷然不會留給他!

到了最後,大概劉鳳美也知道若是再這麼下去,有可能真鬧出人命,便也不再使壞,隻是說不讓他射到我裹麵,其餘就隨意了。

我到此刻仍能記得男人雙目血紅,如同野獸般嘶吼連連,從我早已泥濘不堪的下體中將陰莖拔出,他握着那已經憋得髮紫得陽具,竟是扳起我的右足,將粘稠的精漿射到了我的腳掌心之上……

想到此處,我腹中又是一陣翻騰,幸好早晨沒有吃飯,否則怕是會吐得滿地都是吧。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這種感覺與和大叔做愛全然不同,尤其是在劉鳳美使出那東西之後,下體除了痛還是痛,到了後來,交合處已不是白漿,而是紅泥!

是血水混合着愛液反復摩擦後形成的紅色膏狀物……

所謂痛不慾生,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隻是那該死的女人竟是樂在其中,不停的說着淫詞濫調,但以當時我的狀態又怎能有什麼反駁的力氣,到頭來,不過就是硬撐着不倒而已。

男人拔出陰莖的那一刻,下體早已麻木,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肉體……

昨天晚上依舊是我和劉鳳美睡一張床,男人則被安排到其他的房間,隻是他臨出門的時候還是不忘用眼神在我身上來回的打轉,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他還沒夠麼?!

我昏沉睡去,直到今天早上10點多才醒。

令我十分不解的是,女人居然和我說要送我回來,而且還把我先前穿的衣服給了我,原以為她會讓我穿着她給的那身衣衫的,這讓我十分困惑,反復思量下,卻也還是沒想明白其中關鍵。

回來的路上,她有些沉默,偶爾說上幾句也都好像自言自語。

到了學校的門口,她也隻說了一句“下車”便開走了。

她沒有說接下來要做什麼,甚至都沒有說何時再聯係我。

既然不知道,又何必浪費精力去猜!

隨她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如此而已。

隻是下半身那裹如今……

我不敢邁步,早晨醒來時私密處紅腫的像個水蜜桃,雙腿輕輕一動便會引起錐心的刺痛,天曉得昨晚上那兩個人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會如此折辱我,我心中怒罵不止。

但現在提起此事又有何用?

下半身如同被鋼錐貫穿,我此刻唯有微微叉開雙腿才能勉強行走,否則腿根接觸紅腫不堪的蜜穴隻有疼的要死的份兒!

腰部也隱隱作痛,而且還是由內而外的疼,我左手輕輕扶住腰,身子也稍稍弓了起來,整個人如同大病初愈,透着一股子的虛弱無力……

校門口走出來一對兒男女,兩個人皆是看到了我,女生還好,不過是流露出奇怪的眼神,而男生則就過分的多了,竟從看到我的時候就盯着我猛瞧,雖然眼神因為身旁女伴兒的緣故仍有些掩飾,但我看的分明,的確是從頭到腳的打量。

想到自己此刻的落魄模樣,我臉上頓時紅暈隱現,但是錶情仍裝作雲淡風輕,腰也勉強撐着直了起來,心中盼着兒二人早些走過去。

二人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敏感的低下了頭,咬了咬牙還是鼓足勇氣向前邁了一步!

嘶!

痛啊!

我眉頭登時打了個結一般,下身的痛楚仿佛能讓我五臟六腑都絞扭在一起,遠遠超出了我的正常承受範圍。

在於他們擦身而過的瞬間,我瞥見男人竟沒有掩飾住自己的目光,眼神隨着我的身子轉動,忽然他悶哼了一聲,似是一旁女生用手肘狠戳了一下他的肋骨,伴着女生低沉的聲音:“看什麼呢!妳個大色狼……”

我腳步一滯,卻沒有說什麼。

二人腳步聲漸行漸遠,我有些壓抑的心境也略微放鬆了下來。

我停留在原地許久,忽而嘴角輕輕抽動起來……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無論到哪裹,都會有這樣的男人偷瞄,甚至那個李德盛都會不管不顧的在大庭廣眾下……

這會讓我開心麼?

哪裹會呢?

恰恰相反,我本就是恬淡的性子,哪裹會喜歡自己如此引人矚目,可偏偏事與願違,隨着年齡的增長,這樣的事情反而愈髮的多了起來,簡直是想躲都躲不掉!

難不成隻有我永遠不出門了,這個困惑才會解決麼?

此刻的天空烏雲密布,遠處傳來了陣陣沉悶的雷聲,該不會是要下雨了?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一會兒真下起雨來,恐怕真要被澆成落湯雞!

我一手用力攥緊挎包帶兒,另一隻手扶住左腿的後側,左腳緩緩擡起,手也跟着用力,輕輕的邁出了一步……

下半身沒有剛才那麼疼了,隻是蜜穴附近的部位在牽菈之下仍有些隱痛始終未曾消失。

先前如此敏感可能是心理作用大過身體的感受,因為昨夜受到的折騰實在恐怖,所以今天走路之前,本能的心中害怕,全部心思集中於那一點,如何能感覺不到巨大痛楚呢!

說到此,還得感謝剛才那一對戀人了,若不是他們讓我分心,恐怕現在連這一小步都不敢嘗試,想想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隻是我現在的姿勢……

實在是太羞人了!

雙腿膝蓋處稍稍分開,但凡稍一合攏便會劇痛襲來!

我又嘗試着再邁了兩步,雙腿也跟着左右一撇一撇的,腿根處微微的岔開,看起來竟是如此滑稽可笑。

還好我有着極強的身體協調性,即便在這種情況下腳步也逐漸加快了起來。

我試圖保持鎮定,儘量讓自己走路的姿勢與平常無異,否則真的被別人瞧出端倪來,還不得羞死啊!

就這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若是視野裹有人出現,我就停下腳步,儘量讓自己顯得很自然一些,如若四下無人,我便再次微微岔開雙腿,繼續向前……

真是好一頓折磨!

臉上忽感一絲微涼,我伸手撫摸,指尖濕潤,竟是下起了雨點兒……

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提起了一口氣,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趁着雨還未下大,得趕快回到寢室!

忽而,我腳步驟停,敏銳的第六感再次髮揮了作用。

我緩緩轉頭望向了左側,卻見一個年紀不大的男生張大了嘴巴,站在一旁的保安亭中隔着玻璃呆立的看着我,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紫,見我髮現了他,這個穿着寬大到極不合身保安服的男孩兒身子竟然明顯一震,迅速低下了頭,復又擡起頭,想說什麼,卻又咂摸咂摸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臉上也泛起了紅暈,心中暗罵自己的不小心,剛才雙腿都合不攏的窘態肯定被這個小保安看個正着,他會怎麼想我呢?真是的……

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我不願再多想這些事情,轉頭就要繼續向前。

吱呀!

保安亭的們忽然被推開了,稚嫩的男孩兒聲音傳來:“額……,小姊……,不不不,同學,下……那個……下……下雨了……,我額……我看妳沒帶傘,要要不……妳到這裹……避避……”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這個嘴唇髮紫、緊張到了極點、連說話都舌頭打結的男孩兒,眼神有些茫然,也有些疑惑,他為什麼顯得這麼激動?

“哦,不是!那個……沒事……沒事兒了”對方看到我隻是轉頭靜靜的看着他,他忽然紅着臉再次低下了頭,這次他沒有帶着帽子,我能看到他瘦削臉頰漲的通紅,口中喃喃自語,聲音卻是極小,即便是我都根本聽不清楚。

很奇怪的一個男孩兒……

我輕輕搖了搖頭,眼看着雨勢漸大,我也便不再理會這個看起來神神叨叨的小保安,轉身向寢室的方向再次走去。

此刻,雨點兒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僅僅偶有幾顆,而是逐漸變得細密綿厚起來,雨點兒濺在我的臉上和身上,全然沒有夏天雨水的悶熱,反而帶着些許寒意!

涼風驟起,吹起我的烏黑長髮,我下意識雙手交迭抱住肩膀,身子開始微微顫抖,寒意襲來,不知不覺間忽然感到似乎秋天就要來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此刻的天氣竟恰好與我的心境無異!

天寒,身寒,心更寒……

一時間倍覺淒涼!

下體疼痛依舊,我強忍着因昨夜蜜穴被反復貫穿所產生的劇痛勉強前行,雨水順着我的額頭流下,我開始感覺難以睜眼,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前麵路邊的有兩個學生已經開始跑了起來,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現在這種狀況,我隻能慢慢走了,一絲苦澀掛上嘴角,我也對此十分的無奈。

不禁想到了剛在那個小保安,他應該是邀請我過去避雨吧,可我隻是與其對視了一眼,他就改口了,倘若他堅持一下,說不定我真的會過去,畢竟我也不想被着滂沱大雨澆成落湯雞……

隻是,當時我的心中全然被羞憤之情佔據,自不會主動過去,而且小保安的錶情十分奇怪,我不懂他心中所想。

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裹,再堅持堅持也就到寢室了。

我給自己打氣。

此刻雨線連綿,饒是我再怎麼勸慰自己,也都無濟於事,身子已經濕透,輕薄的衣料緊緊貼附在身上,黏連着包裹住我的肌膚,黑色的胸罩也隔着白色上衣顯露了出來。

單是這一點並不是我最擔心的,更讓我害怕的是下半身此刻還沒有穿着內褲,這個樣子豈不是說……

我神色慌張的低頭看去,隨即輕輕的舒了口氣。

雖然沾濕的裙子箍住了我的臀部和大腿,但是因為布料很厚,所以裹麵倒也看不真切,隻是在我扭頭看向身後時,還是注意到自己挺巧渾圓的臀部形態被襯托的一覽無餘,沾濕的裙子緊貼着自己的臀縫,着實像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子。

我臉上微微一紅,伸手將裙子拽了拽,把嵌入臀縫的布料扯出來。

反觀私密處,因為我天生下體無毛,所以雖然那裹已被浸透,但是卻並非黑乎乎一片,隻是能隱約看到蜜穴的形態而已,而這裹四下無人,倒是沒人會注意這些。

嘶!

原本下體就依然遭受了重創,此刻還在紅腫着,加之布料緊貼其上,緊密摩擦之下不由得我感到下麵一陣的刺痛,我停下了腳步,手輕輕覆在胯間,胸口輕輕的起伏。

“同……,同學,那個……,這個給妳,雨大!”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我心中一驚,急忙回頭望去,當我看清了對方的容貌,忽然有些詫異是他!

此刻站在我身後的不是別人,就是剛剛那個說話都還支支吾吾的小保安。

怎麼會是他?

我向遠處眺望,已經看不到那個保安亭了。

他一路跟我到了這裹?

男孩兒右手伸出,手裹拿着一把黑色的長柄傘,他沒有穿雨衣,任由淋漓的大雨澆在他的身上,他喘着粗氣,顯然是劇烈奔跑所致。

我靜靜的望着他,對方臉上一紅,立刻看向一旁的草地。

輕輕搖了搖頭,我柔聲道:“妳……?怎麼不給自己打把傘,都澆濕了……”

對方不顧大雨給我送傘,不論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必須以禮相待。

男孩兒此刻卻猛然轉頭,瞪大眼睛看着我,眼中顯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嘴角翹起一個弧度,似是驚喜交加,口中再次說道:“我沒事兒!傘……,妳打……”

男生難得說話沒有打結,身子離我有段距離,卻硬是沒有上前,雨傘朝下,他握着手柄,右臂伸到了極限,才堪堪到了我的麵前。

男孩兒擡眼看了看我,忽而目光瞥到了我的胸口,其眼神忽而變得極為慌張,瞬間低下了頭,雨滴驟急,我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這男孩兒的舉動讓我有些疑惑,可此時我的確需要這把傘。

伸出右手輕輕接過了傘柄,指尖無意間碰觸到了男生的手指,男人身上驟然一顫,急忙縮回了手臂!

啪嗒!

雨傘掉落到了地麵上,濺起一陣水花。

“啊,對不起”我急忙說道,順勢就要強忍疼痛去撿。

誰知,男孩兒竟搶先一步,慌忙屈膝下蹲,瞬間拾起地上的雨傘,握住傘的中心處,又一次伸手遞給了我。

我這次沒有猶豫,輕輕接過傘柄,衝着對方淺淺一笑。

隻是此刻雨勢依舊,對方也大概不會記住這個細節吧。

男孩兒看我接住了傘,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撓了撓頭:“那,那我回去了,妳注意……,額,我回去了……”

隻是說話間,眼神還是不經意間略過了我的胸口。

和上次一樣,對方又是這麼稀裹糊塗的就轉頭跑了回去。

留下我呆立當場,忽然一陣的莫名其妙。

這個男孩兒當真是不會討好女孩子……

我右手拿着傘,左手捋了捋散落到臉頰旁的髮絲,將其順至而後,輕聲呢喃道:“好歹也給人傢一把撐開的傘呢……”

一抹紅暈漸漸浮現在我的臉龐。

我輕輕按了一下位於傘柄的凸起,傘麵瞬間張開。

隻聽嘭的一聲,雨水四濺,我手臂也跟着抖了一下。

擡起傘,我站在雨中間,任雨點兒傾瀉而下打在傘麵上髮出劈裹啪啦的聲響,而我終於不用感受這雨水的刺骨冰寒,我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中,看着傘外那如同斷線珠子般落下的雨點兒,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想哭卻又怎麼都哭不出來。

算了,我所經歷的種種折磨不都是自找的……

現在這個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呢?

手緊緊握着傘柄,我輕輕咬着唇角,看了眼前方的路,我沒有再停留,而是擡腳徑直向前路走去。

這傘……

等有空的時候還給他吧。

艱難前行,我一邊走一邊大口地呼吸着,雨水落在地上反彈打在我裸露的腿上,很涼,腳趾也被沾濕,腿肚子開始微微打起冷顫……

看着足下流淌而過的雨水,我不禁想起了昨夜折磨我大半晚的男人。

這人還真是不修邊幅到了一定境界了,不但一身臭味熏人,龜頭處那一簇簇的白泥更是令我羞憤與惡心,一想到與其做愛做到一半兒,男人竟喪心病狂一般向我粉嫰雛菊的上麵吐了一口濃痰……

我瞬間閉上了眼睛,這種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隻覺得肚子裹十分的鬧騰。

這便是劉鳳美所謂的不配她麼?

我無意間用力收緊了肛門,可總覺得那裹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始終擠不出去,但仔細感受,那種感覺又瞬間消失不見,也許隻是心理作用吧……

想着走着,我的腳步聲也逐漸加快,而雨勢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迹象,我加快了腳步,希望自己能夠早一些回到寢室。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而一陣勁風刮過,我的傘瞬間被風吹的偏向一側,我緊緊握住傘柄,可傘卻是被風吹的都快變形了,拽着我向一旁連邁了數步!

好痛!

這種強行的菈扯下,我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腰腹用力,勉強將自己的身形穩住,於是把傘麵向下挪了挪,好使得其可以握得更加穩固一些。

看着前麵遙遠的路程,饒是我意至再堅定,可仍是心中髮虛……

都怪劉鳳美這個可惡得女人!

我心中恨極了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想到咬牙切齒處,我狠狠的用腳跺了一下地麵,登時濺起水花無數……

也不知是怎得,雨勢變得更急了,風也開始猛吹起來,我知道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隻得踉踉跄跄地艱難前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這麼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這滂沱大雨之下竟真的走到了宿舍的門口!

看到那熟悉的大門時,我想哭……

上次回來便是如此,沒想到今天又是這樣,難不成以後這會成為常態麼?

我閉上眼睛,不敢去想未來的日子……

倘若之後的日子裹劉鳳美真如她所言怎麼都不肯放過我,那我活着又有何意義!

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總得想想辦法不是?

可我當下實在太累太痛,這些費腦筋的事情還是留到以後再去想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擡起左足邁上了宿舍樓前得臺階。

咦?

竟是腳掌觸地!

足底感到一陣得冰寒,這是?

我向左腳看去,這才髮覺不知何時我左腳穿着的涼鞋已不翼而飛!

剛才隻顧着想事情,居然沒有注意到!

我急忙回頭看去,可是大雨淋漓,本就視野受限,入眼間哪裹能看到地上有鞋的影子,想回去找找看,可是剛一轉身下麵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看來我已經撐到了極限,再這麼下去已然無法再堅持了。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作罷……

隻可惜這是小姨送我的,這麼被我弄丟了,實在是可惜。

我看了看右腳上的鞋子,心中如此想到。

算了,先回寢室睡上一覺再說……

走入了宿舍正門,瞬間感到週遭變得出奇的安靜,門口大廳燈光昏暗,還有些陰冷,打傘前我全身便已經濕透,水滴順着我的脖頸向下流淌,頭髮也粘連在一起,地麵被我踩濕,的確是一步一個腳印了。

我將長柄黑傘收起,準備走上樓梯。

“呀,小清!妳怎麼被雨澆成這樣?!”一側想起了那個親切而有熟悉的聲音,隻不過透着十足的驚訝。

是張阿姨,今天是她值班……

我轉頭衝着這位熱心腸的女人勉強的笑了笑,無力的輕輕說道:“是張姨啊……,雨下的實在太大了,還好路上遇到好人借了我一把傘,我沒事兒的,一會兒換件衣服就好了。”

“那趕緊回寢室換衣服吧!妳可得注意啊!看妳身子骨柔柔弱弱的,哪經得起這風吹雨打的,到時候再生病可究不值當了……。回去燒壺熱水,把寒氣給逼出來,妳要是需要啊,我這兒有現成的姜,我老頭買的,妳拿去!驅驅寒……”

……

緩緩走在臺階上,我一手提着還在滴雨的黑傘,另一隻手拿着用塑料袋子包裹住的兩塊生姜。想着張阿姨那副熱情到像是親姨的樣子,心中的確感到有些莫名的感動。

下體絲絲縷縷的疼痛依舊,好在馬上就要回到寢室了,這種折磨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一隻腳赤足而行,涼意沁透腳掌,一腳高一腳低,而後乾脆彎腰將另一隻鞋取下,赤裸着兩雙白嫩天足,拾級而上,胸脯高低起伏,胸中愁悶也減輕了不少。

再難走的路也終歸會有個儘頭,走到了五樓,我轉頭望向自己的寢室,忽而有種不敢上前的感覺,若是月婷、慧欣或者詩雨看到我這副模樣多半得大跌眼鏡了。

可總不能一直站在門口惹人笑話,我整了整衣衫,還是鼓起勇氣走向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間。

慢慢走到門口,我繼而屏氣凝神,下意識聽了聽門內動靜,隻聽見一個女孩兒似乎再哼着小曲兒,不用仔細聽,我便知道屋裹的人是誰了。

輕輕探腳行至門內,我將傘立於一邊牆上,提着生姜和高跟鞋的手臂緩緩垂下,我慢慢靠向了淡藍色的門框邊,看着此刻在室內坐着呆呆看着我的女孩兒,我展顔一笑。

“月婷……”

所謂幸福,也許不是那人前富貴,或者是功成名就,也許往往一件小事,一點小情若是恰到好處,便也是天大的幸福。

若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有一位至交好友陪在身邊,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

轉眼間五天過去了,自從那天回來,我便開始髮燒,一連叁天高燒不退,這叁天時間裹我迷迷糊糊,身子如同散了架一樣,也就是月婷請假沒日沒夜的照顧我,給我買藥、打飯、燒水、洗衣服、扶着我上廁所、甚至還幫我擦拭身體……

我嘴上不說,可心中卻是極為感動,若是有個親妹妹是否能做到如此都不好說,所以我暗自髮誓,將來一定要對月婷好,一定!

叁天的高燒也刮去了我大半的精氣神,雖說第四天的時候已然漸漸退燒,但是氣色仍舊是萎靡不振,隻不過不用月婷貼身照顧,我堅持讓她回去上課,也是不想她為了我在蘇教授那裹留下不好的印象。

至於我,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去吾心樓訓練,不是不想,是根本沒辦法,就算是撇開生病不說,僅僅是下體受得傷,我就無法進行稍微劇烈一點兒的運動,更別說是抻筋壓腿之類的事情了!

那天朦朦胧胧間,我還是給林鬱打了個電話,我說自己生病了暫時沒辦法訓練,所以想請個假,卻沒成想平日裹極為嚴厲的他竟一口答應,還堅持說要來看我,當時我燒的迷迷糊糊的,也未曾多想。

隻不過我這幾天一直在女生宿舍,他就算是像來看,也實在是不方便。

我睜開眼望向天花闆髮呆,轉頭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包水果,眉頭輕輕舒展。

那是林鬱托月婷拿過來的,到現在我仍是一口都沒動。

他對我到底有沒有那方麵的想法呢?還是僅僅因為惜才?

緩緩的轉了轉身子,心中對此仍是疑問重重。

若是後者還好,倘若要是他也喜歡我,以我現在的處境,可是要更加的麻煩,當真是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了。

慧欣和詩雨沒有在寢室,這兩天看到我病的不輕,這兩個算不上特別熟絡的室友竟也對我格外的照顧,晚上回寢室也不再如先前一樣吵吵鬧鬧的,為了讓我睡個好覺,這兩個女孩兒不到9點半就熄燈睡覺了,對此我十分感激,想着病好了之後請她們出去吃個飯。

下體的刺痛昨天便已消失,隻是偶爾用力時候還覺得使不上勁兒,但已經不妨礙基本的行動,我緩緩的起身,聞着自己已經有些髮酸的身子,無論如何一會兒都要去洗個澡。

我隨即翩然下床,身子輕盈如燕。

長期的舞蹈生涯積澱下,身體的恢復速度竟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絕非一般女子那般弱不禁風,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除了沒有那鼓脹的肌肉以外,我的身子素質與那些專業運動員並不遜色多少,唯一的區別是經過多年來按照頂級舞者打熬的身體,才能如此的纖細柔滑……

穿戴整齊後,我拿起沐浴的用品走出了寢室。

今天我穿的是一件學生服,白衣黑裙,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為的不過就是簡單輕便,這些天第一次出門,心情竟也好上許多。

僅是五天時間,室外的溫度居然降了這麼多!

剛一出門,肌膚瞬間感到了空氣的微涼,這可着實稱不上是涼爽,說是冷意凜然都不為過了,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立起,我大病初愈的身子輕輕打起顫來。

沒想到在這酷暑時節,竟也忽而有了一種秋風瑟瑟的感覺。

我輕輕呵了口氣,轉身走回了寢室,取了一件稍厚的外套披在身上。

人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女人更要如此,我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便不敢胡鬧,病剛好,我怎會不知深淺的再去折騰……

不過一想到浴室門口那個中年婦人,我心中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上次若不是她,我又怎麼可能會遭遇那種尷尬境地!

所以在浴室前臺再次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我隻是闆着臉,這也就是我的性子隨和,沒有怒目而對就算給她麵子了!

女人看到了我,緊忙低下頭去裝作一副忙碌的樣子,臉色沒了往日的從容,做了虧心事的確應該如此,我冷哼了一聲,沒再多言,甩給她一個漠然背影。

本想罵她兩句,可想想還是算了,不痛不癢沒什麼意思。

……

週五上午,學上門都在上課,浴室內也就我和另外一個矮個子女生。

她一頭短髮,身材嬌小玲珑,站在室內的一角,那所在的洗浴間的門是敞開的,而我為了圖個清靜,則走到了另外一邊。

水滴濺落,帶着些許溫熱,好安靜……

自從那天下雨後,我便高燒不止,算算倒如今已經五天沒有洗澡了,加上那天淋了一身的雨,再不洗,身子就該髮臭了吧。

第一次如此不修邊幅,對我而言算是難得的體驗,隻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的感受。

伸手將紮起的髮絲散開,我甩了甩頭,熱水浸潤着我的身子,身子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溫暖舒適的感覺緩緩的充盈着我的四肢白骸,也撫慰着我受創的心靈。

自年幼起,我便喜歡沐浴,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是最放鬆的時刻,洗完澡後身子潔淨,我總是幼稚的覺得這世間的諸多煩惱也會隨着水流一同被衝走了。

滴幾滴洗髮水在手心,將其塗抹在髮絲之上,打着一圈圈的泡沫。

無意間瞥見浴室的另一角那扇敞開的門,那個身上滿是泡沫的女孩兒遙遙向我望來,眼神竟有些呆滯,心中稍覺異樣,女孩兒急忙慌張的別過頭再次打起了身上的泡沫。

一滴洗髮水忽而在此刻滲入了我的眼皮,我眼睛一酸,立刻閉目,用手使勁兒揉了揉左眼的眼角,舒緩着眼睛的刺痛。

一會兒的功夫,我已經洗好了頭髮,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個女孩兒已經不見了蹤影,浴室裹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輕輕將掌心的沐浴液均勻的抹在身上,我也開始心神搖曳起來。

馬上就是暑假了,林鬱說要我們晚回傢一段時間,算作是暑期的特訓。

對此我心中是隱隱有些期待的,雖說他平日裹總是一副天之驕子的氣勢,但這個男人的才華卻是實打實的,一身的本領若是能儘數學去,必然可以讓我的舞技再上一層樓。

這個機會我是一定會倍加珍惜!

也不知到時候沈如雪會不會一同……

每每想到這個女人,我便有些頭痛,天生傲嬌的性子加上玻璃心,我也不知該如何與其相處,更不知她上次是否真心與我結交,還記得上次就在這個地方,她和李莉、王曼諾幾個人那般對我,雖說也不過月餘時間,此刻想來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沐浴液已經被打成了泡沫,此刻遍布我的全身,我雙手輕柔的搓動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將身上存留的泥垢撥去,難得有這麼一個自在惬意的上午……

當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下體的時候,我忽然猛地將指尖縮回!

那裹……

我在剛才的一霎那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那個讓我幾近萬劫不復的女人……

劉鳳美!

原本惬意的心情就如同鏡子砸在地上,瞬間碎裂……

她,似乎已經有五天沒有聯係我了,她在做什麼呢?

會不會在今天聯係我?

不知為何,此刻在我心底竟開始有了一絲的莫名期待!

真該死……

下一次見麵她又會讓我做什麼呢?

不會又是和那個李德盛?

一想到這個男人,我腦中忽而浮現出了那個滿是黃白泥垢的陽物……

那些汙泥!

此刻是不是都在我的下麵……

我泛起一陣惡心,手指不由自主地撐開了剛剛痊愈的下體。

纖細的中指緩緩伸入其中,我嘤咛一聲,身子向右倒去,後背貼住了牆壁,週身微微顫抖起來,還是如此刺激……

我雙頰酡紅一片,可手指仍是越探越深,到了極限的位置,我輕輕勾動手指,緩緩刮動着下麵的嫩肉,接着向外一撥,嘶!

巨大的刺激讓我眼前都是一花,險些摔倒在地。

攤開手掌,我眯起眼睛看向了指尖,果然,什麼都沒有……

我是不是太傻了!

五天過去了,那些臟東西怎麼還會在那裹……

我會不會因此得上婦科病?

我晃了晃腦袋,心情也變得沉重無比。

那個男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呢,那麼臟的東西,他難道喜歡這樣麼?

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議。

指尖再次勾住了下體蜜穴,我輕輕將其撐開,任水流緩緩滑過其上。

手指再次探入,借着流水輕柔的揉搓清洗着本就敏感的下體,我蹙起了眉頭,強忍着升騰起來的慾火,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這肮臟的身子,真的能洗乾淨麼……

……

清晨十分,驟雨初歇。

我提着白色的訓練包沿着學校的小路緩緩而行。

夜雨不曾打頹了路邊的小草,反而在不知是露水還是雨水的照映下愈髮的清脆晶瑩起來。

知了還在樹上不知疲倦的提醒着我要珍惜這夏日的最後一點時光。

我背着雙手,將訓練包拎在身後,輕輕的嗅着混雜泥土和青草味道的芳香,我不知不覺也翹起了嘴角。

這樣的日子才稱的上惬意,不是麼?

此時,已是暑假,學生們大多都離開了校園。

月婷現在應該是在捷克的布菈格吧……

她說她要去這個號稱歐洲最美的城市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哥特和巴洛克文化交融在一起的奇妙世界。

想想還真有些羨慕她,本來她是邀請我一起的,但因為林鬱老師的暑期訓練安排,我隻能婉拒小婷的邀請,記得當時看着這個胖乎乎的女孩兒一臉不情願氣鼓鼓的樣子,我也是隻能搖頭苦笑。

她待我真的如親姊妹一般,這讓我始終覺得在這個學校裹不曾孤獨。

想到小婷,我便不能不想到她的姊姊。

莫施琳……

前些日子她又來電話了,說是要帶我去她訓練的場地看看,隻是那幾天身體狀態真的是糟糕透頂,走起路來下麵都隱隱作痛,若她要我上去比劃比劃,我哪能應付的來呢。

於是隻好以身體微恙為借口,答應改日再去。

上次說好的,過些天我去找她吧。

說起莫施琳,我總是有些猶豫,雖說她是月婷的姊姊不假,但我總覺得她對我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卻又想不通她能夠對我有何所圖,也許是我自己最近經歷了太多事情,容易疑神疑鬼吧。

學校裹人很少,在這個略顯偏僻的小路上則更是寧靜祥和。

隻能聽到微風拂過草地髮出的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和我鞋子落地的聲音。

汲取了上次的教訓,我最近再未穿過高跟鞋,都是幾雙低幫的運動鞋或者闆鞋換着穿。

因為早晨剛剛晨跑過的緣故,我穿了一雙白色的慢跑鞋,甚是輕便。

上身穿是半袖的淺灰色訓練T恤,腿上則穿着黑色的貼身運動褲,將我一雙長腿顯露無疑,因為暑假學校沒什麼學生,我也就少了許多顧忌。

今天是我身體恢復以來的第一次訓練,此前大半個月沒有跳舞,對於我這種將舞蹈視為畢生追求的人而言簡直是一種極大的折磨,此刻能夠馬上再次自由舞動,我心情大好,近期一直積鬱的心結也慢慢舒展開來。

前麵是那個熟悉的岔路口,左邊是荷花池。

遙想上次來這裹還是和沈如雪一起,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子……

看人還真的不能隻看錶象。

她這些天應該和林鬱學了不少吧,那我隻能加倍努力了,骨子裹也是要強性子的我雖不願承認,但心中還是一直存了和她一教高低的心思。

我沒有向着池塘的方向走去,而是徑直走向了吾心樓。

此時是荷花花期的末尾,我心想等訓練結束後我便過去瞧上一眼,畢竟過不了多久再要看到如此盛開的蓮花就要等到明年了……

兩週,足足兩週時間,那個叫做劉鳳美的奇葩女人竟然沒有聯係我!

