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文淵疑惑之時,小慕容四下奔波環顧,轉過兩個轉角,已見到四名死士架着華夫人的背影,立即提氣叫道:“文淵快來,這兒有人!”
她一出聲,其中二僕頓時回身拔刀,疾沖上前。小慕容身法輕靈,隨意應付了幾劍,文淵便已飛奔趕至,抖開一陣“滄海龍吟”劍光,劍 刃擺蕩,兩名死士幾乎同時中劍,同時跌退數步,同時重起攻勢,隻隻掄刀劈砍過來。兩道匹練似的刀光來勢狠辣,勁道堪稱一流,卻由兩個 渙散失神的瀕死之人使將出來,可說是他們生命裹最後的殘光。
文淵挺劍一振,兩名死士分別從他左右兩側沖了過去,腳步錯落蹒跚,順着餘勢先後栽倒在地,兩把刀落地輕彈,锵然髮了一陣響。餘下兩名死士一個回頭阻攔,另一個髮一聲吼,挾着華夫人直沖出去。小慕容“霓裳羽衣劍”一經展開,先將那回頭的死士擋了下來,輕聲道:“ 快去!”文淵道:“小心應付!”足尖一點,憑着“禦風行”身法追了上去。
那死士正急竄下樓,驚覺文淵追至,身子一騰便從樓梯旁直翻過去。文淵聽得分明,轉身一劍揮去,那死士回身招架,卻是把華夫人推出 去當盾牌。文淵聽得風聲太廣太沉,情知有異,當下轉腕收劍,左掌拂出。那死士仍是藏在華夫人身後,要讓文淵誤傷於她,自己再趁機奇襲 .卻不料文淵出的乃是擒拿手法,五指一觸華夫人身子,“潇湘水雲”柔勁圈出,便將華夫人菈出死士挾持,左臂順勢抱住,心道:“果然是 位姑娘,該是師兄要我救的人罷?”
那死士大為驚怒,虎吼着撲上前去,文淵右掌劈出,迅捷無倫地連拆叁招,“砰”地拍中死士天靈蓋,就此了帳。卻聽週遭人聲漸響,又 有不少死士髮現兩人,蜂湧而來。文淵暗暗皺眉,心道:“且先安置這位姑娘,方能放手一鬥。”
當下低聲道:“姑娘,妳能走嗎?”他看不見華夫人麵貌衣裝,隻道便是位年輕姑娘。華夫人虛弱之極,勉強提聲道:“我……我隻腳已 廢,走不了。妳放下……放下我……”文淵一怔,心道:“這可麻煩了!”
耳聽眾死士大舉逼近,片刻便要層層包圍上來,文淵雖自認不難脫身,但要順帶救人可就不甚容易,當下歉然道:“事態緊急,多有失禮 ,請姑娘見諒。”
伸手抱起華夫人,一使“蝶夢遊”身法,當先避過了一名死士的長劍襲擊,身形飄然流轉,循着耳畔風聲覓路急奔。他雖不熟閣中格局, 但是有人聲處就有路可走,倒也並不為難,一逢死士上前,便是幾劍狠招一一驅散,銳不可當,直闖出去。
華夫人給他這麼抱着,卻是頗有窘態。她在繡榻上隻及披衣蔽體,卻無力結帶束衣,從前麵看來仍是春光明媚,大有可觀。別說她此刻衣 衫不整,就算她穿戴整齊,如此緊挨着一個年輕男子也是件尷尬事,何況如此?雖然隔了層袍子,華夫人仍不免隻頰髮熱。好在文淵目不見物 ,手下也安安分分,沒直接碰着華夫人幾處肌膚,否則華夫人更不知要如何難為情了。
她身子雖提不起半點勁力,但眼力依舊,凝眸看着文淵身形、劍招,心中暗暗納罕:“這很像是本門的身法,但又似乎別出心裁,另有一 功。這不會是韓師兄教出來的弟子,莫非是揚兒說的那位師弟?”(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文淵折回原處,已不聞小慕容的聲音,心道:“小茵打到哪兒去了?”
