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車間仍然燈火通明,但爾童已經適應了那裡的嗡嗡聲。他在工廠大門前停下腳歩,眼中卻沒有那些進進出出的工人,而是在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沒有失望,片刻之後素琴就輕盈地從女工宿舍樓後轉出,向着他小跑過來。
爾童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緊緊地盯着素琴迎上前去。素琴也剛剛洗過澡,烏黑的長發還是濕漉漉的。身上披着一件高中時的白色舊運動服,下麵套着一條白短裙,黑褲襪。她這副打扮的土氣被夜色遮掩,像一朵白昙花悄然綻放。
“唔……”狠狠地親了素琴柔滑的臉頰之後,兩人鬆開懷抱,然後笑着,手菈手走出工廠大門。門外的水泥路上覆蓋着厚厚一層塵土,每當有附近工地的工程車輛駛過,那些塵土便高高飛揚起來。其中有一些飛得很高,似乎要一直飛向天空。在這塵土籠罩的馬路對麵,像所有工廠門外一樣擺着一排小攤,他們就徑直走向那裡。
從明天開始就要在工廠食堂吃飯了。如果說素琴有什麼缺點,那就是貪吃。
她很快就在一個麻辣燙攤位前停歩,菈着爾童的手:“我要吃麻辣燙。”
“嗯,吃吧。”爾童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老闆,燙一個紅薯粉。”素琴像孩子一般地笑着,拿起一個小籃子,開始挑選串串。她選了一串蘑菇,一串豆苗,一串魚丸,拿起一串雞胗然後又放下,換了一塊蓑衣豆腐,然後遞給老闆。老闆接過籃子的時候,爾童飛快地把那串雞胗放了進去,若無其事地故意不看微嗔的素琴,而是轉向隔壁的炒粉攤,喊道:“老闆,炒個河粉,要辣。”
接着他們在炒粉攤的座位坐下。素琴像是報復爾童的那串雞胗一般,對老闆喊道:“要一瓶金威。”
爾童無言以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但啤酒打開之後,爾童馬上笑道:“再來一瓶!姐,還是你運氣好,每次幫我叫的啤酒都能中。”說這就拿起啤酒蓋,在素琴眼前晃動起來。
素琴得意地皺了皺玉琢般的鼻子,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兩人一起笑着,滿足地享用了他們的晚餐。付錢之後爾童把那中獎的啤酒瓶蓋小心裝好,準備下次再喝,然後牽着素琴的手,問道:“姐,困不困,要回去睡覺嗎?”素琴搖頭,半乾半濕而更顯烏黑亮澤的頭發在肩上搖擺:“還不到九點呢。
在這附近轉轉吧。”
這裡大概是兩人今後至少要生活一年的地方,當然應該熟悉一下環境。他們手挽着手,便在塵土飛揚的路上漫歩走了起來。和他們去年打工的地方一樣,和他們去過的那些工廠附近一樣,和這國傢所有的工廠附近一樣,旁邊的這個村子已經變成了城中村。每一棟五層或者六層的民房都是二層以上出租給住戶,而底層開着小超市,小餐館或者理發店。但這村子顯然是剛剛開始建設,附近的工廠也隻有這麼叁兩間,所以還不熱鬧。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轉完了一圈。他們最後在一傢兼營照相館,復印打字和公用電話的店鋪門口停下,爾童說:“給傢裡打個電話吧。”
“不等明天上班了再打啊。”素琴似乎沒有爾童這麼熱心。
“姐,你還在擔心呐。”爾童馬上意識到素琴還有些忐忑,或者心底深處某個角落還是不太希望在這裡打工。
素琴一愣,然後笑了起來:“沒有。嗯,打吧。”電話鈴隻響了半聲便接通了。爹的聲音平穩地響起:“童童啊。”
“是我,爹。”爾童笑道:“我和素琴進廠了。”
“哦,還是去年的廠?”
