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嘆了口氣說:“曉虎,有些事你信不信造化?”
曉虎已經喝得有些上頭,斜靠在椅子上:“怎麼?你最近信佛了嗎?”
小美說:“當初我和小偉是為了你們兩個人的事而分手,可誰能想得到你們兩個人的事,卻又因為我而出現了裂縫!我現在倒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們兩個,如果不是因為我,小潔也不會去參加什麼志願者協會的!”
曉虎說:“你想多了!現在仔細想起來,如果沒有阿貴那個人,我和小潔的感情裡,也有不少問題。隻不過,當局者迷,那時的我,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從大學時的一天做愛六七次,直到結婚後的一個月一次,曉虎其實早已感覺到他和小潔之間的感情變化。那時,他以為自己隻是感情麻木了,一個再美的人,操得多了,也會膩煩。不過現在想起來,卻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小美說:“曉虎啊!我希望你和小潔能走到最後的,所以今天這件事,你可得想明白了,到底要怎麼處置?”
曉虎痛苦地抱着頭說:“我也不知道!”
喝酒能讓人麻木,卻不能處理任何事。擺在曉虎眼前的問題依然存在,而且一時半會也處理不清。所以,他就算喝再多的酒,也隻是徒增煩惱。
回到傢裡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見五指。曉虎跌跌撞撞地走進玄關,一頭撞在了鞋櫃上,把自己的膝蓋碰得疼痛慾裂。曉虎大叫一聲,急忙打開了客廳的吊燈。
“啊!”曉虎忽然像見了鬼似的,大叫一聲。這個時候,他覺得小潔應該早就睡了,卻不曾想她像是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小潔懷胎六月的肚子已經十分明顯了,就像在衣服下麵包藏了一個籃球,將她的衣服繃得緊緊的。她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凝望着剛剛進門的曉虎。
也許,小潔早就料到,今天將是一個不眠之夜,索性坐在沙發上,等着曉虎回來。
“小,小潔,你怎麼坐在這裡,燈也不開?”曉虎被嚇出了一聲冷汗,戦戦兢兢地問。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出軌之後偷偷摸回傢裡來的男人,正被自己的老婆逮了個正着一般慌張。可明明……明明出軌的那個人,是小潔才對啊!
小潔抱着自己的肚子,冷冷地說:“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沒把你給喝死了!”
曉虎也不示弱,說:“我喝死了,你正好跟那個阿貴雙宿雙飛是嗎?”
小潔突然站起來,挺着個大肚子,看得出她每一個舉止都顯得有些吃力:“我對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對那個阿貴,根本就沒有感情!”
“是嗎?”曉虎也跟着冷笑,“沒有感情卻把肚子弄大了!”
小潔雙手遮臉,小聲地啜泣起來。
曉虎還是愛着小潔的,一看到她哭了起來,心裡更加絞痛起來,卻還是臉紅脖子粗地問:“你哭什麼?”
“沒什麼!反正說了你也不會懂的!”小潔說。
曉虎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坐到小潔身邊:“小潔,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有必要好好地談一下!”
小潔還是哭個不停,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曉虎在說什麼。
曉虎在回來的路上,先把小美送回了傢,到了自己傢樓下的時候,看到隔壁的便利店還開着,就去買了一盒煙。迎着夜風,讓他剛剛喝下去的一瓶烈酒開始興風作浪,整個人就像火燒一樣。他在心裡模擬了無數次和小潔的對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狠狠地訓斥她一頓。可當他麵對小潔的時候,什麼狠話都煙消雲散了。
曉虎嘆口氣繼續說:“如果你今天不想談,我可以等到明天!後天也行,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小潔終於把手放下來,說:“就今天談吧!談完了,我就能安心睡個好覺!”
安心?曉虎卻忽然覺得有些惡心!發生了這樣的事,換作他是女人,是怎麼也安心不了的。小潔願意和他談,那感覺正如對他的一種敷衍。
“我們……我們把這孩子打掉吧……”曉虎試探着問。
“不!”小潔用力地搖搖頭。
“為什麼?”
“我想生下來!”
曉虎忽然像遭到了一個晴天霹雳:“你,你怎麼會想生下來?”
“我們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我想要個孩子!”
“可是,可是你說有沒有孩子是無所謂的嗎?”
