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兩個人的決鬥,但天魔與陸雲樵的一戦,關乎天下氣數,朝廷這邊不敢有絲毫馬虎,除了在皇城之中,清出了足夠的空間作為戦場,更還搭建了看臺,提供各方人馬進入觀戦。
有資格進入皇城觀戦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武滄瀾禦筆親批,叁百個名額首先提供給文武百官、皇親貴胄,先購者得,所費不赀,卻仍造成了搶購熱潮,供不應求,不知有多少人托關係、走後門,一擲萬金,就是要求得入場觀戦資格,希望親眼目睹兩大強人的驚世之戦,為此,還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那些有資格入場觀戦的重臣、要人,用盡各種手段搶名額,搞到火藥味十足。
最令人不滿的,是當整個名單確定後,看過名單的銀劫,二話不說,立即帶著名單入宮麵聖,力爭之下,武滄瀾大筆一揮,將名單上的人刷掉一半,由銀劫所提供的另一張候補名單來補全,這個消息傳出後,滿朝為之嘩然,覺得這是再明顯也不過的徇私舞弊,銀劫肯定是收了大把好處,這才幫人走後門,擠入名單,謀求私利,盡管被遞補上去的人,矢口否認曾進行賄賂,卻沒人相信。
整件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隻不過在專制王朝,特權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銀劫重權在握,其他人鬥不垮他,也就隻有承認這個事實,沒啥可說的,不過,隻有少數腦袋清楚的人,才知道銀劫這麼做的用意,更曉得銀劫背了一個大黑鍋。
“看高手戦鬥,對武者的助益很大,有時候甚至不亞於得到一本上乘武功的秘笈。”袁晨鋒道:“中土各大勢力,無論朝廷、同盟會,還是兩大聖宗,都有專門的人手,負責記錄或拍攝江湖上的著名戦役,凡是一流高手的公開決鬥,總會吸引很多人去觀戦、記錄,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可不隻是看看門道而已。”
孫武很清楚袁晨鋒的意思,自己也深有同感,無論秘笈寫得多詳細,師父教得多賣力,自己練得多辛苦,總還是有些難以領悟的地方,而這些苦思不得的訣竅,往往就在實戦中豁然貫通,令自身實力陡然提升上去。
觀看別人的戦鬥,雖然不似自己實戦那樣感受深刻,卻也有觸類旁通的效果,而且比起親身戦鬥,觀戦的危險少了許多,怎麼都比單純看秘笈修練要好,也就難怪每次有高手決鬥,就一堆人搶着去看。
當日武滄瀾進攻慈航靜殿,與苦茶方丈、呼倫法王交手的過程,不但朝廷有派人拍攝記錄,慈航靜殿也有,孫武事後觀看那些影像,發現了不少戦鬥時沒注意到的地方,藉以修正自己的破綻。
不過,觀看影像與親臨現場,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現場觀戦,不光是能夠看得更清楚仔細,還能夠感覺溫度變化、氣流旋動,實地體會戦鬥之人所使的武技,甚至反過來進行模擬。孫武不敢說自己做得到,但換作陸雲樵、武滄瀾這種層次的絕頂高手,在資料夠充分、夠全麵的前提下,完全有可能進行分析,反過來掌握、練成對方的武技。
太平軍國時期,這個技術被許多人貫徹實施,其中的佼佼者就是西門朱玉,他以浪蕩子形象浪迹江湖時,到處觀戦,大量做記錄,再配合魔門的情報,偷偷練了一堆各門各派的技巧,並且鑽研出破解之法,後頭戦場上傳授給同盟會成員,往往因此大佔上風,令敵人恨得牙癢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自此之後,觀戦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高手決戦往往選在偏僻深山,或是乾脆先殺旁觀群眾,能像天魔、陸雲樵這樣大方,連決鬥都選在公開場所,給人大大方方看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但問題是……觀戦這種事,不像是看看跑馬、鬥雞鬥犬,本身是很有風險的,特別是看絕頂高手的戦鬥,要是自身修為不夠,看着看着都有生命危險。”
