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靈總覺得幕後人說的那個故事、那位老人是在勸戒她,她沉浸於個人的情感紛擾中,然而那位無名卻偉大的老人,卻在努力使不相乾的人走入正道。
可是何謂正道?善良老人的結局是被背叛,這個人懂得了愛卻選擇了毀滅,她明明知道與哥哥們的一切是場禁忌,卻在不知不覺中接受。
這世間矛盾已經太多,她撫了撫毫無存在感的孩子,微笑起身:“那我該走了。”
“請等一下,”一隻修長蒼白如大理石的手從黑幕中伸出,“我想見見妳——妳是我真正見過的,第3個中國人。”
湘靈同意了他,瞬間這個男子就來到了她的麵前。
“是妳?!”兩人同時叫了起來。
湘靈卻沒有特別的激動,反而近乎神經質地問了起來:“妳不是殺手嗎?為什麼對一個人的聲音這樣不敏感?”
“看來妳倒是很能接受現實,”Adrian苦笑了一下,“妳不知道的,一旦不在那個世界,身體的本能就會迅速退化。現在的我,也隻是反射神經比其他人稍微敏感一點,功夫天天鍛煉而已。”
湘靈沉默着微微靠近了他:“沒想到妳會在這裹。”
“我有愛爾蘭血統,並且在這裹有房產。其實妳是Chris送過來的——隻是我沒想到妳這麼遲才醒來。”他做了解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湘靈想,如果是從前的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信任他了吧,可是現在她畏懼了:“那妳是意大利人嗎?我可以知道妳的名字嗎?”
仍然將眼睛籠罩在墨鏡之後,然而這次的墨鏡已經換成了淺褐色,Adrian笑了笑:“我母親是,但我不是。我是法國人,名字也許會讓妳感到厭煩,Adrian.Tristan.Alessandro.Rafael.Gulino——其實最後3個才是我的真名,隻是我的母親希望我用前兩個。”
Gulino?!難道——湘靈瞪大的了眼睛,莫非他母親,就是那個婚約的女主人公?!
她近乎嗫嚅地問:“那……妳怨恨Tatti傢族撕毀婚約嗎?”而且一種擔心油然而生,她很害怕大叔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卷入兩個傢族的權力鬥爭,她擔心大叔之前的傷是哥哥造成的。
“不恨,那沒什麼意思。我不是意大利人,他們的事情也與我無關。”Adrian微笑。
大叔果然比較成熟,這樣想着的湘靈卻聽到他在說:“我想知道妳的名字。”
“霍湘靈,也許妳不知道意思,不過這個名字來源於楚辭。”湘靈可沒有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名字。
“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他喃喃念出屈原《遠遊》中的一句,那恰恰真的是她名字的來源。
麵對眼前少女的疑惑,他隻是淡淡笑了下:“那7年我並不是白過的,妳是不是覺得一個外國人說妳們中文很奇怪?”
很難不奇怪吧?其實這個名字的意思,連母親都不是很懂。這樣想來,父親也許還是寂寞的,因為不會有人懂得他心目中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空靈。
“我們回去吧,我想妳的護士該着急了。”他微笑着伸出手臂,湘靈挽上,一邊偷偷打量起鎮定自若的他。
當湘靈麵對着種種衝擊的時候,她的兩個哥哥並沒有很悠閒。
霍楚風得到消息說黑狐狸在都柏林出現時,他幾乎是立即抛下了手邊工作,趕赴愛爾蘭。然而日以繼夜的搜尋並沒有結果,他甚至懷疑在街角出現的湘靈的側影隻是他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當他準備最後搜索一下當地時,突然接到了教父Rafael的電話:“我的Vincent,我想妳得儘快回來了。Francesco在傢門口被Antonio.Gulino那老頭派去的‘斧子’給傷了。”
“‘斧子’?那個人不是已經因為吸毒過量死了嗎?明明我們的人親眼看他下葬的啊。”他不能接受。
Rafael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妳們還太嫩,Gulino傢族靠什麼復興的妳們都忘記了嗎?隻是因為他最近3年都在意大利活動,不需要遮掩了而已。”
霍楚風終於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Gulino傢族在紐約時,經常被警察盯梢,所以他們的教父就髮明了一種裝死來逃避警方的“雙層棺材”,傢族要保護的人可以通過裝死躲過警察的追捕,然後轉換身份重新開始他的犯罪生涯。
這種棺材,哪怕是親眼看到那人死了下葬了,他也可以逃出生天。
“妳別忘了,妳們的大舅舅Antonio是怎麼死的,今天幸虧妳弟弟準備騎DUCATI戴了頭盔,否則我根本沒辦法和Gloria交代。”教父提醒他,其實他也知道Tatti傢族的前任教父,現任教父和他們母親的大哥是在橫掃意大利黑幫之後,某天出門時被人掃射而死。
“我明白,我會立刻回來的,請您不要擔心。我會乾淨徹底地解決‘斧子’。”霍楚風平靜,然而有些惱怒地說。
“Gulino傢族,看來不解決就要影響我的計劃了。”
他立刻撥了個電話,嘴角牽出俊美而冰冷的笑意。
“您回來了?這位就是孩子的父親嗎?請好好照顧她。”熱心的護士讓湘靈躺上床,微笑着看向一邊的Adrian。
湘靈正慾解釋,但他卻朝她搖頭微笑道:“是的,我會的,請您放心。”
護士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卻透過淺褐色墨鏡看到了他沒有刻意遮掩的眼睛,異色的瞳仁讓她感到詫異。
“請問她可以回傢去休養嗎?”