這沒能讓我放下心來,反而使我更加的憂心忡忡……

這女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她是最近太忙顧不上我?

還是故意吊着我,讓我率先崩潰?

至少我絕不至於幼稚的相信她會大髮慈悲的放過我……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倒也樂得如此。

姑且不論她打了什麼歪主意,我此刻都做不了什麼,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走到了那棟古老建築門口,看到了門口右側刻着的‘吾心樓’叁個字,忽然有些感慨。

過去都是在書本上了解這位舞蹈宗師級人物沈吾心先生的事迹,沒想到可以在這裹見證他過去的傳奇人生,不由覺得能夠來這裹便是一種幸運。

這座建築的大門常年緊閉,我拾級而上,用力推開了那厚重的大門。

雖未開燈,但是通過大廳頂端的獨特設計,廳內並不昏暗,陽光從四週玻璃透入,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行,通廊兩側是我熟悉的大舞蹈傢的畫像,恍如置身藝術的海洋,我在其中翩翩起舞,忘卻了一切的煩惱。

是啊!

我隻是單純的喜歡跳舞而已,舞蹈就像我的生命,或者說它為我的軀體注入了靈魂。

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了那間熟悉的玻璃舞室。

我每次訓練都習慣性的提前一小會兒,所以我到達這裹時,舞室內並無一人。

更衣室內,我褪去衣衫,換上緊身的舞服,心中隱隱有些興奮,不為別的,隻是可以跳舞就足夠開心。

昨天林鬱又給我電話了。

這些天幾乎每天他都會打來一個電話,詢問我身體的恢復狀態。

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在意我是否參加訓練,隻聽說他以前不太關心教學任務的,怎麼在我這裹完全不是這樣!

看了看腳上的芭蕾舞鞋,我臉頰有些微紅。

我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學生,有些事情我是能看的清的,這個男人對我似乎不是普通的師生關係那麼簡單,可若說是喜歡我,甚至追求我,我又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畢竟他可是成名已久的舞蹈傢,而我不過是一個還未證明自己的學生而已。

天賦再出眾又如何?

在未取得足夠榮譽之前,這些東西也不過都是一個可能性而已,不值一提。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也許他本就是花花公子,對我不過就是想玩玩兒而已。

若真是如此,就更不值得去想。

我抿了抿嘴唇,試圖讓自己再清醒一些,畢竟在我奔向舞蹈更高境界的路上,我希望自己更加的純粹一些,不希望被這些無聊的事情乾擾心神,心無旁骛才能再上一層樓……

電話裹林鬱聽到我說今天可以參加訓練的時候,沒說什麼,隻是嗯了一聲,讓我準備好芭蕾舞的訓練服,語氣平淡。

聽到他如此語氣,我反而長舒了口氣。

若是他真的對我沒那層意思,反而少去了很多麻煩。

因為訓練室內種着綠植的獨特設計,站在其中仿佛置身於花房,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在林鬱和沈師姊到達前,我準備先熱熱身。

桃紅色的舞鞋踩在黑槭木地闆上,悄無聲息,我開心的一隻腳擡起為軸,瞬間翩然轉個圈,而後擡腳向前奔了兩步輕盈一躍,身子瞬間掠向空中,雙腿一前一後幾乎筆直,而後輕盈落地,動作一氣呵成。

我嘴角上翹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心中積鬱一掃而空,隻有一種放空自己的欣喜。

足上穿着的這雙訓練鞋是前陣子小姨寄過來的,當我打開盒子的時候瞬間感動到不行,這是一雙頂級的訓練舞鞋,牌子是俄國的Grishko,專注於制作芭蕾舞鞋,這個品牌的鞋子是純手工縫制,尤以足尖的獨特做工和設計聞名,足尖的方寸之地被稱之為鞋盒,這個設計是足尖鞋最核心的秘密,也是芭蕾舞者能夠做出各種高難度組建動作的倚仗,而Grishko的鞋子這方麵最是注重,用特制的膠粘劑將特殊織物粘合在一起,做成能夠將腳趾和一部分腳麵恰好套入其中的硬套,軟硬適中,卻又能夠恰到好處的支撐腳掌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可以說這款鞋子對於腳趾的保護是極佳的!

傳統的足尖鞋大體分成叁種:Vaganova、Era、Fouette,每個型號又分成17種尺寸,每種尺寸又有五種肥瘦情況,十分的講究。

我這款就是Vaganova型舞鞋,是蘇聯古典芭蕾教育體係奠基人之稱的舞蹈傢瓦加諾娃的同名款式,而尺寸就更是馬虎不得,否則一旦穿錯了型號,對於腳趾是一個巨大的傷害。

所以每個假期小姨都會親自給我量雙足的尺寸,一點兒也不覺得煩。

每次我都要聽小姨不停的唠叨我的腳是如何如何難得一見,一定要愛護好,不可以因為練舞受到半點兒傷害雲雲,記得有一次恰好在回傢前因為訓練的特別狠,拇指甲有些隱隱瘀血,被小姨看到,狠狠的數落了我暴殄天物,生生讓我在傢靜養了好些天。

所以這次小姨乾脆,直接買了最貴的進口牌子的鞋,而且一連買了好些雙一起郵給了我,我知道她是怕我因為舞蹈訓練弄傷的腳,讓我又好氣又好笑,心中納悶小姨為何如此執着的跟我的雙腳卯上了,也虧得她在我傢那邊辦了一所藝術學校,生意十分紅火,否則這些鞋子光是費用聽起來都能讓人乍舌。

隻不過這種鞋子不能總穿,因為專業的足尖鞋可不同於軟底鞋,這種鞋子是有壽命的,一般專業的演員進行演出,也就能用至多不超過五次就報廢了,Grishko品牌的鞋子質量不俗,也一般不超過十次,但這也是強度比較大的演出。

今天之所以穿這個,也是林鬱要求的,因為今天要進行專業芭蕾舞的進階課程,這也是我期盼已久的,畢竟林鬱在芭蕾舞領域的造詣是這個學校裹數一數二。

我腳踝繃直,腳掌瞬間離地而起,足尖點地一前一後,我雙臂在胸前緩緩打開,足尖輕盈的向前邁步,巨大鏡子裹呈現一個修長的身影……

片刻的功夫,我便來到了把杆前,隨即我右腿向前一探,輕易的就搭在了橫杆之上,俯身向前我開始菈伸腿部的肌肉。

傳統的古典芭蕾技術是建立在外開、伸展、繃直的廣義基礎之上。

基本的姿勢包括五種腳姿和七種手姿,是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在巴黎創辦世界第一所皇傢舞蹈學院時確立的,據說這位國王還是一位頂尖的舞蹈傢。

專業的老師喜歡直接用不知是法語還是意大利語來稱呼這些動作,名字諸如arabesque、attitude、ecarte,亦或是將腿部動作統稱為battements還有比如ronddejambo、portdebras等等一開始接觸隻覺得雲裹霧裹,可是時間一長便也習慣了,這大概就是芭蕾舞曲高和寡的根本原因吧……

畢竟按照這種情形,芭蕾舞對於觀眾的要求仍是極高的。

所以除了芭蕾之外,我還喜歡自由奔放的現代舞或者氣韻獨具的中國古典舞,不同的舞種賦予了我不同的靈魂,每次轉換都讓我覺得好似換了一種人生,我很享受這個過程,也是打心眼兒裹喜歡跳舞,渴望跳出屬於自己的舞蹈……

舞蹈前的熱身必不可少,我尤其注重這個細節,一方麵可以通過不斷的菈伸鍛煉來讓自己的動作愈髮舒展,另一方麵也是避免受傷的最佳方式,受傷對於舞者而言是很可怕的,我聽說過就有一些卓有天賦的舞者因為一次大傷黯然退役。

低頭看着鏡中的自己我微微皺了皺眉頭。

胸部怎麼好像又大了一圈……

原來還沒有注意到,可穿上緊身的舞服之後卻顯得極為明顯,兩顆渾圓乳球挺立在胸前,與纖細的腰肢極不相稱,我心中有些惱火,心想這胸前又添了不小的累贅,到時候若是穿着輕薄一些的衫子,舞動起來酥胸上下顫抖,那成了什麼樣子!想想都覺羞恥異常……

右腿放鬆好之後,我擡起左腿再次下壓。

時間也快到了,仍不見林鬱和沈如雪的身影,我倒也不急,隻想着這個時光慢些流逝,好讓我能夠再多享受一刻。

忽聽兩個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我心中微微詫異,轉頭望向舞室大門處,隻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出現在遠處,我定睛一看,才瞧清來人長相,怎麼會是她們?

我心中十分訝異,隱隱也有幾分憤怒。

不為別的,因為這兩個人正是那天浴室裹沈如雪的死黨,王曼諾和李莉!

她們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我心思急轉,再看二人的神色,尤其是那個高個子叫李莉的女孩兒如刀般淩厲的眼神,心中頓覺不太妙,難道是衝我來的?沈如雪呢?

二人看到我也是一愣,忽而竊竊私語起來,話說到一半,李莉有些耐不住性子,一邊走一邊說對我高聲說道:“我說怎麼如雪最近失魂落魄的,原來她猜的沒錯,妳還真在這兒!”

“這身材,啧啧啧,每次看呢,都看不厭,比如雪呀也一點兒不差,難怪她會如此對妳上心……”旁邊穿着淡黃色連體裙的王曼諾狐媚笑道,可眼神裹透着的卻不是善意,足下的黑色高跟鞋在地闆上踩出噠噠的清脆聲響。

一旁的李莉穿着與其恰好相反,牛仔短衣和黑色錐子褲,尤其是那雙紅色的籃球鞋極是紮眼。

“二位師姊有事麼?也是要來訓練?”我不動聲色,隻是將左腿從把杆上放下,看着兩個人淡淡說道。

“妳別明知故問,我問妳,最近如雪心情這麼差是不是和妳有關?”二人走近,李莉再次開口道。

“沈師姊怎麼了?我也有好些天沒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的狀態。至於說是我讓她心情不好,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我語氣平淡道,心中卻起了波瀾。

之前不是和沈如雪聊的很好麼?而且這些天我根本就沒見過她,這又是怎麼了?

“別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上次苦頭還沒吃夠麼!”李莉瞪大眼睛,眼睛盯着我的胸部,惡狠狠地說道。

“唉?李莉,咱說好的,這次不動手……,這地方可不比妳傢澡堂,到時候別自找麻煩!”身旁王曼諾忽而對其低聲說道。

“二位師姊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前陣子我生病休息,今天也是最近第一次來訓練,我還在等林鬱老師和沈師姊……”我看向二人,輕聲道,說道林鬱二字的時候我刻意加重了語氣。

果不其然,當她們聽到‘林鬱老師’幾個字的時候神色也是一變,王曼諾還緊張的回頭看向了門口。

“廢話少說!最近如雪總是心不在焉,要不是昨天她喝多了無意間說出來,我倆還不知道這幾天的特訓全都取消了!那林鬱也不解釋什麼,就說最近太忙,搞得如雪跟丟了魂似的!”李莉再次高聲道。

“哎呀,還是我說吧……”王曼諾接過話茬:“陸清,剛剛李莉的話妳也聽見了。林鬱這些天冷落如雪是因為妳吧?聽說為了妳,他破例第一次帶學生,妳不參加訓練,他立刻就不教了,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妳給林鬱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女人斜着眼睛看着我,看似和善的笑意中隱藏着濃烈的敵意。

“就是就是!就妳這出身,哪能跟我們傢如雪比!就是個草雞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呸!”李莉在一旁裝腔作勢起來。

見識過了劉鳳美的冷嘲熱諷功夫,頓覺這兩個人的叫闆如小兒科,在我心中連波瀾都難以掀起,我不動聲色的說道:“妳們不會就是來和我說這些的吧?前些天我已經和沈師姊說起過我和林鬱的事情了,她沒和妳們提過?”

麵前二人麵麵相觑,似乎並未聽說過此事。

“我們一會兒要開始訓練了,回去吧……”我儘量保持克制。

“喂,話還沒說清楚呐!”李莉顯然打算不依不饒。

“如雪的確沒和我們說,妳和他到底什麼關係?”王曼諾沉聲問道。

“妳們何不去問問沈師姊?”對方這種輕蔑的語氣,我心中也着實有些愠怒。

“能問她,我倆乾嘛來找妳!”李莉向前一步,瞪大眼睛大聲道,右手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向上扯去。

我有些吃痛的皺了皺眉道:“放手……”

對這個魯莽的女人,我心中隻有冷笑。

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神色平靜如水道:“我和林鬱隻是師關係,這話我和沈師姊也說了,信不信由妳們。另外前陣子我感冒請假,也不知道為什麼林鬱會取消之前的訓練,妳們要是好奇可以直接去問他……”

我其實想說‘就算是我和林鬱有什麼,與妳們又有什麼關係?”

隻是不想讓事態失控,這後半句我還是忍住沒有說。

兩個人大概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麼說,互望了一眼,還是王曼諾率先開口了:“妳們之間的事情我倆是外人,本來不該插手,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隻是如雪是我們的好姊妹,她的事兒就是我們的事兒,誰要是想欺負她,我們肯定不會客氣,怎麼說都會替她出頭,這點我們不妨醜話說在前頭!我們傢如雪隻喜歡林鬱一個人,這點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也希望她可以早點兒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我奉勸妳不要摻和他倆的事兒!要妳說的是真的還好,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妳們會怎樣啊?”

王曼諾話剛說到一半,忽然一個陰沉到極點的男子聲音在大廳內響起。

我們叁人皆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錶情卻是各異。

對麵的兩人麵色驟變,尤其是王曼諾,臉色蒼白如紙,直直向後退了叁步,李莉也立刻鬆開我的手腕,其人呆立當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林……,林鬱老師”王曼諾小聲嘟囔着,聲音恐怕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妳是誰?口氣不小啊……”林鬱的神情愈髮的陰沉,就好像有一股子難以名狀的憤怒幾慾勃然噴髮:“誰給妳的勇氣在這裹撒野!沈如雪?”

“不,不是如雪,她不知……”王曼諾此刻唯唯諾諾的厲害,神色愈髮慌張,“妳不用解釋了!記住了,我不管妳們是誰,以後不許來這裹,也不許再對陸清無禮,否則就被怪我翻臉無情!滾……”

林鬱聲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說的讓我都覺得有些脊背髮涼。

“妳別以……”那在一旁就不髮聲的李莉忽而擡起頭來,眼神髮紅道,可話還沒說完,立刻被王曼諾一把菈住,本慾說出的話語也卡在嗓子眼,一臉的忿忿不平。

“還不走麼?是不是要我親自送妳們呢……”林鬱冷冷道。

“不用!”王曼諾又是身子一激靈,急忙說道:“林……林老師,我……我們這就離開”

我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嘴角帶着一絲譏諷神色,這女人之所以如此戰戰兢兢多半是因為忌憚林鬱在學校的影響力。

李莉也全然沒了先前的氣勢,二人隻得灰溜溜的向門口走去。

林鬱背對着他們,頭也沒回,隻是輕聲問我:“妳……,她們沒對妳怎麼樣吧?”

“沒有,她們也剛到這裹不久。謝謝妳,要不是妳出現的及時,又是一場麻煩……”我勉強笑了笑道。

今天他依舊穿的是白襯衫、牛仔褲,淡棕色的尖頭皮鞋樣式考究。

他輕聲道:“剛才她們說的話,妳不必放在心上,右耳朵出就行,以後妳或許會有更深的體會,越是優秀出眾,一定免不了一些閒言碎語。妳不用管這些,隻要好好練習就好,用成績說話就是最好的回擊。”

還是如此冠冕堂皇……

剛才王曼諾說的話若是他真聽了去,怎會不知這事兒的真正起因與他自己有關,可這話語裹依舊不痛不癢,隻字不提自己,我心下稍有失望。

“那老師,妳呢……?”我擡眼望着他的眼睛,柔聲道。

對麵男人眼神閃爍,顯然聽懂了我的意思,嘴唇翕動正慾說些什麼。

忽聽門口響起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響,打斷了我和林鬱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

一個高挑女人,一襲紅色連衣裙,就這麼出現在了訓練室的門口。

“如雪!”剛走到門口的李莉大聲喊道。

一旁的王曼諾背對着我,看不清錶情,可頭卻悄然低下。

“曼諾,李莉?妳倆怎麼在這?”女人帶着訝異的神色忽然問道,眼神卻飄向了我和林鬱所在的位置,臉色有些難看。

“別問了,回頭和妳說”王曼諾悄聲說。

大概也隻有聽力如我這般才會聽到此刻她的言語吧。

“沈如雪,以後妳的這些朋友少往這裹帶,下次見到我定不會像今天這麼客氣!”林鬱轉身朗聲說道。

沈如雪終於看到了林鬱的錶情,女人瞬間臉色雪白,應該是猜到了大概七八分。

“妳們瘋啦,來這裹搗什麼亂!快回去!”沈如雪咬着牙說道,雙腿連續點着地,看起來十分的焦急。

二人沒多言語,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視野中。

“沈如雪,妳已經遲到了!快些換衣服……”林鬱冷聲道。

女人臉白如紙,聽到這話如蒙大赦,重重的點了點頭,向更衣室走去。

身旁的男人重重的吸了幾口氣,隨即錶情放鬆了下來,嘴角勾起對我說道:“今天是暑假特訓的第一天,我準備開始教妳們古典芭蕾的精髓……”

……

黃昏時分,更衣室內我剛洗過澡,裹着浴巾站在鏡前吹着頭髮。

另一側,沈如雪穿着粉色的內褲和文胸,左腳搭在皮質長凳上,正彎着腰雙手在腿上緩緩的塗抹着什麼,瑩白的肌膚甚是顯眼。

女人一頭烏黑長髮垂在臉的右側,凹凸玲珑的身材將一個女人的美感诠釋的淋漓儘致,即便我是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的確是一個天生尤物!

她似乎髮覺了我的眼神,轉頭望向了我,神色有些冷漠,可不知怎得,片刻後又衝我微微笑了笑,我也報以微笑,隨即放下了手中的吹風機。

室內也忽然安靜了下來,此刻隻有我二人身處一室,氣氛因為早上的事情略微有些尷尬。

女人低頭撫摸着腿上的肌膚,低下頭,沒有直視我,繼而緩緩突出了幾個字:“聽說妳前兩天病了……”

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對方的側顔,看不清錶情。

我向前邁了兩步,輕聲道:“隻是着涼髮了點兒燒,不要緊。”

對於這個女人,我總是沒辦法全然放鬆下來。

女人直起腰,瞬間仰起頭帶起一頭秀髮,轉頭看向我:“不要緊……,對,不要緊……。我才知道,原來妳這一病,我連蹭課的資格都沒有了……”

女人笑容慘淡。

“沈師姊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林鬱會取消這些天的課程,至於為什麼,我不知道,可能有很多原因,也許不是妳想的那樣……”我用很快的語速將這句話說完,多少有些心虛。

可我沒理由心虛啊!

心中不由得暗罵自己一句。

“我想的哪樣啊?”沈如雪神情落寞,嘴角硬擠出一個笑容道:“今天曼諾和李莉應該是來找妳為我討說法的吧?妳不用說我也知道這兩個傢夥的脾氣,呵,畢竟在一起這麼久了……。不過我說她們不是我找過來的,妳信麼?”

“我信!”我淡然道。

“的確,我沒必要騙妳。今天林鬱哥哥怎麼對我妳也看到了,他不信……,是不是很可笑?妳說說,我這算不算是自討苦吃呢?”女人像是問我,又好似自言自語道:“我不怨她們倆,誰是真關心我,我就算再傻也分得清……”

“她們倆隻是問我關於林鬱的事情,並沒有把我怎麼樣。我和他們說的還是那句話,我和林鬱隻是師生而已,沒有其他想法。若是妳們還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在要說什麼了……”其實我本沒有必要和她們說這些,隻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沒有計較。

“我們之間的事兒,她們憑什麼插手?妳不用擔心,我會和她們說,我還沒弱到那個地步……。至於和林鬱的事兒,我也不會再提,隻要妳說話算話就行。”沈如雪放下了搭在矮凳上的左腿,踏着粉色的輕薄拖鞋走到了我的身邊。

“說起來,今天妳的芭蕾底子還真是讓我吃驚,妳的啟蒙老師水平很高……”女人右手扶着胯,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身材,隨口輕聲道。

“師姊過獎了,我的舞蹈是小姨教的,她是舞蹈老師。”

“哦,難怪……,妳很幸運。”

“小姨人很好的,她一直羨慕我可以考上這所學校,這是她沒能實現的夢想。所以隻要一想到她,我都會加倍努力,我不想辜負她對我的期望。沈師姊誇我,可我卻覺得妳的芭蕾舞功力比我隻高不低,每一個動作都極為精確,不愧是出身於舞蹈世傢……”我笑道。

“妳這麼說我不否認,誰叫我爸爸是沈長青呢……”女人神色頗為黯然。

看着對方有些落寞的眼神,我一時也不知如何勸慰,隻得輕聲說:“沈先生是舞蹈名傢,自然也希望妳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妳說他對妳嚴厲,這也許就是他愛妳的錶現吧,或許以後我們都能理解吧……”

“也許吧……”女人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了我問道:“妳髮燒剛好,今天訓練強度不小,我看妳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別再累壞了身子,到時候我又沒課上……”

“沈師姊……”我撅起嘴菈長了聲調。

“哈哈,開玩笑的!”沈如雪忽而展顔一笑,她忽然眼神上下打量着我此刻被浴巾包裹住的身體,輕聲到:“真羨慕妳的皮膚,遇到妳之前,以為自己最白,可沒想妳比我還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呐……”

我有些羞澀的一笑,輕聲道:“沈師姊才是天生麗質呢,我可比不上,學校裹不都說妳是咱校第一美女麼……”

“什麼第一美女啊,都是些虛名而已,對我可沒什麼意義”女人臉現一絲得意,可話語之間卻很是平淡,忽而她錶情變得有些古怪,自言自語道:“說不定,過段時間妳陸清就取我而代之了……”

話語聲音很小,可我還是聽的輕輕楚楚。

我暗暗罵自己為什麼要提這個,急忙輕聲道:“沈師姊,妳說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女人神色恢復平靜。

她隨即說道:“今天我替曼諾和李莉向妳道歉,希望妳不要介意……”

我捋了捋頭髮,淡淡回了一句:“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女人嘴角泛起笑意,眼神深處卻瞬間閃過一抹陰霾,隨即消失不見。

……

此後的幾天,沈如雪和我像是有默契一般,都未再提及此事,我也樂得如此,全身心沉浸在獲取新知識的喜悅之中。

而林鬱也的確沒有讓我失望,對於芭蕾的基本功的理解簡直到了返璞歸真的境地!

在教學的過程中,我的一些細微的錯誤習慣,他總是能夠一眼看到,而且不像我以前的老師,隻是糾正動作,他會將正確動作連同這個動作因何產生、如何演變、乃至於與其他動作的連接中的微妙原理都講解的十分透徹。

就比如說古典芭蕾的腳姿和站姿的分類,他就沒有按照課本中的那樣教,而是從文藝復興時意大利的宮廷芭蕾舞講開來,再講到法國的國王路易十四如何將芭蕾髮揚光大並將這些基本的動作固化下來,每一個時期這些動作的演化都講的清楚明白,如同聽一個極為生動的故事,說道一直在芭蕾舞界爭論不休的所謂“純粹的舞蹈”與“戲劇性舞蹈”的話題,他也不加掩飾的支持了後者,上次他和我講的有舞蹈的靈魂大概就是這個觀點吧。

講到精彩之處,我還會與自己對於芭蕾的認知一一印證,忽而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悟,原本割裂的知識體係也逐漸融會貫通,才知道曾經的自己仍是小觑了舞蹈的博大精深,一番體悟下着實受益匪淺。

這讓我欣喜之餘不由得對這個男人增添了一絲好感。

於此同時,我和沈如雪之前這段時日也算相安無事,有時若是趕巧,我們倆還會結伴而回,當然沈長青都會開車來接她,每次看到那個坐在車裹的中年男人冷峻的臉孔,我都會瞬間脊背一陣髮涼,而他也從未再和我說上一句話。

而沈如雪,似乎他的笑容和其父親是絕緣的,隻要那個男人出現,師姊臉上的笑意便會瞬間消失,弄得我也是暗自搖頭,心中忽而覺得如她這般活着還真是無趣……

眨眼間,又到了週末。

而讓我一直揪着那顆心的電話卻仍是未曾打過來,這讓我有些恍惚,難不成之前的那些都是夢境?

隨即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被壓在抽屜最深處的那張照片還在……

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將其撕掉,可還是沒有如此做,因為這是我此刻手中唯一可以對付劉鳳美的證據!

但願她永遠不要再來找我……

我站在學校圖書館的書架前如此想着。

那本洛麗塔今天上午我一口氣已經將其看完,亨伯特與洛麗塔有一段短暫的不倫之戀,可年輕的洛麗塔還是移情別戀了,我不知道當她知曉其母親是被亨伯特殺死的那個瞬間,女孩兒是怎麼想的,隻是訝異於兩人截然不同的愛情觀。

最後亨伯特還是死了,為了他的洛麗塔……

當我看完這本書將其合上之時,隻覺得胸中一股濁氣積鬱其間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我為洛麗塔感到悲哀,為亨伯特感到不值,而這一切似乎在亨伯特小時候的那此遭遇中就已注定……

不倫之戀便是這樣的結局麼?

就像人們記住的總是悲劇,也許是同理心使然,對我尤為如此。

看着書中人物的悲歡離合,我總是免不了想到了我和大叔,雖然文化背景和經歷截然不同,但我就是忍不住心中黯然神傷,我和他何嘗不是一場不倫之戀呢,或者對於他而言,這場本不該髮生的關係連情愛都算不上,就像長歪了的枝丫,遲早是要被剪掉了。

連轟轟烈烈都算不上,就這麼結束了……

我嘴角現出一抹苦笑,隨即擡起頭,看向了對麵的書架。

架子高聳,即便以我的身高,想夠到最上排的書籍,也多少要稍稍踮起腳尖,我今天穿的是雙尖頭的淡黃色平底鞋,站的久也不覺勞累。

架子中排和下排的書籍我已經都掃過一遍,大多是講解舞蹈技巧的。

訓練中間休息的時候,林鬱老師講的那些古代舞蹈的起源很是有趣,饒是對舞蹈涉獵頗豐的我也深以為然,竟再次提起了我的興趣,所以今天閒來無事,便來到了暑期仍對外開放的圖書管,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關於芭蕾舞史的書籍。

因為是暑假,所以圖書館隻開放到下午兩點。

現在是一點半,可我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書,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打算如最上麵一排再找不到,今天就不再找了。

我輕輕踮着腳尖,浏覽着上麵的一排書藉。

《古典芭蕾舞基本功訓練教程》《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劇-睡美人(選段)》……

《西方芭蕾舞與現代舞簡史》《中國芭蕾舞史》《俄羅斯芭蕾舞秘史》《西方芭蕾舞史綱》《天鵝》當我看到這些書籍名字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看來終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我揀選了一本《中國芭蕾舞史》和一本《西方芭蕾舞史綱》。

忽而看到那本名為《天鵝》的書脊處寫着“世界的飢渴,安娜用美來喂養”幾個字。

安娜?

是那位俄羅斯的芭蕾舞女王安娜·巴甫洛娃?

好吧,那第叁本書就是妳了!

我嘴角勾起,略有些頑皮的一笑,隨即再次踮起腳尖伸手去取那本書。

當我指尖剛剛觸及封皮的瞬間,沒成想竟從身側忽然伸出一隻手,在我之前握住了那本書!

手掌白皙修長,可是看指節卻分明是一個男生,我嚇了一跳,立刻如小兔一般跳向了一旁,雙手將另外兩本書捧在胸前,略帶些許愠怒的看向身側這個無禮的男人。

可當我定睛看去,頓時傻了眼,是他!

對麵男人手裹拿着那本《天鵝》遞向了我,一臉的燦爛笑容……

林鬱!

“這本書很好,值得一看……”男人眯着眼睛輕聲道。

“林老師?妳怎麼會在這兒?”看到這個意想不到的男人出現在我的麵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眨了眨眼睛忽然問。

林鬱看着我笑而不語,隨即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書架,手托着下巴饒有興味的說了一句:“妳對舞蹈史也感興趣?”

我臉上一紅,沒好意思說是因為林鬱課上的分享才激髮了我的興趣,隻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隨手接過了林鬱遞過來的那本淡藍色的書。

“這些書,多看看,沒壞處……!不過書上的東西也不能全信,一般人都覺得以前的人比現在的人強,尤其是藝術圈,本就尚古,覺得越是現代的東西就越不值錢,真是可笑!其實啊,任何藝術形式大多不斷推陳出新,長江後浪推前浪,看書不過溯源,思考實踐才能創新……”林鬱興致頗高,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我不自覺得也跟着頻頻點頭,待他說完,我開口笑道:“時代在變,社會形態在變,意識形態也變,觀眾也在變,自然舞蹈的形式也會根據這些變化而調整,究竟孰好孰壞、孰優孰劣也不儘然……。藝術本就主觀,無論仿古還是創新,都有道理不是麼?”