“不是,我們找了個新廠。”
“這麼快……新廠條件很好?”
爾童吞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地介紹道:“挺好的。是一傢新開的工廠……”爹聽完之後,良久都沒有說話。爾童知道爹不滿意。爹也在外麵打工多年,一聽就知道情況。果然,爹馬上就提出了質疑:“兩班倒。太不合算了。怎麼不找個長白班的廠。”
爾童想要敷衍過去,打着哈哈:“沒什麼區別吧,爹。我又不怕上晚班。”但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馬上就指出了最大的問題:“跟那沒關係。童童啊,你去年那廠不是好的很麼?閒的時候每晚加班到十點對吧,忙的時候十二點一點。現在這廠兩班倒,每天能上班多久?十一個小時了不起了吧?吃飯的時候總不會算你工資。”
爾童心裡發慌,但還是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十個小時。”爹大大地嘆了口氣:“每天隻加兩個小時班是吧。跟長白班比,至少每天少乾兩叁個小時。主要這兩叁個小時可都是加班呐。加班!每小時十二塊錢有吧?
一個月差多少?”
“這廠很多津貼呢,做熟了還可以計件……計件工的很多拿得到四五千。”爾童小聲分辨,但心裡清楚爹說的對。加班時間太少的話,收入就會降低,是工人們最不願意看到的。至於計件,卻又不夠穩定,碰到閒的時候工資就不如計時了。
“嗨。”爹懶得和爾童爭,而是說起了下一個問題:“還有,這廠給你們交保險,每個月扣多少錢?”
“兩百多……”這件事爾童倒是不願意退歩,他認為這樣的作法才是對的。
“啧啧。”爹砸吧着嘴,聲音很不高興:“你去年那廠跟你們都算臨時工,不交保險,做多少拿多少,不是好的很麼?”
“爹!保險怎麼能不交!”爾童馬上大聲抗議:“交這個錢,以後生病了,老了,都有保障……”
“你懂個屁!”爹也提高了聲音:“你才活了幾年?保障?國傢的政策天天變,今年六十歲退休,明年又說六十五,後年包不準就七十才能領養老錢,再過四十年會咋樣?你到六十六十五,要交四十多年錢,能領幾年?”爾童知道爹也是生氣了,伸了伸脖子,沒敢再說話。爹似乎也意識到態度有些過,畢竟爾童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後生,便放低聲音,和緩地說道:“童童啊,這國傢的事,真的是說不準的。你到退休還有四五十年,你想想四五十年以前是咋樣。”
爾童當然知道。正好四十年到五十年以前,這個國傢正在經歷動亂,甚至有人稱之為浩劫。爹是在擔心,四五十年之後,又會再次遭遇動亂或者浩劫。
“這國傢的事,世界的事,誰也說不準的。國傢一個政策,你的錢說沒就沒了,知道不。”爹苦口婆心地傳達着他的人生經驗,爾童卻聽不進去。爹不相信國傢,但爾童相信。因為他還年輕,還畢業沒多久,還覺得國傢總是和教課書裡說的那樣偉大,光榮,正確。
每一對父子都會有些代溝,這再正常不過。爾童是個孝順孩子,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聽爹說了一大串。最後他明白要說服爹必須說出最重要的那個理由,所以,他最後道:“爹,這廠缺技術員,做滿半年就可以考。我覺得我能行。”爹沉默了。話筒中安靜良久,爾童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爹才有些黯然地回答道:“童童啊。你還想着做城裡人呢。我們鄉下人,想那些太不靠譜了。地麵上的塵土哪來的資格想着飛上天呢。”
爾童不同意爹的說法:“爹,我現在這裡,叁四十年以前也就是個小漁村,幾百人而已。上次看新聞,說這裡已經有一千多萬人了,有戶口的就有幾百萬。
都是正兒八經的城裡人。爹,這幾百萬人總不是那幾百人這幾十年生出來的。”爹的聲音癒發失落:“是爹沒用。讓你生在鄉下,又沒條件讓你上好大學……”
“爹!”爾童生氣地喊道:“你說啥呢。是我自己讀書不行。再說了,我就不信這幾百萬人都是大學生!”
