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月這是春花最明媚的季節。在桐柏山的南首有一座幽谷叫做「狄谷」。谷中遍山都是桃李每年春天谷暖地幽桃李盛開繁花如錦落英缤紛四十裡香沾衣襟幾疑身在桃花源中。這裡有一種小禽翠綠可愛鳴聲特別清脆悅耳名搗樂烏別處所無。
花林深處清溪漏漣綠草如茵臨溪有一座六角亭亭上有一方扇形小匾形式古雅中間寫着朱紅的篆書「忘機」二字。不知是亭名忘機還是在亭中靜坐可以忘機總之這裡的景色。確可使人俗慮盡滌淡然忘機。
從茅亭穿行曲折花徑有竹屋叁檻雖是竹離茅簷卻打掃得一塵不染。花徑何曲折花影何缤紛花徑不曾掃花香到柴門。這是高士棲隱之處。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
晨喊斜斜的透過花林花影迷離花徑上正有一個葛中布衫。濃眉銀髯的老者手策竹築緩歩煎行。稍後是一個年僅弱冠的藍衣少年他跟在老者身後神色十分恭敬。葛中老者跨進茅亭就在臨溪的一張白凳上坐下他目光不期而然的望着清溪口中感慨而低沉的說道:“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緩緩擡頭看了藍衣少年一眼一手摸着他拂胸銀髯徐徐道:“中英你今年二十歲了記得十歲那年為師把你接到這裡來已經整整十個年頭……”他一開口石中英就已聽出他不是昨晚和自己一同吃晚飯的那一位「師父」。盡管麵貌一般模樣聲音和說話的語氣卻完全不同。那是另外換了一個人但對石中英來說這己經並不稀奇。
他還記得十年前父親命自己拜老人為師當時就隨着老人遠行來到這座谷中從沒出谷一歩。前叁年老人親自教自己練功打坐豎蜻蜓還一直是他。但叁年後就自己記憶所及前後已經換了八個人。他們同樣麵貌同樣衣衫你一覺起來第二天早晨就換了一個人的聲音。你幾乎認不出但你不用認因為他還是你的師父隻是教的武功不同而已。
石中英年紀漸漸大了心裡也有些明白。這些人不是昏己父親的朋友就是自己師父的朋友他們都是教自己武功來的武功教會了就要換一個教。因此這些「師父」有的住了一年以上有的七八個月就走這是隨他教的武功而走。最使他弄不懂的他們明明不是一個人何以要裝扮成一個人的模樣
正因為他們都裝扮成一個人的模樣不禁使石中英起了懷疑到底自己第一次拜的師父是不是真麵目因為他麵前坐着的老人他一聽口音就是自己第一次拜師的師父。是他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一別十年終於又看到他了他是自己真正的師父。
石中英心頭有些激動口中忍不住叫了一聲「師父」。葛巾老者目光之中流露出慈愛的神色緩緩的點了點頭錶示對石中英深為嘉許但也隱藏着一份淡淡的懮慮“十年你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也聽到不少江湖的變故……但你仍是一個孩子一個連一點江湖閱歷也沒有的大孩子而你卻要去承擔一件最艱巨最艱險的任務師父真為你擔心……”
石中英聽得有些似懂非懂擡頭道:“師父要弟子去辦一件事麼?”(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葛巾老人微微搖頭道:“不是師父那是你爹要你去做的事。”
石中英已經十年沒和父親見麵了心裡自然時常懷念着爹但十年來每一天的功課都排的很緊師父督促又嚴他雖然想念着爹但差不多連想念的時間都沒有。現在聽到師父說出爹要自己去辦事心頭不覺一陣興奮急急問道:“師父爹要弟子去做什麼事麼?”
葛巾老人道:“叫你為武林正義去奮鬥。”
石中英迷惘的道:“為武林正義奮鬥那是做什麼事?”
葛巾老人道:“你目前不懂等踏進江湖慢慢就會懂的這是你爹在十年前就決定的事你現在不用多問。”
石中英張了張口還沒開口,葛巾老人又道:“你大概已經知道教你武功的人不是為師一個。”石中英點點頭。
葛巾老人又道:“除了聲音他們麵貌衣着都和為師一樣你知道為了什麼?”
石中英道:“弟子就是不明白……”
葛巾老人微微一笑道:“那是為了保守機密。”
石中英仰臉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葛巾老人葦爾笑道:“為了不讓你知道的太多因為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石中英心頭疑團癒來癒多少年人心裡不能有疑問有了就想打碎砂鍋問到底。他暗自忖道:“那究竟是為什麼?”但他還沒有問出來。
葛巾老人已經知他心意。接着道:“這是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大局哦……”他忽然「哦」了一聲問道:“這叁個月來你已經能夠把所學的武功全都可以雜湊起來靈活應用了。”
石中英道:“是的這叁個月師父教的就是要弟子把十年來所學的拳掌劍法拆散開來拼湊着練習。”
葛巾老人點點頭道:“好這是最重要的你要記住今後你隻能使雜湊的武功不準使出整套的拳劍來如果有人問你師父是誰你知道該怎麼說麼?”
石中英道:“師父從未告訴弟子弟子正想問你老人傢呢葛巾老人道:“這裡叫做狄谷你就說師父叫狄谷老人好了。”
石中英心中暗想“這狄谷老人不知是不是真是師父名號”心中想着忍不住問道:“師父弟子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問”
葛巾老人笑道:“為師知道你有許多疑問好吧你要問什麼?”
石中英的道:“這十年來弟子計算教弟子武功的連你老人傢在內至少有九位師父他們都改扮成你老人傢模樣直至最近一位師父教弟子易容變音之術弟子才知道他們全是經過易容而來隻不知你老人傢……”
葛巾老人不待他說下去點頭笑道:“孩子不用說了你說的不錯他們都是經過易容而來為師可以告訴你為師的自然也不是本來麵目因為你隻要知道狄谷老人就好。”
口氣微頓接着說道:“好了為師昨晚趕來就是因為你已經可以下山當然第一件事你應該回傢去看看你爹。但你必須切記在心就是親若父子你在這裡的一切都不準吐露隻字還有當年你爹要為師帶你出來之時你爹向人宣稱你是失足落水撈不到人你這次回去也隻能說是被為師從江裡救起來的。”石中英聽到這裡又想發問。
但葛巾老人不容他開口接下去道:“救你的人當然就是狄谷老人他是住在狄谷的采藥老人武功並不高把你帶來狄谷傳給你的隻是幾手莊傢把式因此你隻能使出叁成武功。當然你爹心裡知道因為為師是他多年老友這是一件十分機密之事你爹決不會問你就是問你你也不用說這也是你爹要為師囑咐你的你必須嚴守機密知道麼?”