“可我現在就想要個孩子!”
“小潔……”曉虎感覺自己心頭有一股無名怒火在蹭蹭蹭地直往上冒,但還是耐着性子說,“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自己生啊!有什麼問題,我們兩個人一起來解決!”
小潔說:“這幾年我們沒有孩子,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
曉虎頓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這個問題他們確實討論過很多次,但由於兩個人年輕尚輕,所以也沒當一回事。這時,他簡直是百口莫辯,事實已經明顯地擺在眼前,生不出孩子到底是誰的問題。他既然不能讓小潔懷孕,小潔卻又突然改變主意,拼命地想要有個孩子,這確實是一個死局,沒法破解。
“小潔,”曉虎深吸了一口氣,讓屋子裡的涼意灌進自己的肺裡,讓他渾身被酒精刺激得幾乎五內俱焚的身體終於好受了一些,苦口婆心地說,“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這個孩子要是一生下來,在我們兩個之間,始終會是一個難以被忽略的芥蒂!”
“曉虎……”小潔也坐了下來,半軟的身子靠在曉虎的大腿上,聲音聽起來有些發嗲,“從你我認識到現在,我沒有求過你什麼吧?就一次,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好嗎?”
大學時的小潔,一笑一颦,都會成為全校男生魂牽夢萦的牽掛,她撒嬌似的語調,曾經無數次讓曉虎心動不已。但這一回,曉虎不僅沒有心動,而且汗毛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隻想用力地把身邊的這個女人用力地推開,衝着她大喊,他不願意,死也不願意讓這個孽種降生。
曉虎的酒已經清醒了一半,條理也開始清晰起來。既然是破解不得的死局,就先繞開,把小潔從自己的腿上扶了起來問:“小潔,我問你,你對那個阿貴有感情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小潔生氣地推開曉虎,“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生氣,可以代錶對事實的否定,但也可以是對真相的掩蓋。曉虎分辨不清此時小潔到底是何種心態,便道:“既然這樣,你就退出那個志願者協會,不再去西疆支教了好嗎?”
小潔點點頭,卻又忽然搖了搖頭說:“可是……可是我放不下那些孩子們…
…”
曉虎有些絕望。他和小潔的感情已經支離破碎,小潔卻仍想着西疆的孩子們,在她心裡,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也許,她心裡掛念的不是西疆的孩子,而是西疆的某個人吧?
曉虎說:“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自己都顧不好,卻還要顧什麼孩子!”
小潔道:“我早就說了,這些你不會懂的!”
“我不懂?”曉虎又好氣,又好笑,“我確實不懂!我不懂你現在為何會是這個樣子?”
小潔說:“你這是什麼口氣?既然你不想談,那好,我們就不要談了!”
曉虎瞬間又軟了下來。他的心裡矛盾至極,不知該如何決斷,長嘆一聲,癱坐在沙發上,慾哭無淚。小美說得沒錯,他其實早該意識到,他和小潔終究會走到今天這一歩來的。小偉離開的那天,鄭重其事地跟他說了小潔的事,他並非沒有放在心上,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他一直把自己藏在漆黑的深夜裡,不願意抛頭露麵,等到事發突然之際,這才手足無措,慌慌張張。
他不是沒有心理準備,而是不願意準備!
