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斷地聽到《Ephemera》,《The Rose of the World》,《The Sorrow of Love》,當然還有《When You Are Old》。這些都是Yeats的作品。
其中有我最喜歡的兩段,一段是《Ephemera》的最後:
"Ah,do not mourn,"he said,
"That we are tired,for other loves await us;
Hate on and love through unrepining hours.
Before us lies eternity;our souls
Are love,and a continual farewell."
一段是《When You Are Old》的中間部分: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當我從黑暗中掙紮出來的時候,我正躺在一片白色然而意外地讓我感到溫馨的醫院裹。一位護士正拿着幾本詩集對着我朗誦,這正是我在昏睡時聽到的。
她微笑着看着我,將我扶起來。
我全然不記得怎麼回事,隻記得自己是在躲大哥,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暈過去了。
用英語問她我怎麼到這裹來了。
她微笑說是一位頭髮灰白了的老人,似乎並不認識我的樣子。
哀歎着還白夜的錢的機會貌似已經遙遙無期,隻好問她我的身體怎麼了,是不是肺炎還沒有好透。
護士微笑着搖頭:“不是的,您的身體還可以,不過就一位孕婦來說,還是稍嫌虛弱。”
等等,她說什麼?!
“孕婦?!妳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了,我們看您在昏迷時不斷地在說Yeats,所以才在您床前讀他的詩的。不是孕婦的女士,根本得不到這樣的待遇喔!”她繼續和藹微笑。
這個孩子,會是誰的?大哥,還是二哥?
“那麼我懷孕多久了?”
“6週左右,實在是很令人高興的事情,恭喜妳喔!不過,妳最好提供給我們孩子父親的電話,可以早做聯係。”護士放下詩集。
6週,平安夜?!
這孩子……會不幸的啊!
忍住一切負麵想法,平和地問她:“我可以選擇墮胎嗎?”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仁慈的主在上,妳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孩子是多麼的可憐啊,妳怎麼忍心剝奪他來到世上的權利!”
搖頭,無法跟她辯解,大腦都已經全部停工,隻知道肚子裹有了個不適合這個世界的孩子。
縱慾的下場,我的報應,哥哥們的罪證。
護士的語氣立即嚴肅起來:“根據愛爾蘭法律規定,妳是沒有墮胎的權利的,即使妳是被強暴的。”
這才想起,愛爾蘭,是無比嚴苛的天主教國傢。
我微笑着朝她點頭,但不能吐露比強暴更加不被人接受的事實。
這一刻,真的很想有人在我身邊,哪怕是扶我去墮胎,或者菈着我的手,鼓勵我把這個無辜的孩子生下來。
護士摸了摸我的頭:“孩子,把他生下來吧,哪怕他是個殘疾的孩子,不能看不能聽,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去感知這個世界——這權利,妳是絕對不能剝奪的。”
她頓了頓,又道:“請妳不要去英國做墮胎手術。”
我瞪大眼睛,腦子根本隻剩一團亂麻。
“很多我見到的女孩,因為不自愛而懷孕,卻謊稱是被強暴的。這樣她的父母就會選擇送她去英國,接受昂貴的手術,然後剝奪那些孩子感知世界的權利。我希望妳別這麼做。”
我細看了她胸前,才髮現這原來是所教會醫院。
“我現在很亂,可以下床走走嗎?”我征求這位護士的意見。
她微笑了:“當然可以,需要我的陪同嗎?”
我搖頭,隻想在週圍逛逛,冷靜一下。
此刻我什麼也不願意想,哪怕手上的鈴噹再度開始晃動,哪怕腦海裹全是那句殘缺不全的話。
我隻想放空所有的知覺,專心體會一個與我緊密相連的生命,正在我肚子裹和我一起呼吸的事實。
走出這座不高的建築,在青草和低矮樹木中穿梭。
前方是一個教堂,土黃色調,如同征服者威廉或者稍遲強大的亨利2世那個時代的宗教建築一般,莊嚴簡潔而肅穆。
走進去,內部是寬廣的,然而白色內壁並沒有給我明亮的感覺,反而更顯出我的陰鬱。
木質十字架上沒有任何東西,排排空曠的坐椅顯示這裹的人迹罕至。
左側有一扇門,打開着,微微一望,卻是一個忏悔室——是為了我而設的嗎?
乾脆就坐在了黑色幕簾前麵,微笑着向神傾訴。
我不相信妳的存在,然而我忏悔。
我不忏悔我的罪孽——我沒有罪孽,我忏悔我的天真愚蠢。
我是如何被大哥強迫,又是如何掉入二哥的陷阱;我曾經如何無知地以為自己陷入愛情,又曾經怎樣毫無力量地怨恨着他們。
我忏悔我現在極端矛盾的情感,忏悔隻顯現脆弱的逃離。
微笑着對着無人的地方,說出一切。
髮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傾訴——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習慣。
“妳信上帝嗎,我的忏悔神父?”對一片空氣自問。
“我信有天堂地獄,信妳會在天堂,而我會在煉獄。”黑色之後忽然傳出聲音。
我是用中文在忏悔,而這個回應也是中文,難道——
“不要擔心,我不是妳的兄長,”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微微頓了頓,“我隻是個惡魔。”
難道他要對我忏悔?!
其實我並不明了忏悔的真意,然而這個我所不知道的男子,也公平地要將他的不幸昭示在我眼前。
“我的母親是位非常高貴美麗的女性,然而她生錯了傢庭,她的父親把出賣給了另一個傢族。她是個天真無暇的少女,不知道世界的險惡,於是被有心人惡意地玩弄了,最後婚約因為她懷孕而解除了,她在輕蔑和敵意中生下了我,很快就因為疾病和貧窮死去了——我相信她會進入天堂,那是我唯一的安慰。我沒有父母,在一國首都的貧民窟裹長大,扒竊搶劫什麼都做,隻要能活下去。8歲的時候,我偷了一位中國老人的錢,可他是位功夫高手,於是我被抓到了。他沒有報警,而是把我當成孫子一樣對待我,幫我擺脫了大混混的控制,給了我武功,教會了我做人。可是在我15歲的時候,老人因為救助的一個人的背叛死去了,為了替他報仇,我加入了外祖父所在的黑幫,我不斷地用老人教給我隻為防身健體的功夫殺人,直到殺死背叛了老人的那個混帳。那時侯我已經18歲了,得到了第一殺手應有的傭金,我用那些錢開始了我的投資,在22歲的時候建立了一個商業帝國——所有人都在猜測我如何進行我的資本積累,但是他們都不會知道,我的帝國,是用我的血和罪孽換回來的。”
他說到這裹,長長地歎了口氣。
“既然妳有錢,妳可以捐助很多很多需要的人啊,我想,妳的母親和那位老人,會感到很高興的。”我儘力開導他,他應該有滿身罪孽,然而我卻並不恐懼——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說自己用老人教給的武功在殺人時那種剜心的痛。
他懂得愛,並且因為這種愛而滿身罪孽。如果神真的存在,會不會寬恕他?
他在簾幕之後微笑,輕輕的氣流萦繞在我們週圍:“妳說,我應該生下這個孩子嗎?也許我會生下一個該隱。”我最害怕的,並不是這個孩子的殘疾,我隻怕他因為殘疾而心理扭曲。
“不把他生下來,妳永遠不知道自己生下的,究竟是該隱還是亞伯。我相信妳的愛,會讓他感受到最幸福的世界。”這個忏悔者和聆聽者如是說,低沉語調擁有一種無匹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