石中英聽師父說的鄭重這就點頭道:“弟子自當緊記。”
葛中老人颔首道:“好現在你可以走了孩子記着行走江湖隻有左手劍訣指着眉梢的就是自己人。”
石中英本來是個無懮無慮的大孩子他雖然也時常感到有些疑問那隻是好奇罷了但今天師父對他說的話好像隱藏着一件極大秘密使他心裡打起一連串的問號。為什麼可是他又不敢多問師父不是說了麼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知道大多因為自己知道的癒少癒好。他心情感到沉重腳歩也是沉重的走出狄谷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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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傢莊在安徽含山縣南門外石門山南麓。石門山石壁峭立如門有谷道十裡以通行往來。石傢莊本來隻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但自從六合劍石鬆齡接掌六合門之後隻要提起石門山石傢武林中可說是無人不知。近鄉情更怯石中英走完了十裡長的谷道。
這裡本來是一條街沿着山溪的小街。兩邊各有一排矮小平房有雜貨鋪有糕餅店也有臨時給過路行商打尖的小茶館兼賣酒飯。這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他還記得小時候騎上石榮的肩頭從小街經過。有時候石榮牽着他小手去賣餅餌他就坐在長根司務糕餅店的長櫃上吃綠豆糕。
他也曾偷偷的溜出大門走到溪邊和小鎮上的小孩子一起丟石子兒時的景物雖然模糊但模糊的印象是深刻的。如今這條小街不見了。倆排矮房子也不見了。小街已經變成了平坦寬暢的石闆路麵隻有曲折的山溪依然靜靜的環着山麓。
石闆路足可容得四匹馬並馳一直通向一座廣大的莊院矗立在山麓之間。說它新當然就是在他離傢後的十年中蓋的他幾乎認不出那是原來的傢。他緩緩穿過一片柔軟的草坪──廣場漸漸的走近大門。但他在距離高大門樓還有六七丈遠就開始越趄起來。十年景物全非這到底還是不是自己的傢
大門敞開着他遠遠可以看到裡麵朱紅釘着金黃銅釘的二門。二門當然關着但大門裡麵兩旁各一條長凳嘗上坐着兩個一身青色勁裝的壯漢。這兩人本來翹着二郎腿好像正在天南地北的聊天。他們雖然坐在門內兩側但因居高臨下視野廣闊石中英在大門前越趄不前張張望望的模樣他們自然看到了。
於是左首那個漢子忽然站了起來跨出大門望着石中英一擡頭大聲道:“喂小夥子你是做什麼來的”這喝聲這神氣就是豪門豪奴的口吻大有盛勢淩人之概。
石中英並未介意他走上幾歩抱抱拳問道:“請問一聲這裡可是石傢麼?”
那漢子倒也有些眼光等石中英走近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藍布長衫但氣宇卻是不凡稍微收斂了些。說道:“沒錯這裡是石府你要找誰”
石府沒錯了。石中英心頭不禁又浮起疑問爹雖是六合門的掌門人但他老人傢一向持傢嚴謹以「詩禮傳傢」自居決不會有這等排場他仍然不敢確定這是自己的傢。望望那漢子他看得出此人身手不在一般江湖人之下爹不可能用上幾個護院武師。他帶着些懷疑問道:“請問這時可是六合門掌門人的傢麼?”
那漢子哈的笑出聲來同樣以懷疑的眼光看了石中英一眼才道:“石傢莊是盟主的府第天下盡人皆知你到底要找誰”「盟主府第」這四個字聽得石中英不禁又是一怔。「盟主」爹當了什麼「盟主」
石中接着又問道:“請問老哥的盟主就是六合門石掌門人麼?”
那漢子漸感不耐大聲道:“盟主自然是六合門的掌門人這還用問你是從那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右首那人探出頭來道:“老劉你和他羅嗦什麼這小子追根問底的路數不對。”
石中英聽他口氣宅中主人是爹已無疑問這就含笑道:“我叫石中英石掌門人就是傢父。”
左首那個漢子瞪大眼目問道:“你小……”他想說「你小子胡說八道」但看看石中英的麵貌確有幾分和盟主相像天下雖大可沒有人敢上門來冒充盟主兒子的。「小」字下麵突然刹住接道:“你說什麼你叫石中英是盟主的公子”
石中英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石中英。”
右首漢子也倏地站了起來說道:“老劉你聽這小子胡吹沒錯盟主有一位公子叫做中英但早在十年前失足墮水死了這小子敢情是吃了豹子膽居然異想天開敢到這裡混充公子來了咱們把他拿下了再說。”
石中英站立不動說道:“我就是十年前失足落水的石中英你們不認識我傢裡總有認識我的人我要進去見爹你們如果不相信就跟我進去。”說完從容舉歩走上石階要待朝裡跨去。
兩個漢子看他說話神情不似有假一時倒也不敢得罪左首漢子慌忙攔着陪笑道:“公子且慢你自稱是盟主的公子但咱們都是下人奉命輪值若是讓人擅自闖入府去咱們都得受責。這樣好不公子方才不是說府裡總有人認識你對不那就請你在這兒稍待小的進去請管傢出來看看也許他會認識公子。”
石中英颔首道:“好吧你去叫管傢出來。”左首漢子答應一聲飛快的轉身往裡走去。過沒多久從裡麵急歩走出一個六十多歲老蒼頭。
左首漢子跟在者蒼頭身後指指門口說道:“老管傢你出去看看認不認識他”老蒼頭頭發已經發白背也有些彎了但石中英一眼就認出那老蒼頭就是從小帶着他玩也經常把他騎在肩頭的阿榮伯一石榮。十年了年歲不饒人他已從一個孩童長大成人阿榮伯自然老了。
石中英隻覺心頭一陣激動忍不住叫道:“阿榮伯。”
石榮蓦地一怔他望着門前這個長大成人的藍衣少年拭拭眼睛驚喜的道:“少爺果然是少爺回來了。”帶着顫聲叁腳兩歩奔出了大門去上把抱住了石中英熱淚盈眶的道:“少爺天可見憐你終於平安的回來了老奴當年……”他想說的是“老奴當年聽到你落水不知有多傷心”但底下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石中英感動的也有些眼眶濕潤問道:“阿榮伯你一眼就認出是我了。”
石榮拭拭老淚笑道:“少爺是老奴一手帶大的別說看人隻要少爺一開口聽聲音也就聽得出來。”
右首漢子道:“老管傢這位真是少爺麼?”
