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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公子》

成人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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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公子
作者:cctt
第二章 重重疑雲

第叁天書房裡不時傳出一兩聲清朗的大笑。今天叁月十五是石盟主和幾位知交一年一次聚會。隻要聽主人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賓主交談的一定是愉快。總管屈長貴就站在書房門口花棚底下隨時準備聽候呼喚。

總管本來就不好乾一府之內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管到。當武林盟主的總管更不簡單不但石府裡裡外外要他負責甚至連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事他都得懂都得管。好在屈長貴不論見到什麼人都以笑臉相迎一團和氣不但石府上下的人對這位屈總管十分敬重就是江湖各門各派的人隻要和屈總管接觸過無不對他另眼相看讚他一聲能乾。這幾年來屈總管着實替石盟主做了下少事也幫了不少的忙他可以說是石盟主的左右手。

長廊上正有一對少年男女緩歩走來他們正在邊走邊說狀極親密那正是乾兄妹兩人。祝琪芬一大早就約了石中英和她同來石中英今天穿着十分整齊身上穿的是梅紅夾袍粉底薄靴加上他麵如敷粉劍眉斜飛星目朱唇更顯得翩翩少年俊逸出群。

祝琪芬自然也刻意修飾尤其她平時喜歡穿綠色衣衫但今天卻也換了一身玫瑰紅的衫子玫瑰紅的百用裙正好和石中英一個顔色。這兩人走在一起真是珠樹瑤花天生的一對。屈長貴一眼看到兩人立即滿臉含笑的趕了上來拱手道:“在下見過公子小姐。”

石中英點頭道:“總管早。”

祝琪芬接着問道:“屈總管乾爹和爹都在裡麵麼?”

屈長貴陪笑道:“在在盟主和祝掌門人都在裡麵。”

祝琪芬問道:“還有什麼人。”

屈長貴道:“還有高掌門人鄧大俠趙道長和崆峒的藍掌門人聽說長江龍門幫的李幫主也要來隻是還沒有到。”

祝琪芬訝然道:“你說的是獨角龍王李天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屈長貴道:“是是正是李幫主。”

祝琪芬問道:“他來作甚?”

屈長貴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今天是盟主和兩位盟中的護法一年一次的聚會大概他聽到消息。才趕來的。”

祝琪芬道:“大哥走咱們進去。”兩人跨進書房就看到上首一張紫檀雕花榻上和兩旁八張椅幾圍坐着六個人。華山掌門祝景雲和六合劍石鬆齡就分坐在上首榻上屋中幾人看到掀簾而入的這一對壁人不覺呆得一呆。

石鬆齡含笑道:“英兒淇兒你們來的正好快過來見過幾位伯泊。”

祝琪芬搶着道:“乾爹女兒都認識。”話聲一落口中叫了聲“爹。”翩然朝祝景雲奔了過去。

祝景雲一把摟着他女兒笑道:“這丫頭完全給盟主嬌縱慣了當着這許多伯伯麵前一點規矩也沒有。”這時石中英也跟着走到石鬆齡身邊垂手同立。

石鬆齡含笑道:“這是小兒中英十年前失足落水蒙一位采藥的老人救起幸得不死前天才回來。”接着替他一一引見了在坐諸人坐在榻上右首身穿銀白長袍黑須飄胸豐神脫俗的是華山派掌門人祝景雲。這人不用爹引見石中英認得出來他小時候對祝伯伯的印象極深。

第二人是中等身材年紀不過五旬已是滿臉皺紋但一雙眼睛開合之間卻是精光四射的老者是八卦掌門人高翔生。第叁人身材矮瘦麵紅似火的是百歩神拳鄧錫侯。第四個頭椎道辔一身灰布道裝的老道人是崂山風雲子趙玄極。第五個兩鬓花白麵如重棗的老者是崆峒派掌門人藍純青。石中英隨着乃父引見一一施禮。

風雲子趙玄極呵呵笑道:“恭喜盟主公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祝景雲含笑道:“中英你還記得祝伯伯麼?”

石中英恭敬的道:“祝伯伯從小疼愛小侄小侄怎會忘記”

祝景雲一雙炯炯目光隻是打量着石中英不住的點頭道:“不錯你小時候就聰颍過人長大了果然一錶人才不愧是將門之子。”

高翔生大笑道:“盟主外號六合劍劍瀰六合武林無出其右盟主的公子自該稱為小六合劍。”

百歩神拳鄧錫侯接口道:“小六合劍不如稱之為劍公子的好。”

“好。”風雲子趙玄極附掌道:“好個劍公子這名稱既響亮又妥切哈哈咱們幾個做伯伯的沒拿見麵禮來就以這劍公子叁字奉贈公子吧。”這真合了子隨父貴石中英一歩江湖都未闖過就得了「劍公子」的雅號。

石鬆齡連說「不敢」一麵接着道:“小兒初學劍術怎能當得如此稱謂”

鄧錫侯道:“公子傢學淵源不出數年定可嶄露頭角撇開石兄身為武林盟主不說令尊以劍名世公子還錯得了麼這劍公子叁字實非公子莫屬。”

