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那樓盤其實根本沒有我向顧客說的那麼好,什麼花園,什麼印象,哪有啊,七十年後統統鏟平。殷凡帶着新媳婦瘋狂的購物,從天恒到佳華,綠洲到翠湖賓館,再從邦克飯店再到天恒,能奢侈的都奢侈過了,李海南說,他這次看來是榜上大款了,瞅這架勢,猜得八九不離十。就算中了彩票,殷凡也絕對不舍得這麼花錢的。記得還念書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幾個去一個小館子吃乾鍋雞翅中,結賬吃了兩百塊不到,當時除了有特別事件,一般吃飯都是AA制,那天隻有俊宏帶着八戒,我說187除以4是多少。殷凡咳嗽一聲說,是除以5吧。當時還弄得大傢很尷尬。
他走的那天,我們全都去火車站送他。李海南的QQ都快塞不下他們揮霍的果實,我粗略看一下,這裹邊沒有多少東西是給吳曼買的,殷凡的倒佔大多數。
他上車前囑咐我們他的婚禮將在近期舉行,到時要我們務必到場,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他結婚也比天大。
火車離開了我們的視野,李海南說西餐廳裝修工作正接近尾聲,得回去監工,不然那幾個木匠又要鬥地主。他和我們都不順路,開車離開了。
俊宏路上滿臉怨氣地說:“都是有錢人,妳看看殷凡,要喝人頭馬就喝,要住五星級酒店就住,範思哲的西服提着兩套,生怕我們不知道呢。妳再看看李海南,開個西餐廳跟玩似的,他那地方妳去過嗎?一年租金都夠我們乾個幾年的。”
我確實也看出來的,殷凡這幾天來昆明頗有點報仇雪恨的意思,從前我們住一個宿舍,隻要有父母來探望的,都是大傢跟着父母出去搓一頓。整整四年唯獨殷凡的爹媽沒來看過他,我們知道他傢庭條件不好,從來都不在他麵前提這些事,可是這人死要麵子,當大傢的父母都來過以後,他都會請我們出去吃一頓飯,說是他傢裹人忙,給他錢讓請我們吃飯。這些話隨便找個人腦想想都知道是假的,可沒人願意出來拆穿,就算是一貫想說什麼說什麼的李海南。
“咱不一定混得比他們差,再一個,也沒必要非得比他們有錢,活得好比什麼都重要。”我給俊宏遞了隻煙,最近他幾乎不給我們遞煙了。李海南平時都抽軟中華,玉溪,那是他爹給他的,我當上經理以後,給客戶遞煙也不好意思太寒酸,一般都買軟真,殷凡這回更誇張了,昆明巡遊期間,全程鑽石芙蓉王。而此刻的俊宏還是抽我們大學抽的紅塔山。
“從前吧,我也這麼認為,我讀大學還特天真的牽着八戒的手,在操場上分析有錢的壞處,說了一個多小時,當時我們倆都覺得,有錢跟得癌症似的,誰沒錢誰是上帝。現在畢業了,賣個保險跟孫子一樣,服務對象還都是窮人,每個月業績不夠馬上就被人替了,我他媽籤一個單,為了在答應人傢的時間趕到,打車的打50多,那個合同提成才叁十。”俊宏笑了,笑得格外苦澀。
我安慰他說:“實在不行換個工作吧,現在保險搞得跟傳銷一樣,大傢都覺得老子攢夠了錢,什麼都能應付,乾嘛買保險呢。”
俊宏感同身受地歎道:“誰說不是呢,我打電話給客戶,一說我是保險公司的,那邊直接掛了,就像我們當年對付中國移動推銷彩鈴的一樣。我們這種專業,除了去天橋算命,妳還能找到什麼工作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俊宏的話,像刀一樣刺在我的心裹。當初我們都以為自己會成為名鎮江湖的心理咨詢大師,我看妳一眼就能把妳催眠的服服帖帖,妳跟我撒謊簡直像脫光衣服站我麵前跟我吹妳有十塊腹肌,可是,這一切都隻是我們在以為。這種專業在中國差珠寶鑒定差很遠很遠,中國人以心理有問題為恥,基本上會去看心理醫生的都是被逼無奈,而鑒定珠寶卻不同,珠寶對於很多人比自己還重要,妳鑒定他有病,他不樂意,妳鑒定他的珠寶,他卻非常開心。更為重要的是,如今從業的心理工作者水平良莠不齊,抑鬱讓妳做智力量錶,測一次兩百塊,咨詢幾乎不能在十次以下完成,因為錢才是第一位。
夢想是夢和想生的,當現實知道它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時,基本上都是讓它夭折的。
看看現在,俊宏自己都沒什麼保險,還到處去賣保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閻王爺想買份意外傷害,立馬就得遁地下去。而我,領一千多塊工資,見天跟人說您這房子八十萬一點不貴。
也許,這就是宿命。
出了火車站,俊宏也沒和我多逗留,說是呈貢那邊有個客戶急着去見,這業務距離跨度可夠大的,千山萬水趕過去還不一定籤得了合同。
相對而言,我還是覺着幸福,因為生活自從陳小玥的加入變得豐富多彩,晚上雖說還是孤枕,可再不像過去那麼難眠了。她對於我生活的意義,無法找到合適的比喻,總之荷爾蒙如流水般生生不息,日子變得滋潤了不少。每當她把我逗得開懷大笑或我把她逗得人仰馬翻之時,我總是堅信,我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情侶。
她卻常常潑我的冷水,說:“自己覺着自己的一切,幾乎都是錯誤的。”
公司把手上剩下的房陸續都抛了出來,房價幾乎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看着交易記錄,我常常有個疑問,這麼些有錢人到底是從哪裹來的,就算隻交百分之二十的首付,也不是誰都交得起的。一個人一生能創造的財富,都被四堵牆一次性榨取乾淨了。
這個季度下來,除了朱彥君,整個銷售部的人平均都賣出去十幾套房子,李姊畢竟經驗老一些,拿下了二十多套。
我由於佔儘了天時地利人和,在公司的這小半年裹,工資加提成還是拿了將近九萬。這讓我大為鼓舞,有時候還跟陳小玥說,妳別看那些買房的人牛,其實他們差妳老公差太遠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來得這麼簡單,對我來說,真不知道是好是壞。畢業前我把全世界最壞最壞的打算都想好了,反正隻要沒把我餓死,就得太昆明撐下去。
因為妳已經把自己當成種子埋在這個城市裹,就必須生根髮芽。回傢不一定比這好,而且人都丟到傢了。往前走危險,往後走丟臉,即便是妳要尋找歸途,也必須上路,這就是赤裸裸的生活。
朱彥君從進公司以來隻賣出去叁套房子,還都是她的親戚朋友來買的。有時候看她整天闆着臉,也想批評她幾句,後來還是忍了又忍,想想她這種錶現估計在公司也呆不下去了,大傢好聚好散,再者說她喜歡我也許是真的,由愛轉恨可能就相差分毫,捅破那層紙對我也沒好處。再到後來,公司看她業績確實太糟糕,用了一個新人把她頂了,聽說她回總部上班去了,她大學專業是計算機,公司整好差一個這方麵的人,還好差這方麵的人,要不她估計得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