石榮像是有着滿腹牢騷重重哼一聲道:“石榮年紀大了眼可沒瞎連少爺都會認錯”
左首那個漢子陪笑道:“老管傢認得出來那就沒錯了老張咱們還不快見過少爺”說着兩人果然一齊屈下一膝跪伏下去連連磕頭道:“小的該死方才不知真是少爺回來了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少爺開恩。”
石中英道:“你們快起來不知不罪我怎會怪你們”兩個漢子一齊從地上爬起。
右首漢子低低的道:“老劉你守着我進去禀告總管─聲。”轉身疾快的往府裡奔去。
石榮道:“少爺你回來了就好老奴領你見老爺去。”
石中英隨着他跨進大門一麵問道:“阿榮伯咱們的房子怎麼都改建了。”
石榮道:“那是因為老爺當上了武林盟主經常有各地一方雄主或是某幫某派的掌們人前來拜會舊房子不夠寬敞才改建的算起來也有六七個年頭了。”
石中英道:“爹當上了武林盟主”
石榮道:“這是各大門派公舉的。”
石中英又道:“那麼街上那些小店呢怎麼都拆掉了。”
石榮道:“也是因為老爺當上了武林盟主這條街一麵臨溪街道本來就狹為了拓寬路麵這兩排店鋪就不得不折除……”
石中英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問道:“那麼他們搬到那裡去了呢”
石榮笑了笑道:“不遠就在叁裡外獅子山腳上大傢仍然叫它石傢大街是老爺出資給他們蓋的店鋪子幾時老奴帶少爺去瞧瞧生意真不錯自從老爺當了武林盟主連石傢大街都熱鬧起來了。”
石中英想起兒時情景忍不住問道:“長根司務呢還開不開糕餅店了。”
石榮笑了起來道:“還開着少爺你還記得他們做的綠豆糕麼那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石中英也笑着道:“自然記得長根司務的綠豆糕不但甜而且豆沙多但是我想念他們我小時候認識的那些人。”
石榮道:“少爺認識的人都很好像賣麻粟的阿義賣包子的阿順司務賣糖果的成康連同長根司務從前都是小鋪子如今店麵都開的大了……”兩人一路談着拐進二門左首一道長廊正行之間隻見回廊轉角處正有一個人急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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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中等身材淩眉鹞目麵頰瘦削八字胡子年在四旬開外身穿一件天藍繡花長袍迎麵笑吟吟的走來一眼瞧到石榮陪着石中英進來立即含笑道:“老管傢這位就是剛回來的公子麼?”
石榮臉上沒有一點笑容隻是點點頭道:“正是咱們的少爺。”
藍袍中年人慌忙趨前一歩雙手抱拳連連打拱道:“在下屈長貴見過公子。”
石中英連說“不敢。”心中覺着奇怪此人既不像傢中下人又不像賓客不知又是什麼這就回頭朝石榮問道:“阿榮伯這位是誰?”
石榮隻是冷聲說道:“他是咱們石傢莊的總管。”
石中英暗暗覺得奇怪忖道:“咱門傢裡還有總管”心中想着不覺又朝屈長貴打量了一眼隻覺此人一臉笑容人倒挺和氣的石榮好象對他有些意氣。
屈長貴早已陪着笑道:“盟主就在書房在下陪公子進去。”
石榮冷漠的道:“不用了老奴會陪少爺進去的。”
屈長貴依然含笑道:“老管傢說的也是。”他側身讓兩人走在前麵然後隨在兩人身後而行。經過一重院子長廊盡頭有一個月洞門門內是另外一個院落花木扶疏一排叁間精舍門前搭着紫藤架風和花香深得寧靜之趣。
石中英隨着石榮剛走近書房就聽屋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石榮聽說英兒當年墜水未死已經回來可是真的麼?”石中英離傢十載但爹清朗聲音聽來和從前絲毫沒有改變。這是十年來多麼懷念多麼親切的聲音心頭頓時感到一陣無比的激動。
石榮早已搶着答應“回老爺這是真的真是天大的喜事少爺已經回來了。”一麵急着回頭道:“少爺快……進去……”石中英眼已經滿含着淚水一歩跨進書房就看到迎麵站着一個颀長的人影。這人修眉朗目麵貌清惬雙鬓微見花白飄逸之中帶着點嚴肅。那不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爹還是誰來
“爹。”石中英十年來積壓在心頭的這聲「爹」叫出口來人已撲地跪倒地上淚水也隨着奪眶而出。
六合劍石鬆齡終究是修養功夫極為精純的人神情鎮定如恒隻是雙目炯炯凝視着石中英漸漸麵有淒容目中也隱含淚水點頭道:“果然是英兒。”仰首向天徐徐說道:“這是上蒼保佑不絕我石氏之後……”說到這裡兩行老淚已經從麵頰上直滾下來。這是至情流露深情感人。
石榮陪着少爺雙雙跪地向老爺勸慰道:“老爺少爺回來這是天大的喜事老爺該高興才對。”
石鬆齡噙着淚光舉手拭了一下點點頭道笑道:“老夫自然高興唉石榮老關當年眼看英兒失足落水那份悲痛簡直如摧心肝真沒想到十年之後英兒還能活着回來而且已經這麼大了。”伸手菈着石中英溫言道:“孩子起來十年了咱們父子重逢當真恍如隔世你讓爹仔細瞧瞧。”
屈長貴在旁笑道:“這是盟主盛德感天公子才能化險為夷。”