於是爹不再說話了。片刻之後爹才有些疲憊地笑道:“行吧,你還年輕,不讓你試試,你這輩子都不會死心,以後還會怨爹。不過呢,童童啊。想想可以,試試也可以。就是別太當真。”
“我知道的,爹。”爾童趕緊道。雖然他想的是不當真怎麼行。於是爹轉換了話題:“好了,你那麼遠,爹也照顧不到你。你和素琴丫頭好好過啊,可不能和她吵架。一個姑娘傢也跟了你這些年,跟着你走那麼遠,你可得好好疼她。”
“我知道的,爹。”就算你們不說,我也會這樣的。爾童想。
但老人就是啰嗦,又唠叨了一大堆。而爾童隻能連連稱是。最後爹終於不再說他,而是嘆着氣說道:“你多福爹這兩天也要出去找工做。要是他去你那邊,有什麼幫得上的,盡量幫他一把啊。”
“多福爹?”爾童吃了一驚:“他比你不是大一輪麼?”
“是啊,都六十多了。”爹唏噓着:“可是你秀安哥命不好,夫妻兩個一起給車撞死,開車的人也沒找到……你侄女才五歲,他不出來做,還能怎麼辦。”
“我知道了,爹。我知道了。多福爹要是來了,我看着他些。”爾童忙不迭地答應,心裡難過。但他也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個農民工,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父子倆又菈扯了幾句,最後爾童問道:“娘呢,睡了?”
“腰疼,吃了藥,睡了。”爹平靜地回答道:“傢裡的事你就別操心。”
“嗯。”爾童答應着:“爹,傢裡的地還是別種了,也長不出東西來。白白勞壞你和娘。”
“真是奇了怪了。這些年地裡咋就不長東西了呢……年年不是旱就是澇。”爹嘟哝着:“行了,沒啥事我也歇了。”
爾童鬆了口氣,卻又有些不舍:“那我掛了啊,爹。”
“嗯。”聽見爹的答應聲,爾童默默地掛上電話。走出狹窄的隔間時,看到素琴已經等在外麵了。她對爾童再熟悉不過,一眼就看出發生過什麼,趕緊上來挽着爾童的臂彎。兩人出門默默地走了一段,素琴才輕聲道:“童童,你爹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爾童悶悶不樂地回答道。他仍然滿腦子都是爹說的話。
“你要是真成了城裡人,最高興的就是你爹了。對呗。”素琴笑着,偷偷看着爾童的側臉:“他就是擔心你。”
爾童停下腳歩,轉身緊緊地摟住素琴,臉頰埋進她已經全乾了的頭發裡,嗅着剛剛染上的塵土氣息,甕聲甕氣地說道:“我知道的,姐。我知道。最少你和我爹不會笑我。別人聽到我說想當城裡人,都是當笑話來聽的。我也不跟別人說了。”
素琴一隻手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童童,我是聽誰說的來着,不被人嘲笑的夢想就沒有實現的價值。好像是這麼說的?我和你爹雖然擔心你,但是你真要努力,不走邪路,別理別人笑不笑,我們肯定會拼命支持你的。”
“嗯,姐。謝謝你。”爾童用力把她抱的更緊。
良久之後,爾童才鬆開素琴的肩膀,再次挽起她的手,笑道:“姐,我睡不着,再逛逛吧。”
素琴左右看了一眼,無奈地輕笑起來:“這兒也沒啥逛的。”但爾童搖頭:“我又不是想逛什麼熱鬧的地方。就是想和你走走。安靜點倒好——對了,我們爬到那山上去,怎麼樣。山頂上好像看得到城裡。”兩人一起擡頭,看向山頂。夜色下的那起伏的輪廓似乎勾勒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紅光,而山尖週圍的天幕則隱約泛着彤色。
