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衙役次日離開監獄。一連兩天,獄中風平浪靜,既沒有縣裡的消息,也沒有孫天羽的消息。鮑橫正式當了獄正,氣焰更盛,連劉辨機也不大理睬,跟着陳泰們一夥醉了兩天,中午連招呼不打就出了監獄,不知去哪裡鬼混。
劉辨機這兩日睡不安寢,食不知味。那晚他跟卓天雄商量,由卓天雄到縣裡暗中打聽消息,他在獄裡逐卷查看卷宗。可卓天雄一去兩日,也沒個音訊。
丹娘嘆了口氣,將那點散碎銀錢包好,放到櫃裡。傢中原本有些微薄積蓄,自從遭了案子,不上兩個月就抖落乾淨,眼下隻剩些油鹽錢,再熬幾日,就拮據得緊了。她對着鏡子略撲了些脂粉,拎起裙角,緩緩下樓。
樓下坐了兩桌的客人,一個是過路的客商,原本也是相熟的,前一段官府封山,一直沒來。另一桌卻是兩人,一個老者,白發稀疏,大概有個迎風流淚的毛病,眼睛紅紅的,旁邊一個年輕人,大概是他的子侄,執禮甚是恭順。
玉蓮剛懷了孕,聞見油煙就要嘔吐。丹娘心疼女兒,讓她在屋裡歇了,自己裡外招呼客人。好在相熟的客商都知道丹娘貞謹,頂多佔幾句口頭便宜罷了,也不難應付。
一時上了飯菜,那客商笑道:“丹娘,掌櫃的今天怎麼沒見?”
丹娘眼圈微紅,低聲道:“已經過身了。”
“這可怎麼說的!”那客商搖頭嘆息,“白掌櫃身子骨不好,略累些就犯咳嗽。上次來我還說給他尋治咳嗽的藥,沒想到這就……”
旁邊的老者停了箸,一個勁兒拿着塊皺巴巴的巾帕抹眼淚。丹娘見他打扮清寒,象是個屢試不第的老童生,不由心下一酸,走過去道:“這位客官,這帕子您先用着,那塊待奴傢幫你洗洗好麼?”
老者連連點頭稱謝。丹娘拿了帕子,到後院汲水洗淨,搭在枝上晾着。回來時,那客商正說:“……最是古闆個人。說方正也是方正,說迂也是迂……”那客商說着,見丹娘進來便住了口。丹娘隻作未曾聽見,在旁默默抹着桌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忽然外麵籬門聲響,幾名官差打扮的獄卒闖了進來,為首的新任獄正鮑橫。
他對旁邊的客人看也不看,一腳踩在剛擦過的椅子上,“丹娘,瞧瞧是誰來了?”
丹娘低了頭,輕聲道:“鮑大爺。”
“錯!”鮑橫得意洋洋地道:“現在是鮑大人了。”
丹娘閃了閃眼,噤了口沒有作聲。
鮑橫摸住她的粉頰,“浪婊子,不向本大人道喜嗎?”
丹娘當着客人的麵被他輕薄,臉上時紅時白,低低說了聲,“恭喜大人。”
見幾個人都是官差打扮,那客商知趣地沒有作聲。旁邊的年輕人按捺不住,站起來道:“說話就好好說話,動手動腳作什麼?”
陳泰喝道:“睜開你的狗眼!這是我們獄正鮑大人!”
“我管你包大仁兒,包小仁兒,人傢一個婦人,你放規矩些!”
“規矩?嘿嘿,”鮑橫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丹娘的圓乳,“這婊子我想摸就摸!快滾!”
那年輕人卻是楞頭青架式,冷笑一聲,“我要不滾呢?”
“不滾?那你就等着看場好戲吧。”鮑橫淫笑道:“丹娘,把衣裳脫了,就在這桌上跟本大人樂樂。”
那年輕人一拍桌子,“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你知道這婊子是我什麼人嗎?她是我姘頭!”鮑橫捏着丹娘的臉蛋道:“你說是不是啊?”
