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的中央有一座營帳,那是一座很大的營帳,長叁十多公尺,寬也有十幾公尺,如同一座宮殿一樣矗立在那裡。
圍繞着營帳四週,豎着一圈火把,這些火把每隔幾公尺一根,將營帳四週照得通明透亮。
營帳裡也是燈火通明,而且非常喧鬧,公爵和他的重要幕僚們以及一群身分高貴的人,正在裡麵談論接下來的仗應該怎麼打。
門口傳來通報的聲音:“菲利普王子殿下請求觐見。”
“請他進來。”
公爵點頭說道。他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他很清楚,在這個時侯求見肯定是有事。
營帳的門始終敞開着,沒有門簾,也沒有其它阻擋,王子殿下徑直走進去,他是獨自一個人來的。
有些話隻有他能說,帶着路克反而麻煩。
“親愛的菲力,有什麼事情嗎?”
公爵對於這位年輕的殿下倒也不敢太過簡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我隻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這場戦爭可能會名垂史冊,因為您或許有機會被稱為阿伽門農第二。”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他再粗鄙、再沒有知識,也不可能連那場已經成為神話的戦爭都不知道。
阿伽門農身為一方的統帥,絕對是名人之中的名人,不過他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
在那場戦爭中,幾乎沒有什麼反派角色,雙方都是英雄,不管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可歌可泣,如果硬要菈幾個反派角色出來,這位統帥倒是可以算上半個。
所以王子殿下說的這句並不難聽的話,卻比任何難聽的話都更讓公爵難以接受。
他正要發作,突然發現大帳裡的那些聽差一個個臉色蒼白,甚至有一個人正偷偷地試圖將剛呈上來的文件抽走。
“這是怎麼一回事?”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闆起,他一把搶過那疊文件。
其中一張紙已經被抽出來。那是關於雙方交換俘虜的確認書。
一場仗打下來,兩邊肯定有大量的俘虜,如果全都用錢贖回,代價實在太高,所以交戦雙方會用交換的方式,贖一批自己的人回來。
不過這種交換俘虜肯定是有規矩的,像路克他們這樣的隊伍,並不屬於公爵的直屬部隊,也沒有人被俘,他們的俘虜不能碰,但是此刻,那幾個俘虜的名字赫然在紙上。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漲的通紅,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這和那場戦爭中的情節簡直一模一樣,怪不得菲利普王子特地跑過來把他和阿伽門農相提並論。
“這份名單是誰擬的?”
他揮舞着手裡的紙片大聲吼道。
腓特烈公爵憤怒到想殺人,這不但陷他於不義,更關鍵的是,這等於是詛咒他輸掉這場戦爭。
從兩千年前的那場戦爭開始,身為統帥,如果搶奪屬下的俘虜,肯定會輸掉戦爭,這是禁忌,百分之百的禁忌,每一個統帥都絕對在意的禁忌。
營帳裡頓時一片寂靜,連那位王子殿下都嚇一跳,他這麼一說,原本多少有些誇張的意味,完全沒想到竟然真的出了這樣的事。
他站的位置離開腓特烈公爵很近,當然看得出公爵手裡拿着什麼東西。
交換俘虜的清單非常特殊。
俘虜的身分不同,有高有低,想要交換的話,絕對要一一對應,同樣身分的俘虜才能交換。所以上麵是一排紅字和一排黑字,紅的是己方的俘虜名字,黑得是另一邊的,當中還有一條條相連的直線,是為了方便確認。
看到這份清單,王子殿下當然能夠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不隻是他猜到了,週圍其他人也一樣,大傢都麵麵相觑,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我事先不知道這件事,還好這東西還沒有籤。”
腓特烈公爵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恢復理智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辯解。
雖然他還沒有籤字,但卻夠麻煩的。因為這類清單由底下的人擬好之後,肯定會一式二份,將另外一份送到對方手中。
也就是說,他那位錶兄路易公爵手中,已經有一份一模一樣的清單,現在再想更改,不隻會有一堆麻煩,而且等於告訴對方這邊出了問題。
腓特烈公爵現在心中想的是怎麼把那幾個俘虜買下來。反正俘虜最後也要換成贖金,頂多他慷慨一些,開出幾倍的價錢。
王子咳了一聲,尷尬地說道:“不隻是這些,還有叁件才剛修理好的戦利品已經被拿走了。”
他看着公爵的模樣,有些不太忍心提到這件事。
營帳裡頓時鴉雀無聲,那些聽差的臉色一個個都變得更加蒼白。
腓特烈公爵無話可說,手上這份名單還有轉圜餘地,畢竟俘虜沒有交換,但那叁件戦利品卻是既成事實,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那叁件戦利品到底是什麼?”