祝琪芬一雙盈盈秋波瞟着石中英麵有喜色漾起兩個小酒窩說道:“爹鄧伯伯替大哥取了劍公子叁字這外號真好聽那麼女兒呢女兒是乾爹的乾女兒自然也該叫劍什麼才對呀”

祝景雲大笑道:“你這丫頭方才爹說你彼盟主嬌縱慣了這話沒錯吧外號是要武林大傢公認的你怎的自己討起封來了劍什麼你叫劍丫頭隻怕還不配呢。”

祝琪芬小嘴一噘不依道:“爹我不來啦。”

石鬆齡一手持須含笑道:“對了琪兒你前些日子纏着乾爹要學「六合劍法」。乾爹隻教了你幾手就沒時間再教擱了下來如今英兒回來了乾爹昨天已把劍譜交與英兒你們兄妹正好一起練習。”

祝琪芬想起昨天說過「傳媳不傳女」的話來一時粉臉飛起兩片紅霞扭扭頭道:“女兒才不想練啦。”

正說之間隻見屈總管屈長貴勿勿走入躬身道:“啟禀盟主方才據報長江龍門幫李幫主距咱們莊子已不到二裡了。”

石鬆齡微微颔首朝祝景雲相視一笑站起身道:“諸位請坐兄弟去去就來。”一麵回頭朝石中英道:“英兒你在此陪幾位伯父聊聊。”舉歩朝外行去。屈長貴緊隨盟主身後亦歩亦趨的跟去。

祝景雲含笑朝石申英道:“賢侄別老站着你也坐下來。”

石中英道:“諸位伯父商前小侄站着並不累。”

祝琪芬道:“大哥爹叫你坐你就坐下來咯乾爹不在你就是主人了別婆婆媽媽地好不”

祝景雲看了女兒一眼笑道:“你該跟你大哥學學才是你瞧中英賢侄少年老成有多斯文誰像你野的像脫缰野馬。”

祝琪芬微嬌道:“爹你就是要稱讚大哥也別盡編排女兒呀。”

百歩神拳鄧錫侯笑道:“祝兄有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真是福氣兄弟倒覺得女孩子也不能太茬弱了尤其咱們武林兒女中帼猶勝須眉與其茬弱倒不如野一點的好。”

祝景雲笑道:“鄧兄這麼一說這丫頭就更振振有詞了女孩兒傢年紀大起來了還是文靜些的好就拿中英賢侄來說從前兄弟每次到石傢莊來一見到我他就要從兄弟的膝蓋上往肩頭爬現在你看文質彬彬多有禮貌”

石中英想兒時的情景祝伯伯確是時常抱着自己坐在他膝蓋上但自己從未爬過祝伯伯的肩頭。也許自己年紀小的時候爬過隻是事隔多年已經想不起來了。祝琪芬道:“爹喜歡大哥又斯文又有禮貌那你就要大哥做你的女兒好了。”她覺得這句話很好笑不覺笑出聲來。

祝景雲微微一笑道:“真是孩子話你大哥怎能做為父的女兒但他將來倒可以做為父的……”

祝琪芬粉臉驟然一紅沒待爹說下去搶着說道:“爹這是要收大哥做徒弟了這樣就好爹教大哥「流雲劍法」女兒跟乾爹學「六合劍法」我和大哥不是都可身兼兩傢之長麼?”她自然知道爹要說什麼但這一接口就輕輕岔了過去。

祝景雲一手拂着黑須笑“隻要中英賢侄要學爹還會不肯麼?”

祝琪芬眼睛一亮欣然道:“真的”

祝景雲笑道:“爹幾時說了不算的”

祝琪芬瞟了石中英一眼喜孜孜的道:“大哥爹答應傳你「流雲劍法」了其實爹也沒時間教你這樣吧從明天起我教你「流雲劍法」你教我「六合劍法」咱們交換着練好了。”

華山「流雲劍法」石中英早就會了。他一直懷疑教自己華山派武學「流雲劍法」和「穿雲指」的那位「師父」極可能就是祝伯伯隻是聲音不對但又不敢問別說當着這許多人就是隻有祝伯伯一個人他不敢問。

這是師父再叁叮囑的自己練武一節即使親若父子也不能吐露不準多問因為這是一件十分秘密的事。為什麼要守秘密呢他就一無所知但師父說的話總是不會錯的了不然他們這九位老人傢為什麼要花十年工夫教自己練各門各派的武功呢

他心中想着一麵望望祝琪芬紅着臉道:“我才學了幾招還不如妹子呢爹方才不是說過要我們一起練習等我學會了「六合劍」妹子再教我好了。”

祝琪芬嗔道:“你不學「流雲劍法」我也不學「六合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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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走廊上傳來石鬆齡的笑聲說道:“李兄難得光臨而且也來的正好兄弟幾位友好正在書房裡大傢約定了每年集會一次趁機敘敘盤桓上十天半月再走。”

另一個洪亮聲音說道:“兄弟那能有這許多時間耽擱”這不用說自然是長江龍門幫幫主獨角龍王李天衍了。

石鬆齡大笑道:“李兄既然來了那可由不得李兄了再說咱們都已漸入老境朋友癒來癒少大傢還能聚在一起實在難能可貴之事。”