石鬆齡沒有理他菈着石中英的手走進書房自己在一張紫檀雕花椅坐下目光慈祥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他藹然笑道:“孩子你也坐下來為父有話問你。”石中英應了一聲「是」在爹下首的椅子坐了下來。
石鬆齡回過頭去朝屈長貴吩咐道:“屈總管老夫今天不見外客沒有什麼重大的事你一律給我回了就好。”屈長貴躬身應「是」退了出去。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爹當了武林盟主看來果然比從前忙得多了。”
石鬆齡回頭望望石榮和聲道:“石榮你也坐下來。”
石榮站在一旁惶恐的笑道:“老奴從前跟老爺練過幾手拳腳腰腳還健站一會還挺得住再說老爺的書房裡也沒有老奴坐位。”
石鬆齡知道石榮為人拘謹隻是望着他淡淡一笑沒有再說回頭朝石中英問道:“孩子你當年失足墜水被洪水衝去不知是什麼人把你救起來的”
石中英因師父已有交代心知自己從師學藝是一件極端機密之事爹自然知道他老人傢要這麼問自然是為了自己突然回來好對外加以解釋這就恭謹的答道:“孩兒是被一位過路的老人救起來的。”
石榮在旁插口道:“阿瀰陀佛這人真是咱們石傢的大恩人。”
石鬆齡一手持須注目問道:“這位老人傢姓甚名誰”
石中英道:“他是孩兒的師父叫做狄谷老人是位采藥的藥師。”
石鬆齡道:“你跟了他十年”
石中英道:“是的師父常年都在山中采藥也教孩兒武功。”
石鬆齡微微一笑道:“他也會武功”
石中英道:“師父說在山中采藥時常會遇上毒蛇猛獸練武可以防身。”
石鬆齡問道:“他教你一些什麼武功”
石中英道:“除了練功師父還教孩兒幾套拳法腿法和一路叉法。”
石榮忍不住問道:“他怎麼不送少爺回來呢”
石中英道:“師父也問過我但我隻知道咱們傢住在石傢大街。”
石榮急道:“我的少爺咱們這裡是石門山石傢莊你說石傢大街你師父怎會知道。”
石鬆齡持須笑道:“英兒那時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那會知道的那麼多”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果然是和師父說好了的。”
石鬆齡接着問道:“那你如何會找回來的呢”
石中英道:“那是叁個月前師父有二次從城裡回去忽然問起爹的名字孩兒說出你老人傢的名諱師父忽然拍着大腿笑了起來並說「那就沒錯了他說孩兒可能就是石門山石傢莊的人說要送孩兒回傢來。」”
石榮急問道:“少爺你師父也來了他人呢”
石中英道:“師父把孩兒送到含山就回去了。”這些話自然都是狄谷老人教的自然也是早和石鬆齡約好的因此石鬆齡聽的不住點頭。
石榮輕「唉」一聲道:“這位老人傢不但是少爺的救命恩人也是少爺的師父十年養育恩重如山少爺怎好讓他過門不入就這樣走了呢”
石中英笑道:“師父說他老人傢是山野之人我回來了就好。”
石鬆齡微微颔首嘆息道:“你師父是林下隱士世外高人自然如閒雲野鶴不慕浮名是以不願和為父相見唉為父當了六年武林盟主終日俗芳纏身像你師父這樣的人失之交臂實在可惜。”
石中英心中暗暗好笑“爹明明和師父是老朋友裝作的真像看來自己在巡谷學藝之事果然是十分隱秘的了但不知這是為了什麼?”正在思忖之際忽聽走廊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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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歩聲快得像一陣風人還未到已經響起一串銀鈴般的聲音叫道:“乾爹聽說外麵來了一個叫石中英的人就是乾哥哥……”說話的又嬌又脆又快又急話聲未落人已掀簾而入。
那是一個綠衣少女身上穿的是一件翠綠的春衫窄窄的腰身窄窄的袖子胸前繡着碗口大一朵鵝黃的花朵配一條曳地百悄長裙卻是天青色的。使人一眼就看得出這少女一定很懂得穿衣服顔色配得很好清新脫俗。
她不過十八歲生得很美筆直的鼻子新月般的眉毛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配上紅菱般的小嘴桃花般的臉頰還有兩個迷人的小酒窩如此美麗的姑娘天下雖大未必多見。多上幾個豈非會天下大亂她後聲未落人已跨進屋子這下她窘住了因為她看到屋子裡已經多了一個藍衣少年。
他豈非就是她方才口中叫的「乾哥哥」但他她並未見過麵對一個未曾見麵的人就叫他「乾哥哥」豈不羞人何況他又是這麼一個英俊少年。她臉上忽然飛起一片紅暈袅袅婷婷的在門口站停下來低着頭咬着嘴唇若不勝情。但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卻正在偷偷的瞧着石中英。
石鬆齡目光一擡藹然笑道:“琪兒快過來他不是外人就是十年前失足墮水的英兒你們是乾兄妹快來見個禮。”一麵回頭朝石中英含笑道:“英兒她是你祝伯伯的女兒叫祝琪芬拜在為父膝下你叫她妹子就好。”
石中英雖然十歲就離開傢但爹提起祝伯伯他就想起來了。祝伯伯好像叫祝景雲是華山派的掌門人和爹最為莫逆一年之中總要到石傢莊來上一兩次每次都要盤桓上幾天才走。祝伯伯也最喜歡自己每次來都要帶來不少吃的玩的東西。他聽了爹的話已經站起身來但臉上不禁有些紅。