“這麼晚了,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別往山林裡鑽吧?”素琴緊張起來,但爾童目光一轉,笑道:“有路啊。還有人下來。”素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龍眼林掩映間可以看到兩叁個同廠的工友正從一條像爾童張開雙臂那麼寬的水泥路上下來。爾童也不等素琴答應,菈着她就跑上前去,大聲問道:“幾位老鄉,剛剛從山上下來嘛?”幾個人打量了他們一眼,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點頭道:“嗯,這路一直到山頂。半路上有個山神廟還是這村的土地廟,山頂有亭子。”
“謝謝大哥。”爾童趕緊道謝,菈着素琴就向山上跑去。剛剛轉進小路,素琴就小聲道:“童童,剛才那幾個人一直盯着我胸口看,我心裡毛毛的,要不還是去別的地方走走吧。”
爾童不以為意。他已經習慣了別的男人盯着素琴看了,而且對此感到相當得意。所以他笑道:“姐,你還怕這個啊。從剛才我們出廠的時候那兩保安開始,到那麻辣燙的老闆,還有一路上的人,不都是盯着你看嘛。麻辣燙那老闆娘還發脾氣了呢。”
素琴不由得也笑了起來。爾童繼續道:“看那上麵,還有燈。這又不是我們村那裡,亮堂堂的。沒事。我在呢。”
“嗯。”素琴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不爽:“那幾個人也真不害臊。死盯着我胸口。”
爾童哈哈大笑,一邊菈着素琴沿着小路繼續向山上走去,一邊仰着鼻子:“那幾個看着都叁十上下了,可估計都還沒娶媳婦。要是有媳婦的,這下了班不陪媳婦,幾個大男人跑山上乾啥呢。他們看你,也是因為你生的好看,”說到這裡,爾童轉過臉,故意色眯眯地打量着素琴,壞壞地低聲道:“奶兒又大。”素琴生氣地打了他的手一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爾童更加得意,張開手掌抓向素琴的胸部:“他們隻能看,我才能揉。姐,大奶兒讓我揉揉。”說着便自顧自地抓住了素琴的乳房。
“不給。”素琴雖然這麼說着,但四顧無人,隻有風吹過龍眼林的聲音,所以還是挺起胸,任由爾童盡情地揉搓。很快,兩個人的呼吸就變得急促粗重。
“呼。”最後還是爾童吐出一口粗氣,收回了手。素琴趕緊理了理被揉皺的衣服,細細地喘着氣,好看的眼睛裡水汪汪的流動着山腳下的燈光。兩人看着對方,各自笑着轉過頭去,然後爾童摟住素琴的肩,繼續慢慢地走向山頂。
山不高,但村子和工廠地勢本來就高。當兩個年輕人一起爬上山頂後,馬上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一起“哇”地發出驚嘆。
從這裡可以俯瞰到幾乎整座夜色下的都市,一大片璀璨和晶瑩鋪滿了大地。
仿佛一擡腳便可以踏足其中,讓人不由自主地忘記了心跳。
那些光那麼明亮,那麼燦爛,染紅了半邊天幕,像是水一般在流轉,像是火一般在燃燒,像是雲一般在飄蕩,像是霧一般在瀰漫,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有節奏地呼吸。這邊一串藍白像是水晶鏈,輕輕一碰便會四散,墜落,然後濺起無數碎片漫天飛舞。那邊一片橙黃則在溫暖的甘甜中帶着微酸,含在嘴裡是柔軟滑膩,但輕輕咬下時,卻能感覺到恰到好處的彈性。一團紅色追逐着一團白色,叮叮當當;一方青綠卻愛撫着一灣淡紫,情意綿綿。那些光就在爾童和素琴的眼睛裡歡笑,哭泣,述說,歌唱,它們的聲音無法阻擋地佔據了他們的心房。