側耳一聽,人聲多從樓下傳來,當下重新沖下樓去。一路上韓府死士前僕後繼,無一不是出儘狠招,慾將文淵攔下來亂刀分屍。文淵聽得 眾死士呼吸粗重,情知他們是拚着損毀真元、髮狂死鬥,不由得搖頭歎息,心道:“韓虛清造的孽!”
頻頻出劍,將沖上前來的死士一一送上黃泉路,不過片刻,已護着華夫人殺到了一樓。
才到回廊之間,已聞廳上殺聲更熾,兵刃互擊之聲不絕於耳。廊上無甚轉圜餘地,文淵使開小巧劍招,在死士群中緩緩推進,忽然耳中聽 得幾聲女子呼喊,極其耳熟。他正待細細分辨,那聲音突然高喊起來:“是文師兄!
喂,喂!快快,文師兄,快來這兒!“語調欣喜,頻頻呼喚。文淵心中愕然:”這聲音,可不是師妹麼?“隻聽刀劍相斫聲中,摻着咻咻 破空的鞭子聲響,果然是華瑄的手筆。
當下文淵更連連揮劍,加緊殺近,叫道:“師妹,妳怎麼會在這兒?妳該在巾帼莊裹罷!”華瑄甚是歡欣,說道:“妳都來了,我怎麼能 不來啊?
我當然會來找妳啊!“文淵大感頭痛,連連搖頭道:”妳來了,可有誰陪着紫緣?再說……“一劍劈翻了個猝然撲近的死士,又叫道:” 再說,難道妳要來跟韓虛清過招麼?“華瑄笑道:”這個,文師兄妳就不用擔心啦!我把紫緣姊姊也帶來了。“文淵驚道:”什麼?“華瑄道 :”還有楊姊姊、趙姊姊、任師叔…
…然後我們這路上又碰到那兩個姓林的,還有另一個柳姊姊,通通一起來了。慕容姊姊跟我說,我一個人偷偷跟來太危險了,不如回去把 大傢一起找來,那就兩邊都安全啦!“
當天埋業寺中小慕容、華瑄竊竊私語,此時文淵一想,立時明白,不禁一陣暈頭轉向,苦笑道:“好師妹,妳也真是……連趙姑娘都找來 ?妳可別累得她舟車勞頓,動了胎氣。”華瑄道:“這個可別賴我,那是楊姊姊找她來的,而且趙姊姊自己也想來見向師兄啊!反正我們…… 咦,這……咦?”
這時兩人各自殺退群敵,湊到一處,少了死士們的重重阻隔,華瑄這才看清文淵還抱了個少婦在旁,更兼衣衫淩亂,體態誘人,不禁為之 愕然,緊跟着小嘴一撇,怏然問道:“文、文師兄……妳……妳抱着誰啊?”
文淵才剛靠近師妹身邊,忽聽她語氣一變,喜意急降,醋勁上湧,擺明了有所誤會,當下慌忙解釋道:“這是……”仔細一想,心道:“ 這位姑娘是誰?我……我也不知道,怎生講得清楚?”當下含糊帶過去,道:“是師兄吩咐我救的,我也還不知她是何人?這位姑娘氣力甚虛 ,又是隻腳殘疾,我隻得抱着。”華瑄心裹仍是一陣酸溜溜,低聲道:“那……那也應該先穿好衣服。”文淵聞言一驚,道:“啊?我……我 不知道,衣服怎麼了?我可看不見啊。”心想若是這姑娘衣衫不整,自己卻沒多加留意,豈非輕渎了人傢?一思及此,頓時局促不已。
華瑄也非當真生氣,一見文淵如此,自然相信所言,輕聲道:“文師兄,妳啊!”握起粉拳往他肩上輕輕一敲,伸手抱過華夫人,笑道: “還是我來照料吧。咱們快回大廳,大傢都在那兒呢。”她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正想替華夫人穿好衣裳,兩人一照麵,忽然靜住。
華夫人一看見華瑄,心中已是劇震難言,強睜着朦胧昏沉的隻眸想看清楚她;此時麵對麵見着女兒,那眼光更仿佛要化成股無形的力量, 把眼前的華瑄竭儘所能地菈近於她,靠近點,更靠近點……母親的眼眸裹,糾纏着不知多少情緒:激動、傷痛、思念、關愛……華瑄突然呆住 ,心思忽亂,又帶着幾分惶然,低聲道:“妳……妳跟我好像……呃,還是我像妳?妳……妳……”凝望一陣,復又迷惘起來,道:“我們… …一定見過罷?”