公爵問道。
“一件鎖鏈甲、一件鐵甲衣和一麵盾牌,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他們自己也不太看重,他們身上的護甲不比那個差,隻是咽不下這口氣。”
菲利普王子熟知公爵的脾氣,所以他才這麼說。
果然,腓特烈公爵鬱悶得想要吐血。
他不認為菲力撒謊,那五個年輕人連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的仿制品都有,用的長劍和弓箭也都是魔法裝備,證明他們很有錢,有魔法護甲並不奇怪,沒有的話反倒比較稀奇,這也把他想用錢擺平的念頭徹底堵了回去。
“把戦功記錄拿來。”
腓特烈公爵轉頭吩咐道。他是對身後的侍從下令,這也意味着他對那些聽差已經失去信任,如果讓聽差們拿戦功記錄的話,他很懷疑會不會再出現意外。
他身邊的一個侍從立刻跑出去。
戦功記錄早就出來了,隻不過為了那場賭賽,這兩隊人馬的戦功記錄被刻意刪掉,現在公爵既然要看,就必須重新填上去。
那個侍從很快就抱進來一本很厚的簿冊,其中一頁翻開着。
隻看了一眼,腓特烈公爵的臉就沉了下來,他原本打算慷慨一點,既然對方不在乎錢財,那麼他就給他們戦功,或者乾脆授予對方騎士的頭銜。
但是翻看戦功記錄,他看到路克這群人並沒有選擇將戦功兌換成功勳。
功勳很難獲得,同時作用也最大,想要成為騎士,其中有一條路就是積累功勳,然後換取地位,功勳高的話,還可以換取相應的爵位。
這套制度已經沿用幾個世紀,就是為了不讓那些老實人吃虧。任何人即便再不擅長錶現自我,隻要能夠埋頭苦乾,總是會有收獲,而獲取功勳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戦功兌換,“騎士的一切都從戦場上獲得”這句話就是源自於此。
不過戦功並非一定要兌換功勳,像菲利普王子是來幫忙的,和公爵並沒有統屬關係,別國的功勳對王子殿下沒有任何意義。考慮到這類人的存在,所以戦功也可以兌換其他的東西。
而路克他們選擇的是免除軍役,以後如果再爆發戦爭,他們就可以拒絕征召。
不選擇功勳而選擇免除軍役,錶明他們對卡奧尼並不看好,根本沒打算把那裡變成領地,擁有管理權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這同樣也錶示他們不打算憑功勳成為騎士,而這背後隱含的意思,就是對他、對哈斯傢裝並不看好,不想投靠這邊。
“你們真的要退出作戦行列?”
在營帳外,菲利普王子十分遺憾地問着路克。
“話都說出去了,要怎麼收回?”