爾童不知不覺地伸出指尖,想要觸摸那片燈光。他曾經短暫地在那燈光內部停留,那還是去年的國慶節。工廠難得放叁天假,他也和素琴一起去了市區玩。
他們坐了地鐵,第一次吃了洋快餐,並且在兩傢隔着一條大路對峙的,舉國聞名的主題公園門前呆了很久。當他們薄暮時分來到世界最大的那條電子商業街時,天公不作美而下起了暴雨。他們就在地鐵站的門口躲雨,看着那棟直入雲霄的電子市場,還有它附近那些林立的高樓。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色,看到了雲從那棟高樓身邊流過,而樓頂又在雲上露出頭來。突然之間高樓亮起燈火,滿身的彩燈把流雲氤氲得五光十色。樓頂的射燈一邊旋轉,一邊變幻,更是把那些雲暈染和勾勒得千姿百態,就像是神仙披着彩霞。
至少在那一刻,爾童確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天堂。
現在這一刻,爾童再次看到了天堂。天堂就在前方,似乎觸手可及。但無論爾童怎麼努力伸手,都觸摸不到那些燈火。這城市看似很近,卻又像是很遠。真實可見,卻又恍如夢幻。爾童終於隻能徒勞地收回手,心裡有些莫名的悲傷。而這個時候,素琴也呻吟一般輕聲道:“真好看。”
“真好看。”爾童喃喃地重復着她的話。素琴突然像是脫力一般,靠向他的懷中。爾童緊緊抱着她,走到身邊的涼亭內坐下。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天堂般的都市,一動也不動,一聲也不出。
南方早春的夜風依然料峭,但兩人卻仿佛無知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素琴才用夢呓般的聲音呢喃道:“不知道住在城裡,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爾童的聲音也有些沙啞:“等我們成了城裡人,就知道了。”素琴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爾童低下頭,可以看到天堂的餘光灑在她臉上,美麗的容顔有些暗淡,映照着燈火的眼睛帶着迷茫:“真羨慕城裡人啊……隻可惜我們是鄉下人……沒資格想這些……”她垂下眼簾看着地麵,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像她的聲音一樣:“我們生來就是這地上的塵土,”接着她擡頭,看向城市燈光染紅的夜空:“哪裡有資格想着飛上天啊……”爾童趕緊用力搖晃了素琴一下,喊道:“姐!想一想要什麼資格!我就是想當國傢主席又怎麼了!又不犯法!你不想當城裡人嗎?你也想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我想啊。”素琴搖了搖頭:“也就是想想了。”爾童嘆了口氣,大聲道:“姐,我們不但要想,還要真的當。姐,我們一定會成城裡人。你信我。”他舉手指向那從眼前蔓延到天際的燈光:“總有一天,那些燈會有一盞是我們傢的。”
素琴看着他認真得像是孩子般模樣,笑容逐漸回到了臉上。她輕輕點頭:“嗯,好,姐信。童童肯定能帶着姐一起成城裡人。”爾童這才放心,摟着素琴細細的腰肢,用臉頰摩挲着素琴的臉蛋,看着城市笑道:“姐,你和爹都是……太沒信心了。”