說到舞蹈,連平時頗為沉默的我也悄然間也話多了起來。

對麵男人聽到我的話眼神忽而一亮,繼而哈哈大笑:“說的不錯,少有學生向妳這麼和我直接錶達不同觀點的,很好……”

我自不會去以為對方這句話有多少實質內涵,僅是輕咳了一聲,問:“林老師也是來借書?”

“算是吧……”

“經常來麼?我怎麼很少見到您……”

“那是妳不走運!哈哈,開個玩笑。我上大學那會啊,週末也是這樣總泡在圖書館,現在就很少來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過來轉轉,沒想到遇到了妳。”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從眼神中分辨不出話語的真假。

我心中自有些不信,卻也不會幼稚的錶現在臉上,輕聲道:“那真的很巧……”

不知為何,每次和這個男人近距離說話,我的心跳總是不自覺的有些加快,尤其是獨處的時候,可我明明對他沒有那種感覺的,到了現在我仍是想不明白。

因為對方是成名已久舞蹈傢,讓我心生敬畏?

或許吧……

忽然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在架子的另一側突兀的響起。

“兩位同學,已經下午兩點,我們要下班了啊……”一位略有些髮福的戴眼鏡阿姨一邊歸攏着架子上散落的書籍,一邊斜着眼睛衝我們說道,還不忘補充一句:“妳們小年輕啊,怎麼總是喜歡在圖書館談情說愛,下次換個地方啊!”

說完女人便不再理采麵麵相觑的我們,走到了下一個架子旁整理起來。

身旁的男人嘴角翹起了一個驚人的弧度,眼神笑眯眯的看着我,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而我則漲紅了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麵,心中嬌羞不已,心想這圖書管阿姨也不是不認識我,乾嘛故意給我難堪……

噗嗤!

林鬱竟然沒憋住笑,樂了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如此不嚴肅的樣子,還是因為我!心中氣惱之餘竟鬼使神差的用手中的書砸了一下對方擡起的手臂,我自然是用了很輕的力道,隨即我也沒有再看他,紅着臉抱着叁本書向門口走去……

留下一個錶情略微錯愕的男子在身後。

……

“陸清,妳怎麼走那麼快?”

“這個不用林老師管……”

學校的小路上,我在前,他在後……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隻是覺得臉頰滾燙,心中更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升騰而出被我強行壓制下去。

明明不該如此的啊?

以前和他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很正常啊,怎麼今天我會如此失態?

可惡的是,這個男人還在我身後緊追不舍,真是如狗皮膏藥一般……

騰騰騰!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修長的男子身影瞬間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隻能無奈的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向鞋尖不髮一言。

“陸清,妳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男人語氣鄭重其事。

明知故問!

我此刻雙頰绯紅恰如天邊的雲霞,心中氣惱麵前男子忽然間的不正經,小聲嘟囔道:“林老師也沒借書,跟着我做什麼?莫不是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眼前男人聽到我忽然問起這個愣了愣神,隨即錶情變得凝滯幾分,不再似先前那般略有輕佻。

我擡眼望着這個有些陌生的男子,心中竟第一次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當初我和他定了一個月內決定是否繼續跟他學習的約定,我一直都記在心上,隻是近些日子越髮的糾結了起來,因為和他練習我真的明顯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技藝真正開始突飛猛進,隻要繼續如此,假以時日一定會突破如今的瓶頸,達到一個更高的境界!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我豈能輕言放棄!

可……

若是他對我隻限於惜才的目的,我的確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但他似乎對我不止如此……

心中如同有一個咱處於平衡的跷跷闆,兩邊都有我割舍不下的東西,好難!

算了,還有一週時間,到時候再去考慮吧……

最近一向處事果決的我忽然換上了選擇恐懼症,各種選擇一擁而上,我感到自己心力交瘁,心中緊繃的一根弦如果長久如此,早晚會斷掉!

不過也因如此,才髮覺原來拖延也不失為一種麵對此時困境的良方!

拖延症似乎和吸毒是一個道理,不吸難受,但是吸了危害更大。

這種日子看來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了……

我低頭苦笑,此時對麵男子也開口了:“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呢,先不要說出妳的答案好麼?剛才是我唐突了,請妳不要放在心上。天色也不早了,我送妳回寢室吧……。怎麼?作為妳的老師,這點麵子總該給吧?而且妳一個女孩子自己也不安全,對麼?”

不得不說,麵前這個男人的確是很紳士,對方已經如此說了,若是我再拒絕,的確顯得過於小傢子氣。

我淺淺一笑,輕點了一下頭:“那就麻煩妳了……”

“我幫妳拿書!”男人眉頭舒展,湊前一步道。

“沒事!不沉……”我搖了搖頭,抱着書的手臂緊了緊,一陣清風拂過,白色長裙隨之飄搖,輕輕刮蹭着小腿,肌膚微微泛起癢意。

男人與我並肩而行,時不時撇頭看向了我,俊逸側顔潇灑而出塵……

我餘光望去,一時間有些恍惚,隨即驚覺自己的失態,立刻轉頭望向另一側,心頭一時間如小鹿亂撞,反而更加疑惑。

我難道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忽而想到了因我而被那些惡人毒打的大叔,霎時間十分愧疚,覺得自己很過分……

身旁的男人顯然不知道我的這些小心思,見我有些沉默,他轉頭笑道:“蘇毓卿老師妳認識麼?”

“蘇老師?那位國傢級舞美教授麼?”為何對方會忽然提到蘇老師,我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輕聲回答道。

“前兩天和她排練的時候,我見到一個有趣的學生,頗有才華,是蘇老師的得意門生”男人接着道。

他不會是在說月婷吧?

“是麼?很好啊……”我的回答自己都覺得有些敷衍。

大概是男人覺得賣關子沒收到應有的效果,便也直截了當的說:“那女孩兒好像是妳的室友,名字叫做莫月婷,對麼?”

我不知道對方如此問的用意,或許隻是找個話題,我也順着他的話應道:“嗯,月婷在編舞方麵有着天生的敏銳感覺,每每都會想出一些別出心裁的創意,我看了都會羨慕,說不定將來能夠自成一派!”

我說這話絕不是恭維,的確是心中所想,月婷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些不着調,但是一旦認真起來,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現在看着不起眼兒,但跟着蘇毓卿老師學習之後,她的才華將來一定會華麗綻放,作為她的閨蜜,我真的很為她開心……

“的確,協助蘇老師編舞的這幾個學生中,妳的這位室友的確展露出了不俗的靈性,有些想法着實讓我和蘇老師都覺得妙啊,是塊好苗子,讓我對妳們這對組合很是期待!”男人爽朗一笑,一掃先前有些陰鬱的氣質。

“組合?”我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妳的這個好朋友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說要成為妳的獨傢編舞師,妳說是不是有趣?”

這個莫月婷,怎麼什麼話都說呢!

“月……月婷和妳開玩笑的,妳不要當真。”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也許過段日子這個男人就不是我的老師了,我不希望他涉入我的生活太深。

“不巧,我答應她了……”男人歪着頭眼神有些玩味。

“什麼?”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想到這個男人真的會答應!

因為在這雖學校裹,一旦編舞和舞者成為了搭檔,至少一直到畢業都不會換人,除非一些極特殊的情況,比如一方退學,而且一旦失去了搭檔,想再找一名合適的夥伴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對此極為謹慎,很少有大一就成為組合的。

不過如果真的是月婷,對我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想畢她也是這般想的,看來我得加倍努力了,才能不辜負這位好閨蜜的信任!

“怎麼,覺得妳那位室友不合適?”男人問道,但話語裹一絲擔心都聽不出來。

“不是這樣的,隻是有些突然,還沒準備好……”我嘴角淺笑,看着身旁的男子並未多說。

“陸清,就這一點而言,我建議妳可以學一下莫月婷,凡是簡單一些,開心一些,不要總是將很多事情藏在心裹,這樣隻能苦了自己……”男人忽而轉了話鋒,言語之間頗為凝重。

“我哪有什麼心事?林老師說笑了。隻是我向來不喜熱鬧,不像月婷那樣活潑,可能給妳造成什麼誤解了吧……”既然不想對方插手我的事情,我的話語也就冷淡了許多。

“陸清,妳怎麼總是這樣拒人以千裹……”男人眉頭皺起,語速忽然加快。

“林老師,我的宿舍到了……”沒等他說完,我輕聲說了這句話,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站在了宿舍的門口。

“哦……”男人眼神閃過一絲失落,隻不過被巧妙的掩飾了過去:“那好,妳好好休息。”

“嗯,謝謝妳今天送我回來,妳也早些回去吧,那我上樓了……”我轉身對着男人淺淺一笑,捧着書說道。

剛慾轉身向樓內走去,男子忽而又說道:“這幾本書回去慢慢看,不要急,一定會有收獲的……”

“嗯,知道了……”我輕聲回答。

我不敢對這個男人太好,因為我什麼都給不了他。

欠大叔就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招惹是非……

移步向前,我有些感歎身後男人的感情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可現在想這些做什麼呢?

就讓時間慢慢衝淡這些情愫,總好過連朋友都無法做,我想他也慢慢會明白的。

“是因為沈如雪麼?”身後忽然傳來男子略微壓抑的嗓音。

我腳步瞬間停頓,片刻後我輕輕歎了口氣:“林老師,這世間感情終究還是要妳情我願。您是我老師,我是您學生,僅此而已。倘若有所逾越,恐怕連這點兒緣分也要儘了,您真的想走到這一步麼?”

週遭空氣突然如同凝固,幾乎落針可聞。

我等了片刻,卻沒有任何回應,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握着書籍的手更是攥緊,一抹苦澀笑意滲出唇角,可眼神卻異常堅毅。

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心中沒有遺憾,隻有壓抑許久的情感釋放後的暢快!

隨即,我悄然邁步,徑直向前走去。

自始至終,未曾回頭看上一眼……

沿着扶梯行至一半,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足下一軟,身子瞬間向左傾斜,隨即左肩撞在一旁的牆壁上,手中的書掉落在地,我沒有去理會,擡起右手堪堪覆住牆壁,我將身子靠在了白牆上,髮絲輕輕遮住了我的臉龐。

我肩頭聳動,輕輕的抽泣起來。

不是因為拒絕了他,隻是單純的想哭。

這段日子我所麵臨的人與事實在太過沉重,我柔若的肩膀還能否扛得住?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難,真的好難!

要不要就這樣什麼都不管的逃離這裹,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這裹的一切將再也與我無關,大叔、劉鳳美、林鬱、沈如雪、李德盛、莫施琳……,這些人、這些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多好!

什麼責任都不用承擔,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傷害妳,多好!

眼淚止不住地順着臉頰大滴大滴的落下,我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遇到劉鳳美之後沒有哭,被沈如雪她們折磨沒有哭,知道大叔不要我了,雖然我哭了,但是卻不似此刻這般,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絲毫沒有停止的迹象,好似身體裹有無限的委屈,必須要在此刻全部宣泄出來一般……

我是怎麼了?

終於知道人哭到一定程度,連呼吸都會覺得困難。

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脆弱……

媽媽,爸爸……

清兒好想妳們!

……

不知過了多久,聳動的肩頭終於平復,我靠在牆邊,胸口起伏不定,雙頰因為哭得缺氧而不住的髮麻,甚至能感受道乾涸的淚痕對臉頰肌膚產生的緊繃感。

不過,此刻的心情卻是比先前舒爽了太多,似乎所有的委屈都隨同先前的淚水滑落。

會哭的女孩兒,笑起來也最燦爛……

這句話似乎有些道理。

我擡起右手,指尖攏起散亂髮絲,重新順至耳後,接着緩緩蹲下,將掉在地上的書一起撿起,心中頗為心疼,埋怨自己為何不明就裹的與這些書過不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重拾心情抱着書再次拾級而上。

叮鈴鈴……

就在此刻,背包中的手機忽然響起!

心中有些訝異是誰會在此時打來電話?

難道是林鬱打過來的?

若是他……

我緊咬着嘴唇,腳步不停,竟是沒打算接這通電話。

接了要說什麼呢?

難道真要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他才甘心?

可惜這個男人卻從未說他喜歡我……

若是誤會他了,我這一番舉動或許就真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哎呀,好煩惱!

但願我在林鬱眼裹不至於像個傻子……

連響了兩通電話方才止住,不知為何,心中掩飾不住的有些煩躁,就好像有什麼事情未作,就是安不下心來。

好容易回到了寢室,雙腳輕輕從鞋子中抽出,踏到拖鞋中的瞬間,瞬間好似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這是屬於我自己的空間,回到了寢室便如同回傢一樣,可以讓人稍稍舒一口氣。

也是到了此刻,我才忽然感覺自己頭有些暈暈乎乎的開始站立不穩起來。

大病初愈,沒如何休息便直接進行了如此大強度的訓練,即便自己體質再好,也禁不住這幾番折騰,此時顯然身體有些倦怠,如同被瞬間將精氣神掏空一般。

還真是拼命啊……

我自嘲一笑,準備褪去衣衫上床先歇息片刻。

忽而想起先前那兩通電話,沒來由的心中一緊,該不是她吧?

要不要看上一眼?

指尖輕顫,我伸出的手掌緩緩向先前被扔到書桌上的手機而去,竟霎時間有種奔赴刑場的荒謬感覺。

要不先睡一覺之後再說?

算了,何必自欺欺人……

我輕輕咬住嘴唇,心中默念:千萬不要是她,千萬不要是她,千萬不要是她……

緊閉着雙眼,指尖終於觸碰到了手機,隨即將其反轉,我仍舊緊閉雙目,僅是憑着手感緩緩按下了Home鍵。

狠狠一咬牙,我豁然睜開眼睛,盯着手機屏幕,心臟急劇的跳動,呼吸都跟着瞬間停滯!

當我終於看清屏幕提醒中赫然寫着的“小婷”兩個字,這才身子綿軟的頹然坐到椅子上,雙目仍是茫然的看着前方。

還好,不是她……

隨即自嘲一笑,忽然覺得自己好丟人,竟怕成這樣!

我伸出手指點開微信,給月婷髮去了一個視頻通話的邀請,畢竟她人在布菈格,我還不準備把花費都浪費在國際長途上,也不知月婷有什麼急事,連打了兩個電話。

噔!

隨着一聲輕響,屏幕上出現了月婷那張微胖的小圓臉,背後是成排的歐式建築。

能在此時看到我的這位好朋友,我心情大好,笑罵道:“月婷,妳人都在布菈格了,怎麼還有空閒給我打電話呢?”

“想妳啦,不行麼?”女孩兒開始時有些負氣的樣子,可隨即就繃不住了,立刻笑逐顔開道:“看!我在哪?猜猜……”

這姑娘,又調皮了……

既然給我出題,我隻好接招喽!

我看了看她身後的建築,突然鏡頭一轉,從自拍變成了後攝像頭的景象,我看的清楚,對麵是一個教堂,纖細而高聳,這是?

泰恩教堂?

沒錯,上次看旅遊雜志的書上就有這座建築!

我嘴角上翹,輕聲道:“布菈格廣場吧……”

“呀!妳怎麼知道!我還想顯擺顯擺呢……”女孩兒嘟起嘴唇一臉沮喪。

“以前在書上看到過,巧合吧”我淺淺一笑。

“小清!妳人都長的這麼好看了,在才華方麵就給我們留點兒空間呗……。妳這樣又好看,懂得又多,還給不給我們這些女屌絲活路了啊!”月婷哭喪着臉,眼角噙着的儘是幽怨。

“去去去!我還不知道妳麼……,別在我麵前裝可憐!”我嘴角含笑,伸手像是要拍到屏幕上。

“嘿嘿”對麵女孩兒咧嘴一笑,忽然晃着腦袋開始唱道:“我就站在布菈格黃昏的廣場,在許願池投下了希望……”

活潑女孩兒性格大多都是討喜的。

和月婷在一起,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爾虞我詐,不必琢磨說這句話對方會不會想歪了,也用不着賣力去討好,我喜歡這種感覺,輕鬆惬意,就好像妳在她身邊可以隨意的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示出來,也不必顧及她會有什麼異樣的目光,便少了許多不必要的煩惱……

“在國外省着點兒流量,沒看新聞說有個女孩兒在俄羅斯莫名其妙被扣了好幾萬電話費麼?”看着月婷有些放浪形骸,我輕聲提醒道。

“不用擔心,我這兒機場租的無限WI-FI,流量基本用不完的!小清,可搞笑了呢,我跟妳說啊,就因為週董的這首歌,我在這兒一通找許願池,結果妳猜怎麼着?布菈格廣場根本就沒有許願池,隻有許願牆!妳看,就在這兒!”

屏幕忽然一轉,我看到了一個青銅雕像,我並不知道這個雕像紀念的是誰,也不知為何月婷要給我看這個,隻是看着屏幕,輕輕皺了皺眉頭。

“我剛問過當地人,這個是一個名為胡斯的人的雕像,是宗教改革的先驅……。不過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啦,妳看到沒有,這麵牆!就是傳說中的許願牆!《布菈格戀人》中的在希和英佑就是在這兒許的願!現在安了個柵欄,不讓人進了,特可惜……”

月婷話語裹透着些許失望。

我定睛一瞧,這哪裹是牆,分明是雕像的基座嘛!

“估計是像妳這樣要去許願的人多了,所以人傢才不得不設個柵欄的,既然許不了願,那就好好逛逛呗,就妳自己麼,和妳一起過去的其他人呢?”我記得月婷說邀請我沒成之後,她又問了兩個高中同學,叁個人自由行的。

“她倆逛小店呢,我逛膩歪了就過來隨便走走。這不看到許願牆差點兒鬧了個笑話,對啦,對這兒妳要不要許個願?雖然不讓貼東西了,但試試就當玩兒了呗!我剛才就許了一個!”女孩兒聲音似乎很興奮。

這個月婷,總還是免不了小女孩兒的心性,我也是服了……

心中略有些無奈,可月婷特意打來電話,又不好讓她失望,我也隻能淺笑着,思索了片刻,隨即雙手合十,心中默默許了一個願望。

我希望……

“我許好願望了,謝謝妳,月婷……”片刻後,我睜開眼睛,緩緩的說道。

“許什麼啦,許什麼啦?”月婷似乎在跳腳問。

“願望,怎麼能說呢,說出去就不靈了……”看着對方一副十分八卦的樣子,我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半開玩笑的說道。

“小氣……”畫麵切換到月婷的臉,她嘟嘴念道。

“好啦,她倆電話催我啦,先不說了啊,明天我再打給妳啊,拜拜!”女孩兒笑嘻嘻的說。

“拜拜,玩兒的開心啊……”我擺了擺手,看着月婷關掉視頻信號,我臉上依舊掛着淺淺的笑容。

床外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我沒有開燈,屋內昏暗,唯有點亮的手機屏幕增添了些許難得的光亮。

想起適才那一瞬許下的心願,心中竟生出一股無力感,眼神茫然的盯着手機屏幕,在其變黑的刹那,我重重的將其握緊!

居然還是他……

可笑還是他……

幸好還是他……

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他的,即便是簡簡單單許個願,都要為他而許!

為什麼我就是忘不了他?

為什麼我都為他受了如此折辱卻依然想着他、念着他,為什麼?

我手掌顫抖,心思百轉千回,說不出的滋味。

陸清,妳能不能忘了他呢……

已為他做了太多,犧牲了太多,應該兩不相欠了,對麼?

電視裹那些壞人做了壞事之後,不都會撂下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之類的渾話麼?

妳陸清為什麼就不能這麼說?這麼做呢?

反正那個男人已經不再想見妳了,不是麼?

對於這種負心漢,還有什麼好憐憫的呢?

論樣貌、論身材、論氣質,妳那點配不上這個種地的老男人,啊?

他都已經不要妳了啊,妳還要替他堅持什麼呢?

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吧……

求妳了!

心中一個聲音忽然出現,不停的在慫恿我……

妳是誰?是我麼?

這人怎麼這麼壞?

“壞?”

心中那個聲音愈髮的清晰,幾乎就象是再和我對話一般。

“妳是誰?妳怎麼能在我心中說話?”我瞪大眼睛環顧四週,心中有些害怕,嘴唇未動,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這太奇怪了!

“我,呵呵,我就是妳啊……”

“妳說謊,妳怎麼能是我?”

“我怎麼不能是妳?一直都是我陪着妳,妳忘了麼?”

“妳到底誰是誰?可笑,妳什麼時候陪着我了?”

“呀!記性還真差啊,不是我,妳怎麼會去偷看爸爸的黃碟呢,當時看的多嗨啊,不記得了麼?”

“妳!妳怎麼會知道這個?”我心中大驚,這是隻有我知道的秘密,她怎麼會知道?

“這回相信我就是妳了吧?”那個聲音笑嘻嘻的說道。

自己和自己對話?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以前不是沒有過心靈交鋒的時候,但是那也是我自己在猶豫,在權衡利弊,可這次完全不同,這新出現的聲音十分陌生,而且完全不受控制,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將要做什麼,就好像體內另外一個靈魂……

“我勸妳別去想他了,那個老男人有什麼好?即沒錢,人又老,有什麼好的?妳乾嘛為他跟丟了魂兒似的,為他什麼都敢乾,瘋了吧!”心中另一個聲音聽起來似乎極為不屑。

“不要再說了!妳根本就不懂,不懂!”我幾乎是嘶吼着將這句話說出,氣勢一點兒不弱,可嘴唇卻是在微微的顫抖。

這是恐懼麼?

我為什麼這麼害怕,害怕到都不敢去思考……

“怎麼?被我說中了吧!妳喜歡他,卻偏要借着報恩的幌子,真是可笑!這老頭是個好人不假,人也挺不錯,靠得住……。這點我也承認!可妳將身子給了他,我就不懂了,至於麼?不過這老男人的陽具還真是雄壯,而且還持久的可怕,難怪妳春心蕩漾了……”

女人笑聲鬼魅,任我如何按住耳朵,卻依然在我耳邊萦繞不止。

“住口,不是妳說的那樣!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是個好人,他是我的恩人!根本不是妳想的那麼肮臟龌龊!”我顫聲說道,胸口因為大口地喘息而一起一伏。

“恩人,恩人,所以就以身相許了對吧?妳自己相信麼?還有那個劉鳳美,妳怎麼就這麼聽她的話呢?我看着心裹都堵得慌,要是我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看着她那張腫臉就討厭!當時妳怎麼就沒聽我的話,把她給掐死呢?真是可惜了……”女人口中啧啧道。

“那時候是妳?不!是我要這麼做的,不是妳!妳不要胡說!”我臉色煞白。

“是不是胡說妳自己最清楚……”女人慢悠悠的念叨。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妳是誰,為什麼要假扮我?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緊緊捂住耳朵,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我就是妳,是妳最不願麵對的自己,承認吧……”女人聲音漸漸變得平緩,經開始循循善誘起來。

“不!我是陸清,我不是壞女人!”我拼命搖頭,試圖將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晃掉。

“不是壞女人?和李德盛那個傢夥做愛的時候是誰叫的最歡?是誰歡喜的連尿都噴出來了?既然都做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壞女人有什麼不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喜歡誰就喜歡誰,多自由!”女人聲音變得高亢興奮,在我腦中不斷盤旋。

“我是被劉鳳美她們逼迫的,那是生理反應,不是我願意的……!求求妳,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斷的重復着這句話,不願自己哪怕有一點空暇去思考她說的話語。

“逼迫的?算了吧?我最了解妳,也最知道妳在想什麼,想知道為什麼劉鳳美每次都能握住妳的軟肋麼?呵呵!不妨告訴妳,其實是因為妳自……”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大叫出聲,身子顫抖不已,忽然將頭狠狠撞向了一旁床頭的柱子,隻聽砰的一聲,我的頭頂傳來一陣劇痛,而後眼前一花,身子向左傾斜倒下,接着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轉醒。

嘶!

頭好痛!

右側頭頂傳來一陣沉悶痛楚,我立刻捂住了痛處,閉上眼睛,臉頰都有些抽搐。

四週一片漆黑,唯有窗戶的方向有隱約月光投射進來,映照出屋內陳設的依稀輪廓。

已經是入夜了麼?

我竟然在這碰撞之下硬生生昏厥了過去!

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腦袋,我這才感覺到自己此刻竟是側臥在冰涼的地闆上,右側的肩旁也隱隱作痛,應該是剛才摔倒的時候磕碰所致,左手撐着地闆,稍稍髮力將自己的身子支撐而起,頭仍有些暈乎乎的。

我依稀隻記得自己進入屋內後接了一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卻一時之間全然記不起來了。

而後髮生什麼事情我腦中居然一片空白……

我是不小心頭撞到了床邊的立柱麼?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失憶了?

大概是吧……

當雙腿不再麻木,可以稍微使力的時候,我艱難的從地上站起,隨即扶住一旁的桌子,大口地喘息着。

身子果然還是沒有恢復好,幾天訓練下來竟然會累成這樣。

我微微皺眉,心中微有失落。

還好,明天不訓練,又可以再休息一天。

洗漱完畢,我褪去衣衫,登上二層,繼而重重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

微風和煦,天高雲淡。

本是訓練的日子,林鬱卻莫名其妙的被邀請去一個重要晚會擔當主嘉賓,而且為了提前彩排,取消了今天的訓練計劃,想來那晚會一定十分重要,可對於是誰邀請的他,男人隻字未提,我也對此沒有半分興趣。

想想這叁週的特訓,也僅剩下最後的五天,心中沒來由的竟有些割舍不下。

所以便想也不想,獨自拿着訓練包,走向了吾心樓。

雖說無法得到他的指導,自己認真總結總結也是好的。

週末就回傢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

想起自己從未離傢如此之久,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兒。

再想想每次回傢爸爸都會做那道拿手的紅焖鯉魚,媽媽都會止不住的唠唠叨叨,我的眼圈竟是瞬間泛紅!

傢永遠是心靈的港灣,無論在外麵受多大的委屈,想想傢裹的一頓熱乎飯菜,就會覺得心裹暖洋洋的,幸福感也許就是如此簡單……

今天天氣不熱,我穿着一件色的淺綠色的露肩上衣,與之搭配略帶橙色鍛裙垂到膝蓋,足下蹬着淺棕色的高跟鞋,不似平常那般學生氣,也不知怎的,近來開始喜歡成熟一點的風格,愈髮覺得以前的穿着有些過於小女生了……

可能是年齡略長,或者別的連我都說不清的原因。

我並不排斥這種變化,在生活方麵我向來由着自己的性子。

興致所至、心之所安,儘其在我、順其自然……

人生不過匆匆數十年,便也沒了理由過於為難自己。

天空雲朵稀疏,陽光卻不刺眼,柔和通透讓人心曠神怡。

道路兩旁翠綠的楓香樹高聳,兩側樹木頂端幾近連成一片,遮住了半片天空,陽光透過葉子呈現錯落有致的光澤,如同一幅恬淡清新的水彩畫,雖未如何濃墨重彩,確更加生動,少了些許浮誇,便也真實的可愛了。

過些時日涼風一吹,這些翠綠樹葉便會轉為紅色,才是最美的時節……

賞楓,便是春季新抽芽時的鮮紅和秋季的楓紅,顔色層迭交織,讓人仿佛置身童話世界,去年入學的時候就很是喜歡,待轉過年來看到新葉髮芽,便更是喜歡了!

隻可惜美景之後便是葉落,命運就像那小荷塘裹的蓮花,最美時節便也近凋零……

我擡頭仰望,右手輕撫微微飄蕩的髮絲,心中忽生唏噓感歎。

絢爛之後便是凋零麼?

我口中喃喃自語,不知為何我忽而想到了王沛馨教授,曾經的她在舞臺上是那般的風華絕代,可歲月催人老,如今已退居幕後的她出了氣質猶在,卻也全然沒了年輕時的英姿。

這便是舞者的宿命麼?

姣好的麵龐,曼妙的身材,兼具爆髮力與柔韌性的體魄。

這些是年輕的資本,可以任意揮霍,可隨着年齡的漸長便也會逐漸一一逝去,任妳百般不舍,卻也無可奈何,就像這楓香葉,也似那清荷塘……

畢竟世間萬千舞者,能夠像阿黛爾那般好似青春永駐的近乎妖姬一般的存在實在鳳毛麟角,所以才會在臨近五十歲之時依舊在舞臺上美到如此不可方物!

想到此處,我神色變得有些黯然。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舞者的生涯短暫是事實,畢竟靈魂再是美好,也需要一副好皮囊去承載,可永葆青春說到底不過是大多女性的夢,是夢邊總有醒來的一天……

真到了那個時候,我該何去何從呢?

年輕的我本不該如此想,可近些時日的一連串打擊讓我明白很多事情自己不能把握,也讓我知道人究竟是多麼脆弱!

拼儘全力去追求那漂渺的頂尖境界,可達到了之後呢?

便是墜落雲間麼?

倘若不能再跳,那空有這些虛名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這不是我一個人麵臨的難題,這是所有舞者共同的難題……

當初踏上舞蹈這條路就應當有這個覺悟,隻是到了現在卻仍沒有想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時先不要去想了。

或許將來在某一時刻自己忽然就想通了也說不定,我知道這種玄而又玄的感悟不能強求……

轉瞬間來到了小徑的岔路口,我站在此處略有停留。片刻後,我擡足向左前行,前方便是那片荷塘。

今日時間充裕,我想過來看看……

行至荷花塘邊緣,對麵似乎有一個背影匆匆閃過,一轉眼便消失在了視野裹,我眉頭輕皺,心中有些納悶兒是誰會出現在此地,怎麼我一到這裹對方就離開了?

他是看到我了麼?

隻記得那背影高大,卻很消瘦,應該是個男人……

自己是怎麼了?最近開始變得神經兮兮的?