洪亮聲音道:“盟主說的也是。”兩人話聲漸近屈長貴槍在前麵替兩人掀起門簾。

石鬆齡走到門口腳一停擡擡手道:“李兄請。”

洪亮聲音道:“自然盟主先請。”

石鬆齡爽朗的笑道:“李兄遠來是客何況還是第一次光臨寒舍請請。”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人影洪笑道:“那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舉歩跨入書房。獨角龍王李天衍是長江流域首屈一指的龍門幫幫主。也可以說是南七省的總瓢把子在江湖上聲望極隆一言九鼎。他一歩跨進書房自有他的氣勢屋內坐着的幾位掌門人已經紛紛站起身來。

石中英打量來人隻見這位龍門幫主年約六旬開外高大身材腰背微駝生得眉如臥蠶目若丹鳳鼻直口方紅臉蒼髯穿着一襲青緞長袍虎歩龍行威儀懾人。石鬆齡貌相清秀舉止安詳在先前眾人之間俨然是群龍之首不失為武林盟主之尊但是如今和獨角龍王李天衍走在一起氣魄風度全被人傢所奪。一個像八麵威風的大將軍一個隻是落第的秀才罷了。

祝景雲迎上一歩拱手道:“李幫主久違了。”

獨角龍王巨目一掄呵呵笑道:“原來祝高二位護法。藍掌門人鄧兄趙道兄全在這裡盛會盛會哈哈無怪主人非要兄弟盤桓些時日再走不可了。”

崆峒掌門藍純青含笑道:“李幫主第一次來自該盤桓些時日再走了連兄弟遠處邊陲的人都要一年一次兼程趕來呢。”

石鬆齡連連擡手道:“李兄請上坐。”原來祝景雲已讓開了上首的坐位。

獨角龍王李天衍如論江湖聲望並不在六合劍石鬆齡之下他略為謙虛就在上首賓位落坐一麵拱手道:“諸位老哥都是一派掌教這位子兄弟如何能坐”他口雖說如何能坐其實早已坐了下去。

高翔生笑道:“這叫做後來者居上咱們聽說李幫主要來早就虛左以待了。”說話之時一名青衣使女端上香茗。

獨角龍王李天衍目光落到石中英的身上不覺問道:“這位小兄弟是那一位的高足”

石鬆齡忙道:“他是小兒中英。”一麵喝道:“英兒還不快來見過李伯父”

石中英走上一歩作了個長揖道:“小侄叩見李伯父。”

獨角龍王還了一禮洪笑道:“盟主令郎果然是傢學淵源武林後起英華一錶人才淩霄聳壑他日不可限量。”

石鬆齡道:“李兄誇獎小大愧不敢當。”

獨角龍王正容道:“兄弟略諸鑒人之術自信老眼還不昏花令郎前程如錦不出十年定當名揚天下雛風情於老鳳聲也。”

祝琪芬輕盈走上幾歩裣衽道:“李伯伯侄女替你叩頭你老看看我如何呢”

獨角龍王忙道:“姑娘少禮。”獨角龍王一手持須呵呵笑道:“祝兄千金秀外慧中也是武林中一朵奇葩哈哈這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有來不出十年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石鬆齡在他說話之時緩緩從大袖中取出一個信封朝祝景雲遞了過去說道:“景雲兄你看看這封信。”

祝景雲似乎感到意外問道:“盟主這是……”口中問着已經伸手接了過去。

石鬆齡笑了笑並未回答。祝景雲低頭看去隻見信封上寫着「送呈李幫主親啟石門山石緘」字樣不覺目光一扣望着石鬆齡奇道:“這是盟主給李幫主的信”

石鬆齡點點頭道:“你先看了再說。”

祝景雲依言抽出一張信箋上首入眼就是一行橫書朱紅小緣「武林盟主用箋」。接着八行一筆不苟的正楷鐵劃銀鈎字體方正。寫着“書奉天衍幫主仁兄大人道鑒。腰違仁字數載於茲弟碌碌奔馳覓便無從致疏箋候暮雲春樹企念殊殷比維威望遠鎮景福驕臻局勝卡禱月之望日為至友一年聚之期茲有要啊須與閣下麵敘磋商薄具小酌務冀雲硅光降弟當掃榻以待淌荷俯諾豈僅蓬革增輝已哉謹此布臆恕不一一弟兄石鬆齡頓首再拜。”

祝景雲看完書信不覺笑道:“原來李幫主是盟主邀約來的咱們每年一次小聚今後有李幫主參加真是好極了。”

石鬆齡點點頭道:“咱們一年小聚一次兄弟當然也歡迎李兄惠臨參加尤其對南七省的武林同道而言自是十分需要之事。”

祝景雲身為一派掌門江湖經驗自極豐富聞言不覺微微一楞愕然道:“盟主之意是說……”他不便說「盟主之意是說並未邀請李幫主了」因此說到一半便自住口。

石鬆齡微笑道:“景雲兄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

祝景雲更覺詫異說道:“盟主何所指而言”

“太像了。”石鬆齡微微吸了口氣說道:“就是兄弟本人也感到真僞莫辨。”

祝景雲聳然動容道:“盟主是說這封信並非盟主的手筆”一他此話一出在坐眾人莫不齊齊一怔。江湖上居然會有人假冒盟主名義去賺獨角龍王。大傢目光不約而同的朝祝景雲手上那張信箋望去。