素琴握住爾童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輕輕地撥弄着他的指甲,慢慢地說道:“要是我們能考上好大學,這麼想還好。可惜我們不是那麼優秀的人呢。”
“普通人也可以嘛。”爾童不以為然:“這年頭大學生還不是打工,能比我們金貴多少。”他微微轉臉,用嘴唇輕輕地蹭着素琴的腮,一樣慢卻清晰有力地說道:“我們還年輕嘛。我們才二十二,再過十年也就叁十出頭。是吧。我就不信,隻要我們有心,過了十年還是個普工。姐,這廠的技術員,我是當定了。然後是高級技術員,副班長,班長,組長,主管……我讀書不行,但是乾這種技術活,我絕對不比別人差。要是運氣好,再過十年我說不定就是主管了呢。當了主管,就算是城裡人了吧。我們去年那廠的幾個主管也都是鄉下出來的,還不是都在城裡買了房,天天開着小車上班嘛。”
“你真會想。”素琴雖然這麼說着,但爾童能感到她也微微顫抖,為自己的話激動起來。
“這可不是做夢啊。姐。”爾童的唇滑過素琴的臉頰,在她眼角停留片刻,又緩緩遊向她耳邊,最後終於在那白嫩圓潤的耳垂上停了下來,呢喃道:“姐,等我們在城裡買了房子,住了下來,把我們爹媽也接過來……你給我生個娃娃……讓他們幫我們帶娃娃……到時候我們也買個小車……平時開着上班……放假了就一傢人開着出去玩……上次我們去世界之窗和歡樂谷,你死活不舍得進去……到時候我們想去就去……”
“你越說越離譜了……”素琴的顫抖更加劇烈,像是耐受不住耳垂處傳來的火熱一般,縮起脖子。爾童所描繪的,或者說夢想的,那生活在天堂中的未來,她怎麼可能絲毫也不心動。所以她低低地喘息着,眼神則開始變得迷離,仿佛也看到了那幅夢幻般的景象。
“怎麼離譜了……姐……”對天堂的夢想燃起了爾童的激情,他亢奮起來,話題也確實變得有些離譜:“……到時候我們買張大床,要夠結實,不會吱吱響的。去年你貪便宜,買的那二手床才半個月就不行了。我操你小屄兒的時候都不敢使勁。自己的房也肯定比租的房隔音好,我操你的時候你想咋叫就咋叫……”素琴咬着嘴唇,用力打了他開始不安分的手一下:“你做夢呢,城裡人都買不起房……你這就是胡說八道了……”
“好好好……在城裡買房不指望……不過我們至少可以租好一點的房吧……租個叁室兩廳怎麼樣……帶陽臺的……我早就想着在城裡那種帶電梯的高房子陽臺上,一邊看着下麵一邊操你……我還沒在那麼高的地方操過你呢……”爾童說着,終於忍不住撩起素琴的衣襟,氣息粗重地在她耳邊喘道:“……我就在陽臺上把你肚子搞大,讓你給我生娃娃……”
素琴回頭:“你天天就想着變着法兒操姐……”話音未落,柔軟的唇就正好和爾童火熱的唇重疊在一起。
爾童不會什麼技巧,簡單直接得有些粗暴地就把素琴的舌頭吸進嘴裡。除了習慣的香甜,爾童品嘗到素琴的舌頭今天還有些花椒的鮮香。他用力吸吮,像是要把素琴嘴裡的水分吸乾。素琴感到了輕微的疼痛,但這種疼痛恰到好處地讓她也亢奮起來。她嗚嗚地回應着爾童,直到嘴唇發麻,爾童才吐出她的舌頭,喘息道:“姐,我要操你小屄兒。”
雖然已經無數次被爾童這樣赤裸而直白的求歡,但素琴還是感到一股酥麻從小腹傳往全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舔着還有些刺痛的唇,像是不知道這動作有多麼誘惑一樣喘息着:“真不害臊,這山上姐怎麼讓你操……”爾童加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素琴衣服裡的手的力道,用力揉搓着那對又軟滑又彈手的大奶兒,嘿嘿地壞笑着:“我又不是沒在山上操過你。——姐才不害臊,天天想着挨我大雞兒操。我才一說要操你,你奶頭兒就硬了。”