祝琪芬也果然款歩盈盈的走了進來帶着紅暈的臉上艷若朝霞朝石中英嫣然一笑低着頭低低的叫了聲“大哥。”
石中英的臉更紅連忙還了一禮也叫了聲“妹子。”
石鬆齡看着這一對小兒女似是老懷頗為欣慰持須說道:“琪兒還是你領英兒去吧看看他喜歡住在那裡”
祝琪芬眨着一雙晶晶發亮的眼睛偏頭道:“乾爹是要我領大哥去看看那一個房間比較合適”
石鬆齡點點頭道:“正是。”
祝琪芬忽然甜甜一笑道:“那就不用看了東院我爹注的涵春閣一切都是現成的隻要被褥換一床就好我猜大哥一定會滿意。”
石鬆齡笑道:“那是給你爹準備的你爹來了呢住到那裡去。”
祝琪芬道:“爹就是來了每晚不是都在書房和乾爹下棋飲酒再不就論茗談天十天裡也住不上一二天乾脆叫爹住在書房裡好啦。”
石鬆齡含笑點着頭道:“也好。”
石中英聽爹和祝琪芬的口氣好像那「涵春閣」是專為祝伯伯準備的這就說道:“那是祝伯伯住的我隨便那裡都可以。”
祝琪芬嬌憨的一笑道:“你不用管來我們走。”說着轉身朝外就走。
石中英道:“爹還有什麼吩咐”
石鬆齡揮揮手道:“你快去吧琪兒會替你安排的。”
石中英行了一禮才回頭朝石榮道:“阿榮伯我先走了。”
石榮道:“少爺先請老奴也有事要走了。”石中英掀簾走出書房。
祝琪芬已經站在長廊轉角處輕輕蹙了下眉嬌笑着說道:“你這人有些婆婆媽媽。”她好像已經和他很熟了石中英臉上微微一紅加快腳歩跟了上去。
祝琪芬舉起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掠了鬓邊被春風吹散的秀發和他走成並肩偏頭問道:“大哥這十年來你一直住在那裡”
石中英道:“一直隨着師父。”
祝琪芬斜睨着他問道:“學武功”
石中英道:“師父是采藥的我跟着師父到處采藥師父也教我練武。”
祝琪芬道:“你武功一定很好了不知練的是什麼功夫”
石中英不好意思的道:“我練的還是些莊稼把式像「六路短拳」「叁十六路長拳」「螳螂拳」還有「十二路彈腿」「一路打虎叉法」。”
祝琪芬抿抿嘴想笑但她沒有笑出來他說的這些拳法都是江湖上極普遍的招術武林盟主的公子隻學了這些普遍拳法教人會笑掉大牙。她咬着嘴唇凝視了他一眼問道:“大哥你十年來功夫隻學了這些拳法”
石中英道:“師父說過任何拳法都有它的深奧之處一個人練武旨在防身藝在精不在多。”
祝琪芬道:“大哥的師父一定是位高人了不知是誰?”
石中英道:“師父隻是一位采藥的老人叫做狄谷老人。”
“狄谷老人。”祝琪芬訝異的道:“我怎會沒有聽人說過呢”
石中英笑道:“師父除了采藥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妹子自然沒聽人說過了。”他這聲「妹子」聽到祝琪芬的耳裡心頭忽然有一絲甜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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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東首一道腰門就是一片花園。說它花園其實是一大片山坡外麵圍着高牆山坡間茂林修竹雜以桃杏又因地制宜建了幾幢小摟又引來泉水曲折成溪溪上加以闆橋有白石小徑曲折相通。如今正是春光最好的時候桃杏盛開雜花如錦。
祝琪芬回眸笑道:“你看涵春閣就是在那裡了景色好不好”伸出一根纖纖玉指便朝一片花林中指了指。
石中英隨着她玉指看去果見一片花林中露出了一角小樓。突然一陣微風吹過身側傳來一陣非蘭非麝的花香煎人慾醉。石中英聞不出這是什麼花香忍不住回過頭去。花間小徑自然極狹祝琪芬指點着說話自然和他靠得極近。他這一回頭才發現這股淡淡花香是從祝琪芬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分不清是從她袖口領口還是秀發上反正他聞到了。一時不禁聞的臉紅心跳眼前一片花林都有些模糊不清。祝琪芬看他沒有作聲隻是望着自己袖管發呆。她袖管本來就窄這一伸手朝前指點就露出了半截像羊脂白玉的手腕。她的纖手玉腕當然都很美都很好看。
祝琪芬臉上又起了一陣紅暈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麼會時常臉紅。但她的眼睛裡卻在閃着光似乎隱藏着什麼秘密。兩人緩緩的踏着白石小徑走過小橋。橋下清流的溪流照着一雙人影好像發出輕柔的讚美這是恬靜的聲音。涵春閣是一個幽致的竹樓。
祝琪芬領着他走上小樓樓上一共隻有兩間一間較大的是起居室陳設並不華麗但一桌一幾莫不古色古香精致絕淪。前麵有一條小小的走廊你可以扶着欄杆看到遠山含翠花林如錦。左首是一個房間祝琪芬已經推開房門回頭含笑道:“你來看看這房間是否滿意”
石中英雖然回到傢裡但他對這個傢感到十分陌生現在就像客人般的被招待着。他舉歩走進房間。這間房原是給華山派掌門人祝伯伯準備的不用說房中布置當然是精致而雅潔的。石中英微微搖頭望着祝琪芬道:“妹子我不能住在這裡。”
祝琪芬奇道:“為什麼?”
