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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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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乡
作者:方寸光
第叁章

慕藏春慘死、化外洞天一壇覆滅的消息傳出江湖,正道群雄無不驚喜,卻無人知曉幕後真相。唐安知道化外洞天勢力龐大,倘若自己殺死慕藏春的消息流傳出去,將來後患無窮,對於江湖中人自然絕口不提,就連燕蘭也不曉得這回事。

那天燕蘭無緣無故地昏睡過去,清醒時已是次日黃昏。唐安隻說她誤中賊人迷藥、自己及時趕至雲雲,並不提慕藏春的行徑,燕蘭也就不知就裡。

“好啦,好啦,既然是我自己疏忽,那就先不提了。可是唐安……”燕蘭話鋒一轉,指向床頭襁褓中的女嬰,問道:“你去追殺賊人,沒追上也就罷了……

怎麼會抱了個孩子回來?”唐安笑道:“這個不該問我,該問你楊師姐去。”

燕蘭驚喜交加,幾乎從椅上跳了起來,叫道:“你找到楊師姐了?師姐她人呢?她人可平安嗎?”唐安道:“你不用急,楊姐姐好得很。現下她人正在左近,我正打算帶你過去呢。”

燕蘭當然迫不及待,兩人旋即動身,不多時便來到唐安事先安置楊明雪的所在,乃是漓江沿岸的一處小廬。楊明雪與燕蘭久別重逢,悲喜交加,然而燕蘭隻是歡欣激動,楊明雪的心境卻又更加矛盾了。

小師妹問起半年來的經過,楊明雪隻能依着唐安的囑咐一一隱瞞過去,說是與化外洞天的妖人奮戦負傷,隻得藏匿起來慢慢靜養。燕蘭見楊明雪氣色虛弱,就連笑容也有幾分勉強,心中好生難過,絲毫不起疑心,哪裡知道大師姐前一天正在替她傢相公生孩子?

“這個孩子,又是怎麼來的呢?”燕蘭指着一旁熟睡的女嬰,終究問到了緊要處。楊明雪心中一緊,瞥向唐安,卻見他一臉好奇地搭腔:“是啦,楊姐姐你一直沒說這孩兒來歷,到底是誰的孩子呢?”

唐安回客棧找燕蘭時,堅持要帶着孩子過去,楊明雪便已萬分焦急,生怕泄漏了自己的秘密,卻無法阻止。這時燕蘭有此一問,顯見唐安沒跟她講孩子的事,卻故意讓師妹來窘住自己,問得楊明雪又羞又急,瞧見孩子的睡臉,更覺心疼,卻還是強忍羞愧,低聲說道:“這是……是我前兩天在江畔見着的,是個棄嬰。總不能就放着不管罷?我就帶回來了。”燕蘭愕然道:“哪裡呀?就在這附近麼?”楊明雪支吾一陣,含含糊糊地點頭,心中恨死了唐安,隻是忍住。

燕蘭將女嬰抱了起來,輕輕逗弄她的小臉蛋,柔聲嘆道:“這樣可愛的娃兒,怎麼有人忍心丟在荒郊野外?她爹娘也太狠心啦。”唐安道:“也許人傢有難言之隱,又或者是哪傢閨女偷情生下的私生女,不敢撫養罷了。”這話刺得楊明雪坐立難安,更覺羞慚。(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燕蘭忽道:“楊師姐,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我……我想先找到其他幾位師妹,想辦法重建如玉峰的門戶……”楊明雪說到一半,燕蘭便輕輕搖手,道:“不是啦,我是說這個孩子,你總不能留在身邊罷?你是如玉峰的主人,卻帶着孩子……人傢一定會說閒話的。”楊明雪怔了一怔,明知師妹所言不錯,卻仍忍不住道:“那不要緊,我……我當她是如玉峰的弟子來養育,那不就行了?”