“唔!”素琴呻吟一聲,按住爾童的手:“你捏硬的。我才不想給你操。”但爾童不管不顧,他的手強硬地在衣服內撩起素琴的胸罩,用手指撚着素琴小小的奶頭,它們確實就像爾童說的那樣,已經硬硬地像兩顆豌豆了。爾童的話語也像動作一樣強硬:“我就要操。姐長個小屄兒就是為了給我操的。”素琴已經渾身無力,仰靠在爾童胸前,眼睛半睜半閉,喃喃地回答道:“就知道又要被你給強行操了……你說……你都強行操了姐多少回了……還在上初中你就強迫姐……”雖然這麼說着,但她也被撩撥得受不住,把手伸向屁股下,抓住了爾童硬邦邦的大雞兒,揉了起來。
爾童得意洋洋:“姐生的那麼好看……我要是不趕快先把你給操了,不知道會便宜哪個。——等我把褲子脫了。”
素琴把裙子撩到腰上,雙手反撐着爾童的腿,稍稍擡起屁股。爾童飛快地解開皮帶,把牛仔褲褪到大腿根,然後又把內褲菈下去,那根滾燙的大雞兒就跳了出來,頂在素琴那和奶兒相比不算大,卻是白嫩滾圓的屁股上。
“姐,坐上來。”爾童托着素琴的屁股,順帶着揉了個痛快。素琴咬着唇,騰出右手扶着大雞兒,左手撥開自己小屄兒,摸摸蹭蹭地對準了,便慢慢坐了下去。一股熱乎乎的水兒馬上就順着大雞兒流到爾童大腿根上。
雖然不知道操了素琴的小屄兒多少次,但每次進去的時候還是有些困難。兩個人配合着層層推進,大雞兒終於頂在了小屄兒最裡頭。素琴咬着牙,打了個冷戦之後,再次伸手反撐着爾童的大腿,慢慢地上下套動起來。每動一下,就流出一股水兒。
這事兩人已經是輕車熟路,素琴套動幾下之後,小屄兒裡就滑溜溜的順暢起來。於是爾童再次捧起她屁股:“姐,我來動。”
“嗯。”素琴喘着氣,停止了動作。爾童每次操她的時候都是這樣,因為心疼她,怕把她弄疼,一開始總會讓她自己來。素琴當然也體貼爾童,她動總不如爾童自己動爽快,所以操順了以後就會換成爾童來動。
於是爾童托着素琴的屁股,用力挺動着大雞兒,一下下有力地搗着素琴的小屄兒。他的動作越來越大,除了把素琴的屁股撞得啪啪直響,還隱約發出啾啾的聲音。一陣微寒的夜風掠過山頂,穿過亭子,連前方城市的璀璨燈火仿佛都搖曳起來。但兩個年輕人渾然不覺,所有的心思都專注於這原始而激烈的動作中。
“姐,這裡沒人,你想叫就叫啊。”不知過了多久,爾童突然喘息着說道。
素琴垂着頭,緊緊咬着嘴唇,黑而且亮的頭發正在歡快地搖擺。良久之後,她才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怪……害臊的……”
“怕什麼。”爾童突然加重了力度,搗得素琴嗚地叫出半聲:“上次我在青林山上操你的時候,你不也是叫的驚天動地的麼。”
“那是……老傢……嗚!……我們熟……知道沒人,放心——啊!”素琴死命捂住嘴,但很明顯就快堅持不住了。
爾童多少有些惡作劇地開始乘勝追撃,不但加大了力度,還加快了速度,撞得素琴雪白的屁股一波一波地晃蕩着。片刻之後,素琴終於投降,猛得揚起臉,像哭一樣呻吟道:“童童——你操死姐了——”爾童毫不留情,反而變本加厲:“姐,我操死你。”
“姐……姐讓你操死……姐願意……讓你操死……”素琴嗚咽着,突然渾身一陣哆嗦,便像是真的死了一樣往後癱倒在爾童懷裡。爾童趕緊停止動作,摟着素琴的腰,感受着急劇收縮的小屄兒一陣陣吸着自己的大雞兒。直到素琴的顫抖平息,他才笑道:“姐,今兒這麼快就給我操死了啊。”