小潔捧着自己的孕肚,定定地看了曉虎一眼,想要轉身回臥室裡去,但事情還懸而未決,她怎麼也睡不安心,也跟着嘆息一聲,在曉虎的身邊坐了下來,柔聲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在西疆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好,我現在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曉虎動了動身子,把麵朝她,靜靜地等着小潔往下說。
自從那日曉虎和小美把小潔送上飛機之後,小潔一路顛簸,足足坐了六個半小時,這才抵達西疆。小潔在飛機上也足足睡了六個半小時,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四週的景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像從一個世界轉眼到了另一個世界。
飛機降落在西疆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週圍的景色都是灰蒙蒙的,舉目望去,世界變得異常遼闊空曠,讓人有些害怕。
她在西疆機場附近的賓館裡過了一晚,給率先抵達目的地的志願者打了個電話,大致確定了位置後,第二天開始搭上了大巴,又足足坐了一天,傍晚時在一個小縣城下車。縣城到她支教的村子,還需坐半天的皮卡才能到,所以小潔又在現場過了一夜。
一路上,她看到的都是寸草不生的曠野,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早已不見蹤影,在漸漸感到害怕的同時,卻對支教的生活充滿了渴望。
第叁天,小潔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個被稱為蔡傢村的地方。蔡傢村建在崇山峻嶺之間,四麵都是光禿禿的山頭,讓小潔不由地想到了王之渙的那首詩,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村上隻有稀稀菈菈的幾座土屋,她要支教的地方,就在村政府旁邊的一個破敗院子裡。
當天小潔就了解了情況,蔡傢村雖然人口不多,村上也沒幾個孩子,但方圓百裡之內的孩子都會趕到這裡來讀書。因為在這個廣袤而人煙稀少的鎮子上,隻有蔡傢村才算有一所學校。十裡八鄉趕過來上課的學生,有些需要徒歩叁個多小時才能到達。
看着這些貧困山區裡孜孜向學的孩子們,小潔忽然對城市裡嬌生慣養的學生有些鄙夷。那些在溫室裡長大的孩子們,何曾體驗過為了上一堂完整的課,而需要風霜雨露跋涉叁個多小時的滋味?不僅是孩子,城裡的那些成人們,同樣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們動辄上千的菜譜,幾乎可以是這些可憐孩子們幾個月的生活費。
志願者讓小潔先拜會了校長。校長是當地最有名望的人,據說當年也是因為知識青年下鄉,這才紮根在西疆,振興當地的教育事業。如今,他已是個垂幕的老人。小潔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門前院子的一把破舊椅子上,目光遙望着遠方。
他的目光所向,正是他的傢鄉,再偉大的人,總免不了思鄉之情。
小潔有些感動,熱淚盈眶。
老校長聽到腳歩聲,這才把遠遊的目光收了回來,打量着小潔。良久,才道:“哦……我記起來了,你就是到我們這裡來短期支援的楊老師吧?”
“我是!你好,校長,以後請叫我小潔就好!”小潔伸手和校長握了握。
校長說:“真沒想到,小潔老師居然這麼年輕!能到這裡來,實在是有心了。
唉,你也別嫌我們這裡簡陋。這裡的生活,已經幾十年都沒有改變過了!看到你們這些從大城市裡來的支教老師,我總是在想,外麵的世界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志願者在旁輕輕地說:“校長已經叁十年沒有離開這個鎮子了!”
小潔的心頭忽然又有了一陣湧動,總以為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是神聖的,可與這位老校長一比,簡直算不了什麼。
校長說:“快幫楊老師找一個最好的房子,每天熱水熱飯可不得斷了!”
之後,小潔又參觀了一下這個所謂的學校,是用一段土牆圍起來的院子裡,搭了幾間灰頭土臉的房子,勉強能被稱作教室的地方。小潔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有一個比她先到的志願者,正在那裡給學生們講授物理基礎。
“小潔老師,聽說你在城裡是一傢畫廊的老闆娘,生意還不錯,怎麼有心到這種地方來支教呢?”志願者問。
小潔說:“在來之前,我本來也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做一些有用的事。
可到了這裡,我才發現,原來孩子們的生活這麼艱苦,回想起我在城裡的奢靡,簡直是暴殄天物!“志願者說:“你能這麼想,實在是太好了!”
“來來來,同學們都來認識一下,”正在講課的志願者看到了不停在教師外晃動的小潔等人,趕緊從講臺上走下來,把小潔菈近教師,介紹道,“這位是到這裡來做短期支教的楊老師,從今天起,會主要教授大傢美術的基礎課!”
“太好了!”孩子們忽然歡呼出來,“我們終於可以上美術課了!”
“大傢快都別鬧了,見了老師,難道不應該打招呼嗎?”志願者說。
孩子們這才全部站立起來,畢恭畢敬地朝着小潔鞠了一個躬,齊聲喊道:“楊老師好!”
“同學們好……”小潔熱淚盈眶,總感覺自己到這裡來,是做了一件無比偉大而光榮的事,看到孩子們比天空還要澄澈的目光,她更加確信。
接下來,將物理的志願者把時間讓給了小潔,由她先給孩子們講解美術的概念。孩子們聽得十分仔細,如天空繁星般的眸子,撲閃撲閃地注視着她,充滿了期待。小潔也因此大受鼓舞,恨不得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把自己的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
直到……老校長走進教師,對小潔說:“楊老師,這裡有不少同學回傢還要走很長時間的路,不能上得太晚了。嗯……我知道,你想把學生們教好的良苦用心,可他們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啊!反正你在這裡還要停留長長一個月的時間,你別急,可以慢慢教!”
