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個月之後,白支書的病徹底好了,我也當爹了。媳婦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兒子,一傢人都高興,隻有我一個人心裡明白,我又給社會主義造了一個小地主,他的命運將來可能也和我一樣。當天晚上,我喝了點酒,趁着媳婦和兒子熟睡之際,把嶽母從炕上改造到炕下,嘴裡還一再喊着“改造改造改造!”第二天媳婦問我:“你昨晚上改造什麼呢?”我淡淡地回答:“我在說夢話吧!”
這天,白支書安排我跟她去看一個病人。我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了村後邊老烈屬張老太傢。提起張傢,在我們縣也大大地有名。張老太太的老頭子早年參加八路,被鬼子打死了,她一共叁個兒子,解放前先後把兩個兒子送去當兵,一個死在渡江戦役,一個犧牲在剿匪的戦鬥中。剩下最後一個兒子,政府幫他成了傢。朝鮮戦爭爆發了,她又把兒子送去朝鮮,結果又犧牲了,傢裡剩下兩個寡婦,守着這屬的榮譽,也成了村裡和公社驕傲。每年縣裡開擁軍優屬大會,都要請這婆媳倆到主席臺就坐,好多機關、學校、企事業單位都請她們去做演講。
老婆子沒有什麼文化,也說不出什麼道道,都是媳婦講,她在一邊喊口號。
我爹被批鬥的時候,這個老太太也在臺上大喊:“打倒地主老財!”下邊的群眾也跟着喊:“打倒地主老財!”其實,據我爹說,老太太的男人打鬼子的時候,我爺爺還給她治過傷呢。現在張老太住得房子就是我們傢的老宅,她自己傢的房子早已倒塌了。對這處房子,我很小的時候在裡麵住過,印象不是太深了。
我不知道到這裡來乾什麼,隻能跟在支書的後麵。進了門,白支書大聲地喊着:“張大娘在傢嗎?”裡麵沒有人應,我們又往裡麵走。“張大娘在傢嗎?”
白支書繼續喊着。“在呢,進來吧!”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裡屋傳出來。
我跟着進了裡屋,隻見老太太和兒媳婦都坐在炕上。可能是她們被宣傳的太厲害了,大人物見得多了,我們進來,她倆依舊乾着手裡的活,沒動地方。白支書還是滿臉熱情地對老太太說:“大娘,聽說你不舒服,我給你請了個好大夫,讓他好好給你看看。”老太太看了白書記一眼,好象沒聽明白。白書記趕緊又說:“我是新來的駐村乾部,我叫白麗萍,叫我小白就行。”老太太哼了一聲:“原來是白支書啊,你們坐吧!”白支書沒坐,我更不能坐,她還是滿懷熱情地問:“大娘,你哪兒不得勁啊?”張老太太回答:“不是我,是我媳婦,這兩天身上不舒服。”
“哦,我請了個大夫,給他看看。”白支書說着衝我使了個眼色,我走到媳婦跟前:“嫂子,讓我給你把把脈。”媳婦好像有點不大情願,她一直在聽我們說話,一句也沒插言。把這個脈我用了足足有叁分鐘的時間,才從媳婦的手腕上移開已經出汗的手指。從白支書的錶情看,她嫌我時間太長了。我支吾着說:“嫂子沒什麼大毛病,吃兩副藥養養就好了。”這回輪到我給支書使眼色,我示意出去說話。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後,熱情告別:“大娘,嫂子,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找我就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出了院門,白支書一把菈住我說:“到底是什麼病,在她傢裡當麵不好說。”
我說:“她懷孕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她懷孕了!”
“你小點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你診斷錯了,可是要負責任的,這可是影響到咱們村、咱們公社的大事。”
我說:“我敢拿性命擔保,她絕對懷孕了。
那個時候寡婦懷孕可不隻是個人問題,領導乾部要是作風問題,要丟官罷職,普通就是流氓行為要掛上破鞋遊街示眾。可她是烈屬,人物特殊,傳出去就是給黨抹黑,是政治事件。所以白支書並沒放我回傢,而是單獨把我叫到辦公室裡,關上門。首先她宣布這個消息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讓我管好自己的嘴。其次,她讓我替她拿個主意,因為這事兒她既不敢向上級彙報,也沒有人可商量。我琢磨了半天說:“如果能把孩子拿掉,這件事兒就可以大事劃小,小事劃了。”白支書說:“對呀,可是怎麼拿呢,誰會拿?”我想了想說:“書上說現在可以手術流產,估計得到省城的大醫院才能做,傳統的中醫也有過一些方子,我可從來沒用過。”白支書畏難地說:“到省城動靜就大了,我看不行,你就試試。”我說:“這我可沒有把握,萬一出什麼事兒……”她這回倒爽快:“出什麼事兒,我擔着,還有什麼事兒能比眼的事兒更大嗎。”聽了她這話,我還是不太放心,不是對她不放心,是對我的方子不太放心。於是我說:“這得她配合才行,到時間會流很多的血,應該讓她有個思想準備。”白支書一揮手說:“這個事兒你別管了,我會找她談,自己犯了錯誤,要是不配合,大傢一起完蛋。”我看出來了,白支書是真的着急了。我也不敢怠慢,趕緊起身到鎮上抓藥。
等我抓藥回來,烈屬媳婦還在白支書的辦公室裡坐着,眼睛好像剛才哭過。
我叫了一聲嫂子,就把藥放到桌上,然後告訴她怎麼煎,怎麼服用,注意些什麼。
打發走了媳婦,白支書長出了一口氣。她對我說:“牛大夫,如果這件事兒辦好了,你可是為黨的事業立了大功啊,人民不會忘記你的。”我謙虛地說:“為廣大勞動人民服務是我應該做的,如果我做不好,願意接受人民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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