“嗯……”素琴慢慢轉頭,火熱的唇吐出香甜的氣息,親了親爾童的臉:“心裡緊張,就快……”
爾童嘿嘿地笑了。素琴慢慢起身,最後啵的一聲,大雞兒從小屄兒裡滑了出來,帶着一大攤粘糊糊的水兒,然後她坐到爾童身邊,輕聲道:“剛才那樣你操的不快活,還是這樣來吧。”
“這凳子涼。”爾童皺了皺眉頭:“就剛才那樣挺好的。”
“姐還不知道你。”素琴笑道:“又不脫衣服,怕什麼。還愣着乾啥,不想操姐了。”
爾童這才嘿嘿一笑,站起身來,挺着大雞兒走到素琴身前。素琴張開兩條長長的腿,高高翹起,小屄兒展現在爾童麵前,在天堂的餘光散射下纖毫可見,一小片淡淡的毛兒下紅撲撲的,亮晶晶的,還微微張着嘴兒,又漂亮又可愛。
爾童吞了口口水,微微彎腿,扶着大雞兒便頂進了那條縫兒。素琴剛剛被操死過一次,小屄兒裡還濕淋淋的滑溜無比,緊緊地夾着大雞兒,舒服得爾童汗毛一豎,馬上便按捺不住地挺動起來。
這樣確實好動作的多,也快活的多。爾童專心致志地埋頭苦乾起來,每一下都重重地頂到小屄兒底上,頂得素琴也再說不出話,隻能仰着脖子,啊啊地叫。
兩人也並不知道多少花樣,就保持着這種狀態,進行着簡單直接的戦鬥。直到素琴突然用腿死死地夾住爾童的腰,高聲叫喊着:“童童、童童、搞進來、姐給你生娃娃”的時候,爾童的挺動才戛然而止。他沒有照素琴說的做,而是把大雞兒飛快地拔了出來,頂着素琴雪白的屁股,一陣陣地噴射出來。
“童童,你射在姐裡麵也沒事的。要是姐肚子大了,就給你生個娃娃。”喘息良久之後,素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爾童,滿臉潮紅地說道。
爾童抹去額頭上的汗珠,笑道:“我是想姐給我生娃娃,可不能這麼隨便。
——等我成了城裡人再生也不遲。”
素琴輕輕笑了一聲,軟綿綿地掏出紙巾,擦拭着屁股上的精液。等她擦完,放下裙子,爾童也已經穿好褲子,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裡。輕輕親着她的嘴唇,比上次溫柔得多。兩人親昵了片刻,爾童突然呢喃道:“姐,對不起啊。”素琴一愣。
爾童則再次看着前方因為夜深而越發顯得輝煌燦爛的城市的燈火,認真卻帶着歉意:“姐,對不起啊。總有一天,我要在這城裡自己的傢裡操你,不用擔心別人看見,也不會凍着你屁股。”
素琴不由得笑了起來,溫柔地摸了摸他映照着燈火,顯得有些孩子氣的臉頰,輕聲道:“好。到時候你想啥時候操就啥時候讓你操,你想咋操就就讓你咋操。”爾童高興地笑着,眼睛閃閃發光,好像馬上就能實現這個願望。他用力抱緊了素琴,兩人偎依在一起,安靜而甜蜜。不知過了多久,素琴才突然問道:“幾點了?”
爾童嚇了一跳,掏出手機一看,有些慌張地叫了起來:“快十二點了。快回去,明早七點半就要集合,第一天可不能遲到。”兩人趕緊一起站起來,最後看了一眼前方的天堂,然後轉身。這一邊山下的工廠和小村因為入夜,工程車輛更是絡繹不絕,完全被籠罩在塵土之中,像是一大團明亮的光暈。兩個年輕人手菈着手,輕快地跑下山,悄然沒入這片塵土。無數座城市邊緣的無數個夜裡,肯定也有無數這樣的年輕男女,在一起描繪着他們的未來。當說到情動的時候便激情洋溢地來上一發,大概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能歡笑着麵對明日天亮後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