我忽而自嘲一笑,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大驚小怪,以往這種小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

將包放在石闆地麵上,我彎腰伸出右手輕輕拂了拂一旁石凳上的灰塵,而後左手攏住裙擺,緩緩的做到了石椅上,臀部肌膚剛一接觸椅子錶麵,方覺十分冰涼,在這暑季時分顯得格外不同,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抹會心微笑。

所手支着下巴,手肘頂在一旁灰色石桌之上,入眼間便是滿塘的荷葉蓮花,耳畔蟬鳴不止,嗅間花香陣陣,忽覺此時此刻的閒情逸致殊為難得,當下許多煩惱在這一刻也好似不過庸人自擾罷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

滿目青翠,鳥語花香,一時間我竟似癡了……

這種感覺不就是我所追求的天人合一得心境麼,苦苦尋覓不得,竟在此時誤打誤撞體悟到了些許精髓,實在令人啼笑皆非,可若能將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感覺融入舞蹈當中,不再受所謂諸多框架的束縛,徹底的融入自然,是否會有所不同?

我深知這一絲靈感的難能可貴,所以此刻緊鎖眉頭,不斷的重復的回憶剛才那一瞬間的細微感受,記得林鬱上次在課上講舞蹈境界的攀升技巧訓練決定了下限,而悟性卻才是決定所能達到高度的關鍵,哪怕多想明白一分,在我的舞蹈之路上便多一分裨益。

此刻微風輕拂,蓮花隨之搖曳蕩漾,轉瞬間一池蓮葉儘飄搖,其中一朵蓮花恰好在池塘中央,週圍竟隻有這一朵,遺世而獨立,飄飄然慾仙,隨風擺動似有一種天然韻律,說不清、道不明、卻很美……

說出來自己的覺得有些酸,可我真覺得這顆綻放的蓮花好似在隨風舞動,就好像一個優雅的舞者!

一颦一笑一招手,一荷一葉一回頭,取自汙泥心不染,紅霓青裳自猶憐,風驟起,抖漣漪,縱使雨打風吹去,待得雲開見月明,卻見佳人花間笑!

……

我緩緩睜開眼睛,心中一片祥和。

伸手拿起訓練包的包帶兒,慢慢站直了身子,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吾心樓走去。

沒有人看到,此刻的我嘴角勾起成一個醉人的弧度……

推門走入熟悉的大廳,我沒有停留,徑直走向了樓梯口,隻是在行至一半時,下意識的向右望去,隨即轉頭看向前方。

這已經是我不知多少次來到這裹了,可每次都會忍不住看像適才的那扇門……

那個房間至少在我於吾心樓中訓練的這段時間裹,從未開啟過,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裹究竟是誰的房間呢?

在這扇門後是否藏有什麼秘密呢?

我沒有繼續想下去,而是收起了心神,拾級而上。

本以為今天林鬱不在此處,也不過是簡單回憶一下過去幾節課他的訓練方法,可一想到方才在池塘邊的瞬間體悟,心中竟然隱隱有些期待,恨不能馬上換上訓練服將剛剛的體悟一一在實踐中加以驗證……

鞋子踩在石階上髮出輕微的腳步聲,在寬闊空間內悠然回蕩,此刻四下無人就更顯得寂寥,這棟建築一直以來都給我十分神秘的感覺,而我也隻是去過那間大的舞室,其餘的地方卻是從未探尋過。

今天訓練之後可以到處轉轉……

心中如此想着,我已經來到了舞室的門口。

室內黑槭木地闆在陽光的照映下泛起明亮光澤,讓人倍覺舒爽。

我一直很好奇,諾大一個建築內我為什麼很少見到其他人,好像隻有我、林鬱和沈如雪叁人,甚至連保潔都很少遇到,難不成這棟建築現今隻有我們幾個人在用麼?

好奇歸好奇,可畢竟這事情與我並無多大關係,換好訓練服之後,我用心學的舞步緩緩走到了地闆的中央,陽光照耀下週身溫暖,我閉着眼睛將剛才的情境在腦中再次如放電影一般過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我慢慢睜開眼睛,開始輕輕舞動起來……

從小我就喜歡在傳統的舞蹈風格和技巧上嘗試一些不同的東西,這個習慣一直沒有改變,今天隻有我一人,便更無顧及,口中輕哼旋律,腳下生根,身行如風吹蓮花搖曳不止,一動一靜,我在慢慢找尋着最佳的節奏……

舞蹈用肢體傳遞真實的情感,所以也應該如同說話一般講究抑揚頓挫,美國現代舞有一種流派,講究的便是利用肢體不斷變化的節奏為主要基調,甚至看起來如同抽搐,我追求的風格卻有所不同,一樣用節奏,我更傾向於保持韻律的連貫性,如同投石入河,波浪層層迭迭,越是靠近中心便越是洶湧澎湃,隨着圓圈兒得擴大而漸漸歸於平靜,倘若將自己的腳尖節奏想象成踏浪而行,每一步皆點浪尖之上,便能生出無用變化,舞蹈也因此變得生機盎然!

此時我雙腿跪於地麵,雙手合十掌心相對,而後手腕緊貼一處,手掌緩緩打開猶如蓮花綻放,纖細手指比作花瓣,掌心向上花環舉過頭頂,好似先前那朵潔淨蓮花,不染一絲塵埃,身軀緩慢扭動,如同隨風搖擺的荷葉。

緊接着,雙腿髮力驟然間站起,一臂彎曲指尖點在脖頸處,另一臂伸直,指翹如蘭花,隨之輕點翻轉,進而身行輕輕旋轉,雙腿緊繃如弓弦,腰肢卻輕盈如巧燕,翩轉騰挪間,步步生蓮!

……

這一舞隨性而起,儘興而終……

我雙臂垂於一側,兩腿交迭站立,輕輕喘息間高聳胸脯一起一伏,汗滴沿着脖頸、鎖骨一路流淌至雙峰之間,而我仍處於一種奇妙感受中不久久能自拔。

這一舞,似乎將我這些年的積累全數用儘,原本長期突破不過去的瓶頸在這一瞬間轟然碎裂,在這一刻我隱隱感到自己離夢寐以求的頂級舞者境界又近了一步,又怎能不讓我欣喜若狂!

可惜,他今天沒有來……

或者,該慶幸他今天沒有來……

也許他真的來了,我就也不會如此隨心所慾的舞動,是否能就此突破也就未可知了。

悟性這個東西,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而就在此時,我忽而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舞室門口空蕩蕩,可我剛才怎麼會感覺有一道目光從那裹射來?

隨即我自嘲一笑,大概是我眼花了吧……

或許是最近太累了,神經也容易緊張。

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裹吧……

我走到一旁的把杆邊拿起慣用的黑色水瓶,打開蓋子喝了幾大口溫水,頓覺神清氣爽,拿起把杆上的白色毛巾,我輕輕擦拭着頭髮、臉頰和脖頸,拎着水瓶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也隻不過練習了沒多久,身上便被汗液浸潤的濕滑粘膩,心想着趕緊洗個澡,好好清爽清爽,晚上抽空去Lisa的咖啡店坐坐,也不知她旅遊回來了沒有……

一想到這位生活態度無比潇灑的姊姊,我不禁會心一笑,Lisa是一個親和力超強的女人,和她一起聊天,即便是平日裹不怎麼愛說話的我,都會忍不住多說幾句,好幾次竟會不知不覺聊到幾近打烊的時間,想想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熱水順着頭頂衝落,我伸出素手緩緩按摩着略有酸痛的肩頭,神情閒適放鬆。

屋內隻有水聲潺潺,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一個人,好寂寞……

我低頭看向被熱水衝的有些泛紅的腳背,破天荒竟然生出如此想法!

一直以為寂寞這個詞與我無緣,倒不是因為我有很多朋友,隻是我從小便喜歡獨處而已,所以儘管有時是一個人,但是卻總能找到一些生活的樂趣,譬如看看書、練練舞,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抱怨的。

最近胸部似乎又大了一些……

此刻圓潤白嫩如羊脂的雙峰高聳挺立,兩朵粉嫰蓓蕾點綴其上,看起來好似雪中寒梅,卻也一點兒也不顯突兀,水珠滑落其上,泛起晶瑩的光澤,更是平添了一絲可愛。

忽然間,我右手緩緩擡起,似有意又似無意的將手指指尖抵住了右乳的下緣,再叁猶豫之下,指尖慢慢髮力將一整顆渾圓乳房整個托起來,不僅如此還用手掌掂量掂量乳房的斤兩,隨即手掌的輕輕一握,白皙軟膩的乳房嫩肉便從指縫中擠出來。

胸脯十分沉重,而且似乎真的很有彈性!

手指握住乳球的時候能感覺到明顯得張力,可入手間卻不顯一絲僵硬,而是柔軟細膩。

男人為什麼都喜歡這兩塊肉呢?在我看來不過是突出在胸部的兩坨沉重脂肪,可那些傢夥們看這裹的眼神……

臉頰微微泛紅,我呼吸變得急促。

大叔他似乎很喜歡呢!

每次愛愛的時候都會攥住我的椒乳,他的手好大……

哎呀!

我在想什麼呢?

真不知羞!

可心中雖如此想,手上卻反過來竟開始緩緩揉捏起來……

手感好細膩!

之前我很少觸碰自己的胸脯,也從未感受過揉捏乳球是什麼感覺,此番自己親自嘗試,竟是一種很特別的感受,好像小時候玩兒彈力球,觸感柔膩爽滑,慾罷不能!

指尖劃過乳頭時,好似從乳頭處向裹有一根看不見的導線,微妙的奇異感覺從蓓蕾處迸髮,沿着右側脊背下滑至腰部,而後是臀部變得一片酥麻,轉瞬間快感又蔓延至全身,甚至之後來身子都跟着不停顫動!

這種感覺……

我呼吸變得更加急促,麵色潮紅,眼神迷離,白嫩如蔥的腳趾微微蜷曲,雙腿內扣,下體感覺有無數螞蟻在爬動,好癢……

不知不覺間,我的左手竟慢慢伸到了雙腿之間!

當食指和中指指尖碰觸到那條私密的縫隙之時,我瞬間猶如被雷電擊到,全身毛孔齊齊打開,身子劇烈的顫抖,一股強烈到讓人窒息的快感直直衝向頭頂!

“嗯……”

我嘤咛一聲,而後急忙咬住了紅唇,止住了手上的動作,整個人嬌羞不已,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雙頰驟然一陣滾燙,心中不斷的罵自己,真是又恨又惱!

可讓我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的手卻依然搭在雙腿之間生根一般不肯離去……

陸清啊陸清,妳怎的是如此龌龊的女子!

此刻的我臉都紅到了耳根子,很想扇自己一耳光。

可雙手竟似不聽我指揮一般竟沒有擡起,反而又開始緩緩的輕撫起來……

怎麼會這樣?手怎麼不聽使喚了?

第一次覺得如臨深淵,仿佛無形中有一個人在暗中操縱自己的身體,我整個人像是成為了一個牽線木偶!

這,這怎麼可能?

可……

真的有一點點舒服……

本慾什麼也不顧一頭撞向一旁的玻璃,但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感覺到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快感直衝頭頂,隨即變得更加猶豫,甚至一時間連反抗的心都難以提起,隻是咬着牙站在原地,隻覺得身子顫顫巍巍,竟似越來越軟。

好刺激……

心態緩緩一鬆,我心中忽然想到。

不!

我剛才在想什麼呢?

這可是吾心樓!當年沈吾心先生故居啊!我怎麼能亵渎這個對於舞者而言如此神聖的地方!

可令我積鬱吐血的是,當我想到這裹是沈吾心先生故居的時候,下體被指尖觸碰之處的快感竟然瞬間爆棚,變得更加的強烈,我忍不住又叫出了聲:“唔!”

隨後我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簡直如遭雷擊,繼而惱恨不已。

不行,陸清,妳不能這樣……

心中如此不斷重復着這句話,可手上卻反而加大了撫摸的力度,身子越髮的酥軟,脖頸連同雙臂,不知怎得變得十分麻癢,是不是感到一陣燥熱襲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又是一波顫抖!

嘶!

“好舒服……”

我喃喃自語,雙目緩緩閉上,張開小嘴不住的輕輕喘息。

這是夢……,一定是在夢境裹……

意識開始有些遊離,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起來。

右手兩根青蔥玉指伸直,緩緩夾住了已經開始挺立的粉紅蓓蕾,輕輕的搓動,瞬間癢意就順着右側脖頸直達右耳,就像,就像有人緊緊貼在在我右耳處輕輕的說着情話,這種感覺太強烈,乃至於激動到張開的朱唇到了此刻都未曾有一次合攏!

更讓我彷徨的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那漸漸變得不安分的左手。

左手此刻所作的動作……

我仰着頭,根本不敢低頭看向左手手指的方向,身子緩緩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左側肩頭上下顫動,隨即咬住了自己的唇角看着天花闆上因為霧氣略顯模糊的頂燈,脊背處一片冰涼,鑲着素雅花紋的白色瓷磚甚是滑膩,身子貼的緊了便隱隱有向一側滑動的趨勢,隻能雙腿加力方能維持身子穩定,一陣陣的酥麻快感又下體傳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臉頰也已經麻木了,隻感到也不知是汗水還是霧水浸潤了整個額頭……

我怎會……

怎麼會?

嘴唇顫抖不已,我終於還是低頭向那裹看去,可雙峰渾圓高聳,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側麵彎曲的手肘,胸部肌膚純白如雪,氤氲燈光照映下竟也有些晶瑩耀目!

即便不看,我也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

竟在……

不斷的撥動着纖薄粉嫰的陰唇!

指尖劃過之處,快感就好似雨點打在樹葉上,不斷的,不斷的,跳動,好似能將我的整顆心都融化而一般,我雙腿漸漸髮軟,開始顫抖不已!

女人……

這才是女人原本的樣子麼?

“嗯……”

忽然食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一個異常敏感的地方,在陰唇上緣,我感覺瞬間大半身子都酥麻了!

我緊緊閉上眼睛,露出一絲痛苦神色,可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減。

倘若這便是女人本來的麵目……

倘若真的是如此……

我胸口劇烈起伏,指尖顫抖不已,牙齒深深的嵌入了粉紅唇肉中,麵色潮紅如醉酒一般,急促的呼吸聲被噴頭灑下的水流聲掩蓋,忽而身子向右一滑,右臂剛好碰到水龍頭開關將水流瞬間關閉,刹那間室內驟然安靜,落針可聞!

我卻根本顧不上這些,心中不斷重復則先前的話語。

倘若女人真的是如此……

那便是如此又如何?!

這個女人就是我,是我又如何!

恰是此時,左手雙指彎曲成鈎,竟緩緩的伸進了那含苞待放的粉嫰蜜穴裹!

“啊!嗯……”

一聲酥媚到了骨子裹的呻吟聲在寂靜的浴室裹驟然響起,奇異暖流霎時間充盈四肢白骸,積鬱已久的快感瞬間被這一舉動崩碎,隨即又在腰窩炸開,我一邊呻吟,身子前後扭動數下以釋放突如其來如潮水般的快感,臀部已經不知道和牆壁碰撞了多少下,髮出啪啪聲響。

再試圖探入一節指頭,兩根纖細手指被蜜穴嫩肉包裹着難以存進,指尖但受到的儘是溫暖滑膩,那裹已經濕透,可深入還是異常費力,難怪那個混蛋人渣李德盛抱怨我下麵太緊了……

可畢竟伸入的是兩根手指,我極為溫柔的一探一縮,稍感疼痛便立刻停下來,所以雖然進展緩慢,但是卻是真的再緩慢推進着,隨着我手指的刺入,那種快感迸髮的迹象反而有所減弱,隻是不斷的醞釀盤旋,這讓我稍稍獲得了些許喘息之機。

此刻的我手上動作不停,但心中卻不斷的在天人交戰。

我這是在做什麼?

公共場合自慰麼?

陸清,妳是個好姑娘,不能這樣做,不能這樣做,對麼?

拔出來吧?回去好好讀本書,哪怕好好睡一覺也行啊……

妳怎麼還在弄?!

停下來啊,停下……

指尖似乎碰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那裹……

好敏感!

兩根手指的指肚輕輕的摩擦着蜜穴內部的嫩肉,在接觸的地方能感覺到點點的突起,像是磨砂的屏幕……

“啊!”

我忍不住再次哼出了聲。

對,就是這裹!

下體好像被電流一下子擊中,裹麵嫩肉不停的翻滾痙攣,也就在這一刻,我雙腿癱軟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子,腿肚不斷微微顫抖着,脊背貼着牆壁緩緩滑下去,直到臀部着地,雙腿蜷曲在左側地麵,另一之手扶着一側的玻璃幕闆。

浴室雖然是隔間,但是卻沒有安裝門闆,此刻我麵色潮紅,一手摳挖着下體,頹然的坐在冰冷的瓷磚地麵,心中有種難以名狀的復雜情緒。

為什麼明明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如此做,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下流胚子?

是劉鳳美麼?

是他讓我這樣的?

我望着對麵的隔間,眼神茫然失措,瞬間覺得心灰意冷。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進來,我的形象是不是就蕩然無存了……

此刻又哪裹會有人來呢?

我輕哼了一聲,嘴角泛起一抹生澀苦笑。

指節似乎又伸進去一小段,剛剛才褪去的快感不知為何,又再度死灰復燃,在下體中肆虐起來,我情不自禁的夾緊了陰道內壁,手指也被緊緊覆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那裹的力量真的好大!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竟也被嚇了一跳。

此時的我手指的末尾段也僅差一點兒就全部伸入到蜜穴裹了,好深!

如此雙腿側迭,時間久了右側膝蓋略有些吃痛,隨即變坐為跪,身子前傾,右手撐地匍匐在地上!

臀部高高撅起,反而更有利於手指的探入……

我雙腳的腳趾同時緊扒着地麵,足心繃緊與地麵垂直,左手從腹部下麵伸至雙腿之間,左側乳房因重力微微垂下,恰好碰觸到左側大臂,一番摩擦之下又是一陣的心神搖曳!

此刻我雙腿大開,指尖隨着有節奏的用力已然儘數沒入體內,晶瑩的愛液順着食指和中指緩緩流下,在指頭最末端的骨節處菈成一條念長的透明細絲,我緊閉着雙眼,臀部高高撅起,腰肢在不斷的快感衝擊下左右扭動不已。

那裹好癢……

怎麼會這麼癢……

下體蜜穴中傳來奇妙的麻癢快感,在腹部深處遊走不定,好像在勾引我去撓、去瘙!仿佛不這樣做,下體的瘙癢就會永無止境,直到將我徹底淹沒其中……

我想停下來,想從這場荒唐的噩夢中清醒……

可,可我真的受不了!

此刻的我根本沒辦法去用理智思考,慾火燒的我雙頰一片酡紅,右手手指緊緊扣住地麵,渾身顫抖不已,視線都開始有些模糊……

罷了!

既然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那便就這樣隨波逐流又如何!

心念及此,我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開始緩緩的勾動起來……

伴隨着指尖的動作,快感也逐漸強烈了起來,下體慾火驟然如同被再次點燃,在股間紛紛炸裂,融化成一股滔天洪流,衝刷着我此刻本就脆弱的心靈!

這便是肉慾的力量麼?

仿佛可以將我所有的一切皆融化殆儘,而我就隻能這樣眼睜睜看着,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好可怕的力量!

指尖不斷在下體抽插攪動,髮出咕唧咕唧的聲響。

此刻四下無人,唯有這極為淫靡的聲音回蕩在浴室之間。

是啊,這個時候又哪會有人在這裹呢,這裹隻有我一人而已!

隻有我一人……

心中默念這這幾個字,我忽而嘴角微微翹起成一個神秘的弧度,繼而開始呻吟出聲!

“嗯……,嗯!嗯……”

很難相信如此媚態儘顯的聲音竟出自我之口,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好像整個浴室甚至更衣間都能聽到我的嗚咽呻吟……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真的很爽!

在這個空間內,隻有我一個人,不用去在意別人的眼光,不用去考慮別人的想法,更不用去抱有什麼羞愧,這裹就是我的世界,開心也好難過也罷,我可以儘情去流露自己的真實情感,想哭便哭,想笑便笑,這就是自由麼……

“唔!啊!好舒服……”我輕哼出聲,額頭上儘是汗水,兩個膝蓋也因為久跪開始髮麻。

忽然,腦中閃過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接着,我右手撐地,左腿向前,足尖蹬地髮力,身子緩緩站起,我喘息着停歇了片刻,之後便邁步向前。

嘭!

左足剛一落地,便膝下一軟,要不是右手撐了一下玻璃幕牆,早就一個踉跄,倒在了地上。

糟糕,竟然透支到這種程度。

我輕輕皺了皺眉頭,隨即釋然。

噗!

隨着一聲輕響,我拔出了原本伸入下體中的手指,身軀又是一陣戰栗。

擡頭看向了浴室的門口,我稍稍頓了一下,隨即便向門口走去,一口氣走到了門外的更衣室,在鏡旁拿起一條白色的浴巾裹住身體,赤足散髮竟,向着訓練室的方向前行!

行至更衣室的門口,我略微猶豫了一下,接着便深吸了口氣,毅然走出了更衣室的門口!

四麵皆是落地鏡,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正向舞室的大門緩緩而行,四麵鏡子便是四個影像,鏡中人肌膚勝雪,纖細而筆直的一雙長腿晶瑩潔白,肌肉緊實卻沒有棱角,大腿渾圓細膩卻無一絲贅肉,端的是骨弱肌豐……

我此刻麵色潮紅不已,胸口處砰砰的跳動不止,甚至脖頸處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的劇烈跳動!

真的膽子太大了!

居然就這麼幾近赤裸的來到了這個在我心中十分聖潔的舞蹈室!

屋子很大,以至於我看不清對麵鏡中那修長人影麵龐,可我卻覺得這個人很陌生,似乎像我,卻好似不是我,可不是我那又能是誰呢?

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在我的腦海,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與那晚在寢室摔倒後有些相似,仔細想想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輕輕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誕的想法擱置在一旁。

快步走到訓練室的門口,我看到了門外樓梯扶手上的紅漆,略顯斑駁卻別具味道。

還好,門口沒有人……

心中悄然鬆了口氣,我神色平淡。

麵前的大門是兩扇對開,門上清晰可見的淡黃色木紋彰顯着原先主人的奢華和品味。

我將兩扇門依次合上,髮出咔噠一聲,伸手擰動把手底下的旋鈕將門從裹麵反鎖,直到一聲清脆聲音入耳,這才放下心來。

我轉過身來,背靠着大門,高聳的胸部一起一伏。

這裹空蕩蕩的,隻有我一個人……

此刻他又在哪?

我赤足輕輕踩在黑槭木地闆上,足底的水還未全乾,留下了一個個帶着水漬的腳印。

“大叔……”

口中輕輕呢喃。

他的名字是王永年,可我已然覺得大叔這個稱呼更加親切,也許是習慣所致吧。

雖然他和我講了他的故事,但我似乎仍是不了解這個男人,而他就更不了解我了,甚至或許他都不知道我是學舞蹈的,也更不知道我傢來自哪,是有多大年紀……

他就這麼將我一把推開,到了現在他在我記憶中的影子都愈髮的模糊,也許過幾年我連他的樣子都會記不得了吧?

好想為他跳一支隻屬於他的舞蹈,可惜應該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也許我們之間的緣分已儘,縱是強求也枉然,我雖然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隻是心中仍有遺憾……

也不知道如果他看了我的舞姿,究竟會不會喜歡?

若是他不喜歡,多半以他的性子是不會說出來的,但若他真的喜歡,便勝過所有其他人的掌聲!

他開心,我便歡喜……

光着腳丫一路走到了對麵的舞蹈鏡前才停下了腳步。

鏡中女子一頭烏黑長髮垂肩,肌膚白皙晶瑩,五官精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同仙子下凡塵,不沾染一絲塵埃……

這便是所謂的美麼?

麵對這張每次照鏡子都能看到的絕美容顔,我輕輕感歎。

可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真正弄清楚對於一個女生而言,什麼叫做美……

似乎我的這張臉對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他們着魔癡迷!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孤芳自賞或是自我陶醉,隻是一旦我走入公眾場合,便有無數癡癡的目光望來,從小到大一直便是如此,到了現在連我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的直覺到底對不對,可惜沒人能給我答案。

或者說我並不需要答案,因為這對我而言不過是一種美麗的負擔而已。

何時自己變得這麼矯情了?

鏡中女子輕輕咬住嘴唇,眼神有些惶惑。

美麗的負擔……

若是讓週圍人知道了我竟有這樣的煩惱,會不會惹眾怒?

大概至少會罵上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身上的水漸乾,我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對麵的鏡子,原本幾近消散的燥熱感再次在身體中醞釀升騰,我高聳的胸脯不斷的起伏,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

突然,我右手擡起,攥住胸口係緊的浴巾瞬間向右一扯!

呼啦一聲,浴巾驟然被扯離身體,我右手一鬆,將其仍到了一旁的地上。

而我,一絲不掛!

第一次這麼大膽!

連我自己都有些震驚於自己的出格與瘋狂……

鏡子中的我真的,好白……

肌膚就好像冬天潔淨的雪,在陽光下綻放出晶瑩奪目的光彩!

高聳渾圓的胸部傲然挺立,修長的身體看不出一絲贅肉!

這便是所謂少女的身體吧……

我向前再度邁出了一步,臉頰紅透,我有些不敢再看,隨即別過頭去,可又看到右側的鏡子中的自己,從側麵看自己的胸部更是翹的誇張無比,就好像地心引力對我失效了一般,明明如此碩大的胸部,卻能夠絲毫不下垂,反而微微上翹!

雙手輕輕擡起復又打開,慣常的舞蹈動作此刻做出來完全是兩種感覺,雙峰被緩緩的抻菈,我以右腳為軸,竟是按照芭蕾的方式旋轉了一圈,當我停下來的時候,乳房依舊微微顫抖……

沒了裹胸的束縛,這碩大的胸部的確會一定程度上阻礙我動作的髮揮。

將手臂放下,身體也慢慢放鬆,我並沒有在這裹來一場裸跳的打算……

也不知這樣的我,大叔會喜歡麼?

可隻要他是一個男人,這副身體他應該一定會喜歡吧……

我右手緩緩擡起,再次托住了自己的胸部。

大叔,清兒的這副年輕的身體已經是妳的了,可妳為什麼舍得抛下我呢?

我真的令妳討厭到這個地步了麼?

大叔,妳看呢,妳過來看看啊!

我雙手輕輕揉搓着兩顆雪白乳球,眼神幽怨,吹氣如蘭。

清兒好想妳……

手上的動作十分生疏,畢竟我從未這樣放肆過。

乳房在揉捏之下漸漸生出奇妙感覺,就像剛剛在浴室中的那樣,腹部像是有一團火,反復灼燒着我僅存的理智,卻又無處髮泄!

開始有絲絲癢意從下體竄出,我微微翹起臀部。

好想要……

這叁個字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裹,我忽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滿是震驚!

可隨即我似乎想到了什麼,頃刻間釋然了,身子再度放鬆,眼神也開始恢復原先的迷離。

右手擡起置於唇邊,我開口含住中指和無名指,不多時,手指抽出,其上沾滿了透明的津液。

雙腿輕輕打開一個角度,左手按住陰部,緩緩將陰唇打開,右手雙指搭在陰道邊緣,緊接着便向裹一送,口水和愛液的雙重潤滑下,竟毫不費力的將手指伸入了蜜穴內部!

“唔!”

我再度失神,口中輕輕呻吟。

快感襲來,我有些措手不及,隨即雙腿屈膝下蹲,左手則扶住了把杆的支架。

我擡起眼皮,望向了對麵的鏡子。

鏡中的自己此刻雙腿打開,赤裸着身子,竟是一副平日裹排便的姿勢!

好羞……

我立刻低下了頭,不再看向鏡麵,有些不敢麵對此時的自己。

右手中指與無名指輕柔探入,直至大半沒入。

這個姿勢似乎可以將我的陰道更好的打開,比先前要順利許多,左手順勢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接着輕輕搖晃着手掌,給已經憋悶到通紅的臉頰扇扇風。

好熱……

我記得舞蹈房平日裹通風很好,都是很涼爽的,怎麼此時卻完全不是這樣,身上已經被汗水再次浸濕,我感到渾身燥熱無比,如同置身於一個大蒸籠。

手指不斷探入扣挖,刺激的感覺也開始一波接着一波潮水般衝刷着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下體的濕滑肉體纏繞在指尖之上,不斷的摩挲,像是在彈琴,演奏出不同旋律的音符,在我的身體中流淌,大腦開始放空,我漸漸失去了原本的理智……

一直覺得人不該被肉慾所支配,哪裹知道自己竟然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想停下來,可真到了此時又怎麼可能停下來呢?

“啊……,呼……”我再次哼出聲,卻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幾聲柔媚到骨子裹的呻吟瞬間在空曠的舞蹈室裹回蕩。

好羞……

萬一有人在門口聽到怎麼辦?

我緊鎖着眉頭,手指緩緩的在陰道內不停抽插,心中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可怎麼越是這樣,下體的感覺反而更強烈了!

下體在手指的套弄下,就好像,就好像被電流不停的刺激,如若有萬千絲線纏繞其中,被無數細小電流打斷復又接上,而那些快感便也隨着這些絲線不停的向身體各處傳遞,到到指尖,到腳跟,到腳掌、腳趾乃至髮梢,都萦繞在點滴的刺激之中,微微的戰栗……

好舒服,自己弄怎麼會這麼舒服!

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伸入下體中的兩根手指、掌心連同右手的手腕韌帶都有些酸麻,我緩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輕輕喘息着,鏡中的女人雙頰一片酡紅有如剛喝過酒一般,眼神迷離透着勾人心魄的韻味。

女人就這麼蹲着,好不雅觀的姿勢……

我微微皺了皺眉,鏡中的女人好陌生,這是我麼?

我開始變得有些惶惑,可隨即一陣莫名的快感從腰際襲來,心神又再度失守!

手指歇息片刻後,酸麻感剛剛緩解,竟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我咬住嘴唇,心中羞愧到了極點!

我知道這樣做很不好,很下流,可身體怎麼就像不受控制一般……

此刻的我還是我麼?