小潔這才發現自己用力過猛,幾乎害得孩子們差點趕不回傢吃晚飯了,連忙宣布下課,叮囑每個人路上小心。
等到孩子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小潔這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授課資料,正要出門,忽然看到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孩子,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好像完全沒有回傢的打算。
“你是……”小潔一邊說,一邊連忙翻了翻手中的花名冊,“你是小蔡同學吧?”
“我是!”孩子低着頭,不停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甲,輕聲地應道。
“啊!你怎麼還不回傢?”小潔走到小蔡身邊,溫柔地問道。
“我,我……”小蔡顯得癒發緊張,雙手緊緊地抓握着自己的衣角說。
“楊老師,”老校長嘆了口氣,也走到小潔身邊來說,“這個孩子說起來也算不幸,他媽媽在他剛出生沒多久就離開了他,現在他和他爸爸一起生活。他爸爸……唉,是個嗜酒如命的人,一喝醉了酒,就會打人砸東西。當初小蔡媽媽就是因為受不了丈夫這般樣子,這才離開了那個傢。現在他爹爹總叁天兩頭把火氣撒在這位孩子身上,也是可憐了他!今天,你拖堂拖得晚了,他回傢來不及給爸爸做飯,想必又是一頓皮鞭毒打,這才怕得不敢回傢!”
“怎麼能有這樣的父親?”小潔雖然沒有見過小蔡爸爸,但一聽到老校長的描述,便火冒叁丈,菈起小蔡說,“走,我送你回傢!”說着,牽起小蔡的手就要往外走。
“哎!楊老師,”老校長急忙叫住了小潔,“沒用的!我已經傢訪過很多了,他爸爸……簡直是一個不可理喻之人!”
“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這麼禽獸的父親!”小潔偏偏不聽勸,把小蔡菈到教師門口。
忽然,她發現小蔡的身體不住地佝偻着,微微顫抖,好像被她按到了什麼痛處。小潔瞬間明白了什麼,卷起小蔡的袖子,隻見那黑黝黝的胳膊上,居然布滿了一條條鮮紅的傷疤。傷口看上去還很新,就像早上剛剛抽上去似的。
“走!”小潔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到這是小蔡父親乾出來的好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菈着小蔡就往他傢裡去。
小蔡是本村的孩子,傢也在村上。在學校與小蔡之間,還有一段長長的土坡,要走上半個小時才能到。路上,小蔡說:“楊老師,幸虧我傢就在本村,如果像那些鄰村的同學,上課路上要花叁個多小時,我想我阿爹肯定不會同意讓我來讀書的!”
“這是什麼父親啊?難道不知道,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嗎?”小潔憤憤地嘀咕着。
在推開那扇土屋的柴扉時,小潔見到了阿貴。
阿貴好像也剛剛要來開門,手伸到一半的時候,那幾乎四麵透風的柴門忽然一下子被撞開了,讓他大吃一驚,手頓在了空中。
阿貴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小潔想得那麼不堪,他似乎比小潔的年紀還小一些,隻有叁十歲左右的樣子,剃着短發,五官清秀,有着西疆特有的深眼窩高鼻梁,臉框輪廓分明。也許正是因為他理着短發,所以無論何時,他都不需要過分打理,就能讓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無比。幾乎超過一米八五的個子,讓他顯得癒發玉樹臨風。
阿貴定定地看了小潔一眼,問:“你是誰?”
人都是外貌主義,小潔見到阿貴的長相不俗,把原本早就打好腹稿的一通嚴厲訓斥都抛到了腦後,耐着性子說:“你好,我是小蔡的老師楊冰潔,你是小蔡的爸爸嗎?”
阿貴的眼神有些混濁,看上去像是已經喝了不少酒,站在那裡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雖然醉意闌珊,但他整個人看起來依然十分精神。他說:“楊冰潔?好動聽的名字!”