石鬆齡徐徐說道:“此人寫這封信的動機何在實在令人費解。但這封信不僅紙張和兄弟平常用的完全一樣就是這筆字也摹仿的極為神似幾乎和兄弟寫的難以分辨。”

八卦掌門高翔生臉色微凜沉哼道:“此人膽敢冒盟主之名可說膽大妄為已極盟主把此事交給兄弟來查辦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他是和武林盟主同時由各門各派公舉出來的兩大護法門派之二。盟主手下設立兩大護法門派即是襄助盟主協辦武林事宜。高翔生是八卦門掌門人隻要盟主交辦他就要展聞偵查。

石鬆齡點點頭一麵沉吟道:“兄弟懷疑此人假冒兄弟之名把李兄賺來可能有什麼陰謀此事確實須加以徹查那就請高兄偏勞吧。”

高翔生道:“兄弟敬領盟主金令。”祝景雲立即把信封信箋一齊遞給了高翔生。

高翔生仔細的把信箋招好放入信封之中揣入懷裡。獨角龍王皺起濃眉說道:“兄弟覺得此人把兄弟賺來必須另有用心也許敝幫會發生什麼事故盟主若是別無見教兄弟還是及早趕回去的好。”說的也是沒錯他獨角龍王雄霸長江上下流威鎮江湖叁十年難免和人結下嫌隙他身係龍門幫安危自然放不下心。這叫做事不關己關已則亂。

石鬆齡聞言不覺呵呵大笑道:“貴幫高手如雲威鎮長江就是李兄不在又誰敢輕捋虎須李兄難得光降自該盤桓幾日再走李兄要是不放心不妨先修書一封說明原委要耿副幫暗中加以注意高兄偵查此案並請予以方便兄弟要屈總管立時專程送去這樣李兄總可以放心了吧。”

高翔生接口說道:“盟主說得極是李幫主難得來一趟自該多住幾天再走再說盟主已把此事交給兄弟查辦李幫主但請寬心若是差錯一切惟兄弟是問。”

祝景雲也插口道:“李幫主修一封信派人送去倒是確有必要順便也可告訴耿副幫主李幫主要在這裡盤桓幾日才能回去好教大傢安心。”

獨角龍王一則礙着盟主一再挽留盛情難卻。二則也覺得幫中高手如雲副幫主耿承德機智過人武功極高就是自己坐鎮幫中大小事情也有一半是他作主的想來也不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之事。當下就點頭道:“盟主盛情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起身走到書案掌起筆來寫了一封信。

石鬆齡舉手撃了兩掌擡頭叫道:“屈總管。”

屈長貴意了聲“屬下在。”急歩趨入躬身道:“盟主有何吩咐”

石鬆齡拿起獨角龍王的書信遞了過去說道:“你立刻派人把這封信送到龍門幫總舵耿副幫主。”屈長貴雙手接過應了聲「是」便自退去。

這時隻見一名青衣使女掀簾走入躬躬身道:“啟禀莊主花廳上已經擺好席筵可以開席了。”

石鬆齡微微颔首含笑道:“諸位老哥請到花廳人席了。”大傢跟着紛紛站起。

獨角龍王李天衍呵呵一笑道:“叨擾叨擾幾時盟主和諸位老哥駕臨敝幫也讓兄弟作個東道主才好。”

祝景雲接着笑道:“李幫主寵邀兄弟等人那能不去。”

高翔生道:“正是正是咱們叨擾了盟主就全班人馬去叨擾李幫主幾天。”

獨角龍王為人豪放一生好客聞言不覺大是高興洪笑道:“一言為定兄弟能請到盟主和諸位老哥光臨敝幫真是兄弟無上榮寵。”

石鬆齡微微一笑道:“李兄好說請請。”大傢互相謙讓了一陣才歩出書房踏上長廊。

石中英和祝琪芬走在最後祝琪芬悄悄的道:“大哥你會不會喝酒”

石中英搖搖頭道:“我從沒喝過。”

祝琪芬道:“今天這席酒你是小輩每個人都得敬酒。”

石中英聳聳肩道:“那我就非喝醉不可。”石中英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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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四平八穩躺在床上頭還有點昏但神智完全清醒過來。他隻記得席終的時候腳歩有些踉跄是爹要總管屈長貴扶着自己回來的。當然還有祝琪芬的她好像不放心一直陪着自己大概看自己睡着才走的但在迷糊之中好像有人在自己身上搜索那也許是夢魇。自己身上根本什麼也沒有。

坐起身子發現床前一張小幾上還沏了一壺濃茶他覺得有些口渴拿起茶壺湊着嘴喝了幾口。茶已經涼了它有着清新的香氣也有苦澀的味道但它卻能解酒。石中英喝下幾口冰涼的茶水使他神氣為之一爽。擡眼看看窗外夕陽已斜差不多是西牌時光。

穿好靴子舉歩走出房門春嬌就站在門外伺候看到石中英起來慌忙躬身道:“公子醒了小婢給你打洗臉水去。”

石中英一擺手道:“不用了。”

春嬌為難的道:“這是小姐吩咐的公子起來了要小婢小心伺候給公子準備熱水洗一把臉……”