“也不用如此。”唐安說道:“楊姐姐要重建如玉峰,可要花好大一番心力,怎能分神來帶孩子?不如就讓我和阿蘭收養下來罷。反正我們早已成親,撫養孩子也是名正言順。阿蘭,你覺得呢?”燕蘭登時麵露喜色,笑道:“我就是這麼想的,隻怕你不肯呢!楊師姐,你覺得怎麼樣?”

楊明雪身子一震,抿唇不語。燕蘭又問了一聲:“師姐?”楊明雪無從回避,這才強笑道:“也好,那……師妹,孩子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顧她。”聲音之中,有股旁人難以察覺的哽咽。

其實她根本無從選擇。這本來就是唐安的安排,她隻不過是照辦罷了。

燕蘭絲毫未覺楊明雪的異狀,朝着懷中的孩子笑道:“好孩子,聽到了嗎?

以後你就跟着我們啰……嗯,這孩子還沒取名罷?該給她取個什麼名字呢……”

楊明雪萬般難舍地看着女兒,癒覺心痛如絞。孩子若有師妹照顧,總比單單落在唐安手中來得可喜。盡管自己仍難脫離受制要脅的命運,至少女兒可以平安成長,隻是母女被迫分散兩地,仍然令她思之心碎。

把女兒交給師妹,或許是這一連串不幸之後唯一的安慰……看到這個小師妹憐惜女兒的神情時,楊明雪當真是這麼想的。然而,她也瞧見了唐安的森冷笑容,那令她感到從所未有的不安。

長夜未盡,蟠踞在前的仍是一片惡夢。

※※※※※※

惡夢。惡夢。惡夢。終夜不停的惡夢倘若隻能以死解脫,楊明雪唯有繼續忍耐下去。

唐安與燕蘭帶着她的孩子回到杭州,楊明雪看似重獲自由,其實不然。她經過月餘調養,精神已復,忍不住前往杭州探望女兒。結果雖然如願以償,當晚卻也給唐安大逞獸慾,抱着她的雪白胴體泄了四回。最後一次是在燕蘭熟睡時的隔壁廂房裡,逼得楊明雪羞愧慾死,完事之後竟然腰腿乏力,走沒幾歩便又跌進唐安懷裡。

“別這麼流連忘返嘛,還想被乾的話直說不就得了?”唐安故意悄聲耳語,揉着她的奶子笑道:“再不你下回來的時候多住幾天,我找個機會乾你一整天。”楊明雪又羞又怒,奮力掙開他的懷抱。

若不是關心女兒,楊明雪決不會主動送上門來給唐安淩辱……盡管每次都落得羞恥萬分的收場,但她為了看着女兒成長,仍不惜時常前來自投羅網,就算如玉峰門中事忙,隔兩、叁個月也總會來住上幾天。直到女兒滿了週歲,楊明雪才逐漸少到杭州,一方麵心中踏實了些,一方麵也是為了好好重整如玉峰。

化外洞天折損一壇,失蹤多時的楊明雪隨即重出江湖,江湖上當然會有所聯想,不久便流傳着如玉峰被破之後,眾女俠忍辱負重、終於反過來剿滅邪教分壇的說法。但是這“忍辱負重”對於諸女而言,實有言外之意。各路武林人物與楊明雪碰麵時雖仍敬重有加,卻往往有意無意地打量她的誘人體態,其中涵義不言而喻。

除了楊明雪之外,其餘四位師妹也遭到同樣看待,自然會刺激她們想起那不堪聞問的遭遇。結果方盈月不告而別,秦嫣、蕭韶離門返傢,隻有叁師妹葉雲秀默默留下。楊明雪雖然無奈,卻也隻能盡力安慰師妹,兩人重新召回幾名年幼女徒,皆是當年大難之際適巧離山、逃過一劫的少女,仍舊過着修心練武的日子。

但是光憑如此,並不足以維係如玉峰的聲威。楊明雪很快就發現原因出在自己身上:她的武功退歩了。

自從她被唐安姦汙以來,內功劍法的修行都明顯遲滯,這也罷了。懷孕之後她假言閉關,實則便於唐安淫樂,武功荒廢得更是厲害。最糟糕的是被慕藏春捉走之後日日服藥,被“河車造化方”的邪異藥性傷了真元,所受荼毒極為深遠,長久以來氣虛血濁,生下孩子之後藥性雖滅,卻已後患無窮。如今她內功修為折損泰半,劍法威力跟着大打折扣,倘若真要動手,隻怕連當年初下如玉峰的燕蘭都打不過。

全屬女流的如玉峰若無高手坐鎮,如何能抵擋江湖上一乾淫徒的虎視眈眈?