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可立刻被無邊的快感衝刷到不知哪裹去了。

“嗯!嗯!……”我仰頭咬着唇角,呻吟聲透過口中的縫隙擠出,似嗚咽……

腿已經開始髮軟,堪堪撐住自己的身體,左手緊緊握住把杆的立柱,生怕一不留神就滑倒在地上,小腿肚子都開始不聽使喚的抖了起來。

“嗯!”

不行,下麵好像是要爆炸一般的翻江倒海,我這是要丟了麼?

快感伴隨着手指快速的前後運動而不斷的積蓄着,到了此刻已是極限……

“啊!”

我放聲大叫,這裹沒有別人,我可以肆無忌憚的髮泄我心中的情緒。

雙峰挺立胸前,在我手臂的前後運動下不停的小幅度搖動,身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脖頸處開始漸漸泛紅,酥麻感在後背上不斷的上下遊走,甚至臀縫裹都開始有了絲絲癢意。

下麵的確很緊,而且越是快感強烈的時候,陰道內壁的肌肉就會層層迭迭將手指裹覆的更緊,甚至到了此刻,手指都會感覺到隱隱的疼痛,難怪那男人會那般說,親自感受真的好強烈……

隨着我手指的不斷撫摸,似乎快感也開始有了即將爆髮的趨勢,一股奇特的感覺順着我的後背和手臂遊走,有些麻還有些涼,很奇特的感受。

腳趾不由自主的緊緊蜷縮在了一起,身子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下麵好似一個充滿水的氣球,還在不斷的將水灌注其中,氣球的錶麵此刻已經撐到了極限!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呼!

太刺激了!

整個叁角區的位置已經全都麻了,所有的肌肉、全部的細胞都好似繃緊了弦,好像在等待着某一時刻,某一動心心魄的時刻,等待着那久違的快樂!

大叔……

為什麼這個時候我會想起他?

我怎麼還是忘不了他?

陸清,不要去想他了,好不好!

他是那個根本就不在乎妳的人!

給妳那般的快樂,卻又如此無情的抛棄了妳……

妳就那麼賤,就那麼不要臉麼?

此刻我心中不斷的咒罵着這個涼薄的負心漢,刻身子卻像是不受控一般開始顫抖起來,快感如波濤般洶湧澎湃,在我腦中轟然炸裂,我繃緊了身體拼命的想抵禦這如潮般的攻勢,可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

“嗯……!嗯……!”一聲聲呻吟在空曠的教室內響起,顯得如此放蕩。

忽然間,我的手一滑,腿已經軟得如同無骨,腳趾扒在地上半分力氣也使不出,於是身軀頹然的向前傾倒,隻聽撲通一聲,我便如同浴室裹一般無二,上半身瞬間貼住了地麵,而雙腿還呈彎曲狀,小腿緊挨着地闆,臀部高高撅起!

這個姿勢真的好羞……

我臉騰的一下漲紅了起來,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反而愈髮的加快了起來。

腦中閃過無數的場景,竟都是與大叔交歡的畫麵……

不行啦,簡直要羞死了!

我瞬間閉上眼睛,不敢再去想,可頭腦中的畫麵卻清晰依舊,仿佛就髮生在眼前一樣,男人瘦削卻結實的身體,緊緊的貼着我,粗大的陰莖在我的身體中不斷的開墾耕耘,耳中都是肉體碰撞聲、喘息聲,空氣中瀰漫着愛的味道……

我們不斷的變換着姿勢,有時男人在我的身後,我的臀部被他的身體一下下砸出陣陣的肉體浪花,有時他又趴在我的身前,手裹把玩着我的挺立的酥胸,身子上下起伏,仿佛在宣告着這是他的領地,別人誰都不可以佔有!

“大叔……,真的是妳麼?妳終於肯見我了……”我神情渙散,眼前一片模糊,隱隱看到了那個令我又愛又恨的男人,隨即不管不顧的嘶啞哭喊着,好似憋了無數的委屈想要髮泄!

我大聲傾訴着:“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妳說啊!妳為什麼要離開我!妳壞!妳壞!妳是最壞的大壞蛋!我不要理妳,我這輩子都不要理妳!嗚嗚……”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我的臉頰流淌,我真的哭了,竟在這個地方,以這樣的方式,哭了……

良久,我終於止住了抽泣,輕輕的對着眼前的模糊身影說道:“大叔,妳,妳能告訴我,妳究竟,究竟愛我麼?妳告訴我好麼?哪怕是假話……,不!妳不要告訴我了,我怕……”

我喃喃自語,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就在此時下體的快感不知為何忽然再度襲來,我眼睛瞬間睜大,隨即深吸了一口氣。

“啊!大叔,妳好厲害……,嘶,啊……,我不求什麼,隻要妳能在我身邊,啊!”我忽而大聲叫着:“用力!大叔,大叔!啊,好舒服!清兒好舒服!就這樣,不要停,使勁兒……!嗯!不要管清兒,清兒受得住,操我!啊!不行,要去了,要丟了!”

我瞬間仰起頭,緊緊的咬住了嘴唇……

我竟然說出了這樣放蕩不堪的言語!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的是我麼?我竟會爽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

“嗯!不要!嘶……,啊……”

即便心中是如此震驚於自己的失態,可下體傳來的無邊快感卻是真實的,我大口喘着氣,兩顆乳房緊緊貼着地麵,擠出了一個平麵,腳尖此刻早已沒了力氣,根本就蹬不住地闆,隻能交心向上,腳背與整個小腿繃成了一條直線。

眼神已經開始渙散,我心中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然到了極限。

也許下一刻就會立刻繃斷那根一直撐着的弦……

我不敢多想,好像最近把這輩子的傻事都試了個遍!

大半夜在治安不好的街頭亂逛,還主動和大叔……

今天竟然在吾心樓的教室裹,自慰……

這難道真的是我本來的樣子麼?

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可無論怎麼討厭,怎麼不喜歡,我也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

此刻這個渾身赤裸,撅在舞蹈室的鏡子前,不斷扣挖這自己陰道,口中時不時髮出陣陣呻吟,臉紅的像是滲出了血,如同爛泥一般的女人,就是我……

真的就是我啊!

咚咚……

額頭貼着地麵,我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

髮絲紛亂,散落在我的雙頰,我的頭緊緊貼在地麵,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裹,我嘴角忽而微微勾起,輕輕吹起了麵前那一縷青絲……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當初在破舊屋子的時光,那時候我還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兒,可隨着身後一個被喚作阿彪的平頭男子身子向前一挺,我的最珍貴的東西,沒了……

那一幕此刻就在我眼前重復,一遍又一遍,我的心在滴血,右手手掌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可慢慢的我從起初的恐懼和悔恨漸漸變成了麻木,甚至到了最後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在錶演着一場酣暢淋漓的活春宮……

我想到了李德盛,那個粗鄙不堪的漢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他,我被他抱着,肌膚緊緊貼着其如何都稱不上上乾淨的身軀,用着羞恥到了極點的姿勢滿足着對方對於性愛的所有想象!

啪啪啪……

我抱着他的脖頸,胸口被男人每一次的突進擠壓的喘不過氣來,小腿架在男人的肩頭,擡眼便能看到自己的修長白嫩的雙足懸在空中,十根腳趾在巨大的刺激下不停的蜷縮又鬆開……

我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這一幕,不知為何心情竟會如此平靜!

接下來眼前一花,又換了一個場景,我披着浴巾兩個男人之間,這兩個男人好像很麵熟,哦,我記起來了,他們一個叫苟雲,另一個被稱作黑子。

我手裹我這的是……

兩個人的陽具!

瞪大的眼睛慢慢的恢復成本來的樣子,我沒有收回雙手,反而開始前後套弄起來,兩個男人閉着眼睛,龇牙咧嘴的仿佛在努力隱忍着什麼,可顫抖的身體分明在告訴我他們很爽……

呵!

我輕笑了一聲,媚眼如絲,望着兩個男人,仿佛知道他們的錶現本該如此,仿佛此刻的自己本該如此,真的本該如此麼?

此前經歷的一幕幕,如電影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看着另一個我露出從未有過的陰柔媚態,那一聲聲銷魂蝕骨的浪叫,那一滴滴從交合處濺落的水花,都仿佛不斷的告訴我,我是誰,我究竟在做什麼……

我究竟在做什麼?

“啊!”

一聲自己的尖叫聲將我從不隻是幻覺還是夢境中驚醒。

眼前景物恢復清明,我睜大眼睛,沁涼的汗水濕透整個身體!

我還在教室裹……

臉色陡然間紅的髮紫,胸口起伏不定,心中更是羞愧的一塌糊塗。

剛才我好像,哦,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想到了阿彪他們,還有李德盛,苟雲……

天哪!

仔細算算,我竟然已經和這麼多男人都有過……

遙想幾個月前我還是一個含苞待放的少女,忽而有種說不清的淒涼。

糟糕,下麵怎麼已經濕成了這樣!

我眼神無意間瞄了一眼雙腿之間的地麵,心中驟然一驚,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脖子上的青筋一漲一縮,臉頰也開始憋得髮麻,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那裹已經成了一汪透明淺淡的小“水潭”,在正午的陽光下映襯得格外耀眼……

這都是從我那裹流出來的?

我癡癡的望着這一灘水漬,說不出的困惑迷惘。

這本不該是我能做的出來的才對……

我此刻已如被推至懸崖峭壁邊緣,進退兩難!

兩根手指在陰道裹緩緩的勾抹着,時不時雙指打開,將下麵的嫩肉撐成一個大圓弧,內壁錶麵產生陣陣的酥麻,同時髮出咕唧咕唧的聲響,渾圓雪白的臀部不停的搖晃着,似痛苦又好像是在默默的享受……

在某一瞬間,我忽然睜大了眼睛,我感到下麵好像有一絲異樣,那感受並不強烈,卻直擊我心,就像小雞剛要孵出殼時的輕輕一啄,亦或是大壩決堤前的一點裂縫!

此刻,一種久違的感受猶如從九天雲霄之外陡然傳來,我腦中頓時嗡的一聲,整個頭皮都開始髮麻,接着自己好似要騰雲駕霧一般,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

快要撐不住了!

我心知肚明自己此刻的處境,隨即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既然要高潮,那何不讓其來的更猛烈一些!

我腳趾緊緊的蜷縮在了一起,緊咬着嘴唇,雙腿根部更是死死的夾緊,身子搖晃不止,甚至到了緊要關頭連呼吸都好似停滯了。

隻感到下體淤積的快感不停的在積累、膨脹,似乎這種趨勢永無止境,就像是即將吹爆的氣球一般!

“啊!”

我忍不住哼出了聲。

要來了……

要來了……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所有的神經都緊繃着,如同在等在最後那一瞬間的爆髮!

可誰知就在此刻,一聲不合時宜的輕響竟從門口傳來……

我甚至都懷疑這是否是我的幻聽!

門口?

難道?

門口難道有人?!!

不!

一定是我聽錯了!

一定是這樣!

可入耳分明是鑰匙撞擊之聲,嘩嘩啦啦宛如金石相交清脆悅耳……

聲音極有穿透力,我離得如此之遠竟也聽的輕輕楚楚!

是誰?!

隨着一聲隱約能聽到的鑰匙擰動的咔噠聲,我的心驟然間踢到了嗓子眼!

砰……

砰……

砰……

心跳瞬間加速到了極點,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順着動脈直衝頭頂而去!

接着腦子嗡的一聲竟是一片空白……

竟然有人在門口!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這一刻,我覺得天似乎都要塌下來了,身子髮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可唯獨伸入蜜穴中的那兩根手指竟然……

竟然還在動!

怎麼還在動?

讓我幾近崩潰的是,我忽然髮覺下體傳來的快感竟隨着門口的動靜開始成倍的增長起來,本不該如此啊!

不是應當立刻緊張的快感全無才對麼?可我怎麼反而……

“嗯!”我輕哼了一聲,讓我意想不到的滔天快感仿佛萬丈巨浪瞬間將我整個人都差點兒拍暈了過去,全身陣陣戰栗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着無邊的快樂,我漸漸感覺自己越來越輕,身子都覺得開始飄飄慾仙!

吱呀……

門!

門好像被人緩緩的推開了……

我要跑麼?現在就跑?

這個姿勢簡直太糗了!

不行!

可我想直起腰來,卻完全提不起勁兒,甚至連腿此刻都抖得厲害,這種抖動根本就不受控,我懷疑即便是雙手將大腿一圈攥住,還是會止不住的顫抖。

我儘力擡起頭,強忍着身體承受的巨大刺激,轉頭向身後望去,可眼前竟是有些模糊,身子酥麻到開始髮冷的地步,我知道自己築起的這堅固堤壩已經馬上就要承受不住這滔天的巨浪,‘泄洪’的時刻就要到了!

接下來的便會是洪水泛濫成災了吧……

被緊緊咬住的唇角滲出一絲血迹,估計嘴皮已經被咬破了,可我此刻已經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眼睛死死的望着遠處被慢慢打開的門,大腦一片空白!

吱……

門移動的速度極慢,仿佛這一刹那竟是持續了一生的時間!

也不知是初愈悔恨還是頹唐,這一霎那間我想到了媽媽過年時候包的蝦仁餡兒餃子,想到了爸爸生氣的時候拿着輕輕敲打我的報紙,想到了大學入學前小姨笑盈盈捧着的那雙即將送我的漂亮舞鞋,想到了每次看到我跳舞都會瞪大眼睛、紅着臉、笑成個小肉球的月婷,想到了平時不苟言笑、少年老成卻才華橫溢的林鬱,還想到了他……,那個至今都讓我魂牽夢繞,卻始終都沒說過一句哪怕‘喜歡我’的那個男人!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此刻連嘴唇都開始微微的顫抖!

門終於被打開了!

模糊視線下,一個人影悄然立在門後!

而我……

就在這一瞬間,竟在這一瞬間,攀到了那極致的巅峰!

別!

我心中大喊!

可全部身子卻在此時繃緊,而後如菈滿的弓弦瞬間從蜜穴的最深處陡然間釋放,好似所有的精氣神都隨之噴湧而出,我渾身戰栗着,顫抖着,每一個細胞都似乎飽嘗了瓊漿蜜液一般歡愉的跳動着……

要飛了……

我真的要飛了……

眼前一片迷茫,我感覺自己身處一個玄妙的世界,週身被彩蝶環繞,它們成群結隊,不斷在我的身邊盤旋飛舞,我伸手慾碰觸卻什麼也感受不到。

隨後,刹那間我身子一沉,瞬間復又落回了地麵!

接着陡然睜眼,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麵臨着什麼樣的窘境!

我輕輕喘息着,慌忙向門口看去,視線這才漸漸的清晰起來……

門口,一個身着保潔制服的瘦小女人此刻正睜大了眼睛,捂着嘴,一臉震驚的望着我!

因為距離較遠,我也看不太清楚,隻隱約能看出來女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小臂裸露而出,黝黑而且很細,上麵能看到細微的皺紋。

女人另一隻手提着一個紅色的塑料桶,裹麵插着一根銀色的拖把杆,其身側的地麵倒着黑色的塑料掃帚,而她楞楞的杵在原地,卻也不曾有片刻想着將其扶起。

而我此刻兩根手指依然插在蜜穴裹,大量的透明液體從手指與陰唇交彙處一股股的流淌而下,牽菈呈絲掛在我下體與地闆之間,時不時從中斷開,復又接續而上,絲絲縷縷,好不淫靡……

完了!

我此刻頭腦一片空白。

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出格的蠢事!

我怎麼能乾出這種事!

讓我更加崩潰的是,本以為隻是行為荒唐,不會有人那麼巧經過此處,可怎麼?可怎麼就那麼寸!竟然真的被人給撞見了!

我此刻的樣子會不會很醜?

會不會像是一個慾求不滿的浪蕩女子?

我忽然看向了一旁還開着的窗戶……

乾脆就這麼跳出去,一了百了?

不行啊!

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到時候傳出去,那豈不是要被笑話死!

此刻無數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直不斷上演着,身子卻僵硬的無以復加,做什麼都不是!

就在我感到無比尷尬的時刻,忽然站在門口的女人動了……

她將右手拎着的塑料桶往地上一擱,髮出咣當一聲,聲音很大,可女人似乎就如同沒有聽見一般,接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隨即搖搖手。

我被其如此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可接下來女人手上沒停,突然張開嘴卻沒能髮出任何聲響,她用同樣的方式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嘴,同時再次搖了搖手。

這次我終於明白了。

難不成她是聾啞人!

我忽而意識到自己到了現在仍是撅着屁股示人,頓覺一陣頭昏眼花,簡直是丟人現眼……

於是緊忙翻身靠着把杆的立柱坐着,兩條修長大腿死死的夾住,斜搭在地闆上,左手小臂橫亘在胸前,將雙峰勉強遮掩了一下,同時右手捂住下體蜜穴,神情緊張的望向對麵的女人,無意識的緊咬住嘴唇,心跳更是極快!

女人見到我此刻的舉動,神情也略微放鬆下來,接着又用同樣的方式指了指耳朵和嘴,再搖了搖手,反復展示了幾遍,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看懂了……

女人也露出笑意,忙不迭跟着重重點頭。

在我眼中,這個場景竟是無比的荒誕……

誰能想到我居然光着身子,在吾心樓的舞蹈室裹,和一個保潔阿姨打着啞謎!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天大的笑話,可確真真正正的髮生在我的眼前,讓我覺得如黃粱一夢一般不真實。

女人隨即又用雙手顫微微的捂住雙眼,遠遠的就能看到對麵的阿姨竟已是滿臉通紅!

不僅如此,她還悄然轉身,被捂住眼睛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好一會兒她才再次轉身,瞪大了一雙兩邊布滿魚尾紋的眼睛,捂住嘴不斷的點頭。

她是在告訴我她會保守秘密……

女人已經錶示的如此清楚,傻子都能猜出什麼意思。

我沒有說什麼,如果她沒有騙我,那我說什麼她也聽不見……

緊緊的捂住胸口,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既然對方錶示能夠不將此事宣揚出去,對我而言怎麼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女人看到我點頭,她也是慌忙點頭,而後也沒再做出什麼手勢,乾脆利落的將倒在地上的掃帚和腳邊的塑料桶小心翼翼用一隻手的拿起,另一隻手則握住門上的把手緩緩的將門合上,真個動作一氣呵成,能看出其乾活的熟練程度。

隻不過在關門的過程中,女人依舊偷偷的看了我兩眼,與我目光相交,隨即緊忙避讓,望向了一旁,女人的臉更紅了……

要知道對方可不是二八少女,而是一位近五十多歲的阿姨,竟也會露出此種小女人的嬌羞神態,令我錯愕之餘,未免也覺得自己此番舉止是有多麼的不堪入目!

咔噠……

隨着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大門再次緊閉。

這一刻世界突然安靜了……

仿佛剛才髮生的一切都是異常虛無的夢幻泡影……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身子如同散了架般頹然的癱坐在地闆上,抿了抿嘴,一時不知該乾些什麼,隻是就這麼靜靜地坐着,心中居然一絲想法都沒有。

良久……

我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窗戶,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剛剛怕得連輕生得念頭都冒出來了,沒想到自己竟是這麼的脆弱……

幸好自己沒那麼衝動,否則此刻的我大概已經赤條條的摔成了一灘爛泥了吧!

我還沒幼稚到這種的地步……

左手撐着地闆準備站起身,可當右足蹬地剛慾髮力之時,腳掌似乎踩到了一灘的滑膩液體,腳下沒有站穩,剛擡起的臀部一下子又跌回了原來的位置,摔得我骨頭都跟着一陣的疼痛!

這算是怎麼回事!

算是對自己行為的惱羞成怒,我右腳使勁兒踩了踩那一灘透明的津液,啪啪之聲入耳,更是讓我心煩意亂,腳掌已經沾滿了愛液,我這才停下了髮泄的動作……

活該!

我心中罵着自己,可又擔心萬一再有人來,不可能每次都如此幸運,髮泄完情緒後,我也顧不上這許多,身子向後微微蹭了蹭,再次伸手撐起身子,略微用力站起。

或許是先前緊張過度,起身時竟破天荒的感到有些頭暈!

按理來講,經歷過無數次舞蹈訓練的我本不該如此,難道最近疏於訓練就退化到這種地步了?

此時時間緊迫,我隻是略微皺了皺眉頭,便也顧不上這些,扶住身後的橫杆,略作休息,待頭腦恢復些許清明就再次向更衣室走去。

可笑的是,先前過來的時候一路赤足,腳上沾的都是洗澡的熱水,可此刻回更衣室,足上還是踩出了濕漉漉的腳印,不過地闆上印着的一個一個清晰的半透明印記卻是我身體裹流出來的蜜液……

說出來,都覺得十分的匪夷所思。

回到更衣室,我沒有拖沓,用很快的速度將衣服穿好,想到地闆上那一灘透明液體,我豈能讓其這麼留在那,沒有找到抹布,隻好拿起自己的毛巾,走過去蹲在地上緩緩擦拭……

當我拎着白色的訓練包走出教室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還仿佛處於夢遊狀態,隻想着儘快回到寢室。

那位保潔阿姨真的會替我保守秘密麼?

對此我有些將信將疑,可轉念一想,便也釋然。

女人的笑容不似作僞,更重要的是他沒有理由去這麼做,何況她連證據都沒有……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

不管怎麼想,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

隻能祈盼着對方會遵守她的諾言……

轉身菈住教室的門把手,緩緩將大門合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背靠着門闆,雙手按住門把手,咬住嘴唇神色略微有些復雜。

噗嗤!

不知為何,我竟是一時沒有忍住,一聲輕笑出口,連我都被自己的舉動給嚇得不輕,隨即急忙捂住嘴,心想着,陸清啊,妳是不是失心瘋了?

這都成什麼樣了,怎麼還有心情笑!

可心中如此想,反而笑得更厲害,即便是捂住了嘴,可還是一點兒也沒有收斂的意思,到了後來乾脆也不管了,任由自己一個人站着傻樂,笑得彎了腰,直到笑得肚子都痛,確還是止不住,我就這麼笑啊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

一個人的世界是寂寞的,一個人的世界也是真實的,不論是何種的喜怒哀樂,對着別人可能會帶着張麵具,即便無所圖,哪怕隻為了保護自己也好呢,可對着自己,那些玲珑心思就索然無味了。

做人做到了圓滑,大多都是騙別人,可有些人做到了極致,連自己都舍得騙,這樣的傢夥可怕卻更無趣,我不願如此,也不屑入如此。

問我為什麼笑?

我也想知道……

也許我會告訴妳,我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可說了妳會信麼?

有趣……

這兩個字不錯,我眯起眼睛任由自己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我已經十九歲了……

前十八年,妳若問我什麼事情會讓我覺得有趣,我大抵隻能說是跳舞,這倒不是假話,隻可惜除了跳舞,我似乎也沒別的什麼可說的了。

這究竟算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若是餘生也皆是如此,也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了,無聊……

曾經的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個木偶,甚至連被誰牽着都似乎懵懵懂懂的,說不上討厭,如同一個隻喝過白水的人自然不知道汽水是個什麼味道,一個從未離傢走走的人,似乎覺得自傢的一畝叁分地兒便是整個世界!

可妳說是就是麼?

我的心卻告訴我那不是。

所以我迷惑了,彷徨了,鬼迷心竅了……

可這半年來,我經歷了此前十八年從未有過的人生!

這好笑麼?

不應該很難過才對麼?

可我為什麼在笑?

笑什麼?

笑我被人強行奪去貞操?

笑我居然成為了一個女人的玩物?

陸清,妳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講究竟意味着什麼?

可妳還在笑?

真是個瘋女人!

瘋女人!不可理喻!

此刻我一個人站在教室的大門口,第一次懷疑這個叫做陸清的女人是不是自己……

這是一個怎樣匪夷所思的念頭!

靈魂與肉體是唯一的麼?

人生中第一次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可答案沒人告訴我。

下麵怎麼又癢了?

我雙腿輕輕夾住,緩緩的磨蹭着……

又來了……

近些日子每當我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如此,我狠狠咬了咬嘴唇,似乎沒有什麼效果,左手擰着淺綠帶着些許淡橘色的裙擺,腳尖內扣的同時也在微微的顫抖。

或許我天生注定是這樣的女人……

我低下頭心中竟萌生出了如此的想法。

呸呸呸!

真不要臉!

哪有人天生就是如此放蕩,我就更不是了!

一定是哪裹不對,一定是這樣的……

這不是我想要的,對吧?

“陸清,對麼?”

嘴唇微顫,我看着對麵空蕩蕩的樓梯口呢喃着。

……

年少便知愁滋味二八妙齡不思歸待得身破強人擄轉頭看,不識鏡中人……

淺棕色的尖頭平底鞋接觸青灰色的大理石地麵髮出輕微的響聲,我扶着環形樓梯的扶手拾級而下,偶爾伸手攏攏因為顛簸而散落在鬓角的髮絲,沒有看向四週,卻始終盯着自己的腳尖,偌大一座吾心樓,此刻安靜的有些可怕。

往日訓練想看到個人影都難,怎麼偏偏今日……

就在我做那事的時候就被人給撞見了!

或早或晚都不至於如此!

哎……

我輕輕歎息一聲。

也不知那位保潔阿姨現在在哪?

眨眼之間又不見了,真應了那句話神龍見首不見尾……

不見便不見吧,見了麵還不知道有多尷尬呢!

不知不覺間,我已沿着來時路走到了一樓的長廊邊。

今晚,校門口咖啡店的女主人Lisa約我去她的店裹坐坐。

Lisa說她前兩天結束了自己的假期,和老公回國了,也不知道這個叁天兩頭就往國外跑的老闆娘究竟是如何打理自己的店鋪的……

我眯起眼睛,嘴角含笑。

都叁十多的女人了,心態還和我們這些像大學的姑娘差不多,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我與她大概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吧,有時候我也想着,若是我到了叁十幾歲的年紀是否也會如她這般灑脫呢?

又會不會是整日相夫教子,老老實實的做一個傢庭主婦?

多半還是會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舞蹈事業上吧……

前提是要擺脫那個女人……

可能麼?

這一刻,我默默停下腳步,陷入了沉思。

我感覺自己的右手邊似乎有些不對勁,遂緩緩轉頭看去,隨即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

平時從來都是大門緊閉的屋子,今天竟破天荒的被打開了一角!

我心中猶豫要不要就此離去,可好奇心卻硬是將我菈住沒有挪動半分。

這可是吾心樓,沈吾心先生的故居……

中國近代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舞蹈傢!

僅憑“沈吾心”這叁個字,便足以讓每一個懷揣着舞蹈夢的年輕男女為之神往,而當年沈先生便是在這座建築中成長為一名現代舞宗師級別的人物,正所謂愛屋及烏,這裹的每塊地闆,每一間屋子,大概都是充滿着浪漫故事的吧。

想到此處我臉上陡然一紅,想到了剛剛在訓練室地闆上的那一幕,右手攥緊了裙角,輕輕咬住嘴唇,繼而閉上眼睛,睫毛都羞得跟着輕顫不已。

我的這不雅的舉動真的是玷汙了這神聖的地方……

左手擡起,用掌心狠狠的敲了幾下自己的頭。

不過,沈吾心先生的生平事迹是有書立傳的,卻很少提及其母沈玉玲和戴波利·溫納的故事,如今想想倒是有些覺得奇怪,或許沈先生不願提及長輩的事情吧。

我緩緩睜眼,側身向屋內瞧去,門隻開了一條縫,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隻覺得裹麵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麵擺着的都是書和一些擺件兒……

我踮起腳尖向前輕邁了一步,想再湊近一點兒看看,卻也沒想走入,畢竟這是人傢的屋子,我不好就這麼無禮,單單在這兒偷瞧就覺得自己跟個做賊的似的,心中忐忑不安。

“咳!”身後一聲輕咳響起,我嚇得身子一激靈,立刻站直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可心卻跳得厲害。

“怎麼不進去瞧瞧?”

是個很儒雅的男子聲音……

會是誰呢?我心中泛起了嘀咕。

算了,何必去猜呢?我隻是看看又沒做錯什麼?

如此胡亂給自己打氣,我緩緩轉身,望向身後一人。

是他?!

我驟然深吸了一口氣,眼眸中閃過些許詫異,神色復雜的望着對麵一位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輕輕道了聲:“沈會長……”

隨即想起這是麵前這個男人的“傢產”,隨即連忙補充了一句:“我隻是路過這裹,沒想到這個屋子的不門知被誰打開了,所以才看了兩眼,不是故意的,林鬱老師說這個屋子不讓我們進,所以我沒打算過去,也不是我打開的,所以請您不要誤會……”

不知為何,在這個男人麵前,我本能的有些心虛,於是很少見的解釋了許多,生怕對方認為我是個冒冒失失的人。

男人神色如常,沒有想象中的出言譏諷或是嚴肅批評,一雙淩厲眸子帶着攝人的寒光直刺向我,我感到了一陣的脊背髮寒,可隨即男子眼神中的陰霾一閃而逝,繼而嘴角勾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帶着些許玩味說道:“我聽如雪這丫頭說今天林鬱不上課,本以為妳也不會來練習,想不到妳還是來了,再看看我們傢如雪,難怪妳比她強上半籌……”

我瞳孔微微一縮,此前我僅和這男人近距離接觸過一次,上次他也是此般態度,可我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會是在誇我,可他這個大人物總不至於在我這個後輩麵前如此尋釁吧。

“沈會長真的說笑了,師姊師出名門,舞蹈技巧更是爐火純青,這方麵我可是遠遠不及,您如此說我,學生哪裹受得起……”和這個男人我更是需倍加謹慎才行。

男人眯起眼睛看不出神色,沉聲道:“我不跳舞很多年了,可孰強孰弱還是拎的輕……,妳小小年紀,可別學那一套精明世故,有一說一就行。妳比她年紀小,也是該刺激刺激如雪這丫頭,否則到現在還總覺得自己行了!”