路克聽出王子殿下挽留的意思,但是他不會接受,也不想解釋,這本來就是他們事先計劃好的。
退出作戦行列,也就是不用再接受公爵的命令,不過他們仍舊會留在戦場上,這一刻開始,他們隻能孤軍奮戦,得不到支援,甚至連食物和飲水也要自己搞定。
而這一切,換來的是自由。
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攻撃的目標,自己決定進攻和撤退。唯一的限制就是,他們仍舊要遵守兩邊已經確立的規則,不能用十字弓、不能用禁忌的手段。
現在他們的身份也變了,更類似於雇傭軍,不過雇傭軍打仗是為了錢,而他們獲取的仍舊是戦功,到時候再用戦功換取免除軍役。
卡奧尼是一個托管領,之前他們覺得托管領比不上領地,但是他們現在終於感受到托管領的好處。
托管領的軍役是領地的十分之一,他們已經獲得的戦功及用那幾個俘虜換來的額外戦功,足以抵消今後五年的所有軍役。
現在他們的目標是盡可能多獲取一些戦功,多抵消一些軍役。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等到這場戦爭結束之後,腓特烈公爵一定會將卡奧尼升格,將村莊提升為鎮,那樣一來,軍役也會隨之提升,再想免除軍役,要比現在多花十幾倍的力氣。
和王子殿下道別,路克讓所有士兵都上了爬犁,他們自己則上了馬。
騎馬的人和原來一樣多,不過其中有兩個人卻已經換了,修道院派過來的那兩個牧師,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這支隊伍的成員,這一次自然也不打算加入。
替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菲利普王子的手下,是一位魔法師。
路克他們這支隊伍原本有叁個牧師,神術方麵的實力絕對不缺,卻沒有一個魔法師,實在太不平衡了,所以王子殿下非常好心地借了一個魔法師給他們。
另外一個是從教區派過來的牧師,這個人並不屬於任何勢力,他既是幫忙,又負責記錄這支隊伍的戦功,同時也是監督者,監督路克他們有沒有破壞規則。
離大營五、六公裡遠的地方,尼斯菈住戦馬,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來。
雖然首領是路克,不過尼斯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既是智囊,同時也是負責偵查的人。
這原本不應該是牧師的事,牧師應該待在後麵的安全地方,一支隊伍通常會有專門負責偵查的斥候。
問題是這隻隊伍才剛成立不久,成員也隻有路克他們五個,尼斯是牧師,同時還是弓箭手,而弓箭手往往在沒有斥候時擔任隊伍的眼睛。
“黑夜裡騎馬不安全,大傢都上爬犁,那樣比較安全,也更舒服一些。”
這番話是說給新來的兩個人聽的。
這兩個人倒是從善如流,再加上現在天已黑,沒人會看到他們坐着爬犁,也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笑話。
路克他們所帶的爬犁,數量絕對足夠,因為是趕夜路,所以爬犁兩側扶欄翻起,座位也被翻起,變成有靠背的椅子,隨着爬犁顛簸上下,倒也不感覺難受。
當初設計爬犁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就已經考慮過夜晚行軍的情況,專門設計出這樣的爬犁,現在看來,這種設計非常成功。
上巴裡亞雖然多山,但是山勢低緩,就算沒有路,也不感覺危險,一排爬犁在戦馬的拖曳下,跑得又快又穩。
這支隊伍剛開始是朝着後方走,繞了一個大圈,避開白天修建起來的要塞群之後,又轉而向北。
在群山間繞來繞去,他們走的全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算沒有夜色隱蔽,也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因為走過的地方幾乎全都是草地,所以耳邊盡是“沙沙”的聲響。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在第二張爬犁上,路克、尼斯、伊斯特叁個人坐在一起,伍德在前麵駕車,剛才問出問題的是路克。
“之前那位王子殿下不是說了嗎?兩邊暫時打成平手,肯定會休戦一段時間,各自再菈更多的人馬過來,我們需要做的,隻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對方增援的人馬通過,如果人數多的話,我們仍舊躲着;如果人數少,我們就乾一票。”
尼斯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默契,之前尼斯並沒有說出他的計劃,其他人卻沒什麼猶豫,就這樣離開大營。
“我怎麼覺得這好像是土匪的做法?”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
知道這個傢夥又要開始抱怨,尼斯反問道:“你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就算伏撃,我們也不能違背之前確立的規則,要堂堂正正地列隊,然後和對手交戦。”
路克怕尼斯不明白,特意提醒道。
“他已經問過了。”
伊斯特說道。出發之前,尼斯已經詢問過伊斯特。
知道這一點,也無法讓尼斯放棄原訂的計劃。他不是騎士,也沒有騎士的榮譽感,對他來說,怎麼有利就怎麼做,更何況,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謂堂堂正正列隊,隻不過是站出來之後再開打,而一般的伏撃是先放一波冷箭再說,兩者的區別其實並不大。
即便按照規矩來,伏撃的一方仍舊大佔便宜,他們事先有所準備,還可以佔據有利地形,最重要的是,他們選擇的對手肯定比他們還要弱小。
“你打算乾幾票?”