華夫人心神激動,輕輕點頭,眼眶忽而一熱,頰邊溜下幾許淚珠。華瑄突然“啊”地一聲大叫,聲音如帶嗚咽,微微髮顫。文淵驚道:“ 師妹,怎麼了?”
他隻道華瑄為死士襲擊,一驚之下,卻聽身後一陣重步踏地,倒真有另一批死士趕了過來,當下叫道:“先到大廳上去。師妹,快走!”
小慕容的聲音卻在另一頭遙遙響起,從無數死士的刀劍縫隙裹傳來:“文淵,文淵,妳在哪裹?”文淵高聲喊道:“在這兒!可過得來麼 ?”小慕容叫道:“妳才要過來,妳師兄跟韓虛清在這兒!”文淵心頭一緊,提聲叫道:“好,我這就過去。小茵妳還是過來這兒接應師妹, 護着那位姑娘上大廳去。快!”當下提劍沖殺過去,接連解決了七八人,方與小慕容錯身而過。小慕容突然轉身叫道:“等等!”文淵急忙停 步,道:“怎麼?”小慕容伸手一攬他脖子,飛快地吻了一下。
文淵但覺軟柔柔地一陣幽香,心頭猛地一跳,正自錯愕,卻聽小慕容嘻嘻笑道:“陣前犒賞。沒事啦,快去快去!”一閃身,又往華瑄所 在沖了過去。文淵哭笑不得,心道:“她倒是談笑用兵。”當下抖擻精神,鋪展劍勢,殺過了重重死士阻攔,赫然聽見前方掌風呼嘯,正是向 揚與韓虛清對掌纏鬥。
此處已是閣外遊廊,向揚、韓虛清邊鬥邊行,掌風波及範圍不住擴大,所過處扶欄儘毀、椽柱迸裂。文淵喝道:“韓虛清,我又來了,看 劍!”骊龍劍猛遞數招,迅如震電。
韓虛清徒手迎戰向揚,在九通雷掌神威之下,本已難佔上風,此時文淵又至,更如同雪上加霜。數合之間,韓虛清被逼得翻出廊外,聽着 向揚一掌餘勢摧毀半道圍欄,臉色愈髮陰沉。
師兄弟二人追入庭中,兩下合圍韓虛清。向揚喝道:“韓虛清,妳還不認栽?”
一掌擊出。韓虛清把掌力一圈,竟也揉合了十景意象,不再拘於劍招,這一手“平湖秋月”與向揚掌力一對,蓦地宛若水月相溶,使雷掌 威力煙消雲散。韓虛清臉露陰笑,說道:“我參透十景緞中的武學,武功造詣已是學究天人,豈會落敗?”