石中英道:“因為這是祝伯伯住的。”
祝琪芬嫣然笑道:“我方才不是和乾爹說好了麼爹來讓他住在書房裡好了。”
石中英道:“這不大好我住到書房裡去也是一樣。”
祝琪芬咬着嘴唇直是搖頭她搖頭的姿態也很美“不你不知道爹來了乾爹和他商討武林大事一談就談到深夜有時下棋有時候飲酒時間晚了就睡在書房裡這是他們多年來的老習慣你住在書房裡並不方便。”石中英想想她說的也是有理。
祝琪芬沒待他開口接着笑道:“告訴你這間小樓說是給爹準備的其實隻是給爹放行李罷了空着不是白空着聽我的你就住在這裡好了。”隨着話聲輕盈的走過身去走到左首窗下伸手推開兩扇花格子窗回頭招招手道:“大哥你過來。”
石中英身不由己的跟了過去。祝琪芬伸手一指說道:“那邊一片竹林子裡有一角小樓叫做翠翎小築我就在那裡。”
石中英道:“你喜歡竹”
祝琪芬眨眨雙眸說道:“我喜歡綠色。”
石中英看她身上翠綠衣衫一眼低聲吟道:“圓緊珊瑚節鋒利翡翠翎。”
祝琪芬甜甜一笑道:“那是皮月休的句子原來大哥也懂詩「翠翎小築」是爹題的名就是根據這兩句詩來的。”說到這裡忽然「哦」道:“大哥你剛回來一定累了還是休息一回吧我不打擾你啦。”石中英本來想說「我不累」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祝琪芬走的很快快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說道:“我去叫人給你換一床被褥現在離吃飯還早待會我會叫你的。”說完轉身就走。
石中英道:“不用換了。”她走簡直像一陣風隻怕連石中英說的話都沒聽見。石中英走過去在臨窗一張雕花案樞椅上坐了下來。離傢十年回到傢裡竟然如此陌生。除了爹除了阿榮伯自己簡直像在陌生人傢作客。他不禁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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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石中英才起身就有一名青衣使女替他送來洗臉水。他盥洗完畢使女就替他端上早餐。他在狄谷一住十年都要自己動手如今回到傢裡他真的變成了少爺一切都有人伺候而且伺候他的是一名身材苗條麵貌娟秀的少女。
他自然記得小時候每天早晨都要到爹的書房裡去請安。吃過早餐他就歩出「涵春閣」一路朝書房而來。剛走到長廊的轉角處就聽到書房裡有人說話而且話聲說的極輕。石中英自幼練功而且經過當代九位高人的傳授他的耳目自然被訓練的特別敏銳。這長廊轉角處和書房少說還有六七丈距離書房中兩人的話又說的很輕換了旁人自然聽不清楚但石中英聽來還是很清楚。
那是總管屈長貴的聲音說道:“是是回盟主屬下昨天已經派人查了。”接着是爹的聲音說道:“如此很好。”他們自然是在談着公事因為爹是當今武林盟主。
石中英自然不會去注意他們的談話這隻是無意中聽到的他腳下絲毫不停繼續朝前走去。隻聽書房中傳出爹的聲音說道:“屈總管你去瞧瞧外麵是誰?”
屈長貴方應了聲「是」石中英已經接口道:“爹是孩子給你老人傢請安來了……”
屈長貴掀簾走出堆起一臉笑容躬身道:“公子早。”他不論遇上誰都是笑臉迎人一團和氣。
石中英連忙含笑點點頭道:“屈總管早。”說着舉歩跨上石階。屈長貴替他掀起了簾子直等石中英跨進屋房才悄然放下門簾退了出去。石中英跨進書房就恭敬的叫了聲「爹」。
石鬆齡坐在一張高背虎皮交椅上麵露藹容含笑道:“孩子你這麼早就到書房裡來作甚?”
石中英道:“孩兒是給爹請安來的。”
石鬆齡一手持須掀慰的道:“難為你有這番孝心。”他口氣微頓望着石中英道:“你跟師父練過幾年拳腳根基紮的還不錯為父是六合門的掌門人一生以六合劍馳譽武林自己兒子總不能不懂劍術從現在起你必須在傢裡安心練劍……”
他緩緩從椅上站起伸手在案頭取過一冊不太厚的手抄本子隨手遞了過來坐下說道:“這是咱們六合門的「六合劍法」共有六六叁十六劍這本子解說的頗為詳盡卷首是六式本門練劍內功練劍之前必須先學會練劍內功。下麵是叁十六式劍法都有圖文注解你先把六式練劍內功練熟了再循序漸進依圖練習劍法如有疑難之處再由為父加以指點你先拿去仔細研讀。”
石中英在狄谷十年就是沒練過「六合劍法」。因為「六合劍法」是六合門的秘技隻有六合門的人才會石中英的父親以「六合劍法」成名師父自然不會教他「六合劍法」。石中英聽得大喜過望慌忙雙手接過。說道:“孩兒自當謹記。”
石鬆齡微微嘆一聲道:“為父自從當了武林盟主這幾年來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取決於為父整天很少有空閒的時間連教你劍法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不過這本劍譜為父化了多年心血才手錄下來的上麵注解的很詳細……”
剛說到這裡隻見總管屈長貴匆匆走入躬身說道:“啟禀盟主崆峒派藍掌門人來訪。”
石鬆齡倏地站起身來一麵朝石中英揮揮手道:“孩子你回房去吧為父要出去迎接藍掌門人也許有什麼公事要談。”
石中英一手捧着劍譜躬身道:“孩兒告退。”石鬆齡沒等他說完已經率同屈長貴急匆勿的往外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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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涵春閣」祝琪芬早已等在那裡看到石中英回來就迎着叫道:“大哥你一清早跑到那裡去了害人傢等你老半天。”她今天換了一套粉綠的衣裙兩條烏黑的辮子一直垂到胸前辮梢上結着兩條粉綠絲辮的蝴蝶結。看去更顯的清新活潑人比花嬌。
石中英不敢朝她多看隻是笑着道:“妹子久候了我是到爹書房去了。”
祝琪芬目光朝他手上一溜問道:“大哥你真用功手裡拿的是什麼書”
石中英笑道:“是爹給我的「六合劍譜」要我自己看着練……”
祝琪芬小嘴一噘說道:“乾爹真偏心我纏着要學他老人傢隻教了我幾手就說沒時間教你才一來就把劍譜交給了你。”
石中英道:“爹也是說沒時間教我才要我拿回來自己練咱們以後一起練好了。”
祝琪芬披披嘴道:“不知乾爹是不是肯傳給我呢這是你們六合門的獨門武學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獨門武學都是傳媳不傳女的我……”她原想說「我隻是乾女兒呀」但她說到「傳媳不傳女」忽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粉臉突地飛起一片紅暈羞澀地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石中英本來覺得她很會說話也活潑現在卻發現她很溫柔很會害羞。過了好一會祝琪芬臉上紅暈漸漸褪去眨着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嫣然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一清早就來找你有什麼事嗎?”她一笑臉頰上就浮現出兩個小酒窩很甜。
石中英搖搖頭道:“不知道。”
祝琪芬偏着頭道:“你猜猜看。”
石中英道:“你不說我如何猜得着”
祝琪芬眼波流動輕笑一聲道:“你來。”伸手菈着石中英的手朝房裡就走。
石中英隻覺她菈着自己的手軟綿綿的柔若無骨。他從小就跟師父到巡谷去一住十年別說沒和女孩接觸過連女孩子的影子都沒見過一個。一回到傢裡就遇上一個嬌滴滴的乾妹妹一颦一笑已經夠惹人憐愛。這下她纖纖玉手菈着他的手就像通上了電一時但覺麵紅耳赤心頭狂跳。
祝琪芬菈着他的手走進房門才放開手指指床上回頭瞟了他一眼嬌笑道:“你瞧那是什麼?”床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堆悄疊整齊簇新的衣衫。有寶藍色天青色深銅色和眼下最流行最時新的鵝黃色梅紅色件件都是輕羅制成色彩鮮艷奪目。
石中英不覺一呆問道:“這些衣衫是妹子去買來的”
祝琪芬甜甜一笑道:“才不是呢街上買的衣服裁剪不合身手工又差那怎麼能穿”
她輕盈的轉了個身麵對着石中英接着說道:“這幾件衣服是我昨晚逼着幾個嫫嫫趕夜縫制的你快試試合不合身”她不待石中英開口接着說道:“明天有好多客人會來我爹也要來不給大哥趕制幾件衣服怎麼出去接應賓客”
石中英聽的奇道:“明天有很多客人會來傢裡有什麼事?”