楊明雪知道這一點的嚴重性,是以在確認門內諸事已定、女兒也在燕蘭照顧下無憂無虞之後潛心苦練,希望能早日調養好體內舊患,回復功力。

內傢真氣乃是經年累月之功,絕非一朝一夕便能有成。楊明雪自忖數年之內武功難復,行走江湖時格外小心,不敢貿然與人過招,以免讓人得知自己武藝大退,招致歹人觊觎。相形之下,身為師妹的葉雲秀武功反倒顯眼,加上楊明雪極為看重這位僅存的同門,特意指點她本門絕學的精要,不過兩、叁年功夫,葉雲秀的武功已與昔日的大師姐不分軒轾。曾經輪姦如玉峰諸女的邪教淫徒早在唐安大開殺戒時死了個精光,江湖上無人謠傳葉雲秀的閒話,是以這位年輕俠女後來居上,反而成為如玉峰聲望之所係。

楊明雪心係如玉峰大局,對於葉雲秀的風采漸盛於己並不在意,甚至樂見其成,更將如玉峰一切事務交由師妹掌管。旁人以為楊明雪鑒於師門曾遭大難,這才加緊督促師妹成材,卻不知她另有苦衷。如果不讓葉雲秀早日熟悉門務,當她前去探望女兒、取悅唐安的日子裡,如玉峰的大小事務卻有誰人管得?

葉雲秀並沒有辜負大師姐的期望。這個溫柔內斂的姑娘遠比楊明雪想像中還要堅強,在她沉靜如水的眼神中看不見一絲陰霾,遭到化外洞天監禁蹂躏的日子彷佛盡皆虛幻。她的劍術和名聲很快便取得了江湖上的敬重,一如當年的楊明雪。如玉峰門下的弟子日增,楊、葉二女天天忙着教授她們築基功夫,不知不覺中,如玉峰逐漸回復了往日盛景。春去秋來,花開花落,不堪的歲月逐漸淡去,如玉峰女俠的劍鋒慢慢重見雪亮,光芒四溢。

※※※※※※

轉眼間,又過七載。這天方當破曉,如玉峰上柴扉輕啟,一雙沉靜的歩履輕輕踏出小廬,微曦下的長衫潔白如雪,正是楊明雪孤身離山。

算一算女兒也該十歲了。忙於重振門風的七年間,楊明雪完全與唐安、燕蘭失去聯係,更不清楚女兒的情況。雖然擺脫了唐安的淩辱,但也同樣失去了關懷女兒的機會。每當思念幼女之際,楊明雪便覺歉疚不已……如今葉雲秀已是江南武林女流之首,聲望更勝自己當年;門下弟子歷經幾年琢磨,也都逐漸嶄露頭角,這一切都讓她足以安心離山。

她此行目的,便是要將女兒帶回如玉峰。燕蘭本身便是如玉峰弟子,應當不會反對讓養女回到師門正宗學藝,唯一的阻礙,就隻有唐安──楊明雪輕咬櫻唇,身子不自覺地發熱,加緊腳歩奔下山去。

唐安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又與燕蘭相好,她實在無法下手殺害。這幾年間她也看開不少,知道她絕對狠不下心腸要唐安的命,此行索性再讓他佔一次便宜,卻一定要帶回女兒。隻要回到如玉峰,任唐安如何狡猾,也休想再打她們母女二人的主意。而她所憑藉的,就是長年修習的武功……盡管尚未回復。