丹娘噙着眼淚說了聲,“是。”
“聽到了嗎?還不快滾!”
那客商看不是事,忙放下幾個銅闆,悄悄走了。那年輕人聽丹娘這麼說,倒愣住了,看了眼旁邊的老者。
那老者抹着眼淚,道:“和姦無人出首,例法不禁。但汝等身為官差,女方為涉案罪屬,情由涉嫌逼姦。若查實有脅迫諸事,按律當罷職,依其情輕重而定杖、流。”
他滿口晉南口音,絮絮叨叨,鮑橫也聽不明白,一擺手道:“掀桌子,攆他們滾蛋。”
陳泰扳着桌子一掀,卻象是扳住一塊千斤巨岩,他力道用的差了,本來後仰變成前衝,一頭朝桌上撞去。那老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那年輕人應聲跳了起來,一拳將陳泰打得倒跌出店門。那幫獄卒來店裡喝酒取樂,哪想到會有這一出,也未帶刀尺。一名獄卒抄起闆凳,朝那年輕人掄去。
那年輕人揮臂架住,闆凳頓時反彈回去,撞在那獄卒額上。隻眨眼工夫,幾名獄卒都滾了一地,又被那年輕人拎着領子扔出店門。
鮑橫怪叫一聲,抓起一把茶壺砸了過去,撒腿就往後院跑。
那年輕人一拳把酒壺打得粉碎,劈手抓住鮑橫的後襟,將他倒拽回來,正反給了他幾個耳光,笑道:“你也滾出去吧。”說着把他也扔了出去。
丹娘捂着胸口,驚得心頭呯呯直跳。玉蓮聽到了聲響,在樓梯上也看得愣住了。鮑橫等人識得厲害,也不敢言語,相扶着爬起來,趕緊走了。
那年輕人收了手,恭躬敬敬退到一旁。老者起身溫言道:“不要怕,這叁不管也是有王法的地界,容不得他們胡來。”他有些惋惜地看了丹娘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嘆息着住了口,數了飯錢,帶着年輕人走了。
鮑橫一夥灰溜溜回來,劉辨機正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
“都火燒眉毛時節了,還有心出去瞎鬧!卓天雄剛從縣裡回來,何大人已經着手查這樁案子了!”
眾人一聽,心下無不凜然。劉辨機虎着臉道:“這會兒人都在,先一條,這案子就按我們當初定好的說!都記住了!是先拿的薛犯,才根據她的口供捕拿白傢父女。”
“第二條,白孝儒被捕後,人證物證俱在,當場認罪,後來暴病而死。”
“其叁,”劉辨機咬牙狠狠道:“白孝儒之子白英蓮下落不明。白雪蓮稱見獄中見過,純屬誣陷。明白了嗎!”
眾獄卒麵麵相觑,過了一會兒才差參不齊地應道:“明白了。”
鮑橫心裡嘀咕着,嫌劉辨機沒給他這主官麵子。但他剛被人掃了麵子,又知道這事兒要緊,這會兒也顧不上了。
劉辨機道:“不想死的都仔細記住了!出了纰漏,大夥兒也不用多想,這現成的大牢,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
劉辨機手指微微發抖,卓天雄帶回的消息遠比他說得更關緊,何清河不僅已經抵達寧遠勘察此案,而且兩天前就派人進了山,專為這案子而來!
傍晚時分,獄卒們繃着臉到了地牢,讓白雪蓮、薛霜靈收拾了,搬到上麵去住。兩女心知有變,但這些天被提審得多了,仍存着戒心,怕是獄卒們弄得又一出花招。
上麵雖然也是間牢房,但是比不見天日的地牢要強上百倍。床上不僅鋪了被缛,還放了襲新衣。獄卒們給白雪蓮鬆開鐵枷,打了水,讓她梳洗更衣,卻把薛霜靈帶出去,另外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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