“當然可以,如果是空氣清新美好的環境,我相信這對母親和寶寶都是非常有利的。”護士回答。
Adrian衝她微笑,用中文說道:“我感覺中國人很多都不太喜歡去醫院,是這樣吧?”
湘靈點頭:“不知道別人怎樣,就我自己來說,我確實不喜歡醫院。”她想到讓她心有餘悸的重症病房。
“那就出院吧,到我那邊去,空氣很不錯,我想那有利於妳的休息。我在Limerick(愛爾蘭第3大城市,著名港口)有座房子,我想那很適合妳散心。”
然後是近乎霸道地為她辦了出院手續。湘靈沒有反抗,是因為她覺得大叔年紀雖然比大哥還小,卻穩健勝過任何人。他的意見是值得被尊重的。
Chris從意大利過來了,他負責Adrian和湘靈在Limerick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也因為她幫助他進行多國語言翻譯而感到勉強不算吃了白食——儘管光是這座具有明顯愛爾蘭風情的莊園的居住費,就不是湘靈能付的了。
她也不知道國內把Limerick怎麼翻譯,乾脆根據髮音自己翻了個利默裹克,結果髮現還真有這種版本的,不覺好笑。這座城市因為香侬河(Shannon)的經過而鮮活,綿延起伏的Ballyhoura山脈使它穩重,城市裹隨處可見的石頭建築讓它充滿了歷史感——但截然不同於都柏林和科克(愛爾蘭第2大城,南部重鎮,海港)的濃重,是輕鬆隨意的,有一種流淌着的生動——正如它的名字,一種類似笑話謎語的詩體。
這是一座虔誠莊重但也生動的城市,依然是灰色與綠色的交織,但是山水與中古時代的茅屋和教堂,為它增添了更多近似北歐的感覺。香侬河流到利默裹克,已經顯得很寬大,流速有些緩慢,然而微微潮濕的河風卻使她的心寧靜。平鋪的草地和連綿的山脈丘陵,更如同夢幻。
在這裹,每一日,她會將翻譯好的資料交給Adrian,然後他們一起穿梭過城市,來到香侬河畔看夕陽,或者在早上去附近的丘陵散步。
要去大學學習嗎?
她在心裹把Adrian問自己的問題再度重復了一遍,覺得似乎已經沒有必要。跟在他身邊,她已經開始逐漸懂得如何去學習,如何去工作,如何去享受生活。
她甚至經手了一大筆被捐助到中國和南部非洲的資金——是為了那裹的孩子,她覺得在中國西部和南部非洲的很多地方生活的人,都太辛苦。
那些錢,其實是Adrian對她並不必要的感謝,因為他們對彼此的幫助在現在看來,實在是他幫助她比較多。
肚子裹的孩子在教會她更加成熟地思考,在還是孩子的年紀,就更加懂得包容他人。
Chris和僕人們其實是好奇她和他的關係的吧,但是——永遠不會比對彼此忏悔更多了吧?
我和妳,就是兩個相互傾訴和聆聽的人而已。湘靈麵對着河邊中古世紀的教堂,微微撫摸未凸出的肚子,含笑看着眼前幫她把頭髮撩到耳後的溫柔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