袁晨鋒苦笑道:“絕頂高手使用的招數,都是超級大排場的,恩師的五絕神劍已經算好了,武滄瀾的天子龍拳,還有孫兄弟你的神掌,每次使出來都是風雲變色,驚爆四方,要看你們這類人決鬥,沒有點本事,根本沒命活着回來。”
“這個……也不是我願意的啊!”孫武苦笑道:“神掌一發難收,打出去轟着什麼就是什麼,哪控制得住啊?我想老……呃,天魔與陸主席武功雖高,也不見得能把這些招數控制得那麼精準。”
說到這裡,孫武一愣,登時明白銀劫的顧慮。天魔、陸雲樵的武功更高,什麼招數打出去,威力隻會比自己更大,特別是那種超強力的絕招,他們恐怕也不能完全駕馭,而決戦地點是敵境,不怕傷到自己人,打起來更肆無忌憚,如此一來,現場觀戦的人非常危險,從坐上看臺的那刻起,半隻腳等若踏進鬼門關,偏偏這些傢夥還不知死活,擠破頭來搶觀戦資格。
他們搞不清楚狀況,不知死活,但武滄瀾是知道的,照理說,他該禁絕閒雜人等,不允許外人旁觀,可偏偏他大開方便之門,還以此出售牟利,凡是文武百官、皇親貴胄,隻要出得起錢,就可以入場觀戦,而當決戦爆發,這票不知死活的傢夥被卷入其中,後果肯定是傷亡慘重。
武滄瀾明知道會這樣,還放這些人進來,打着什麼主意也就不問可知,難怪銀劫一看名單,立刻入宮麵聖,要求把名單內容換掉,其目的大概就是為了避免重要官員死傷過多,造成朝廷事務癱瘓,而被他換上去的人……應該是屬於那種死了也無所謂,早死早超生的人吧,要滿足那樣嗜血的皇帝,不獻上祭品,是不可能讓他打消荒唐主意的。
“這樣說來,銀劫還真是背了大黑鍋,不過……我們也沒什麼理由要同情他,他跟錯一個爛老闆,總不能說是我們的問題吧?”
孫武聳了聳肩,這問題袁晨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便與孫武一同入座。
決戦地點被定在皇城主殿前方的大廣場上,這是平時舉行大型活動,或是開千人大宴會時所用,地上盡是青石闆,廣場盡頭是連接主殿的漢白玉階梯,宏偉氣派,所有看臺都是圍繞着廣場搭建,裡頭主要都是朝廷這邊的公開席位,當然也有保留給同盟會的專屬座位。
照常理,同盟會應該要帶大批人馬前來,至少也要把看臺坐滿,以壯聲勢,盡量多安排一些高手,當情況有變,立即出手支援。袁晨鋒本來的打算也是這樣,但經過連場挫折,他進行反思,最後得出了不一樣的結論。
“我們身在敵境,帶再多的高手也沒有意義,敵方幾十萬大軍層層圍困,哪怕我調集數百高手在此,重重包圍之下,也沒有可能殺出去,不過,本來調高手過來的用意就不在此,同盟會的高手除了戦將,還包括死士。”
袁晨鋒道:“不可能殺出去,這是每個來此的同盟會戦士共知的事實,但隻要拼上自己一條性命,就能為同伴開創生機。犧牲掉數百條人命,若是能換得主席平安撤退,這樣不單單他們瞑目,對整個組織的意義也值得了,然而……”
說到這裡,袁晨鋒的目光望向遠方,變得極為虛渺,“我最近開始懷疑,這麼做是否有意義?無意義的辛勞,最後頂多變成操勞或疲勞,笑笑就算了,但無意義的犧牲,卻不可能有誰笑得出來……特別是,當事人也已經一再拒絕別人這樣的犧牲……”
孫武似懂非懂,隻是聽得出袁晨鋒話語中濃濃的苦味,這也難怪,短短的一趟旅程,因為有路飛揚攪局,弄得袁晨鋒無比疲累,本來堪稱少年紳士的他,現在都快成為中年紳士了。
轉頭看看,這個專供同盟會使用的看臺上,就坐了自己、香菱、袁晨鋒與四名同盟會的人員,真可以說是空蕩蕩的一大片,引來對麵、週圍看臺上眾多觀眾的質疑目光與竊竊私語,感覺非常奇怪,更不時傳來譏笑之聲,恥笑同盟會無人,偌大一個反朝廷組織,麵對如此重要戦役,居然派不出人手過來,莫非同盟會當真無人?或是陸雲樵眾叛親離,沒人在乎他是生是死?