石中英舉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笑道:“算了我想到林中去走走吸口清鮮空氣你不用伺候。”說着走出小樓仰天舒了口氣不覺踏着花間小徑信歩走去。

花林間一片嗽嗽烏聲這是鳥雀歸巢的時候。石中英不禁想起了狄谷想起了狄谷中翠綠可愛嗚聲特別清脆的搗藥鳥。那裡雖然不是自己的傢但自己是在那裡長大的。在狄谷的時候並不覺如何一旦離開了狄谷就覺得對它有着一份特別的感情。

如今雖然回到傢裡但一想到狄谷就使他有無限的留戀好像這個傢還不如狄谷來的親切。因為這個傢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人事和眼前的環境。母親在自己懂事的時候就去世了隻有爹是他最親的人但當上了武林盟主終日有許多人找他許多半要他處理無形中剝奪了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

除了爹傢裡這許多人中隻有一個阿榮伯是從小帶着他長大的人。他突然想起了阿榮伯隻有自己回來那一天見到過這叁天來都沒有看到他的人。想起阿榮伯就想立時要去找他。石中英折回原路匆匆朝東院門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一名園丁正從裡麵走出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阿榮伯祝在那時正要找人問問這就腳下一停問道:“你知道阿榮伯住在那裡麼?”

那園丁聽的一楞接着陪笑道:“公子問誰阿榮伯咱們這裡沒有阿榮伯。”石中英聽的又好氣又好笑阿榮伯是傢裡唯一老人他居然會不知道。

對了那兩天每個護院的都叫阿榮伯「老管傢」阿榮伯是自己叫的他怎麼會知道心念轉動又道:“我說的就是老管傢石榮。”

那園丁「哦」了一聲道:“公子是說老管傢石榮他就住在後院。”

石中英問道:“後院如何走法”

那園丁道:“後院就是在第叁進後麵。”石中英點點頭舉歩跨進東院門循着長廊往後進走去。

穿過叁進院落他忽然覺得眼前的景物對他十分熟悉。這裡是一個很幽僻的小園十幾棵森森古樹都是百年以上之物樹身之大枝葉離地少說也有叁數丈高圍着一道矮牆。靠西首有一道角門牆上爬滿了綠色藤蔓連這道角門也有一半被藤蔓遮住。

地上草也長得很高一條通向角門的石闆路也全被叢草所淹沒好像已有根久沒有人通行了。這是從前的後院偌大一座石傢莊院隻有這裡沒有改變依然保持着十年前的看樣子。石中英記得小時候時常和阿榮伯在這裡捉迷藏。

阿榮伯輕功雖然並不高明自己時常纏着他爬上樹去抓小鳥他兩手抓了兩隻小烏從離地叁丈高的樹乾上一躍而下自己就非常羨慕他。好像除了爹他的本領就是天下第二了。石中英眼前浮起一幕幕兒時的景象一個人隻是怔怔的站着過了半晌才回頭朝角門看去。

他還記得那角門外麵是叁間小屋原是堆置雜物的地方十年前就已破舊了阿榮伯怎會住在那裡麵的呢他舉歩朝角門走去伸手菈開木門一排叁間小屋已經呈現在眼前那和自己小時候看到的並沒有兩樣。隻是破舊的更破舊了。

這和前麵叁進華麗的屋子簡直不能相比。前麵如果是華廈那麼這裡隻能說是雞籠。阿榮伯從小追隨着爹幾十年來忠心耿耿一生的歲月都耗在石傢。如今傢裡隻他一個老人了爹怎會任令他住在這樣一個聊蔽風雨的小屋子裡他心頭感到大是不平同時也有些激動口中叫了聲“阿榮伯。”腳下不由自主的循着石子小徑奔了過去。

越過一片菜畦門是虛掩着。石中英推門而入中間是一間隘窄的小客室黃泥地除了一張破舊的方桌一張木凳邊上靠牆角處還放着幾把鋤鍬之類的農具。室中沒有人石中英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石府老管傢的住的地方。他呆得一呆又大聲叫道:“阿榮伯。”

這回有人答應那正是阿榮伯的聲音“誰是少爺。”

他已經聽出來的是少爺來了叁腳兩歩從屋後奔了出來雙手在衣上抹了抹迎着喜道:“唉真是少爺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這……裡地方臟得很少爺……你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他端過僅有的一張凳用手抹着又道:“少爺你坐。”

石中英並沒有坐他當然不是為了凳子臟一麵關切的問道:“阿榮伯你在做什麼?”

石榮陪着笑道:“天快黑了老奴一個人在後麵做飯吃過飯天山黑了就上床睡覺。”

石中英頗感意外問道:“你自己做飯不跟大夥一起吃麼?”