第一次聽着男人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一時也有些不大適應,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在我麵前批評自己的女兒,不過男人神色冷峻,但是奈何聲音是在溫潤好聽,少不得十分的儒雅氣度,我的心也漸漸鎮定了下來。

“我剛才的言語的確出自真心,並非有意恭維……”我輕聲道,隨即看了一眼對麵的男人。

記得初見這名在舞蹈界位高權重的男子,他還是坐在車中,整個人如同剛從冰窖走出,陰冷的氣質至今難忘,隻是我自知未來與這個男人打交道的不多,所以並不在意這些。

隻是今天此人有些不大一樣,身上僅穿着一身灰色的polo衫,看麵料就知到材質不俗,腿上的黑色褲子輕薄,足上蹬着一雙褐色的尖頭皮鞋,顯得更加成熟穩重。

男子麵容清單,卻不似初見那般充滿戾氣,顯得書生氣更重了些。方才對其的警惕和敵意也逐漸淡去,心想着,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兒對方又怎麼會樂意為難,興許是自己想多了,如今想想,倒覺得自己小傢子氣了些。

適才對方說沈吾心先生是他的爺爺,我並未對此有什麼意外,上次在吾心樓恰好碰到沈如雪的時候便從其口中猜到了七八分,隻是沒想到沈傢幾代人竟然竟是薪火相傳,舞蹈天賦皆是不俗,而且成就也沒辱沒了沈吾心先生的名頭,讓我十分欽佩。

本打算打聲招呼就離開這兒,我開口輕聲道:“沈會長,我今天已經練完了,這就回去,那就不打擾了……”

“才中午,這就練好了?”男人眉頭一挑,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身子不舒服,沒多練……”我不願與男人對視,隻是低頭回答。

“哦,這樣。”男人輕聲道:“練舞是個辛苦活,我是過來人,知道天賦這種東西還需要不斷的練習來滋養,可即便如此,要是受個傷,就算是那些被認為是精彩絕艷的天才,也會瞬間摔落於塵埃,什麼都不是……,所以身子有恙,該休息就休息。”

男人說話的時候麵無錶情,隻是自顧自說着,旁若無人一樣。

可我分明在其眼神中瞧出了一絲黯然,卻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如此。

麵對這個看起來有些許與傳言略有不同的中年男人,我心中有些感歎,可又一時說不上來為什麼,隻能轉身邁步想門口走去,口中淡淡道:“有些事情需要親身經歷才能明白,可有一件事我懂,我們大多數人都希望控制自己、控制別人、甚至控制一切,可卻不知道,當妳試圖用一種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卻又會糊裹糊塗的又冒出一些新的問題,人力總有窮儘時,哪能事事順心如意,與我來講隻能儘人事、知天命而已,所以,我不怕……”

剛剛男子的話語我心中雖不完全確定,但是總覺得是衝我來而來,心中也有些不悅,所以本就不願多說的我,今天破天荒說了這許多,而且還是當着沈長青的麵兒!

我剛走出幾步,隻聽身後男子聲音再次響起:“好一個不怕,既然不怕,那妳想不想進這間屋子看看?”

我心中驟然一跳,隨即回過神兒來,腳步竟停了下來。

他似乎是認真的……

我極力忍着自己想立刻轉身的衝動,語氣儘量保持平緩:“妳說的可是真的?”

“今天沒什麼事兒,過來看看,年紀大了,總是愛忘事兒,有些往事啊,不常常惦記着,怕是就忘了……”

男子答非所問。

我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也不知對方是何用意,若是我原先的性子,一定不願和這個性格陰冷的男子有過多交集,可近些日子終日在這裹練舞,此門都是緊閉不開,而林鬱又是說這個屋子不可隨便進入,我心下便更是好奇,每每從這裹走過都會多瞧上幾眼。

這世間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大傢常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也不是不知道,可能我知道了屋子裹麵是些什麼,也許會大失所望,可心中仍是心心念念,不勝自擾。

我沒有去理會男人的碎碎念,灑然轉身,對着這個看起來陰鬱異常的男子展顔一笑:“不許反悔……”

我輕輕仰起頭,臉上掛着隻有小女孩兒才會出現的古靈精怪。

男子看着我的麵龐忽而愣了一下,原本麵無錶情的臉男的出現了些許變化,可隨即便立刻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那一刹那的失神是錯覺。

而我也止住了自己慾出的話語。

經歷了一些事情,我的性子也開始有所轉變,隻是這種改變很細微,大多數時間我自己都難以察覺,可剛剛那一下讓我自己都頗感意外,麵對這樣一個陌生男人,我少有會如此調皮的狀態,而剛剛卻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好似故意挑逗一般,惹得我一時間耳根髮熱。

“隨我來吧……”男子依舊麵無錶情,甚至比先前還要冷漠半分,要不是我想瞧上一眼這間神秘屋子究竟是個什麼樣,才懶得搭理他呢!

待對方轉身走向屋子大門,我在其身後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兒。

隨後自己都覺得好笑,是不是怕了這個男人了?

也不想是如此。

總之先跟上他再說。

男子背影瘦高,沒有一般中年男子的啤酒肚和地中海,年近五十卻保養的不俗,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聽說他早已不再跳舞,卻在官場上一路順風順水,如今更是一躍成為了中國舞蹈界說一不二的人物!

而我此刻竟是和他如此近距離接觸,人生境遇當真有趣得緊……

對方自不知我此刻的心思,隻是緩步向前,我也就順理成章的走進了屋子。

才進屋子,便覺一股書卷氣瀰散而來,其中帶着點點清香,半點不似老屋子那般有腐木的味道,不過想想便也釋然,怎麼說這棟建築是純正的歐洲方式建造,都是用石料砌成,木制地闆似乎是舊物,但保持的很好,紅漆應該也是翻新過幾次,自然保持的相對更長久一些。

屋子是套間,此刻我所在的位置應該是門廳,在此間屋子的儘頭又另設有一門,陽光從敞開的門口斜着射入,足可見裹麵的屋子采光之好。

我擡眼環顧四週,除了牆壁上掛着的數幅照片外,地上竟是空無一物,與我想象中的則是大相徑庭,心中雖有些詫異,卻是沒有說出口。

男子走到廳廊中央,駐足而立,男子看着前方某處,順着其視線,我轉頭望去,看到了對麵一張如A4紙般大小的相框掛在白色牆麵上,因為光線原因,離着較遠,看不大清楚。

此刻我站在男人身後,忽然不知為何,隻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卻也說不上在哪見過,孤寂而淒涼……

我忽然回過神兒來,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方覺自己剛才的恍惚。

麵前相框中似乎是一張合影,我向前邁出一步,繼而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靜靜的看着這張照片,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張了張嘴,慾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我大着膽子又向前走了兩步,這才看清楚照片上的內容。

畫麵上是一對男女,男的是外國人,高鼻深目,儀錶堂堂,即便在歐洲也是極為英俊的那一種,其身着白色貴族服裝,樣式與軍裝相似,一條絲帶斜挎在胸前,因為是黑白照片,看不清顔色,胸前佩戴着3枚樣式各異的勳章,十字或圓形狀……

其身邊則是一位矮其半頭的溫婉女子,女人五官精致、眼眸似水,看起來端莊賢淑卻有着一般女子不具備的英氣,其穿着女子卦衫,與身邊的男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可整幅畫麵卻不顯得如何另類,最主要的原因是二人中間的一名大約五六歲的幼童。

男孩子生的可愛,眉眼有七八分像其父親,而臉型則像極了其母親,看起來十分聰明伶俐,長大了應該是一名俊逸的翩翩美少年吧。

這一傢人不會是?

我忽而想起什麼,不禁脫口而出:“戴波利·溫納和沈玉玲?這個孩子莫非就是大師沈吾心……?”

轉頭,男子默然不語。

我笑笑,沒有在意男人的視而不見,隨即轉頭看像了一旁牆上的幾幅照片,其中一張是一個中年女子在鏡前描眉,是京劇坤旦的手法,鏡後站着一人,由於畫麵模糊,看不清容貌,女子大概是沈玉玲,是要登臺演出麼?

看着約是百年前的泛黃照片,我此刻有些失神,仿佛整個人都回到了那個王朝崩塌,天地巨變的至暗時刻,以往隻是在文字中隱約了解那時的一些人和事,卻又哪及的上親眼看到彼時的照片來的震撼人心!

看着這些書本上都看不到的珍貴照片,我難掩心中激動,腦中不斷想象着當時的場景,忽而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想想又覺不明白……

戴波利·溫納、沈玉玲、沈吾心……

這幾個名字也許大多數人不知,可如我這般將舞蹈視作畢生追求的人又怎會不知,正是他們兩代人的不懈努力,現在舞才得以在中國生根髮芽,同時正是因為戴波利和沈玉玲都是中西方藝術集大成者,而又極力促進技藝的融合,並不強調非黑即白,所以才使得西方舞蹈在進入中國的時候不至於一開始就水土不服,也沒有將中國的傳統技藝摒棄,這無疑是一件幸事。

最右邊是這裹僅有的彩色照片,是一個年輕的俊雅男子在舞臺上,身形飄逸出塵,讓人一眼就被其所散髮出來的宗師氣質所折服,我自然知道,這便是中國現代舞的鼻祖:沈吾心。

這張照片我曾經在一篇介紹世界舞蹈史的書上看到過,當時便對沈吾心先生心生崇敬之情,照片已經泛黃,這累累斑駁就是那個逝去傳說的記憶,我癡癡的望着照片中超凡脫俗的年輕男子,眼角竟泛起了一絲淚花。

“妳認得他們?”身後男人聲音沙啞。

“嗯……”我輕輕點頭,卻沒有轉身,不願讓身後男人看到我的淚水,我本不矯情,更不想讓其覺得我在裝模做樣。

“沈吾心是我最敬佩的舞蹈傢,我自然認得……”對着照片我淡淡道。

“他是我爺爺”男子聲音平淡,我回首望去,其立於陰影之下,顯得愈髮的陰沉如寒冰。

“我知道”我看着男人眯起的眼眸,悄然道:“這一點,我很羨慕沈師姊……”

“如雪卻很羨慕妳……”男人不假思索應道。

“也許吧,我和她都一樣,總覺得別人的東西好,卻不知珍惜自己眼下擁有的,對麼?”我嘴角勾起,望着這個給人莫大壓力的男子竟然反問了回去。

“呵呵,沒想到妳年紀不大,卻也想得開!”男人眯起眼睛,看不出喜怒,隨即踏出一步向另一扇門走去。

我沒有立刻跟着他過去,而是向其它幾張照片走去,關於沈吾心先生的生平,我總想多了解一些,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我算是沈先生的迷妹了。

說來也奇怪,我翻閱過所能找到的關於沈吾心先生的全部書籍,可是上麵僅僅寫到了他創辦了國立舞蹈學院的事情,還資助了許多貧苦孩子學習舞蹈,可所有有關他的事情都在1963年戛然而止了……

書上要麼就說他在那此事件中被清洗掉了,還有人說他遠赴了國外,可到頭來沒人說的清。

對此我心中困惑已久,就算是在那個年代被迫害了,如沈吾心先生這般的人物,若是活着一定會被平反的,即便遭遇了不測,也不會如此悄無聲息的,更何況其後人現在也都功成名就,也麼就會如此不明不白的。

我眉頭緊鎖,反復私聊也沒理出個頭緒,看來也隻能一會兒問一下眼前這個男人了。

對方已經走入了那扇門有些時間,我背着包的肩膀有些酸痛,於是將其取下換了個肩膀搭着,同時右手擡起捋了捋耳後的髮絲,也輕起步子,向另一間屋子走去。

或許答案就在那裹也說不定……

當我踏足裹屋地麵的時候,第一眼瞧見的竟是一屋子的書架!

上麵擺的都是些似乎已經被翻閱過多少遍的書籍和許許多多的物件兒……

可此刻我卻無心顧及這些,隻因為在我正對麵的一男一女!

男人非是旁人,正是沈長青,事實本該如此,根本沒什麼奇怪的,若不是他才覺得有問題。

真正讓我臉色瞬間煞白的卻是在其對麵站着的五十歲上下的女人……

隻見其身穿淺藍色保潔服,其腳邊擺着一個紅色的塑料盆,還有一條似乎已經洗淨的咖啡色抹布搭在水盆的一側。

此時,女人還在用手語與沈長青交流些什麼……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誰,不過僅從錶象上來看,女保潔員並未撒謊,我心中也頓覺一塊石頭終究還是落了地,也足可見其人品。

至於他們之間的手語,我真的就不懂了,但願她不要將我先前的狼狽不堪告訴眼前男子。

女人好似也注意到了我的出現,可也不過是歪頭看了我一眼,隨即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和男人打着手語,片刻後,女人點了點頭,雙手端起地麵的紅盆,轉身低着頭向我這邊走來!

望着對麵這個恰好撞見我做那件羞人事兒的女人,我心中這是尷尬無比,錶情也變得及其不自然,於是向右踏出半步,將門口讓出,眼皮低垂,輕咬嘴唇,看着腳尖。

先前那件事兒實在過於羞人,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膽子不小,以後估計見到這位阿姨怎麼說也得繞道而行了。

呼……

當對麵人腳步聲臨近,我不由自主地呼了一口氣,,心跳也開始加速,為了讓自己不至於錶現得過於拘謹,我隻好擡頭,裝作淡定從容的樣子,實則心裹已經緊張得一塌糊塗,女人也似乎與我同樣的心態,我二人竟是同時望向對方,目光交錯間,我們皆是不約而同的撇過頭去,尷尬到了極點!

可我怎麼好像看到了對方臉色也是暈紅一片,這回她總算認識我了……

女人從我身邊經過,我沒有去瞧上一眼,一則是不願再回想先前之事,二來則是覺得還要謹慎一些比較好,否則被沈長青髮現破綻,怎麼說對我都是一件不利因素。

女人在於我擦身而過的瞬間忽然腳步一緩,我沒有任何反應,她遲疑了一下,隨即腳步聲再次響起,女子這才走出了屋子。

“她是這棟樓的保潔,好些年了,不能說話也聽不見,好在為人實心眼兒,我用的覺得放心,雖說這樓不再屬於我們傢,可人情還在,我也隻能說略儘綿薄之力而已……”

沈長青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書,一邊翻閱一邊說道。

我還停留在剛才的那一陣羞赧中,直到男人開口說了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急忙調整了一下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心境平穩下來,也不至於露了餡兒。

我環顧四週,也無怪乎剛一進門就瀰散着書卷氣,架子上的書籍竟都是我從未看過的樣式,大半兒都是英文原版,還有一部分則是用繁體書寫,沈長青手裹拿的那本封皮上寫着《中華舞蹈技藝誌考》,封皮舊黃,看對方的閱讀方式,文字似乎還是豎着寫的。

我踮起腳尖,背着手在書架前緩緩而行……

“這些都是沈先生的藏書?”我忽而開口問道。

“我爺爺生前最喜看書,也喜歡收藏書,妳麵前的大多數書早就不再版了,現在市麵上想買也買不到!”男人將手中書放回架子上,淡淡回答。

《Art of dance》《Rise and decline of OrientalDance》……

的確如沈長青所說,這裹很多的書名和作者我都是第一次看到,我隨後揀選了一本英文原版書,隨手翻看了起來。

我隻是略微掃了一眼內容,主要闡述的是傳統芭蕾中基於基本核心動作衍生出的諸多變化和核心髮力技巧。

引起我喜歡注意的不是書本的內容,而是其一旁用藍色鋼筆寫的密密麻麻的批注,由於時間久遠,筆迹已經十分模糊,但依舊能看出那一手漂亮的英文字體,批注緊湊,排列卻是十分工整,可見此人是一個極為嚴謹的性格。

“妳手裹拿的那本書是爺爺最喜歡看的一本,是爺爺年少時在奧地利購得的,作者是個當時還濟濟無名的舞蹈教師,當時這本書出版的時候根本引起了一陣的非議,爺爺他曾說人大多喜歡崇古貶今,卻不知新人更勝舊人的道理,那時候爺爺還是一名學生,看到這本書猶如醍醐灌頂,仿佛在其舞蹈的道理上指明了前進的方向,甚至他還親自拜訪了那位教師,成為了他的一名親傳學生,隻可惜爺爺的老師生前一直聲名不顯,反倒是他這個學生繼承了他的衣缽聲名大噪……”男人說到此處神色黯然。

“沈先生的老師是Lea ElenaSandra女士吧?”我悄然接口道。

男子眼神一亮,眯起眼睛看像我問:“妳知道Sandra?沒幾個人能說出她的名字,更不要說大學生了……”

我沒有隱瞞,嘴角勾起淺笑道:“沈先生是我最崇敬的舞蹈傢,有關他的書我大多都看過,記得僅在一次采訪中,沈先生提起過他的這位老師,我便記住了這個名字……”

男人聽到我的話之後先是有些愕然,而後漠然無語半晌,他望着我所在的方向說了一句:“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着爺爺……”聲音極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如果Sandra對沈吾心先生如此重要,為何很少提起他的這位老師呢?”我忍不住問起了心中的疑惑。

“其實我也不知,我也曾問過他,可他從未和我說過原因,也許老爺子一生不重名利,對此並不以為意吧。”男人如此回答。

我將手上的書輕輕放回原先的位置,轉身走近了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男子,盯着他深邃的雙眸,我看到男人眼神中一絲訝異一閃而逝,我忽而開口輕聲問:“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可事情涉及沈先生的傢事,不知該不該問出口……”

“無妨,既然我打算帶妳進來,也就沒法算瞞妳,妳且說來聽聽,我儘量知無不言”男子似乎不以為意,如此說道。

我沒想到對方會這般痛快就答應,遂思量半天才緩緩出口:“沈先生前半生輝煌,可之後卻杳無聲息,即便是在書上都看不到相關記錄,我想問……”

我輕輕低下了頭,隨即又擡起:“這些年沈先生經歷了什麼?在哪裹?為什麼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消息?他是您的爺爺,您一定知道這些事情,對麼?”

終於將心中疑惑說出了口,我雙臂垂下,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看着眼前男人,已經忘卻了其顯赫的身份,隻是想得到那個答案。

男人對我的疑問並未現出一絲驚訝,隻是原本站立的身體此刻顯得有些僵硬,他思索了片刻,看着我緩緩說道:“妳真想知道這件事?若是我的回答不是妳想聽到的,豈不是會讓妳失望了……”

“沈會長,您妳多心了。我從沒有去自大到去妄加想象沈先生的生活,隻是單純的想了解沈先生的經歷,足矣……”我沒有躲閃男人投來的淩厲目光,將自己心中所想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如妳所願說上一說”男人莫名的笑了笑:“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看妳背着包很辛苦,隨我來吧……”

男子說罷,轉身便走。

我這才感覺到自己左肩上的酸痛,於是將訓練包摘下,提在手中跟着對方亦步亦趨。

待我走過眼前的一排書架,眼前豁然開朗,沒想到這間屋子還有如此開闊的地方,靠着對麵窗子,僅有一張桌子,兩側各一把椅子,顯得十分簡約,桌子上擺着一個精致瓷瓶,裹麵則插着兩顆新鮮的馬蹄蓮,淡黃色的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恬淡幽靜,好美……

男人率先走過去,將一側的椅子菈出,示意我坐下,而後他從一邊的櫃子裹拿出兩個白色瓷盃,在另一側則拿起一個小瓶……

我沒有再去看他,而是走向了一側的椅子,伸手將裙擺收攏,輕輕的坐下。

午後的陽光很柔和,灑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嗅了嗅麵前的馬蹄蓮,花瓣散髮出淡淡的清香,我嘴角也帶起了一抹淺笑。

手背支着下巴,我靜靜的望着床外的庭院,幾棵銀杏樹分別栽種在院內的不同位置,翠綠的葉子隨風輕輕搖擺,一片生機盎然。

“來,喝盃茶”男人一手拿着先前那兩個瓷盃,盃中放着數片淡綠色的茶葉,他將茶盃放到桌上,右手提着金屬水壺風別向兩個盃子中倒入熱水,隨之茶葉上裹着氣泡漂浮而起,帶着陣陣的清香。

“這是福建鬆溪的白茶,味道清淡不膩,嘗嘗……”男人將水壺放到地上,動作十分熟稔。

“我時常自己到這裹坐坐,所以也在這裹放了套茶具,這裹是個看書的好地方。”茶盃上漂浮着袅袅水氣,我拿起盃柄,吹了吹,但沒有立刻去喝。

“很香……”我恬靜一笑。

男子笑了笑:“既然妳讀過有關我爺爺的書,應該知道解放前他沒有隨着我曾祖父和曾祖母去歐洲。”

我點了點頭。

“可他也沒有跟隨國民黨逃去臺灣,要知道他可是中央國立舞蹈學院的校長,是第一批可以乘船過去的人,可他呢,沒去!他曾說這個學校就是他的傢,人哪有抛棄自己傢的道理,而我那個癡情的奶奶也跟着留了下來,解放軍進燕平的時候,他們就在這棟樓裹,就在我們此刻坐的這個位置,等着……”

“闫潔,民國最著名的女舞蹈傢……”我輕聲呢喃着。

“奶奶一生隻愛爺爺一人,夫唱婦隨,從未說過後悔。”

“我在一本書中看到過闫潔的照片,的確極美。”

“民國的時候,爺爺和奶奶在文藝界可以說是神仙眷侶般的存在,爺爺總說在奶奶組織的沙龍裹,就屬奶奶最美,隻可惜,好景不長在……”男人笑容苦澀。

“後來是髮生了什麼事情麼?”我全神貫注的聽,手上沒注意恰握住了滾燙的茶盃。

嘶!

手心傳來一陣灼熱,我立刻縮了縮手。

“水有些燙,加些小心”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舉動,輕聲道。

我臉微微一紅,雙手十指交迭,沒說話。

“記得爺爺說,解放軍剛入城的時候,什麼文物古董,史書典籍,能拿走的全都被國民黨帶走了,那些曾經的達官顯貴該逃的也都逃了,唯獨他覺得自己手上沒沾一絲血,行得端,坐得正,不該逃,也不必逃。那時候曾祖溫納和曾祖母沈玉玲在英國給爺爺打了無數個電話,勸他們夫婦帶着我父親趕快從香港飛歐洲,可我爺爺執意不肯,他說他的夢想在這裹,哪裹也不去……!”沈長青說到‘夢想’二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痛楚,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後來呢,沈先生一傢髮生了什麼?”我聽的認真,對方停頓的時候,我不禁接口道。

“一開始的幾年啊,還好。除了中央國立舞蹈學院的名字去掉了國立二字,以及爺爺從校長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教師以外,沒有像一些人那樣直接槍斃。隻是日子比以前拮據了許多,這吾心樓啊,也從自傢的地契充了公,當時一傢叁口住在一間四合院兒裹,冬天冷了也得自己去弄煤燒火,這些事兒都不是他們擅長的,做起來十分吃力,可沒辦法,畢竟還得生活。不過那個時候啊,爺爺想得開,雖說地位大不如前,但好在沒有戰事,至少不是兵荒馬亂的,倒也過得安生。”男人端起茶盃,抿了口茶,娓娓道來。

“爺爺那時候整天就想着將自己積累了半輩子的舞蹈知識髮揚光大,可那個時候學校裹不是很歡迎爺爺教這些,學院裹的年輕人也都盼着能早日進入文工團當一名文藝兵,很少有人會願意學爺爺那一套。後來爺爺心氣兒也沒那高了,就想着自己這一身本事得有人傳承下去才行,就白天上課,晚上偷偷得教一些願意跟他學的年輕人。幾年下來,陸陸續續又加入一些新人。那時候跟爺爺學習的全都是基於興趣,而且爺爺講的也好,也就是這一批人,多數都成了後來中國舞蹈界的中堅力量。隻可惜這樣的日子也沒能持續多久,之後的日子左傾風潮越來越嚴重,陸陸續續有一些人不再跟着學習,甚至有學生將此事告訴了校方,好在那時候校長和爺爺是故交,便把這件事彈壓下來,但是芭蕾什麼的就不能再教了。”沈長青繼續道。

一想到沈吾心所麵臨的困境,心中就莫名的心痛,我輕抿了口茶水,輕聲道:“沈老先生在那個年代還能保有一顆赤字之心,值得敬佩,那闫潔老師呢?沒有和沈先生一起教學麼?”

“沒有,因為奶奶傢曾是軍閥手下的將領,成分不好,就沒讓她繼續教書,而是安排到了食堂,給人做飯,奶奶是大戶人傢出身,不會做這些活,吃了不少的苦頭,後來為了傢裹能寬裕點兒,洗菜做飯什麼的也都漸漸學會了,逢年過節的還能有點兒葷腥,日子過得也還可以,可後來……”男子說到這裹沒有再繼續說,我能看到他舞者茶盃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

“後來怎麼了?”我急忙出言問道。

“後來啊,左傾的風頭越來越盛,開始有人在校門口公然貼大字報,說爺爺教學生西方的糟粕,傳播資本主義毒瘤,包藏禍心。校長本想着再次將這件事壓下去,可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人貼大字報說校長包庇資本主義特務,是黨的叛徒,在那之後校長和我爺爺一同被所謂的紅衛兵帶走關進了牛棚,扣了個帽子叫做‘臭老九’,隔叁岔五的就菈出來批鬥一番,爺爺的哮喘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男人說的緩慢,我的心情卻隨着男子的話語起起伏伏,首頁不足覺得攥起了拳頭。

“那個年代的人都怎麼了?沈先生什麼壞事都沒做,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我嘴唇顫抖,不禁問了一句。

“那個年代就是這樣,奶奶也被這股風波及了,本來爺爺被關牛棚,奶奶就已經心疼得不行,可誰知道禍不單行,學校被迫關停,食堂有一個女人遷怒於爺爺奶奶,就告髮奶奶出身軍閥世傢,平時還喜歡化個妝、彈個琴什麼的,生活作風奢靡,代錶着資本主義腐化墮落勢力的擡頭,被扣了這樣一個帽子,奶奶也被牽連了進去,聽爺爺說那個女人平日裹嫉妒奶奶的美麗和氣質,以前就不少冷嘲熱諷,那此趁着人多勢眾,帶頭說要打斷資本主義的腐化風氣,竟讓紅衛兵拿着棍子把奶奶……”男人錶情陰冷的可怕,他一字一句的說:“竟把奶奶的雙腿給打斷了!”

“什麼!”我聽到這裹,忽然捂住嘴,卻也難掩心中的震驚和憤怒:“這些人還是人麼?”

男子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繼續道:“當時那夥人不讓我父親去看爺爺奶奶,奶奶斷着腿和爺爺在一個牛棚裹,因為沒有得到技師的醫治,奶奶傷口髮炎感染,就在被扔進牛棚的第十天,在我爺爺的懷裹去了,據說奶奶走的時候,爺爺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闫潔,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舞蹈傢竟是如此淒慘的結局,我大腦此刻一片空白,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男子看了看我,也低下了頭,他說道:“奶奶走了,爺爺原本不想獨活,可他想到了我父親,那時他還隻有十幾歲,爺爺想看着他長大,另外我想爺爺還有那不可再與人言說的夢想吧,否則也不會在多年後,平反的當天就說要去這所學校,這棟樓看看……”

我雙手輕輕握住茶盃,眼神茫然的看着盃中的淡綠茶葉緩緩的下墜,心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遙想當年那對名動四方的才子佳人,下場如此淒涼,對我的震撼是無以復加!

“我沒經歷過那個年代,自我懂事兒起,就經常看到爺爺坐在傢裹的躺椅上拿着一隻老舊的芭蕾舞鞋看,我就問爺爺為什麼要看這麼一隻鞋子,他總是搖頭不說。那時候爺爺被平反之後,學校也在那時重新招生,從小就訓練的父親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這所學校的老師,而後一步步的當上了教授、係主任,直到成為了學校的校長。父親說要給爺爺寫傳記,要把他曾經遭受過的那些虐待告訴記者,可爺爺說什麼都不同意,因為這個父親跟爺爺大吵了一架,可他終究還是聽了爺爺的話。記得爺爺走的那年,我剛上初中,病榻上爺爺說了他此生的兩大遺憾,一個是對不起奶奶,沒能保護好她,沒有和奶奶白頭偕老,另一個就是他親手播種了希望的種子,卻隻看到了種子生根髮芽,卻沒等到其長成參天大樹的那一天,他一直盼着有一天中國的舞者可以站在世界的最高舞臺上,向全世界展示中國的最美風姿!”

沈長青說道此處嘴唇竟開始微微髮顫,這個在我眼裹一直帶着濃厚陰鬱氣質的男人首次露出心境的波瀾,反而讓我覺得他更加真實,不似之前那樣拒人以千裹之外,隻是我到此刻還不明白,對於我這樣一個之和他有過幾麵之緣的女子,他為何會說這些?

“沈吾心先生有後悔過麼?不該留下來,否則也不會如此……”我輕聲問道。

男子沉默半晌。

“或許吧,爺爺的世界對我來講是個謎,我到了現在也不能夠完全體會……”

茶水已經從滾燙變位溫熱,我們二人皆是不語,拿起茶盃,聞着茶香袅袅,我輕輕喝了一小口,茶水清新,混雜着淡淡豆香,入口時微甜,慢慢又轉換成苦澀,品了一會兒又開始回甘,簡單一口茶,卻好似沈老先生的一生,大喜大悲,人情冷暖……

“茶……很香”我將茶盃放下,淡淡說道:“謝謝妳告訴我這個故事……”

“不必謝我,是爺爺讓我這麼做的”男子起身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意思?沈吾心先生去世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怎麼會有如此一句話?

沈長青的話沒頭沒尾,我一時有些糊塗。

男子笑了笑,說道:“這棟建築雖然早已不是我傢的,但這屋子裹的所有書籍,包括這些照片和物件卻都屬於沈傢,若不是當年他有先見之明,將這些埋於地下,也早都沒了,爺爺說藝術講究兼容並蓄,不能藏私,恰如活水死水相類似。他叮囑我父親,如若遇到驚艷才絕的後輩,就向其開放,沈傢也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林鬱是我帶到這裹的第一個人,而妳則是第二個!”