祝琪芬輕笑道:“有什麼事明天是一年一次的例行集會乾爹是武林盟主還有兩個護法門派。一個是爹另一個是八卦門的高伯伯另外還有幾個那是乾爹的朋友也會一起來。”說到這裡忽然咦道:“大哥你快脫下來呀試試合不合身也好叫她們重新縫制。”
她逼着他脫下藍布衣衫然後取了一件梅紅色夾衫雙手提着衣領伺候道:“大哥快來穿上看看。”
石中英臉上一紅忸怩的道:“妹子還是讓我自己來穿。”
祝琪芬笑着催道:“我說你這人婆婆媽媽沒錯吧你是我大哥我伺候你穿這有什麼不對的。”
石中英伸手穿上衣衫一麵扣着衣鈕覺得甚是合身這就說“妹子你真能乾好像量着我身裁的隻是顔色太鮮紅了。”
祝琪芬咕的笑道:“這是梅紅不像大紅那麼刺目是眼下京朝少年最流行的春裝顔色了。”她以欣賞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石中英喜孜孜的挑着眉毛說道:“正好再合身也沒有了大哥穿上這件衣衫才是翩翩公子呢。”不待石中英開口接着笑道:“我喜歡穿綠色但大哥不能穿否則變成慘綠少年了。”
石中英笑道:“妹子真會說笑。”說着正待脫下。
祝琪芬忙道:“大哥就穿着了還脫下則甚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顔色”
石中英道:“這都是妹子給我挑的顔色我怎會不喜歡”
祝琪芬星眸之中閃過一絲喜悅瞟了他一眼輕笑道:“原來大哥也很會說話。”
正說之間隻見一名青衣使女急歩走了進來朝祝琪芬福了福說道:“小姐莊主有事相請。”
祝琪芬輕輕皺了下眉道:“乾爹又有什麼事了一定是什麼東西找不到了才來找我。”一麵回頭道:“大哥我去去就來。”翩然朝門外行去。
石中英看着她後形忖道:“這位妹子真是又聰明又能乾祝伯伯把她過繼給爹做乾女兒自然是因爹傢裡沒人照料才要她來的。”心中想着隨手拿起劍譜走到窗口一張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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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第一頁見上麵寫着「六合劍譜六合門第十一代弟子石鬆齡沐手敬錄」字樣。他雖然十歲就是離開了傢但爹這一手端正謹嚴一筆不苟的楷書他一看就認識這是「多寶塔碑」的字體。他不禁記得小時候爹叫自己寫的情景一筆一劃都是爹握着自己小手寫的。如今爹當上了盟主連劍法都沒有時間教了要自己練了他心頭不覺升起一絲怅觸。
離傢十年好像父子之間的距離也菈遠了。不爹還是那麼慈祥那麼關切自己隻是當上了武林盟主要處理許多天下武林大事分去了對自己的敵犢私情。他一頁一頁往下翻這冊劍譜共分上下兩卷。上卷記載的六合門源流論劍法論練劍忌害劍法歌訣及六式練劍內功圖解。下卷才是叁十六路劍法的圖式每式都有詳細注解。
石中英掙下心來一口氣把前麵幾篇文字都仔細的研讀了一遍。六式「練劍內功」原是練「六合劍」的基本功夫但石中英十年之中經九位名師循循誘導一身所學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看過一篇就完全領悟自然毋須再練。
接下去就是叁十六式「六合劍法」石中英翻到後麵發現一共隻有叁十個劍法後麵隻寫着「第叁十一式回光返照」字樣卻沒有圖文最後的幾頁全是白紙似是尚未寫完。這最後六招自然是「六合劍法」最精絕的劍招了。敢情爹寫到這裡的時候就當選武林盟主沒有時間寫下去。
這一天他除了吃飯整天都專心一志浸淫在「六合劍法」上他身邊沒有帶劍就以指代劍在房中依式練習。祝琪芬上午走後也一直沒有來過。叁十招劍法經過他一天研練差不多已了然於胸。晚飯後石中英在走廊上站了一會感到春寒抖峭夜霧極濃回進屋中越發覺得無聊。當下就在起居室中擺開門戶以指代劍把白天研練尚未純熟的叁十招「六合劍法」演練起來。
他一身武功得到九位名傢的傾囊傳授自然早已融會了各傢的精英但他重視「六合劍法」。因為這是他石傢傢傳的劍法爹因「六合劍法」而成名他是爹的兒子非精通「六合劍法」不可。爹外號「六合劍」那當然因為是六合門的掌門人精通「六合劍法」但「六合劍」的另一意義是指在爹劍下從無走得出六合之人。
石中英一意練劍他打算先練熟叁十路劍法再向爹請示最後的六招。此時以指代劍在房中展開劍法練到心領神會之處不知不覺意在劍光體內真氣流動隨着他劃出的劍勢突然透指而出。就在此時門簾掀處一個苗條人影很快從門外閃身而入。但石中英以指代劍的一記劍勢也正好劃到指風嘶然夾着森寒的劍氣從苗條人影身邊擦身而過。
苗條人影口中驚「啊」一聲嬌軀輕晃在電光石火般的時間一下閃了開去。好快的身法這下完全出乎石中英的意外他武功精純能發自然能收同樣在電光石火之間倏地斂手。苗條人影站停下來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似驚似喜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霎不霎盯着石中英輕輕的道:“大哥你好精純的功夫。”她自然是祝琪芬。
石中英臉一紅郝然道:“妹子又在說笑了我隻是一時無聊照着爹的劍譜胡亂練着玩的。”這話倒也不假「六合劍譜」就翻開着放在桌上他確是在依圖練習。
祝琪芬自然看到了但她親自經歷遇上了強烈劍風總不是假的要是換了個人這一記就躲閃不開。其實她縱然不及時躲閃石中英也已及時收勢。無意之中兩人都展露了一手極高的功夫這是掩飾不了的事實。
祝琪芬咬着嘴唇默默的走了兩歩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斜看了桌上的劍譜一眼說道:“大哥你把它收起來吧。”
石中英依言覆上劍譜說道:“妹子有什麼事嗎?”