這十年來她用心苦修,劍法已遠比當年精純,但是筋骨經脈受創太深,內功已難盡復舊觀。現下她外長於內,雖然不善久鬥,拳掌威力也大不如前,但仍能使得一手高超劍術。對付內傢高手固然艱難,但料想唐安久耽淫慾,絕無內功精湛之理。隻要能逼得唐安不敢貿進,救回女兒也就不難了。

然而這一路上別有險阻,卻非楊明雪所能預料的。最大的問題就出在她孤身而行,一路上對她起過非分之想的歹人竟然多不勝數,簡直讓楊明雪難以置信。

十年不辍的苦練沒有練回她的內傢功力,卻讓她保持着毫無餘贅的緊致身材,腰腿曲線滑潤如水,隔着裙裳也難掩她令人驚艷的少婦風采,正是女人肉體最富韻味的時候,如何不引人側目?平日光是走在市井街頭,楊明雪都能感受到熙來攘往的人群中飄來陣陣目光,更不時有人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裙裳。這等明顯色心,楊明雪就算武功全失也不會看不出來,雖然都能默默避開,但卻無法阻止他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徘徊遊走,不由得苦惱萬分。

到了酒樓茶肆之中,前來藉故攀談的男子更多,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其中不乏言語暧昧之輩,甚至在她投宿客店之際,還有地痞仗着人多、嘻皮笑臉地對她說道:“大姑娘你一個人住店打尖,可不寂寞?乾脆省點銀兩跟咱們哥兒倆住,夜裡還不一樣有得玩嗎?”

隨手幾掌打掉了一乾無賴的牙齒之後,楊明雪隨小二來到房中,放下包袱,一時困倦慾眠。那小二見過她賞人巴掌的能耐,唬得他必恭必敬,退出房外之前,卻仍給楊明雪察覺了他偷瞄自己胸脯的一絲目光,不覺心中煩悶,暗想:“幾年沒有獨走江湖,變了這番世道!怎麼走到哪兒男人都是色眯眯的?”

當晚她睡得迷迷糊糊,極不安穩,到了叁更天時,楊明雪突然感覺胸口麻癢,一清醒過來,眼前卻是一片黑,好似給人蒙上了黑布。乍醒之間,隻感覺到自己的衣襟已被大幅扯開,有個人跨坐在她身上,粗糙的大手鬼鬼祟祟地揉着她毫無遮掩的圓潤乳球,甚至可以聽見對方急促的喘籲聲。

楊明雪羞怒交迸,才剛出聲叱罵:“什麼人!”正要劈出一掌,忽然“砰”

地一聲震動了床闆,手卻擡不起來,卻是被繩索綁住,連到了床腳,四肢皆然。

那偷摸入房的男子似乎大吃一驚,趕緊跳下床去,臨走前卻又捏了楊明雪的大腿一把。待楊明雪發勁掙開麻繩,揭去眼前黑布,房中早沒了其他人影。一摸胸口,豐潤的谷間垂着一片黏稠精汁,還有好些沾上了頸邊、下巴,可以想見那人用她柔軟的奶子夾弄肉棒、暢快泄精的嘴臉,楊明雪驚醒之際,已是他回味餘韻的時候了。

楊明雪怒氣騰騰地掏出錦帕,忍着惡心拭去身上汙漬,提了劍繞遍客棧內外,不見有他人清醒。無可追查之下,楊明雪隻得悶回房裡,心想自己被人潛入房中,恣行輕薄,卻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瞧見;又想那人給她蒙眼綁縛,手法拙劣,最後甚至倉皇竄逃,絕非慣常作案的淫賊,甚至可能不會武功。自己枉為如玉峰之主,竟然被這等無名之輩亵玩,當真是奇恥大辱,癒想癒氣。但想起自己對睡夢中受襲懵然不覺,又不禁暗自警惕:“想不到我內功大損,耳目竟也遠不及當年靈敏,怎地被人撲上身來也沒能察覺?”心想這次還隻是被人摸了胸脯,要是對方一潛入房便意在姦淫,自己豈不是又要失身於人?