這些質疑目光與私語聲,形成了一股壓力,孫武委實不好受,連袁晨鋒身後的幾名同盟會高手,都露出氣憤、無奈的錶情,但當孫武望向袁晨鋒,後者卻淡然道:“沒什麼,為了自己的麵子,多拖幾百號人來這裡犧牲,這種事我已經不會做了,路老師……真是教了我太多的東西……雖然同盟會不是調不出人來,不過,今日之戦變量極多,與其多帶人手,現在這樣的精英策略更為妥當。”
“袁兄是要我……”
“就靠孫兄弟你了,環顧當今中土強人,一皇叁宗之下,就是孫兄弟你所向無敵,有你一人在側,比數百名高手更靠得住,屆時就靠你的神掌,我們殺出重圍去。”
袁晨鋒朝週圍看了一眼,冷冷道:“至於在笑的那些人,等今天過後他們還有命,再來笑我們吧,武滄瀾不把自己人的命當命,我可不是這種人……”
孫武點了點頭,本來他還暗自考慮,想說如果陸雲樵與天魔打得太厲害,傷及無辜,自己要設法出手搶救,盡量減輕傷亡,但聽袁晨鋒這麼一說,他登時意識到自己過於天真,暗忖還是該盡量保留元氣,留待兩強戦鬥結束後的連場逼殺之戦。
“對了,路叔叔和小殇?他們……”
孫武問起香菱,被告知小殇最後還是決定不來觀戦,獨自留在客棧裡,等待眾人歸來,香菱雖然感到不妥,但在這個團體裡,一向是小殇的意志被絕對貫徹執行,別人的意志在她麵前被徹底無視,香菱要是有可能勉強得了她,那才叫有鬼。
“算了,大戦當前,我們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想做什麼就隨她去吧。那路叔叔呢?和我們一起來的,我怎麼沒有看到他?”
“這個……路先生一進入皇城,就說內急,溜去找廁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這個少爺您是知道的,忘記了嗎?”
“與其說是忘記,還不如說壓根就不願意想起,他打算繼續賴多久?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出來露臉嗎?”
孫武的質問,被一陣飄揚樂聲打斷,絲竹共奏,鐘鼓齊鳴,仿佛什麼朝廷大典,而這陣樂聲很快被群眾的鼓噪聲掩蓋,對麵與附近看臺上的所有人紛紛站起,朝着主殿方向深深行禮。
“那是……”
“唔,武滄瀾好大的臭架子。”
聽袁晨鋒這麼一說,孫武登時醒悟,運足目力看去,見到遠處白玉階梯的末端,皇城主殿上有一隊人馬迅速進入,既有儀仗隊伍,又有帶刀護衛,黃頂傘蓋、龍形牌杖,看這架勢,應該是皇帝本人到場,進入主殿了。
照普通決鬥的慣例,好像越晚到場的越有氣勢,提前到場的在那邊站上半天,像是白癡一樣,天魔、陸雲樵就遲遲未有現身,武滄瀾本來打的可能也是類似主意,但他身分不同,作為東道主,萬一為了身分拖着不現身,結果天魔和陸雲樵一下子跳出來,立即開打,他這個主人反而麵上無光,因此不得不先站出來,等待兩名決鬥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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