路克馬上進入狀況,他一開口就是滿嘴匪氣。
“不能太多,太過分的話,對方肯定會派人過來對付我們,派來一個厲害的人,就輪到我們倒黴了。”
尼斯非常實際,賽門老人曾經警告過他,任何事都不能一而再,再而叁。
“你不打算多立一些戦功?以後可沒這麼好的機會。”
伊斯特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他的賭性又開始膨脹了。
“我們現在已經免除五年的軍役,最好能夠增加到十年,再多就沒必要了。”
尼斯說道。
他是以自身情況來考量。
十年之後,他如果擁有主教的實力,那麼一切就都用不着太在意。年紀二十幾歲的主教,在教會的地位絕對不會太差,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見到腓特烈公爵,頂多隻要點頭致意。即便路克這幫人沒有任何長處,看在他的麵子上,公爵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托管領為難他們。
如果十年之後他沒有到達那樣的程度。他的後半生將會在逃亡中度過,卡奧尼變成什麼樣子,對他都沒有任何意義。
路克和伊斯特當然不知道尼斯的心思。
不過他們也覺得有點道理,十年的時間已足夠他們發展,如果十年後仍舊混得像現在這樣,那麼再給他們十年,同樣不會有什麼作為。
相反的,如果按照他們現在的發展速度,十年之後肯定已經擁有讓公爵掂量一下得失的分量。
說到底,卡奧尼畢竟隻有那麼大,為了這樣一個小地方大動乾戈,實在沒什麼必要,他們明白這一點,腓特烈公爵肯定也明白。
山間的黎明時分總是籠罩在一片露氣之中,現在是二月,雖然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但是在陰寒的霧氣中趕路,仍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尼斯裡緊身上的毯子,雖然是細絨毛毯,仍舊擋不住陰冷的霧氣。
更讓人討厭的是潮濕,霧氣不但沾在裸露的皮膚上,還不停往毯子和衣服裡滲進去。
“大傢停一下吧?”
最先受不了的是伊斯特。
路克看了頭頂一眼,天色已經徹底亮了。
“也好,我們也該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等到霧氣散去,說不定就會有麻煩。”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感到異常振奮,坐在爬犁上,穿行在寒霧中,每個人隻能裡緊毯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根本沒有活動的空間,身體早已僵硬。
“現在要先確定我們的位置,哈蘭先生,這個要請您幫忙了。”
路克對後麵一張爬犁上的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倒也沒有拒絕,隻見他撩起長袍的下擺,從腰帶上摘下一隻皮袋,伸手掏出一個圓盤。
尼斯非常羨慕地盯着那隻皮袋,皮袋的體積看上去不大,卻可以裝很多東西。因為任何東西一旦進入裡麵,就會被縮小到原來的十幾分之一,一把雙手大劍扔進去,就成了削水果的小刀般大小。
他也很想擁有這麼一隻皮袋,可惜想要使用它,必須擁有魔法師中階的實力,他的魔力是夠了,但是其他方麵還差得遠。
那個魔法師舉起圓盤,圓盤上全都是發亮的小光點,這些小光點和天空中星辰的位置是一致的。
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打開地圖,朝着一個位置指了指:“我們就在這個鎮附近,誤差大概在十幾公裡左右。”
“這好像離人煙稍微近了一些,會不會不夠安全?”
路克是一個謹慎的人。
“隻要我們離開大路有一段距離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要小心住在山裡的人。”
梅特洛從前麵那張爬犁上跳下,朝着這邊走來。
“離城鎮近一些也有好處,打聽消息比較容易。”
伊斯特也錶達他的意見。
打伏撃戦並不是在路邊一趴就行了,連土匪都要事先打探清楚,更別說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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