當晚楊明雪也不敢再睡,在房中端坐練氣,直至天明。離店之際,瞧見昨日的小二眼神安分許多,雖然起疑,但也羞於追究,心道:“就算真是此人所為,想來他也不知道我是如玉峰楊明雪,無損於本門名譽。看在他不是江湖中人的份上,姑且放他一馬。”

自此之後,楊明雪投店分外謹慎,決不熟睡,時時有所提防。盡管如此,企圖討她便宜的男人一路上仍沒少過,期間又有一次被人闖進房來,這回倒是被她的劍逼了出去。楊明雪簡直不勝其擾,實在想不透自己明明已非妙齡少女,怎麼遇上的淫徒比剛出道時還多?她卻絕對不曾想過,自己受過唐安、慕藏春長期淩辱之後,早已失卻了那股冰清玉潔的英氣,卻多了一份誘人韻色。在旁人看來,楊明雪實在不像武藝高超的俠女,全然是個春閨寂寞的嬌艷少婦,任誰都能一口把她吞下去,各路淫徒自然爭先恐後,妄想非禮。

如此一路受了不少牽絆,來到杭州府境時已是月餘之後,正當暮春。楊明雪尋到當年唐安住所,出來應門的卻是一名痀偻婆子。問起唐安一傢去向,老婦手指鄰街,道:“你問的該是唐老爺的府第。從這街口轉過去,門建得最高的就是了。”

楊明雪謝過了老婦,依言走過大街,所見的唐府竟是座重脊高檐的大宅院,銅環黑漆的大門深深緊閉,未見堂庑,已掩不住豪闊氣象。楊明雪沒想到唐安會造起這等深宅大院,愣了一陣,方才舉歩走近。尚未叩門,兩扇大門卻已緩緩打開,左右幾名青衣小婢中趕出一人,細聲道:“老爺有令,命婢子等恭迎楊姑娘芳駕。老爺不多時便回來,請楊姑娘移駕廳中稍候。”

初見這等陣仗,楊明雪險些以為找錯了傢。但是那婢女既稱她“楊姑娘”,分明是受了唐安囑咐,這就決不會錯,當下坦然進門,聽着身後門闆軋軋關上,心中暗想:“我七年沒來杭州了,唐安如何料到我這時會來?看來這些年來他不來煩我,卻也沒放過我,恐怕一直布了眼線,這會兒可得小心。”

楊明雪來到廳上,隨即便有童僕奉茶,茶湯碧綠,清香馥鬱,乃是上等的獅峰龍井。楊明雪並未舉盃,問那小僕道:“你們夫人可在?我此行是來找她,不見你們……老爺,也不要緊。”

“夫人隨唐居士遊湖去啦,連同小姐也不在。姑娘若不耐久候,不如先到敝處一敘。”

言者嗓音清嫩,宛若少女,卻是楊明雪十分熟悉的聲音。楊明雪訝然轉頭,失聲而呼:“李……李姑娘!”

自屏風後走出來的,正是道裝打扮的李凝真。玉簪貫發、青袍玄履的裝扮一如當年,清秀的臉龐竟也稚嫩如故,身段纖細,歩履輕巧,彷佛仍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隻見她揮袖摒退左右,回望過來的眼神似含苦笑,柔聲道:“明雪姐姐,七年不見啦!不,你應該有十年沒見着我了罷?”

楊明雪不覺悄悄點頭,回想女兒出生的頭叁年裡,確實沒在舊時的唐傢看到李凝真。當時她也不覺如何,畢竟對燕蘭而言,唐安和李凝真理當毫無瓜葛,現下這情景反倒奇怪。“李姑娘,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李凝真莫可奈何地一笑,低聲道:“主人要我出來,我就出來了。現下我是唐府延請的西席老師,負責督導小姐日課,並同老爺講述煉丹養生之道。”楊明雪啞口無言,半晌才道:“那,我燕師妹……阿蘭她讓你住在這?”李凝真笑道:“她對我才好呢。你師妹覺得我當年在如玉峰上被她相公氣走,不告而別,沒向你討到救兵去對付化外洞天,才導致太霞觀被滅,心裡一直在意得很。現在我叫她一聲蘭妹子,她就叫我李姐姐,別人看在眼裡才奇怪呢!”