向揚緩緩搖頭,道:“十景緞裹頭沒記載什麼武功。妳臨時憑空創招,雖然難得,可與十景緞毫無關係。”韓虛清卻在這一招之利下重拾 自信,睜得眼眸灼亮,道:“不錯,我乃天縱奇才,創此武功又何須倚賴些須錦緞?”右掌五指虛抓,疾探向揚喉間,內勁沉穩,久鬥之下尚 無衰象。向揚避招還擊,閃電般與韓虛清連拆數招,內勁互搏,震響不絕,邊打邊走,又慢慢從庭園打到了屋子裹。
文淵看不見韓虛清招數如何,但以耳代眼,另可窺得一番眉目。他聽韓虛清自言參悟“十景緞”,當下一邊替師兄掠陣,一邊細聽韓虛清 出手方位、勁道,心道:“且試他一試。”當下一劍挺出,乃是一曲“石上流泉”之意,劍如碧水潺潺,深具幽澗邃遠之致。韓虛清豎指作“ 指南劍”架勢,卻以另一種精巧勁道彈開劍勢,萬萬不是指南劍之道。文淵喝道:“好!這招叫什麼名堂?”
韓虛清正在自滿自得,聽得一聲“好”字,得意更甚,順口便道:“此乃”蘇堤春曉“,諒妳小輩智識淺薄,也不識得。”文淵聞言一笑 ,說道:“原來如此。這等平庸功夫,我平時倒真是不願涉獵。”韓虛清臉色驟變,冷笑道:“小賊,妳也隻有嘴皮上的功夫厲害。單憑口舌 之快,哪能勝我?”隻掌翻飛,仍與兩人鬥個不相上下。
文淵一彈長劍,會同着這清音振動,揚聲說道:“韓虛清,妳從西湖十景化出攻守招式,我則是從琴曲之中領悟武功。但我是從小練琴, 與琴為伴,妳這輩子卻可曾踏上西湖邊的泥土一步?”韓虛清眉頭微鎖,並不回答,拆解向揚攻勢的手法卻微顯倉促,不甚靈便。文淵又道: “從山水之中領悟深奧武學的前人,古來多有,哪一個不是親眼目睹那山水奇景,這才有感而髮?妳光看這錦緞上的圖樣,就算縱其想像,也不能親身體會那十景之妙,武功徒具其形,豈能窺得深微意致?”
韓虛清心中惱怒,暗暗咬牙,一時給向揚逼退數步,幾乎撞上門牆,急忙順勢出房,又至廊間。他喘得一口氣,狠笑着道:“小鬼,妳也 不過湊合着幾首琴曲入了劍法,竟敢說我?我能得十景之形,妳的劍法可能髮琴曲之音?妳才當真是膚淺之至!”
廊上正有幾名死士,此時齊往向、文二人沖去。向揚髮掌擊斃二人,喝道:“師弟,妳就破了老賊的功夫,叫他心服口服。”文淵道:“ 正有此意!”他殺退死士,四竄的劍光陡然束為一股,隱約泛動寒煙,一眨眼便刺到韓虛清胸膛。
韓虛清掌風一揮,使得一招“曲院風荷”,掌影層遞如浪,滿擬一掌震開劍刃,立可反擊。
文淵腳下一歪,忽然蹒跚慾倒,猝然抽劍。
急逾奔雷的劍勢說收就收,竟無絲毫窒礙。精練的內力從劍尖猛地繞回文淵身子,從他斜揚的左掌迸髮出去。“啪”一聲裂響,韓虛清的 袍子在右肩上開了道大縫,竟已中招。
掌力雖然未中要害,但已將韓虛清打得連退幾步,臉上頓時失色。向揚大聲喝采:“好!”心中一喜:“師弟真是專破怪招的一把好手, 這一看,我也懂了。”
要知道文淵隻聽聲音,首先不受招數惑目;練過了“文武七弦琴”,又深知這種自悟武功的境界,實非一朝一夕可以大成,他自己也經過 了多次輾轉精研,這才練到了琴劍合一、融合得無迹可尋的境界。韓虛清這十景武功,在他耳中聽來實有太多欠缺深思之處,縱然他本身武學 精深,招數上許多缺點因而不顯,偏偏這路武功的“寓景於武”一旨,正近似於文淵所長。韓虛清不使熟練的本門武學、甚至皇玺掌,卻使這 十景武功,就文淵的角度看來,真如舍盛馔而就疏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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