石榮道:“人老了貪圖清靜一個人種種菜燒兩餐飯正好打發日子。”

石中英道:“你還種菜前麵菜畦裡的白菜就是你種的你這是乾什麼還要這樣辛苦”

石榮苦澀的笑了笑道:“這也沒有什麼老爺就是因為老奴上了年紀咱們傢裡的事不用老奴再做老閒着沒事這片園地荒着也是荒着就種些菜一個人也夠吃了。吃不完的還可以腌起來……”

石中英心頭一陣難過問道:“是爹叫你住到這裡來的咱們前麵不是有很多房屋麼你也不用住到這裡來呀。再說你跟了爹這麼多年就是上了年紀享享清福也是應該的。”

石榮目中含了一泡淚水笑着道:“少爺老奴住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好”

石中英道:“阿榮伯我去跟爹說你怎麼能住在這裡你在我們石傢已經辛苦了一輩子不能再讓你太勞累了。”

石榮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說道:“少爺你別跟老爺去說老爺當上了武林盟主天下武林的大事已經夠操心的了老奴這樣很好有你少爺這樣關心老奴已經夠高興了。”

石中英道:“阿榮伯你不是在做飯麼我跟你進去瞧瞧。”

石榮連忙搖手道:“不不後麵臟的很少爺來了老奴待一會再做也沒關係。”

石中英道:“不阿榮伯我也沒吃飯我要吃你親手做的菜我陪你一起吃。”

石榮急道:“那怎麼成少爺沒用過飯就快回去。”

石中英道:“不我要進去看你做飯。”他沒待石榮說話舉歩往裡就走。

石榮更急跟在後麵道:“少爺你不能進去裡麵實在太臟了。”裡麵是一間又黑又小的廚房石榮打掃的雖然乾淨但仍然是亂糟糟的土竈上放着一小鍋飯已經有焦味竈旁隻有一盤炒好的青菜。菜是他親手種的自然很新鮮但卻看不到油。

石中英眼中突然湧出了淚水他真沒有想到阿榮泊還是石傢的「老管傢」竟然過着如此清苦的生活。他聲音有些哽咽說道:“阿榮伯我一定要跟爹去說你今天就搬到前麵去我傢不能這樣對侍你我想你這樣的生活爹恐怕也不會知道的。你說這是誰的主意”

石榮道:“少爺快別如此老奴苦了一點不要緊少爺回來了老奴倒正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石中英道:“阿榮伯你有什麼委屈隻管說。”

石榮笑道:“老奴不是說了麼老奴年紀雖然老了還健朗的很住在這裡倒也清靜那有什麼委屈”

石中英道:“那你告訴我什麼?”

石榮輕籲了口氣才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從前老爺經常說要治國必先齊傢老爺治傢一向謹嚴但自從老爺當了武林盟主也許外麵的事多了莊上用的人手也比從前多了許多這幾年來笑麵虎引進了不少人來老奴……”

“笑麵虎”石中英截着他話頭忍不住問道:“阿榮伯你說的笑麵虎是誰?”

石榮憤慨的道:“還有誰他終日裡堆着笑臉不是笑麵虎是什麼?”石中英明白了阿榮伯說的笑麵虎自然是總管屈長貴一麵問道:“他為人如何?”

石榮道:“老奴跟隨老爺這麼多年江湖上的事兒老奴也聽的多看也看的多了這幾年咱們莊上……”

“嘿。”一聲森冷的沉嘿打斷了石榮的話聲那聲沉嘿似是從前麵傳進來的。

石榮目光一擡問道:“是什麼人。”石中英覺得奇怪此人居然敢偷聽自己和阿榮伯說話居然還敢嘿然冷笑。這就接口道:“我出去看看。”隨着話聲迅快走了出去。

這不過是一句話的工夫隘厭的小客廳裡根本沒有人影。石中英心頭不禁有氣一個箭歩掠出門外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但菜畦間靜悄悄的依然沒見人影。那一聲冷嘿明明有人在屋裡偷聽了阿榮伯的話而發。那是什麼人呢他不可能在一轉眼之間就去得無影無蹤你非他會飛。

石中英在狄谷九易名師十年苦練他相信此人身法再快也逃不過自己的眼睛。他暗暗覺得奇怪忖道:“此人冷笑出聲之後莫非就躲了起來但這是為什麼呢他既然要躲起來又何用這聲冷笑”

他終究經過九位名師的嚴格訓練江湖經驗縱然不足但十年之中從九位師父口中聽到的事情可不算少心頭驚然一動急忙回身往裡走去口隨着叫了聲“阿榮伯。”石榮沒有作聲但石中英已經奔進廚房目光一注他一顆心不覺直往下沉。

石榮直挺挺的撲臥在地上一縷殷紅的鮮血正從後腦緩緩的流出來。石中英一下掠到石榮身旁急忙俯下身去仔細察看了傷處那是一種歹毒的指功所傷。後腦骨已被洞穿人已經沒有救了石中英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阿榮伯被害顯然是為了他要告訴自己一件事那人怕他說出什麼話來才殺人滅口。他噙着兩行淚水緩緩站起身子咽聲道:“阿榮伯是我害了你我一定會找出兇手來的。”咬着牙轉身衝出小屋一路朝前進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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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昏暗他一路奔行沒人看到他的臉色他臉上神色悲憤激動鐵青的怕人。他衝進書房書房裡燈光明亮但卻靜悄悄的沒有人聲。隻有一名伺侯茶水的使女在那裡打掃看到石中英慌忙叫了聲“公子。”

石中英問道:“爹呢”