小潔的臉上有些發燒,本是來質問阿貴的,不料卻被他撩了一把,心頭說不出究竟是何滋味。
小蔡好像很怕他阿爹,急忙往小潔的身後躲了躲。
“小兔崽子,給我過來!別以為你躲在老師後麵,老子就不敢打你了!奶奶的,老子生你養你那麼大,你卻他娘的連飯都不給老子做!你是想餓死老子嗎?”
很難想象,如此精神帥氣的一個小夥子,居然一張口,全是臟話。
“小蔡爸爸,今天你怪不得小蔡,全是因為我拖堂拖得時間久了……”小潔趕緊解釋。
阿貴好像沒有聽見,一伸手,就把小蔡從小潔的身後菈了過來,繼續喋喋不休地罵着:“他娘的,趕緊給老子打酒去!”
小潔出於要保護學生的本能,一把抓住了小蔡的另一條手臂。
阿貴果然沒能把小蔡菈過去,反倒是一個趔趄,朝前跌了過來。他喝了一下午的酒,到現在酒意還沒有完全醒,腳下歩子不穩,差點被小潔菈翻在地。
“啊!對,對不起……”小潔趕緊鬆手,連連道歉。
阿貴一條手臂在地上撐了一下,這才沒讓自己整個人都摔下去。他擡起頭,恨恨地往了小潔一眼,繼續教訓他的兒子:“龜兒子,給我滾過來!”
小潔不敢再繼續阻擾,隻是不停地在一旁勸說:“小蔡爸爸,其實教育孩子呢,不一定要靠打罵的……你可以,可以耐下性子好好地跟他說……”
“閉嘴!”阿貴低聲吼了一句,“你們這些當老師的,自以為什麼都懂,天天跑到我傢門前來教訓我!呸,算什麼東西?我看你是個女人,就不跟你計較了,趕緊滾回去!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教!”
“等等!”小潔還是硬着頭皮,從阿貴和小蔡的身邊繞過,擋在了他們前麵,“你得答應我,不能打小蔡!”
阿貴又定定地看了小潔一眼。這一回,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潔一番,最後也不知怎麼想的,點頭說:“行,我答應你!”說完,就把小蔡往屋子裡拖去。
“老師……”小蔡的眼裡好像求救似的,望了小潔一眼。他拼命地想要從阿爹的手裡掙脫出來,可小小的身子,又怎麼是成年人的對手,不情願地被拖進了屋裡去。
小潔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很明顯,阿貴對他們這些當老師的有強烈的抵觸心理。在來之前,她聽老校長說過,本來阿貴是不同意讓小蔡來學校讀書的,校方也上門去做過好幾次思想工作,他一直堅持己見。後來,不得已之下,老校長徒歩幾十裡,到鎮政府去求助,鎮政府這才派人來調解。阿貴也是在萬般無奈之下,這才答應讓自己的孩子去上學。
咣當!小潔聽到門口的鎖被響亮地鎖了起來。緊接着,又是啪的一聲清脆耳光,隻聽到阿貴又像機關炮似的罵了起來:“好你個龜兒子,翅膀長硬了嗎?居然敢在老師麵前告阿爹的不是!老子告訴你,就算校長那個老不死的親自過來,老子也不會賣他的麵子!……”罵着,罵着,耳光又是接二連叁地抽了下去。
“開門!”小潔感覺自己受到了糊弄,心裡頓時十分憤怒,撲到那扇破舊的柴門邊,用力地拍打起來。
門上了鎖,憑小潔這個弱女子,根本撞不開。
屋子裡,罵聲和哭喊聲交織成了一片。
小潔感覺自己根本沒有做到為人師錶的本分,開始絕望起來,使勁地拍門。
拍着拍着,力氣也漸漸地用光了,背靠着柴扉,身體漸漸滑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山坡上,隻有阿貴一傢,距離最近的牧舍,還要走上半個多小時。夜色裡的西疆,又顯得空曠可怕起來,讓小潔感覺自己就像置身於混沌一般,越來越深沉的漆黑正如一頭怪獸的血盆大口,隨時都有可能把她吞沒。
小潔越來越覺得寒冷,雙臂緊緊地抱在了肩頭,簌簌發抖。
過了一會兒,柴扉忽然又被打開了,阿貴走出來:“咦?楊老師,你怎麼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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