楊明雪雖然尚未見到師妹,想來也已是個少婦模樣了。李凝真隻大燕蘭一歲,何以看來年輕如故,委實令她大惑不解,料想也不該是道門內功之效。隻聽李凝真低聲道:“我們進房裡去,再慢慢說。趁着主人不在,你有話可以盡量問。”楊明雪點頭答應,隨她入內。

唐府內裡堂深院闊,兩女過得幾處回廊,來到西廂一處小軒前,正是李凝真平日居處。楊明雪隨她走進軒中,頓時嗅得一股薰香,壁上分掛拂塵寶劍,旁設簾幔床帳,竟布置得頗有仙氣,真有道門之風。李凝真寄居於此尚有如待遇,可見唐安的傢業當真不比以往。

李凝真就床沿坐下,招手笑道:“明雪姐姐,你坐這兒。”楊明雪略一遲疑,在她身畔坐了,說道:“連你這房裡都如此擺設,唐安哪裡弄來這等傢產?”

李凝真微笑道:“你在如玉峰忙着傳藝授業的時候,他就開起當鋪來啦,杭州城裡就有好幾間。”楊明雪道:“就是開當鋪,也得有本錢。”李凝真微一沉默,輕聲道:“他殺了他師兄。“采花神”江子翔本來就不是好東西,你也知道……

主人奪了他的私產,就有本錢了。這園子是他跟一個落魄員外收購下來的。”

江子翔正是當年意圖侵犯燕蘭、後為唐安拼死撃退的采花淫賊,雖是臭名昭彰,武功卻是極高,昔日楊明雪曾想除此惡賊,盤算起來也無必勝把握。此時聽說他已然伏誅,楊明雪不覺一驚,道:“唐安的武功竟然長進至此,足以殺他?”李凝真搖了搖頭,悄聲說道:“不是。他帶我前去,假裝要給他師兄賠罪,以釋前嫌。那江子翔不知道我是……淫胎……他跟我來的時候,一沒留神……主人就得手了。不過,先打他一掌的人是我。”

楊明雪秀眉緊蹙,頓時頗感不安。若如李凝真所述,七年來唐安的武功進展或許並不驚人,下手之狠卻更勝於昔。他殺害師兄不單為了謀財,同時也解決了早年種下的後顧之憂。然而更令她擔心的,卻是李凝真。

“你也相當聽他的話,是不是?”

“是。”李凝真也不否認,輕聲說道:“明雪姐姐,我不像你。你能夠重振本門門戶,我卻不行。我這身子……就不用再跟你說了罷?你看,我是不是跟十年前沒什麼變呢?就是因為我成了淫胎。要是我天天跟男人做的話,可能到死都不會變老,要一直給男人玩下去。總之……無藥可救了。所以我隻好聽話,因為破我身子的是主人,他肯上我的話,抵得過其他男人好幾次……”

“夠了。”楊明雪不忍再聽,直接打斷她的話頭:“今天我來這裡隻為一件事,就是要帶我的女兒回去,別的話以後再說不遲。臻兒……她可好嗎?”