那使女回道:“莊主和幾位貴賓都在花廳入席了小蟬方才聽莊主曾要總管去請公子呢。”石中英沒待她說完已經轉身衝出書房花廳裡燈火輝煌老遠就可聽到獨角龍王李天衍洪亮的笑聲。

總管屈長貴就站在走廊上老遠就看到石中英立即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叫道:“公子方才……”他臉上永遠帶着笑臉難怪石榮叫他「笑麵虎」。石中英沒理他加快腳歩像一陣風般衝進花廳。

廳上酒筵方開兩名青衣使女正在執壺斟酒。祝琪芬坐在下首她邊上還空着一個位子。她聽到腳歩聲立即站了起來嬌聲道:“大哥你到那裡去了屈總話說你不在房裡你坐下來咯。”

石中英根本沒聽祝琪芬的話他一直走到爹身邊口中叫了聲“爹。”目中突然掛下兩行淚水他這舉動使得席上諸人齊齊為之一怔。

石鬆齡手中還拿着酒盃正準備和崆峒掌門藍純青乾盃看到石中英神色不好不覺愕然道:“英兒你怎麼了。”

石中英垂淚道:“阿榮伯死了。”

石鬆齡放下酒盃注目問道:“阿榮死了你怎麼知道的”

石中英道:“孩兒方才去找阿榮伯他正在自己做飯……”

石鬆齡訝然道:“不對呀為父因他上了年紀不用做事阿榮是個懷舊的人咱們莊上隻有後院沒有改建他堅持要住在那裡但他一日叁餐都是廚房裡送去的。”

石中英憤憤的道:“爹大概還不知道阿榮伯生潔清苦不但自己做飯蔔而且還要自己種菜他除了一鍋糙米飯菜也隻有一盤自己種的白菜……”

石鬆齡不信道:“這不可能為父也去看過他那小園裡有一片空地他種了菜為父還說過他他說整日沒有事做種菜鋤土可以鬆鬆筋骨但一日叁餐何用他自己燒”一麵朝屈總管問道:“屈總管老管傢的夥食是不是大廚房送去的”

屈長貴連忙回道:“是是這些年都是由廚房打雜的姜老七送去的。”

石鬆齡點點頭又朝石中英問道:“阿榮是被誰害死的”石中英就把當時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他除了沒說出笑麵虎的話其餘都說了實話。

石鬆齡雙眉微蹩說道:“他說有活要告訴你但卻沒有說出來”

石中英點頭道:“是的孩兒懷疑這是殺人滅口。”

石鬆齡捋須道:“不會有這麼嚴重你聽到一聲冷嘿就趕了出去那是沒看到兇手是誰了。”

石中英應道:“是。”

石鬆齡道:“此人敢在咱們石傢逞兇膽子可算不小。”回頭朝祝景雲道:“景雲兄這裡你代兄弟敬大傢幾盃石榮隨我多年兄弟要親自去看看。”

祝景雲道:“盟主隻管請便。”

石鬆齡站起身道:“英兒你隨為父去。”

祝琪芬跟着站起身來搶着道:“乾爹女兒也去。”石鬆齡未置可否當先舉歩走了出去。

石中英緊隨着爹的身後祝琪芬搶了上去和他走成並肩。總管屈長貴不待吩咐跟在叁人後麵亦歩亦趨的相隨而行。出了花廳屈長貴從一名莊丁的手中接過一盞紗燈在前麵引路大傢往後院而來。傢人們看到莊主一臉凝重的朝後進走去他身後還跟着公子小姐一時不知道後進發生了什麼事故但卻沒有一個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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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樹林陰森一片黝黑。六合劍石鬆齡內功精湛黑夜之中雙目神光炯炯又用目光一瞥不覺皺皺眉道:“這裡怎麼已有好久沒人打掃”

屈長貴連忙陪笑道:“是是屬下這幾天忙着照料前麵疏於督促他們就偷懶了屬下明天就要人來打掃”說着搶前幾歩伸手菈開角門。

石中英記得自己進來之時。這扇門並沒有關不知是誰關上啊跨出角門就可以看到一片菜畦和叁間小屋小屋中已經點上了燈一扇鬆門也已合上燈光是從木格子窗裡透射出來的。石中英覺得奇怪忍不住低低的道:“爹孩兒來的時候屋裡並沒有燈。”石鬆齡隻是擺了擺手並未作聲。

一行人穿過菜畦很快走到簷下屈長貴一手提着燈籠走在前麵左手一推木門呀然啟開。這一刹那石中英不禁怔住了。那一間隘厭的小客堂裡桌上點着一盞油燈燈光雖然不亮但大傢看的清楚。一個身穿藍布大掛的老蒼頭正坐在木椅上吃飯那人不是「老管傢」石榮還有是誰他被突然而來的屈總管推開木門也不由的一怔急忙放下飯碗站起身來。

屈長貴推開木門立即站在邊上那自然是讓盟主進屋。石榮一眼看到石鬆齡一張滿布皺紋的老臉上登時現出惶恐之色連連躬身道:“是……是老爺你……這時候怎麼會到老奴這裡來的。”石中英好像遇上了鬼魅。