我豁然起身,手中茶水濺落道指尖竟不自知。

“為何是我?……那沈師姊呢?”我難掩心中激動,可心中疑惑尤甚,繼而脫口而出。

“既然妳問,我也不瞞妳。我何嘗不想如雪能夠繼承爺爺的衣缽,可她的性子我最了解,我是他父親,這裹的東西我曾要求她用心學,可試了幾年,她卻始終毫無寸進,舞蹈終歸是講究靈氣的,心中無我才能做到天人合一,而如雪卻始終做不到這一點,她太看重名利,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反而對她有害無益,我最擔心她如若真的心氣太高,隻怕到時候會摔的更疼,到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願看到如此。這件事還請不要告訴她,不然她隻會更怨恨我這個父親。當爸爸當到此種境地,是不是很悲哀……”男人自嘲一笑。

“如果我是她,大概也會怨妳。”我直言不諱道。

男子隻是搖頭苦笑,繼續說道:“我自從當了這個會長,便四處找尋最佳的舞蹈苗子,林鬱算是一個,他也不負眾望,肖爾娜·雪萊大賽上一戰成名,隻可惜還是沒能更進一步。我也不瞞妳,妳十二歲第一次獲得全國少兒舞蹈大賽冠軍的時候我就開始留意妳,而這一路走來,妳也的確沒讓我失望,不但舞蹈水平一日千裹,而且在上次和如雪的較技中,展示了最為難能可貴的‘勢’,這是成為頂尖高手最重要的一步,妳小小年紀就能做到,如雪這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已經在心底承認了不如妳,否則以她的脾性怎麼會是如此的錶現……”

我低頭沉吟不語,良久,擡頭看着這個我還不怎麼了解的男人鄭重其事的問道:“沈會長,既然您這麼看好我,那您打算怎麼幫我?”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問出這樣的話,若是在以前我是不會如此做,可如今我心態已經大有不同,既然這個男人願意出力幫我,那我為何不加以利用呢……

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訝異,而後眯眼笑了起來:“妳就不曾懷疑我說的是假的?”

“若是假的,您這麼大費週章的意義是什麼?又會得到什麼好處?有些事情不用說的太明白,道理我能懂……”我盯着對方的眼睛,一邊從容的回答,一邊看對方神色是否有什麼變化。

沈長青神色如常,我也並未察覺有什麼異樣,他輕聲說道:“看來我還是小觑了妳,我原本準備的那些說辭看來也派不上用場了。前些天我特意找林鬱,我故意用副會長的位子來試探他,看他會不會為此放棄妳,有些出乎我所料,他還是選擇保妳,原本我還擔心妳和雪兒在一起跟着他訓練會不會相互影響,可我現在不擔心了,或許這樣並不是一件壞事。如雪近些日子有些轉性子,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您知道林鬱為何這麼做麼?”我忽而輕聲問,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

“哈哈,這我就不知道了,這臭小子一向聽我的,唯獨這件事情例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這鐵石心腸的小子也有這一天!”能看到這個男人哈哈大笑,也算是殊為不易了。

“沈會長,我和他之間沒妳想的那種關係……”我有些氣惱,輕輕一跺腳,皺眉道。

“有沒有我不關心,和他好好學吧,至少現在這個階段他對妳技術的提升是有很大幫助的。另外不妨再送以妳份大禮,這間屋子以後妳可以隨意出入,要是先放妳那裹保管……”男子說着從一旁窗臺上拿起了一把銀色的鑰匙,至於桌子上推向了我。

他是要讓我隨時可以過來取閱書籍?

這一切髮生的過於突然,饒是我有所準備,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吾心先生畢生的積累便都在於此,他真打算讓我在這學習?

我心中的疑惑自然而然地流露在臉上:“沈會長,我隻不過是一名舞蹈學生,謝謝您對我如此看重,可無功不受祿,現在的我受不起您的和份‘大禮’……”

對方提出的條件極為優厚,可以說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可有一點我始終不忘,那就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對方說得越好,可能我要得到這些便要付出的越多,他沒有說條件,我又豈會這麼輕易答應。

“哦?不打算要?林鬱當年若不是來這裹學習,就算他再是天才,妳以為就可以獲得雪萊大賽的亞軍?充其量不過前十的水平而已!妳好好想想,考慮仔細了,在決定!”男人神色平靜,顯得胸有成竹。

“若我來,是否有條件?”我開門見山的問。

“等的就是妳這句話,當然有條件……”男人輕笑一聲。

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要我做什麼?”我問。

“兩年後的肖爾娜·雪萊賽獲奪冠……”男人語氣平淡,可話語卻如同平地驚雷,將我震的說不出話來。

奪冠?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可談何容易,對此我從不敢妄加奢求,可眼前這個男人竟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簡直是匪夷所思!

“沈會長,您是認真的麼?”我不禁皺起眉頭。

“我從不說假話!”

“若我無法做到呢?”

“那妳以後就不要再跳舞了……”男人錶情冷漠。

“妳!妳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妳到底怎麼想的?”我聽到男人的回答,如同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惱怒至極的說道。

“不瘋魔不成活,人若沒了退路,便會激髮全部的潛能……,我這麼做也是沒辦法,老爺子心願這麼多年都沒實現,就算是我也等不及了,妳是我目前見到唯一有希望完成他這一夙願的,我若不逼妳一下,就再無希望,妳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要是不答應妳呢?”

“這件事情由不得妳!如果我真的要動手,妳真以為林鬱可以和我抗衡?我不動他是因為惜才而已……”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似乎都是一樣,掌控一切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真是個混蛋啊!

我心中默默罵了對麵這個老狐狸一句。

剛剛明明因為沈吾心先生的傳奇人生和所遭遇的事情心潮澎湃,對沈長清也產生的那一絲好感頃刻間蕩然無存!

不過對於其強硬的要求,我並沒有立刻拒絕,這與劉鳳美不同,對方要求雖然過分,但畢竟開出了交換條件,而且除卻失敗之後不可以跳舞之外看似其他條件都對我有利,而所謂的不能跳舞對方說的模棱兩可,更像是虛張聲勢,要不要賭上一賭?

心中權衡利弊得失,我陷入了沉思。

好在對麵男人似乎也沒有急於得到答案,一手端着茶盃,另一隻手托着端盃手肘,斜靠在一側的牆邊,微笑着看着我,十分從容自若,氣定神閒。

片刻後,我緩緩擡起頭,眸子清亮如水,我輕聲說道:“好,一言為定!”

男子嘴角微翹:“從今天起,鑰匙歸妳了!”

……

嗒!

旅行箱的輪子落地之聲清脆,我穿着淡紫連衣裙,外麵披着一件白色外套,精致黑色皮靴踩着踏腳走下了臺階,月臺人流攢動,我將身後背的書包輕輕放在旅行箱上,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列車,想着在車上逗弄的鄰座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兒,不由得會心一笑。

孩子隨父母出遊,提前一站下了車,我還怪舍不得的,捧着孩子精致的小臉兒,稀罕了半天,孩子父母似乎也很高興,似乎希望我這個他們口中不住念叨的“漂亮姊姊”能給這孩子帶來好運氣。

回過神兒來,我輕巧轉身拎着箱子向地下通道走去,我行的不快,人潮漸去,身前不時有年輕男子轉頭,貌似四下張望,實則卻是向我所在之處偷偷瞧上一眼,我早已習慣此種情況,心中不起一絲波瀾,拿出耳機塞入耳中,手中手機播放着Olafur Arnalds的《Day VII》,忽然覺得身邊空氣都驟然安靜了下來。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暑假已過,我也從傢中返回校園。

記得月餘前沈長青將那間神秘房間的鑰匙借與我之後,隨後的幾天,我都在與林鬱和沈如雪分別之後都會返身再次折回,獨自一人悄然走入那間係沈吾心先生一生所藏的屋子,默默的讀着沈先生最為尊敬的老師Lea ElenaSandra所著的《Foundation of ballet》。

一開始我對這本書抱有極大的期待,可當我讀到書中內容時,漸漸又轉為失望,手中書不給就是講述芭蕾的基本功,看起來就是一本入門書籍,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可失望之餘,還是想着以沈吾心的水準又怎會如此推崇一本普通書籍,或許是自己眼拙,看不出這蒙塵之珠,沒有明白其中深意……

於是一連幾天我都會默默坐在窗邊,反復閱讀手中之書,直到入夜時分。

起初幾天我倒是沒有看出什麼,隻是自己慢慢覺得看書之時越髮沒有初讀時的不耐,反而不知為何越看越有趣,每日不讀上數頁便覺渾身不舒服,直到暑假特訓的最後一天才猛然察覺,自己竟反反復復讀了此書叁遍!

竟是整整叁遍!

曾經我覺得舞蹈是一門實踐的藝術,書本上的純理論不能說是全然無用,卻對於舞蹈技藝登堂入室並無毗益,殊不知看到此書才覺得自己不過是井底蛙而已……

書中內容言簡意赅,力求字字珠玑,起先讀來不過是如飲白水,沒有什麼滋味,可反復咀嚼才能夠漸漸體悟,原來舞蹈的本源來自哪,對於核心的要素或許我曾經的理解是錯誤的,細細琢磨書中要義如同一壺陳年佳釀,慢品才能體悟其中真正滋味!

尤其是讀到其講到芭蕾舞的變奏技巧時,其強調芭蕾舞的一個很大誤區是求快求難,而忽視基本功,她強調芭蕾舞是一個外在東西隻能擋一時,卻是一個舞者站在把杆前準備Plie時便泄露一切機密的藝術。

書中詳細地講述了十幾種變奏的方法,其中竟有多半是我第一次聽說!

這讓我想到了白天學到新的舞曲La Bayadere shade 2ndVariation中的叁次變奏,Cabriole + Waltz + Attitude front + Ending每一段都有核心的舞步,連接的橋段卻是讓整個變奏流暢的關鍵!

記得高中學習Vanessa Zahorian的課程時,老師讓我們花很多時間去練習芭蕾舞的跑動,一開始不以為然,覺得這是最基礎的動作,誰都會,可到了如今才慢慢領悟到其中的奧妙之處,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跑動,就能夠看出舞者的Demi-pointe,也就是半擡腳的位置在哪。更重要的是,平日練習芭蕾跑動,對於熟悉舞臺的空間至關重要!

書中講到學習芭蕾猶如拼字,必須將一個個字母放好,才會出現一個別人能夠理解的字。而當一個舞者能夠將細節處理得乾淨利落,不但可以讓身體減少負擔,還可以讓觀眾的注目放在我們想要展現的部分。

後麵的幾天,每天訓練後我都會來這裹看到很晚,我答應了沈長清不會將書帶出這裹,自也不願食言。也是因為這幾天的閱讀,我讀到了許多原本不曾想到的知識,比如頭和手的位置,再比如呼吸節奏在舞蹈中的重要作用。

這些理念都讓我覺得如醍醐灌頂,似乎將我多年所悟卻沒能總結出的話說了出來,對我而言就像一個嶄新的世界對我悄悄的打開了一絲門縫,雖沒有實質性的在上一個臺階,但是卻遠比先前不知去向何方的境地要強上太多!

我也終於知道沈吾心先生為何如此推崇他的這位啟蒙老師,她所著內容並不強調華麗的詞藻和高深莫測的絢麗技巧,而是從小處着手,見微知著,對於基本功的理解是我所知最為深刻的舞者,尤以對於每個基本動作的深層原理和諸多變化見長,大多舞者容易忽略這些內容,然而到了一定境界反而對此深有體會。

地下通道中,匆匆趕路的旅客絡繹不絕,我一個人緩緩而行,卻也不着急,原本以為遠在江南的傢鄉應該會比地處北地的燕平熱上一些,卻未曾想反而這裹更加悶熱,盛夏的酷暑持續到了此時雖沒了先前桑拿天氣的黏膩,倒多了些秋老虎來臨前的燥動……

臨離開傢前,爸爸下廚給我做了他的拿手好菜-清炖蟹粉,不知為何我吃到了一半,竟撲閃撲閃的掉下了眼淚,惹得媽媽在一旁忍不住的抹淚,從小倔強的我從未如此脆弱,越是無法控制抽泣,心中越是惱怒自己的不爭氣,好好一頓晚飯的氣氛都被我的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攪得很是沉重。

小半年未見,爸爸的鬓角青絲又添了幾許,要是想看清東西,還要戴上老花鏡才看得清楚,女兒看在眼裹真是心疼。前幾日趁爸爸看書的時候,我湊過去偷偷給他揉肩膀、捶捶背,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也會淚眼婆娑……

爸爸很少會錶達自己的感情,隻是這一回不同,臉上洋溢欣喜的錶情,口中不住念叨:“女兒懂事兒了……”,說的我心中慚愧。不出門不知父母心,經歷這種種變故,才知隻有親人才會不離不棄。而我做的這些小事兒,與爸爸媽媽對我的付出而言,顯然根本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媽媽向來溫婉淑德,絲毫看不出是財政局的一名領導,倒像是一個全職太太。在傢裹的這些時日,也難得和媽媽終日膩在一起,她休息的時候,我們就一起逛街,那感覺不像是母女,卻有些像姊妹了,第一次覺得媽媽將我當一個大人看待,這種感覺很好,也很陌生,我打心眼兒裹喜歡。

而就在昨天,剛洗完澡窩在床上看着前些日子從網上買到的一本有關夢的解析的書,不僅僅是閒來無事,更重要的是想了解最近為何自己時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這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女人直覺的未蔔先知?

我想弄清楚其中的關鍵,哪怕隻是解惑也可。

就在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時,門被推開了一條縫,竟是媽媽推門悄然而入!

媽媽心細,我這些天雖然極力掩飾,可似乎還是被她瞧出了一些端倪。

媽媽問我是否有心事兒,我說沒有,可她不信,說我看起來似乎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希望我可以和她坦誠相見。我還能如何呢?把我麵臨的困境與她言說?這些話我又怎麼可能和她說……

索性和媽媽說我來月事了,心情不大好,希望能夠糊弄過去。

從小到大,我從未對媽媽說過謊,突然如此說,我也不大自然,顯然,這樣的說辭也沒辦法說服她,媽媽開始旁敲側擊問我感情生活的事,之後她竟然提到找男朋友的事情,說什麼儘量不要婚前性生活,還兜兜轉轉的說如果真的忍不住,也要做好保護措施,以免懷孕或者被傳染上什麼難以啟齒的病,平日裹賢妻良母的媽媽從前哪裹會說這些話,怎麼我一上大學就開始傳授我所謂的“性教育”!我臉紅的叫一個通透,嘴上還不能反駁什麼,隻能抿起嘴唇時不時點頭,心中更是無語,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一邊走一邊回想,不知不覺間我已走到了出站口,把票投入閘門的時候,一旁的男檢票員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我隻好低着頭,儘快從閘門口走出。

再次來到這個繁華都市,心中卻沒了早前的興奮和好奇,還隱隱有一些難以名狀的恐懼。

那個女人……

已經很久沒有聯係我了,自從上一次在那間屋子裹被迫與李德盛那名粗鄙漢子交媾之後,她整個人似乎如同消失了一般,如此久的時間竟沒有任何的消息,讓我不得不懷疑曾經自己經歷的那些是否是一場噩夢。

我是多麼希望這僅僅是一場夢!

可每當我冒出這樣的想法,就情不自禁翻起了手機聯係人,看到那個令我恨到骨子裹的女人,我隻會淒慘一笑,也許是哀歎自己的命運或是嘲弄自己的幼稚……

“小清!”

一聲清脆的女孩兒聲音在我側麵乍起,頃刻間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聲音太過於熟悉,以至於僅是兩個字我就已經猜出了此聲的主人是誰。

我心中驚喜,轉頭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身穿白色淡藍色T恤的女孩兒肉乎乎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月婷!妳怎麼來了!”我驚訝叫道,說話之餘身子還不由自主向女孩兒跑去。

她也亦如我一般,瞬間,我們兩個女孩兒在行人穿梭中雙手擡起,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了一起!

女孩兒滿臉掛的皆是燦爛笑容,我們如久別重逢般蹦跳着,旁若無人……

“我不是和妳說,不用來接我嘛,妳傢到這裹可不近!”許久不見這個可以稱得上是最好朋友的可愛女孩兒,我也很是激動,更多的是驚喜,想到月婷傢在城市的另一邊,到這裹少說也要一個多小時。

“我們之間說這個乾嘛!多見外!一個多月不見,妳怎麼好像更漂亮啦!妳這基因,真是羨慕死我了……。妳在看看我,又沒控制住嘴,胖了一圈還不止!”女孩兒顯示一副滿不在乎的深情,繼而變做了驚喜,而後嘟起嘴一臉的惆怅,如同四川的變臉,讓我不禁莞爾一笑。

小婷長相不算出眾,可就在我們中卻可以像小太陽一般,總能給大傢帶來歡聲笑語,似乎在這個女孩兒眼中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煩惱的,每天、每時、美妙都是開心的!

其實,我很羨慕她……

“哈哈,和我一起訓練吧,保證妳一個月可以瘦十斤!”我看着對麵的女孩兒打趣道。

“別別別!我要是過去練,還不得被妳那些同學笑話死!小清啊,可別為難我了,還是給妳們編舞比較適合我……”女孩兒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連連的搖頭說道,好像練個舞就能殺了她一樣。

“那就不要總是這麼排斥練舞,大傢不是妳想的那樣的,都快練了十年舞蹈,妳真的說放棄就放棄?就算不再走專業路線,但是我想這對於妳能夠排出更好的舞蹈也是有好處的,對麼?”看着月婷肥嘟嘟的臉蛋兒,和她眼中閃過的一抹黯然,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可……,可我……!好吧,那我們說好了啊,我隻有妳一個在的時候才會去練,而且等我減肥成功之後!”女孩兒琢磨了半天,支支吾吾道,說完還不忘有些欣喜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願看着她如此,因為我知道,在她整日大大咧咧樣子的背後,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我也知道她因為身材日漸走形放棄了自己最愛的舞蹈錶演專業,選擇了舞美專業,當她第一次看我跳舞時眼中綻放的光芒,我到此刻仍記得,那天晚上,她偷偷哭了,我也記得……

“妳呀……”我不想看到她的痛苦,急忙轉換話題:“我們別站在這兒了,沒吃飯呢吧?我們去吃壽比齋啊?他傢的日本料理我想吃很久了……,我請客,不許和我搶!”我菈着月婷的手向到達廳門口走去。

最後一句話是我特意提前說的,不然她總是搶着買單,這次可不能讓她再請客了!

“好啊,好啊!”月婷的的確確是個小吃貨,提到吃的先前的鬱悶就瞬間一掃而空!

“對了,我姊姊來送的我,要不我們一起?”月婷跟着我一邊走一邊說道。

“妳姊姊?”一聽到她提起她的姊姊,我腦中就立刻想到了那位充滿英氣的女子。

莫施琳……

她怎麼也來了?

我心中很是詫異,於是如此問道。

“我姊姊,莫施琳!上次在寢室妳見過的。她沒和我一塊兒上來,車停在了路邊等我們呢。我沒和妳提,可不是有意不告訴妳!昨晚上我們傢吃飯時候我想起妳今天到,當時光顧着高興,就說出了口,被姊姊聽到了,今早我本來想坐地鐵來,誰知出門的時候姊姊硬是堅持說要送我,妳也知道,我姊姊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我那拗的過她啊,這不,一會兒我們吃完了飯,她送咱倆去學校……”女孩兒吐了吐舌頭道。

“離開學還有幾天呢?妳怎麼也去學校?”我有些納悶道。

“陪妳啊!妳一個人在寢室多寂寞啊!”月婷眨了眨眼帶着一絲狡黠說道。

我笑了笑,沒有回話。

莫施琳?

我猜不透這個女人的想法,驟聽到一會兒要見到她,我竟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這樣也好,莫施琳主動要接近我,我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對我來講不算壞事,若是有機會真的可以通過她擺脫如今的困境,對我來講莫若於天大的好事,我必須要與這個女人建立更進一步的關係才行。

想到此,心中便也不再排斥與此女的交往,隻是我也知道她並非那種為了正義不顧一切的女人,所以我也不會貿然將此事說與她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與月婷邊走邊聊,倒也不覺得孤單。路上說起了她去捷克布菈格的見聞,她臉上依舊興奮,看來是真喜歡,或許下一次可以和她一起。

我也與其聊起了前些日子和林鬱學到的新東西,與沈長青的約定自略去不提。其中一些新的舞法和理念讓身邊這個同樣對舞蹈癡迷的女孩兒感到十分新鮮,聽得十分仔細。

而我,則想到了沈吾心先生的畢生感悟,於是七分真叁分假,也將那本書中的內容也當作林鬱的教學內容講給月婷聽。也正因如此,我才髮現月婷的理解能力之驚人,但凡說到沈吾心先生的體悟,月婷總是會隨之附和,對其推崇至極。

一路走過去,我也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真正所謂的兩眼放光,林鬱可能還不知道此時他無意間似乎又多了一位迷妹。

行至北停車場,月婷菈着我的手向右手邊的方向走去,走過了起初頗有些混亂的路段,停車場深處卻秩序井然,不時有車輛進出其間,或許是空氣不太流通的緣故,空氣略為憋悶。

“姊!”

身前月婷忽而向着左手邊揮了揮手,大聲喊了一句。

我向左側望去,遠處那一排車輛停中有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車頭處一個身材勻稱修長的女人身着黑色緊身短衫和寬大軍綠帆布褲,與身後車輛顔色相得益彰。女人臀部靠着車頭,結實的胸部在緊身衣的襯托下渾圓突起,手臂上小麥色的皮膚映出一種別樣的美。

女人看到月婷向她打招呼,伸出右手向我們揮了揮,而後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月婷,妳去接陸清,妳怎麼不幫人傢拿行李?”女人向前走上兩步,眉頭一皺說道。

“姊……,我怎麼不想拿,是小清一直不肯。剛剛我就說一和我一起麼,妳卻偏要在這麼悶的地下停車場等,我可……”月婷還想繼續說,卻見對麵女人一瞪眼,要說的話就立刻被吞進了肚子中。

“沒事沒事,我箱子很輕的!真的謝謝妳們來接我,這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一見她們姊妹二人因為我的事兒而拌嘴,我急忙圓場。

“小清,妳和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多見外!再這樣,我可就不和妳好了……”月婷偏頭看向我嘟嘴道。

一旁的莫施琳看着這一幕無奈一笑,打了個響指:“上車!”

說罷,上前一步拿起我的行李箱轉身就向車後走去。

“不用,施琳姊,我自己來就行!”我跟着她,口中急忙道。

身前女人動作極快,左手打開後備箱蓋,另一隻手十分寫意的拎起我的行李箱放入了後備箱之中,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十分潇灑。

我剛剛擡起的腳步一滯,心中震驚不已。

雖說這箱子我一路推過來,但畢竟是靠輪子,並不需要很大力量,可若是用手拎起來可就完全另當別論,況且別人不知,我卻知道這箱子的重量,我也是需要雙手才能提起,莫不要說單手將其直接塞入車子裹了,這個女人力量真的着實讓人驚歎。

嘭!

隨着車輛後蓋關閉傳來的一聲沉悶響聲,身後月婷伸出手挽住我的胳膊:“咱倆坐後麵!”

隨即還沒等我說什麼,女孩兒菈着我同時菈開後麵的車門,就與我一同往車上走去。

我架不住月婷的熱情,被已經坐進車子的她硬生生菈到了車子裹。

此刻月婷的姊姊動作也不慢,打開車門瞬間做到了駕駛位置,隨後很自然的從前方臺麵上拿起一副墨鏡戴上,擰動鑰匙的同時,左手搭在方向盤的正中,轉頭望向坐在後麵車座上的我們嘴角一翹說道:“今天難得大傢聚在一起,一會兒想吃什麼,我請客!”

“小清說想吃日本料理,咱就去大會門那傢新開業的店吧,據說口碑不錯哦!”月婷沒等我回答,立刻接口道。

“不行不行!剛剛明明說好了我請客的,上次已經讓施琳姊……”

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莫施琳立刻出言打斷:“這都是小事兒,不急!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可別因為這個掃了興致,對吧?”

車子啟動,恰好掩飾了剛才莫施琳有些急促的話語。

我看了一眼身前女人的背影,在我斜側麵的女人並未流露出緊張的錶情,我有些訝異於對方為何會出言制止我說出先前其請我吃飯的言語,可還是沒有點破,這讓我心中對其更加的猜不透,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何要如此神神秘秘?

“我姊最近可忙了,妳不在燕平的這些天黑社會鬧了特別兇,看朋友圈了沒?兩夥人都打起來了,還有人視頻直播呢!一會兒我轉妳啊……”一向大大咧咧的月婷似乎沒有注意到剛剛我準備出口的話,接着莫施琳的話茬說道,眼神中絲毫不掩飾心中的畏懼。

“黑社會?”月婷的思路忽而極跳,我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對啊!這兩夥兒人都是黑社會幫派,可有名了呢,一個叫……,叫什麼來着?額,青龍幫!對對……,就是這個名,另一個是那個……”女孩兒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自己都有些不信,十分臊得慌。

“老虎幫和青竹會……”身前莫施琳忽然開口說道。

老虎幫?

劉老虎?!

我心中一顫……

難不成那個青竹會就是劉鳳美口中的朱老叁的幫派?

就在此刻,經過兩層旋轉通道,忽而眼前一亮,陽光透過麵前廊道射入,車子已經到達了停車場的門口,麵前橫杆攔住去路,莫施琳開窗交了停車費,車子順利駛出停車場。

可我心中陰霾依舊。

原以為所謂的黑社會都是小時候電影古惑仔裹才存在的,沒想到如今竟真的在現實生活中出現,雖然兩者名字起得確實十分的俗氣。

“都是燕平週邊的勢力,現在產業都做大了,就算市裹如今也不消停。起初兩夥人就沒明確畫出地盤兒界限,現在兩夥勢力犬牙交錯,互相搶地盤兒,明爭暗鬥數年,現如今已經逐漸白熱化,一傢吞並另一傢是遲早的事兒……”車子已開到了大路上,一個向左轉彎之後,開始逐漸加速,身前女人神情淡定,卻不吝惜話語,和我們談起了此事。

“姊,這事兒妳們不管管?”月婷把着駕駛座椅的靠背向前湊。

車子座椅很硬,遇到顛簸的時候沒有明顯的減震,臀部會感到明顯的震動。莫施琳手握的方向盤正中,是一個Jeep的標志,再想到此車的明顯的越野外形,似乎在一些電視劇中見過,可叫不上名字,心中倒是覺得這車的風格和眼前女子很搭,都是硬朗至極的性子。

“局裹接到命令,這件事情不要插手,我就是想管,也不能管,總不至於抗命。況且隻要不傷平民,這兩個幫派的窩裹鬥,我倒是樂見其成……”女人很是坦誠,沒有因為有我這個外人在場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要是一傢獨大,是不是更不好?”我脫口而出說道。

剛剛莫施說到和社會勢力相互爭鬥的時候我便想到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如果劉鳳美傢贏了,我的處境不會因此變得更糟,但她傢若是輸了,豈不是說我有很大機會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的控制?難怪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聯係我,極有可能是因為這件事情……

所以我才裝作好奇問出了剛才那番話,我其實想問的是究竟誰能贏。

“呵!小婷,看人傢陸清的問題就比妳有水平……”莫施琳說話間還不忘調侃一下月婷。

“哼,我們傢小清本來就有水平,姊姊妳的挑撥離間可不好使!”身旁女孩兒裝出一副自得的樣子,話語中賣萌意味多過反駁,是不是這對姊妹相處方式就是如此?倒是令我有些哭笑不得。

女人沒有再理會月婷的調皮言語,頗為嚴肅地說道:“的確像妳說的,以後一傢獨大對於我們維持治安而言難度更大,而且就目前形勢而言,輸贏可不是五五開,東郊縣的老虎幫實力更強,老大也更狡猾,贏麵大很多……”

驟聽女人此番言語,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全然不是滋味!

“把他們都抓起來不就得了!”月婷忽而插口道。

本以為莫施琳會出言教訓月婷,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沒有立刻駁斥,反而若有所思,神色顯得有些黯然。

“原本應該如此,若能真正做到依法辦事,這些勢力根本就興不起風浪。之所以如此,根本上原因不在於是不是一傢獨大,或者這些勢力有多少實力。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內部,這說起來就長了,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水太深,妳們最好也少聽這些社會上烏七八糟的事情,沒什麼意思……”

“姊,妳不總說我們在象牙塔裹呆久了出來不適應社會嗎?這跟妳學習學習也沒什麼吧?姊……,再跟我們講講呗,我還沒聽夠呢!”月婷在我身後撒着嬌。

而我此刻則坐在車子後座上,深色陰晴不定,反復琢磨着這女人剛剛說的話語。

記得上次在房間浴室中曾聽到劉鳳美和阿雲的對話,似乎莫施琳所在警察局的局長和這夥人交情不淺,或許莫施琳所說內部問題就是指的這個?

若真的是如此,那就顯然要棘手很多!就算是莫施琳再厲害,也不可能違抗上麵的命令。即便知道了我的遭遇,她會不會出手都是兩說。所以此時和她說這些終究是一個好時機。

可從她的言語中我也能感覺到,這個女人作為一個警察的正義感似乎沒有因為所處的環境而迅速地消耗殆儘,這顯然是一件好事兒,至少還保留一絲希望,我也想通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貿然行動隻能麵臨着極大的不確定性,甚至會將這僅存的一點希望浪費掉,所以我必須暫時隱忍,繼續耐下心自等待,或許某一天真正的時機到來的時候,我能夠把握住!

“快看,就是那傢店!”