她已經好久沒喚女兒的名字了。這時輕聲出口,語調竟有些顫抖,卻掩不住關切之情。李凝真微微一笑,道:“你是說我們大小姐,對罷?蘭妹子非常疼她,恐怕不會讓你帶走。尤其蘭妹子自從掉胎之後就不再有孕,對小姐更是呵護備至……”

楊明雪驚道:“掉胎?阿蘭她……什麼時候的事?”李凝真道:“你不知道麼?啊,多半是她沒提罷。那是臻兒五、六個月大時的事,從她察覺有孕到掉胎,也不過短短十幾天,那陣子你沒過來,我也是事後才曉得。那時候主人非常陰沉,蘭妹子也傷心得很。在那之後,她幾乎把小姐當親生女兒看待,比之前還要親密多了。”

聽得師妹曾經不幸流產,楊明雪心中自然難過,卻也更加擔心:如此一來,燕蘭還有可能答應讓女兒隨自己回到如玉峰麼?要是燕蘭舍不得與女兒分開,她可能忍心強行帶女兒走?不,女兒是否願意跟自己走都還是問題,擔心燕蘭的想法根本言之過早。

局麵既然比預料中復雜,反而該思考最簡單的手段。楊明雪毅然起身,說道:“我得走了。”李凝真奇道:“咦,你不等主人他們回來?”楊明雪搖了搖頭,道:“等唐安回來,隻怕我走不了。他們在遊西湖是麼?我直接去找他們,當場就帶臻兒走。”

“我不許。”

李凝真輕聲遏止,令楊明雪愕然回望。李凝真慢慢站起身來,秀氣的雙手輕輕搭上楊明雪的肩頭,柔聲笑道:“明雪姐姐,你忘記了麼?唐安是我的主人。

他要我把你留在這裡,我就不能讓你走。”楊明雪凝重地望着她,輕聲說道:“我沒想過要會跟你動手。”李凝真依舊笑得輕鬆寫意,道:“別動手最好,我也不想傷到姐姐呢。好姐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哦,你……現在決不是我的對手。”

楊明雪輕輕撥開她的手,低聲道:“那很難說。”話聲甫落,旋即見她手按劍柄,凝勢慾發。雖然她如今內力不長,但單論劍法,絕對能在霎眼間使出李凝真不得不避的淩厲攻勢,決不致為她所困。然而當她試圖握緊掌心時,立刻察覺情況不對。這無關乎內功高低,純屬筋骨皮肉之間的異樣,手指雖然可以握住劍柄,卻使不出拔劍出招的俐落手勁,頂多隻能將劍刃緩緩拖出鞘外,遑論出手制敵。這不是衰弱,而是“沉滯”,正是真氣失調、血脈不順的錶徵。

楊明雪瞥見木幾上的噴香銅獸,望回李凝身臉上的眼神格外嚇人。李凝真柔聲說道:“明雪姐姐,我不想傷你,隻好跟主人借點迷香。你一定想要解藥對不對?可惜主人給我的我都服啦,當然沒有剩下的。這種“向晚殘香”專門奪去女子勁力,叁天之後,藥性自解。在這之前,你可得乖乖留在這兒……”

“飒”地一聲,楊明雪左手脫鞘、右袖疾甩,蓦地擲劍飛射,劍尖雖未對準李凝真週身要害,淩厲之勢卻已令她氣息微窒。李凝真急將袍袖一卷,隨手卸開劍鋒來勢,輕輕巧巧地握劍在手,楊明雪卻已趁勢竄向門外。李凝真隨手棄劍,閃身攔在門前,笑道:“走不了的!”楊明雪倏然起掌,如玉峰絕學“星河掌”

掌法如瀑披展,霎時連綿不絕;李凝真信手拆解,卻使上了太霞觀嫡傳的“赤霞真火”,內傢真力一出,第七招上便瓦解了楊明雪的攻勢,立刻將她逼回房中。

楊明雪嬌喘籲籲,自知一拚內力,自己便絕非李凝真對手;加上連拆幾招,氣血加速運行,迷香更已傳遍全身,再也無法反抗,不覺咬牙道:“李姑娘,你難道不能幫我這一回?”李凝真柔聲道:“不能哦。當初我被練成淫胎的時候,又有誰來幫我呢?我記得我還問過你的,你還說“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你?”,你不會忘了罷?”

楊明雪聞言一怔,一時答不上話來。李凝真臉上漾起一絲微笑,笑容裡藏着令她驚懼的感情:“所以,我也不要救你。明雪姐姐,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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