祝琪芬轉身朝裡問走去低低的道:“我有話和你說。”裡間是石中英的房間她毫不避嫌的當先走了進去。
石中英跟着走入房中一麵說道:“我聽春嬌說妹子今天很忙。”春嬌是在「涵春閣」伺候的使女。
祝琪芬道:“我爹傍晚時光已經來了。”
石中英喜道:“祝伯伯來了我要不要去看看他老人傢”他想起少時候祝伯伯最疼自己聽到他來了自然感到十分高興。
祝琪芬柳眉含蹙微微搖頭道:“這時候爹正在書房和乾爹討論武林大事。他們說的是機密事兒什麼人都不能進去你看連我都被攆出來了你自然也不用去啦。”
石中英道:“那麼妹子要和我說什麼?”
祝琪芬輕盈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擡頭道:“大哥你也坐下來咯我們慢慢的說。”
石中英不知她要說些什麼但看她一本正經的神情好像真有事兒當下隔着一張茶幾和她對麵坐下說道:“妹子現在可以說了。”
祝琪芬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凝注着他問道:“大哥你真是十年前落水的石中英大哥”這話問的好不突兀。
石中英不覺一怔道:“你懷疑我不是石中英難道我還會冒充就算我冒充阿榮伯總不會認錯人吧。”說到這裡心頭突地一動想起自己回來之後隻見過爹兩次麵他老人傢雖然和從前一樣的慈愛但在自己感覺上總好像缺少一點什麼心念轉動不由的急急問道:“莫非是爹在懷疑我”
祝琪芬臉色微變輕笑道:“你別瞎猜誰說你是假冒的來着隻是你回來的太巧了。”
石中英奇道:“我回來的太巧這話怎麼說。”
祝琪芬道:“也許這是巧合因為明天是一年一次例行集會。”
石中英道:“這和我回來有什麼關係”
況琪芬道:“這且不去說他但至少有一件事情瞞着我我才會這樣問你。”
石中英道:“我有什麼事瞞着你了。”
祝琪芬道:“你說你師父是采藥的巡谷老人他教你的武功是長拳。短拳螳螂拳彈腿和一路叉法”
石中英點點頭道:“就是這些。”
祝琪芬披披嘴道:“那你方才使的那一招呢”
石中英愕然道:“我方才使的是「玄武爭鋒」「六合劍法」第十九式怎麼妹子覺得那裡不對”
祝琪芬道:“但你使出來的這一記劍招明明帶着凜冽劍風總不是假的吧。”
石中英心頭暗暗一凜登時想起師父說道「雖親若父子也不能吐露隻字」的話來不覺聳聳肩笑道:“妹子這話越說越玄了我身邊沒有劍才照着劍譜上的圖書隨手比劃胡亂練習連一點架勢都談不上那會劃出劍風來”
祝琪芬疑信參半但他說的又不像假話一時咬着嘴唇偏頭望着他說不出話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過了半響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大哥說實話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特殊的目的”
石中英心頭又是一跳師父確實說過存一件艱巨的任務要自己去做。但師父並沒有說出什麼事情自己也一無所知因為這是極端機密的事。他臉上不期流露出驚訝神色認真的道:“妹子你究竟想到了什麼我簡直不懂你指的什麼?”他跟第九位「師父」學過易容術因此裝作得很像。
祝琪芬低下頭雙眉微蹙好像懷着極大心事一臉俱是關切之色幽幽說道:“大哥你應該相信我如果你這次回來真是另有目的的話你對我說實話我不會說出去的也許我還可以幫助你。”親若父子都不能吐露隻字這是師父臨行時諄諄囑咐之事。
石中英雖然覺得祝琪芬這番話也是一片真心但也使他從祝琪芬的話中聽出果然有一件十分隱秘的大事。他望着她臉上一片迷惘說道:“妹子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聽不懂你的意思。我回來因為這是我的傢一個從小失去傢的人心裡會如何惦記着傢如何惦記着爹回傢會有目的麼?”他說的真情流露這是真心話半點不假。
祝琪芬好像有些失望但又感到安慰仍然低低的道:“我隻是隨便說說罷了大哥也不必放在心裡尤其不可在乾爹的麵前提起也許是我猜想的不對因為……”
她輕輕「唉」了聲又道:“唉我原是一番好意看來還是回去的好……”說着已經站了起來。
石中英怔怔的望着她道:“妹子是說要我回到師父那裡去。”
祝琪芬搖搖頭嫣然一笑道:“不大哥誤會了我是說我對大哥說錯了話還是回房去的好。”隨着話聲她已翩然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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