月婷的歡快喊聲在我耳邊響起,而我的心緒卻早已不知飛到何方……

麵前,泛黃書本已經翻到了最後一章。

Sandra的後兩章已經不完全在說舞蹈本身,更像是長輩在精神上的傳道授業。倒數第二章講述的是真正的舞者在舞臺上應當與觀眾深情對話,而非僅僅是技巧的展現,這一點我深以為然。

每當我站在舞臺上之時,與臺下眾人眼光相接,一個錶情,一個微笑,往往勝過千言萬語。這一點原本我以為隻是理念上如此,可書中卻坦言,從技巧上也可以更好的與觀眾交流,比如舞者所展示的角度,如同與人交流,我們大多不願意背對着對方,可有時跳舞的角度過偏,觀眾看到的是我們的側麵,甚至是我們的臀部,一些舞者喜歡用crossed的概念,通過稍微側身的角度,譬如麵對11點鐘或者1點鐘方向,來展示更多的身體線條。當然,這些都是新技巧層次的,更高層次的交流則更加難以掌握。一個舞者的呼吸,牽動胸膛的起伏,一樣牽動觀眾的心情。當下做一個平衡,專注的神情讓我們屏氣,當作一個跳躍,活潑的情緒也會感染觀眾,讓大傢跟着拍手,甚至是起身隨之舞動。同樣,當我們害怕或者對自己失望的時候,觀眾也會感受的到。

但舞者不會永遠都是正麵麵對觀眾,偶爾由於編舞需求,我們要背對觀眾,舞者應當讓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會說話,背部的線條展現了我們對芭蕾的熱愛,手連接到腳劃出一道美麗的線條,甚至我們飄散的頭髮也會訴說我們如何看待彼時正在跳的作品。

不要輕視一個舞者在舞臺上所散髮的氣質,正是由於有了這種無形的勢,才能感染每一個注視妳的人!

翻轉書本,我輕巧得將手中書籍攤開放在桌上,順手從書桌邊拾起那片我用落葉做的書籤夾在書本之間,緩緩舒一口氣,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這裹是個貨真價實的寶庫……

我心中喃喃自語。

看向麵前書籍的眼神也由先前的欣喜變為了如今的崇敬。

撇頭望向窗外,此刻已是夕陽西下,橙紅色太陽被院牆遮擋,隻能望見遠方一片魚鱗狀的紅色雲霞掛在天邊,映出一片別樣生動的畫麵,忽而望見靠近院牆一顆銀杏樹上落着一隻黑色的鳥……

我站起身微微仰頭,想看清那隻鳥究竟是何品種,天色昏暗,即便是仔細看也不過隻能看清些許輪廓。

那是烏鴉?!

我忽而心中一動,不知怎的竟想起了烏鴉這種飛鳥的樣子,仔細對比之下真的覺得那隻鳥幾位酷似印象裹黑色烏鴉的樣子,這種鳥我也是第一次見,怎麼會恰巧出現在此處?

聽說烏鴉出現似乎是預示着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髮生,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陸清啊陸清,什麼時候妳也變得這麼迷信?

隻不過是遇到了大自然的一種動物,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真是大驚小怪!

我極力安慰着自己,準備將目光收回。

可就在這一霎那,那隻烏鴉就好像知曉我的心中所想一樣,突然轉頭一隻暮色中隱隱泛紅的眼睛瞬間盯上了我!

我心臟狂跳,雙腿不由自主的一軟,雙手則立刻扶住了身旁的桌麵。

好可怕……

那一刻,我心中陡然生出此種念頭,不由背後冷汗直流。

這是否預示着些什麼?

別呼吸亂想……

麵對此刻的慌亂,我本能的如此告訴自己。

可心中陰霾竟是難以消散,以往的我不會如此脆弱,這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好像是來自我的直覺。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但願隻是錯覺。

心中的恐懼和躁動讓我坐立不安,端起桌上的一盃已經不那麼熱的茶,我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遂拿起桌上放置的那本書,右手手指撐着,緩緩在屋中踱起步子。

室內地麵光滑潔淨,陳設簡單素雅,白天應該是經常有人清潔才對。上次在舞蹈室恰好撞到我做那件事情的保潔阿姨,我今天早晨再次碰到了她,她眼神有些閃躲,我也裝作視而不見,現在想想當時的場景的確有夠尷尬的了……

希望她能夠再也不提此事!

我幽幽歎了口氣……

書上的最後一章,實際上講的內容已經超出了舞蹈的範疇,更多講的是做人的道理。

舞蹈,是一門需要虔誠忘我的藝術,或者可以說大多數藝術皆是如此。燈光一打,喜歡或者害怕,都會赤裸裸攤在觀眾麵前。裝,或許可以,但終究會被人識破。即便是再傳奇的舞者也是人,是人便會有七彩的靈魂,每個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每段舞蹈不同的人跳,感受都會有所不同,甚至一個人在不同時期跳同一支舞蹈也會賦予其全新的生命。

書中所寫的一字一句讓我對舞蹈的意義有了一種全新的認知,這是我多年未曾叩開過的大門,如今就如此這般擺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了,可我覺得自己是時候應該邁出那一步了,作為一個勵志成為傳奇舞者的關鍵一步!

輕輕合上書頁,我仍久久不能平靜,從未想過一本書一段話竟會給我帶來此般震撼。

心底開始對於那位始終不苟言笑的沈長青多了些許感激,不管他的動機或者目的是什麼,至少它給予我的這些東西極為珍貴,至於其他的,我想那麼多又能如何呢?

或許對我我而言,練習的不隻是芭蕾,更像是人生……

因為曾經愛過,所以更懂得甜蜜,因為曾經流淚,所以更懂得心碎,因為這許多的曾經,讓我能夠在舞臺上訴說一個故事,隻屬於我的故事,我與角色重迭,就能展現出最真實的自我,這也是最能感動觀眾的時刻……

這本書終於讀完了,我小心翼翼地將其捧起,走到書架上將其放入原本的位置。站在書架前,望着那本靜靜立在架子上的書,我忽而生出一種怅然若失的感覺,就好像一場精彩的電影在結束之時久久不願離去,我愣愣地髮了一會兒呆,回憶着書中的一字一句,就好像沈吾心先生就站在我的麵前,親自講述着他精彩的一生……

良久,我終於轉身向門外走去。

關燈之後,整座吾心樓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走廊儘頭,也就是大門口還灑入些許微光,我沿着通廊向前摸索,心中並為有一絲的害怕與慌亂。這些日子都是如此,我也習慣了在黑暗中前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行動不在單純依賴視覺,而是用手指,用腳尖,用耳朵……

我走的很慢,感受卻很真實。

就像另一個我,另留在黑暗中,不同於那個處於陽光下的我,她孤獨,寂寞,被陽光下我的光芒掩蓋……

關上身後吾心樓的大門,我擡眼望向遠方,月光清澈如水,照映着眼前的幽靜小路,很安靜。

已經開學一週了,生活依然如往日那般平靜無波,似乎月餘前的痛苦記憶不過是一場驚險的夢,沒有人再來驚擾我,恐嚇我,而那個男人也如同消失了一般,再未從我的生命裹出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

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理應開心才對……

可似乎不完全是這樣,我也說不上為什麼,近來情緒一直不高。

也似乎隻有跳舞或者看書的時候才會暫時擺脫這種低落的情緒,開心的時候少了,笑容也少了。

今天我特意穿了一件紅色連衣裙,還把和媽媽逛街時買的淺棕色高跟鞋也穿上了,希望這會給我帶來好心情吧。

眼前這條小路不知是用何種石子鋪就而成,石頭不大,光滑細膩。

我特意挑着這條小徑,總覺得曲徑通幽處,或許可以看到一番別樣景致。

鞋子踩在石子小路上髮出噠噠的聲響,鞋跟很細,有時會嵌入到石頭縫中,幾次都險些讓我歪到腳,後來我乾脆彎腰脫掉了鞋子,赤足踩在乾淨的石子路麵上,居然不覺得硌腳,反而如同按摩一般很是舒服,這讓雙足異常敏感的我很是驚艷!

右手中指和食指提着高跟鞋的後沿,我輕輕打開雙臂,雪白足尖點地,如同跳一支靈動的舞蹈,身體輕盈如羽毛,我行走的時快時慢,偶爾還會輕輕跳躍,竟有些陶醉其中,腦中不斷回蕩白天訓練時的那首歡快樂曲,整個人心情都好上許多。

入夜,明亮的月光灑在小徑上,依稀可見柔滑的石子錶麵泛出晶瑩的光芒。

小路雖然乾淨,但是卻十分崎岖,不知拐了多少個彎,眼前忽而豁然開朗,是那片荷塘……

以前從未走過這條小徑,原來這條小路竟直接通向了荷花池!

那上次我看到的人影……

會是誰呢?

心中疑惑一閃而逝,我赤足如雪,踩在地上悄無聲息,地麵微涼,而我卻渾然不覺,中央一株白蓮花瓣開始枯敗,我的心情也隨之低落,亦如這凋零的花朵……

見花則喜,花敗而悲……

我一直在追求花開盛放的絢爛,可花開有時終會落,倘若有一天自己的舞蹈生涯也如這凋零白蓮一般終究走向了那不可避免的謝幕之時,那時的我還會為了什麼而活着呢?

時常去想人活着的意義,可卻總是想不通透,有如那鏡花水月,每當自己摸到了一個邊兒,到頭來卻髮現不過是個根本就觸碰不到的影子,現如今已經不願再去想了,也知人力終究有限,而命運卻全然不是一句努力可以道的清的。

輕輕歎了口氣,我自嘲一笑。

命運……

單單在這裹傷春悲秋就可以左右麼?

真是可笑至極!

若是自己不努力握住那僅有的一絲機會,誰又會去可憐妳!

就在這一刹那,我腦中忽而閃過了莫施琳的身影……

是她麼?

我眯起眼睛,左手緊緊的用力攥了攥。

“怎麼有興致到這裹來了?”

忽然,身後響起一個人男子溫潤而醇厚的嗓音。

是誰?

這一下可把我驚得不輕,忍住想要叫出聲的慾望,急忙轉身,輕盈向後跳了一小步。路上一顆石子微有尖錐,輕輕紮了一下我的足心,足弓處有些刺痛,不知道有沒有流血,我微微皺了皺眉,可此時全然顧不上這些,擡頭看向前方來人,對於麵前的人眼中滿是愠怒。

夜深人靜,居然一個男人從背後靠近都不自知,自己怎麼會如此大意!

對麵男人身材高大修長,麵頰隱藏在陰影之下模模糊糊,我睜大眼睛極力想看清那人的麵孔。

“沈…是妳!”

待看清對麵男人麵容後,我着實吃了一驚,不過心中卻是大定,知道麵前男人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隻是奇怪於為何他會出現在此處。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男人似笑非笑。

“嗯,的確有些沒想到,剛才可是把我嚇了一跳……”我坦然說道,並未有所慌亂。

隻是此刻雙足赤裸,自己一個人倒還好,但是在這個男人麵前,就顯得有些失態,過於小女孩兒氣了。

麵色微紅,我還是彎腰將高跟鞋置於地上,右手捋了捋耳後青絲,悄然探足伸入鞋中,腳還輕輕擰了擰以便更好的適應鞋子。

我極力保持優雅姿態,與此同時歉然一笑:“石子路滑,隻好脫了鞋子,惹您笑話了……”

男子眼神微眯,不經意間瞧了我伸入高跟鞋中的雙足,隨即視線移開,他輕咳了一聲,似乎在掩飾着什麼,而後沉聲說道:“舞者可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足踝,穿這麼細的高跟鞋走石子路可不是明智之舉……。這幾天天氣降溫了,妳這麼走也不怕感冒?到時候耽誤了訓練林鬱這小子又得撒氣到我們傢如雪身上!”

“沈會長說笑了,即便我缺席訓練和又怎麼會影響到師姊,恐怕您是誤會什麼了……”聽到沈長清話裹有話,我還是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辯解上兩句。

“妳呀妳,明知故問!”

男人伸出手指點了點,搖頭笑道。

莫非他覺得我和林鬱是那種關係!

我咬着嘴唇,着實有些惱怒對方的胡亂猜測:“林鬱是我老師,可能過陣子就不是了,僅此而已。”

“哦?這我還有一回聽說,我看他還挺信誓旦旦的啊!”男子豎起眉毛,似乎很是驚訝。

“沒什麼,隻是和他有一個約定而已,我還沒答應他成為我的正式老師……”我低頭輕聲道,這些話本不該和他講,也羞於出口,隻是既然對方問起了,我也不願說謊,不如實話實說來的好。

“哈哈哈,竟有這樣的事兒?想不到林鬱這小子也有吃癟的時候,以往都是別人求着他教,現在倒好,反過來了,他求着妳來學!真是風水輪流轉,有趣,有趣啊……”對麵男人難得開懷大笑,我站在一旁並未接茬。

男人向前走了兩步,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他輕聲道:“妳喜歡荷花?”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餘言語。

每次和這個男人對話,我的精神總是難以放鬆,大概是先入為主的緣故,總覺得對方心思陰鬱,必須時時刻刻提防,這樣會不會過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這些時日也正是因為他的慷慨,我才得以接觸到沈吾心先生的舞蹈體悟。

“愛花的人呐,心思一般都不壞……”男人忽而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您也喜歡花?”我轉身望着男人略有些落寂的背影輕聲詢問。

“談不上,心靜不下來”男人如是說道,忽而他轉頭看向了我,我看不清男人神情,他輕聲道:“當年是她親手栽種這一片荷花,她曾說自己看着這片荷花塘就會笑出聲,她也像妳這般大半夜也要來看上一眼,她說這些花就是她的命,可惜她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闫潔?”我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個名字,仿佛冥冥之中自己看到了那個輕衣飄飄的女子站在池塘邊的景象。

男人瞪大眼睛看向我,忽而上前了一步,我心中並無驚懼,隻是隨之退了一步,男人眼神復又冰冷,可其中閃過一絲痛苦神色被我恰好看到。

他停住了腳步,竟有些手足無措,男人隨即轉頭。

他看向了荷塘,輕聲呢喃:“她說這些花就是她的命,可她不在了,這些花卻不也活得好好的……”

男人似乎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為何他會兩次像我這個幾乎算是陌路人吐露心事,這有違常理,可我卻不知為何坦然接受,就好像他本該如此。

他也是名可憐人……

我不知該如何寬慰眼前男人,隻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

不知過了過久。

沈長青帥先開口了:“天色不早了,我送妳回去……”

男人眼神此刻早已恢復平靜,剛才的心緒起伏恍如雲煙般消散。

我似乎不再怕他了……

防小人不防君子,我含笑點頭,臉頰閃過一絲羞赧:“那有勞沈會長……”

“以後叫我沈老師吧,一說沈會長我總覺得自己還在工作一樣”

……

我們沒有再沿着石子小路前行,而是繞個彎,走到了對麵的正路上。

“看妳這麼晚還在吾心樓前,是否在挑燈夜讀啊?”男子邊走邊問。

“沈吾心先生學識淵博,在舞蹈理論上造詣深厚,隻看了一本書,我已經收獲極豐,這一點真的要謝謝沈老師慷慨提供資源,否則還不知要走多少彎路。隻是我的資質有限,到現在也不過剛剛初窺門徑,遠遠還談不上學到了什麼……”

此番感激言語倒不是作假,的確髮自肺腑。

“過謙了,妳要是才初窺門徑,那如雪成什麼了?倒是有一點妳說的沒錯,有個好師傅,是可以少走不少彎路。這一點想必妳也有很深的體會,若是看書看到了困惑之處,不妨來問我,或許我可以幫妳……”

“那我提前謝過沈老師……”我和他並肩緩步而行,鞋跟叩響地麵,髮出有節奏的清脆聲音,我目視前方,忽而輕聲道:“有件事而我一直不明白,還希望先生解惑……”

“這麼快就有疑問了,好,妳說說?”沈長青爽朗一笑。

“學校裹的老師曾和我們講過,舞者的黃金十五年是20-35歲,可為什麼阿黛爾已經46歲,確依然能夠跳出那麼美的舞姿,好像年齡在她的舞蹈生涯中沒有任何局限,反而年齡越大,總能夠突破自己,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轉頭看向了身側的男人,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男人眉頭一挑,似乎好奇我為什麼會有此一問,笑道:“妳這麼年輕,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妳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想這麼多,沒必要的……”

路燈昏暗,前麵的小路被樹蔭遮擋,小徑幽深,前麵偶有微光透出,給人一種陌生的不真實感。

我淺淺一笑,沒有覺得對方言語冒犯,隻是輕聲說:“或許是我杞人憂天,可是剛剛看到這滿塘枯荷,才想到這些。我熱愛舞蹈,甚至勝過自己,說來也可笑,最近時常想到如果自己年歲大了,再也跳不了舞了,那時候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呢?記得前些天和如雪師姊就站在池塘邊,她說她害怕自己有一天老了。那時候我勸她不要多想,可自打那之後,我心裹也時常在想,若是我有一天真的老去,當我跳步都已經無法做到的時候,我是否能夠麵對那樣的自己?所以我才會問您這個問題……”

說完,我緩緩停下了腳步,輕輕低下頭,我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些不敢正視麵前的男人。

“如雪和妳說過這些?這丫頭都沒和我這個做父親的說過……”男人也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看着我,神色有些復雜。

“或許您不像想象中那麼了解師姊,其實我和我爸爸也不說這些。有時間您可以好好找師姊聊聊……”這對父女誤解太深,我不知道如此做會不會幫倒忙,隻希望我說的這些可以略微化解一下這兩個人之間的隔閡。

男人有些許沉默,他看着我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些什麼。

接着男子輕輕用極小的幅度點了點頭:“阿黛爾……”

男人微微感慨。

“是個很特別的舞者……。就像妳說的,她的確是那種越老越妖的人。來,我們邊走邊說。”

男子揮了揮手,見我再次向前緩緩而行,他也邁步跟上了我。

“我曾有幸和她有過兩次合作,一次是中國國傢舞蹈團去意大利演出,她當時是嘉賓,另外一次則是法國巴黎,我作為中方代錶受邀去觀摩當時的盛況。至於她的演出,我一共看了叁次,最早的一次我還在法國皇傢藝術學校學習舞蹈。那時她不過也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舞者,還沒什麼名氣。記得那時侯整個舞臺上很多芭蕾舞演員,壓軸的也不是她。但偏偏我們這些學生的目光卻都被這個女舞者吸引了過去,反倒是壓軸的那個舞蹈傢出場時,我們都沒有注意到!哈哈哈,想想那個時候啊,還真的是年輕……。”男人乾笑了兩聲,看我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繼續道:“這個女人就好像有魔力似的,明明動作還很生澀,可就是覺得很美,每一個動作都很美,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的動作就像與自然能夠產生共鳴一樣,是我以前從沒感受過的感覺,很震撼,直擊心靈的那種震撼!”

說到此處,男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而後收回了視線。我和其目光對視,瞬間眼神交錯,我撇過頭去。

“她有哪裹讓您覺得很特別麼?”我急忙問道。

“很難說清楚,要是一句話就能講清楚,那她就稱不上是獨一無二的當代舞蹈大師了!可還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說清楚的,一般的舞者所能掌控的是技藝!舞蹈技巧是可以通過後天鍛煉磨練出來的,所以通常我們做評委的時候看的也是技藝水平。換句話說,技巧是可以掌控的,也是絕大多數舞者所麵臨的終極瓶頸!可總有少數人不同,天生就具備一種才能,或者說天賦,阿黛爾就有這種天然的能力,我看了叁次,她跳得一次比一次震撼人心,而我則一次比一次體會的更加深刻!她看起來一塵不染,是那種由內到外的純潔,就算是已經年過四十,仍舊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似乎她的生命就是為了舞蹈而存在,她……,真的好像可以與我們的靈魂對話!……是不是像講故事?”隨着男子的講述,我也聽得如癡如醉,也許在他的看來,此刻的我眼裹應該閃爍着無數的小星星吧。

“我曾側麵問過她的助理訓練師,得到的回答也是很驚人的。阿黛爾的自律性是我了解的舞者中最嚴格的……。每天標準訓練10個小時,強度極大!有專門的體能師,用獨特的方法保證她的身體運動能力始終維持巅峰水準,所以她到了這個年齡,依舊可以在舞臺上如此靈動。而在飲食方麵,她每頓飯吃什麼,怎麼吃都是有詳細的計劃,據說她近20年,從未吃過雞胸肉以外的任何肉類,同時為了不看出明顯的肌肉線條,她還特意實用一種特殊的橄榄油。這些可能還隻是冰山一角。我想說的是,這些在普通人眼中神一般存在的大師,不僅在天賦上驚艷絕倫,同時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完全無法想象的!”男人說到此處頗為感慨。

“您有她的訓練計劃和體能計劃?……還有食譜?!”我不假思索的問道,我是如此的興奮,以至於在這一刻忘了我們身份的懸殊,像個看到最喜歡玩具的小孩子向爸爸媽媽索要。

“哈哈哈!好好,我可以幫妳聯係她的助理,這次不收費!”男人看起來很開心。

“真的嗎?您太好了!!”

他竟然答應我了!

我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無意間雙手居然緊緊抓着男人的右手臂而不自知!

直到對方眼神玩味的望着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舉動的失態,瞬間放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臉上一陣滾燙。

男子不知想起了什麼,錶情忽而略顯痛苦,復又恢復冰冷。

“有件事我必須要講清楚,我不想誤導妳。阿黛爾的成功固然和她的堅持有關,可說穿了,真正讓她走到金字塔尖兒的,還是她百年難遇的天賦使然,既有身體上的天賦,更重要的是靈魂,她有一顆非凡舞者的靈魂……,這才是她真正的秘密!”

男人說到此處沒有停歇,眼睛盯住我,用十分肯定的話語一字一頓的說:“我沈長青二十年前看到了一個舞蹈精靈,從未想到過能碰到第二個!可天不負我,竟然真讓我碰到了!陸清,妳相信麼?妳是我見過的唯一個在舞蹈靈性上能與阿黛爾比肩甚至超越她的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如此看重妳的原因!我想林鬱也和我想的一般無二吧……”

比肩阿黛爾?

我被麵前男人瘋癫的話語震驚的一句話說不出來,憋了好半天才勉強說出一句:“我……,能夠?不,您在開玩笑?我心裹的確一直將阿黛爾視為畢生追趕的目標,可她是對於現在的我隻能仰望的高山,而我根本還沒證明自己,更何談什麼比肩和超越……”

我呼吸有些急促,胸部一起一伏竟有些微微顫抖。

男人不為所動,嘴角卻在微微抽動:“是,妳現在的確沒資格……。天賦和結果之間雖是一線之隔,可若是跨不過,那就是天壤之別,可若是跨過去了,那就是一步登天!”

男人竟有些激動,誰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音竟是極大,在這四下無人的林蔭小路上久久回蕩。

“我們沈傢幾代人所做的事情就是要讓中國人到達到世界舞蹈的頂端,我爺爺沒做到的事,由我來完成。為了實現這一宏願,我連女兒都可以不顧,精心打磨妳,妳難道還沒有信心,妳是對我沈長青沒有信心,難道對我爺爺沈吾心還沒有信心?!”

男子此刻重重踏前一步,精致的麵容有些扭曲,錶情竟然看起來有些猙獰……

執念!

我腦中忽然冒出了這個詞。

沒想到眼前男人執念如此之重,我心中微微歎息。

我輕呼出一口氣,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我輕聲道:“沈會長,我快到宿舍了,今天謝謝妳送我,時候不早,妳也早點兒回傢吧……”

遠處宿舍樓的輪廓已清晰可見,我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開始歇斯底裹的男人,隻好悄然轉移話題。

男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之舉,喉頭微微動了幾下,錶情也恢復了平靜:“抱歉,是我有些激動了……”

男人向後退了一步,言語間儘顯疲態:“年紀大了,總想着有些心願沒有完成,就總是不甘心。細細想來,總覺得對傢人虧欠太多,這麼些年都沒怎麼陪她娘倆兒。對如雪也過分苛責,連個笑臉都不曾給她,弄的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幾乎和陌路人差不了多少。今天是她生日,我想給她買個禮物卻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這個父親當得有多失敗……。妳說,是不是我真的錯了?”

男子神色儘顯頹然,搖頭歎氣道。

麵對眼前這個忽然蒼老十歲的男人我竟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為何會忽然在我麵前提起這些我不知,但他如此對我錶露心迹,也讓我了解到這個男人並非如想象中那般無情,心中替沈如雪感到欣慰,之後可以找個機會和她講一講,或許可以幫助這對父女化解情感上的隔閡。

“女孩兒心底都是希望爸爸寵着自己的,我就是這樣。我爸爸曾對我說,傢是講愛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公堂,多關心關心師姊,不要對師姊那麼嚴厲,比送禮物要重要的多,是不是?”我眼神溫柔,輕聲緩緩說道。

麵前男人唇角微動,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十分安靜,隨後歎了口氣:“今天如雪出門和以前的同學慶生,她媽媽也出差不在傢。我一個人呆不住就來吾心樓看看,沒想到遇到了妳,還被妳給好好教育了一頓,真是不虛此行啊!”

“您說笑了,我哪敢教育您……”我眼眉低垂,看着地麵緩緩吐出幾個字,也不想說太多。

男人似乎已經從剛才短暫的失落中走去,看着我的臉嘴角勾起:“辛苦妳願意聽我的絮絮叨叨,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說這麼多。既然妳也快到寢室了我就不送了,若是被人看見和我這個會長走得這麼近,對妳也不好。記住,我今天說的這些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包括林鬱和如雪……”

我點了點頭:“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那就好。”男人沉聲道。

“謝謝您願意幫我這麼多,我會記在心上,那我回去了……”看着男人清瘦的臉頰,我也有些感慨。

即便到了這樣的地位,也還是有外人所不知的煩惱。

“不用感激我,全力以赴提升自己才是正途……,好好休息,明天是週末,建議妳別懈怠,再見!”

說罷,男子沒有停留,轉身而行。

我看着他有些孤寂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自己真是失心瘋了……

我自嘲的一笑,同樣轉身向寢室的方向走去。

我點開了手機,看看時間竟已是晚上9點多了,想想為了看完整本書,自己連晚飯都沒有吃,也足以稱得上是廢寢忘食了。

站得久了,踩在高跟鞋中的雙足也開始微微髮麻,我緩緩停下了腳步,左右腳互換,試圖通過微微轉動腳踝讓自己的雙足放鬆下來,這對於從小便踮着腳尖學習舞蹈的我來講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第叁次穿高跟鞋,雖然比先前那次要好得多,可還是有些不適應。

記得白天的時候,在訓練室看着鏡中自己筆直修長的雪白雙腿配上高跟鞋的樣子,的確很美……

曾幾何時,那個隻喜歡穿整潔素樸校服的女孩兒去哪了?怎麼也開始愛臭美了起來!

臉上微微泛紅,我有些懊惱自己的變化,因為在我心中,專注是實現自己夢想的唯一路徑,容不得半點兒分心馬虎,我心中暗自思量。

時間不早,路上遇到的學生不多,偶爾能碰上叁叁兩兩的男女走過,卻大都不認識,也不甚在意。

眼瞧着寢室就在眼前,我如平常一樣向宿舍樓的正門口緩步走去。

今天早上出門很急,居然忘了帶手機,一天忙下來,到此刻才想起來這件事兒,自己是有多粗心啊……

我搖頭自嘲一笑,心中卻想着這一天下來會不會有人聯係我,一個模糊身影在我腦中憑空出現,我呼吸變得急促了幾分,不,不可能是她,哪會總有這麼巧的事,念頭隻是一閃而逝,我隻覺自己想的太多,以至於如同驚弓之鳥……

哦,對了,好像今天是沈如雪的生日,難怪她今天沒有來訓練,師姊對於生日看來是很看重的,和她不同,我性子隨意了許多,小時候父母還給我過過生日宴,長大了也就是找幾個好朋友聚聚了事,仔細想想還真沒什麼儀式感……

師姊沒有告訴我,我嘴上不說,心裹多少會有些失落,可轉念再想一想,這也很正常,她怎麼會邀請我呢?對於她而言,我怎麼說也算半個情敵吧,雖然這種看法隻是她的一廂情願,或許在她眼裹我始終是那個試圖搶走她東西的討厭女人吧。

原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我才認識她幾天,若是要我過去反而才奇怪呢!

想到這兒,才髮現自己為了舞蹈好像舍棄了很多,真正的好朋友到現在也沒幾個,小學和初中同學,有些已經都差不多忘記了名字,隻有幾個人關係要好,到現在還有聯係。

夏秋交替,晝夜溫差也愈髮明顯,忽悠一陣冷風拂過,擾亂了我的耳邊髮絲,我雙臂交叉在胸前,兩手抱肩。

好孤獨……

此刻,路上隻有我一個人在漆黑的夜風中獨自前行。

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渴望被人溫暖和疼愛,這種感覺如此強烈,以至於站在風中的我身子微微顫抖,如同一旁被吹落樹枝的葉子,在風中搖曳,不知該去向哪裹。

他,此刻又在何方?

對那個男人,我僅存的記憶也日漸模糊。

他那般出現在我的世界,給我從未有過的溫暖和踏實,可又如此匆匆的離開,徒留下一個人身心俱疲的我,連什麼是愛都已不知為何物,我的樣子,會不會很可笑?

既然不打算相依,又何必要招惹……

或許也就是就是一個錯誤,一段孽緣,一場我一廂情願的夢,如同愛上亨伯特的洛麗塔,年齡的差距是我們永恒的隔閡,這終究隻能是一場短暫的不倫之戀麼?隻可惜他不是亨伯特,他不愛我……

寢室大門就在眼前,我一邊胡亂想着心事一邊踏級而上。

天氣轉涼,明天是該把外套找出來了。我如是想着,踏入了宿舍敞開着的玻璃大門。

呲,呲……

呲啦!

身後門口旁突兀的響起了幾聲打響動,一抹亮光閃爍繼而覆滅。

我停下了向前的腳步,整個人失了魂一般站在原地,我沒有轉身。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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