他明明看到阿榮伯倒臥地上自己仔細的察看過他後腦是被一種歹毒的指力洞穿殷紅的鮮血從耳後流到地上。人死決不可能復生他心頭機伶一顫急歩奔了上去一把抓阿榮肩頭驚喜的叫道:“阿榮伯你沒有負傷”人活生生的站在麵前他當然不能說「死」。

他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當他看到阿榮伯後腦被指力洞穿而死的人。依然活着心頭已經感到事情大有蹊跷。他除了悲憤當然不會有什麼驚喜。因為他在狄谷曾經跟一位名師學過易容之術他抓住石榮的肩頭兩人自然麵對着麵。如果此人經過易容當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但在他凝注之下他失望了。阿榮伯臉上絲毫找不出易容的痕迹竟是如假包換的阿榮伯。

石榮被他抓着肩頭驚異的道:“少爺你說什麼老奴負了傷老奴好好的怎會負傷”連聲音都一點不假。

石中英感到手指冰涼接着道:“但你……”

石鬆齡臉色已是和緩下來看了石中英一眼攔着話來含笑道:“阿榮沒有什麼老夫隻是帶着他到處走走經過後院順便彎過來看看你哈你的夥食還好吧。”目光隨着往桌上看去桌上放着四菜一湯和一小桶白飯。

四盤菜看中當然有魚有肉另外兩盤是小蝦炒蘿蔔菲黃炒蛋湯是豆腐湯這菜肴並不算壞。石榮一臉俱是感激之色說道:“老爺這般關心老奴真是折煞老奴了一天叁餐都是大廚房裡送來的老奴本來說不用這樣費事還是老奴自己到廚房去吃好了但姜老七執意不肯說是屈總管交待的他不送來反而成了偷懶了。”這話和屈長貴說的完全吻合。

石鬆齡含笑點點頭道:“好飯菜涼了你吃飯吧。”他這話自然已有退走之意。

石中英道:“阿榮伯方才我來的時侯你不是自己在做飯麼?”

石榮笑着道:“老奴方才不是告訴少爺晚飯還沒送來麼前是老媽子做的飯後來老爺當了盟主咱們莊上人手多了就由大廚房裡做飯老奴跟隨老爺這麼多年從沒自已做過飯少爺一定是聽錯了。”

石中英心中暗道:“阿榮伯明明說他自己做的飯自己明明親眼看到燒的一小鍋飯而且聞到飯的焦香和竈旁他炒好的一碟白菜難道還會有錯這一定不對。”但到了此時方才親眼看到的一切全成了假的他那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石中英自然不信他不再多說伸手從屈長貴手裡接過燈籠一言不發朝屋後廚房衝了進去。燈光照下狹小的廚房裡自可一目了然。阿榮伯的屍體當然不見了連地上那灘血迹也已沒有留絲毫痕迹。

廚房似乎經過打掃和整理不但地上乾乾淨淨就是竈上桌上都收撿的十分整潔。那一鍋飯那一盤炒好的白菜此刻都不見了。土竈上還有些微溫燒好的隻是一壺開水。這當然不是夢事實擺在眼前使他有口也說不清但他心裡明白這是有人布置的這人是誰呢當然就是殺害阿榮伯的兇手。

他怕阿榮伯說出他的秘密才殺以滅口又怕爹來了追查真相才布成了這樣一個天衣無縫的騙局。此人能在短短時間中布置得不留絲毫破綻手法可說高明已極但他們還是留下了漏洞。這漏洞是什麼就是自己。他們除非把自己一起除去否則自己總有揭穿他們秘密的一天。

正在他怔怔出神之際隻聽爹的聲音已在身後溫和的道:“孩子咱們回去吧。”接着一隻溫柔纖小的手伸了過去菈着石中英往外走去。屈長貴迅快從公子手中接過燈籠走在前麵引路。

石榮彎着腰一直送出小屋神色恭謹的道:“老爺少爺小姐好走老奴不送了。”石中英跟着爹身後跨出闆門隻覺着這小屋菜畦竟然變成了陰森詭秘的鬼緘。平日忠誠勤奮的阿榮也成了陰森詭秘的勝影自己找不出一點證據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的。

石中英默默的走着甚至連祝琪芬菈着自己的手都毫無感覺。轉角門他好像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叫道:“爹……”

石鬆齡藹然道:“孩子你不會喝酒以後應該少喝一些酒能亂性中午你喝的太猛也太多了些。”沒待石中英開口接着道:“琪兒你陪大哥去好好休息一回為父還得前麵去應酬。”

祝琪芬點點頭道:“女兒省得。”她緊傍着石中英柔聲道:“大哥我送你回去。”石鬆齡先行走了屈長貴提燈籠一直把兩人送到涵春閣才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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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房裡祝琪芬柔順的道:“大哥你還是躺一會吧。”

石中英睜大雙目說道:“你當真我酒還沒醒”

祝琪芬一雙清澈如水的目光望着他婉然道:“但你……”她目光之中含着憐惜之色隻說了兩個字就沒說下去。

石中英自然知道她想說“但你明明醉的很厲害不然怎會發生這樣的事隻有酒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她沒有說下去是為了不願刺激自己。春嬌很炔就了沏一壺濃茶送來放到幾上很識趣的悄然退走。

祝琪芬拿了一個白瓷茶盞親自倒了一盞茶送到石中英手中柔聲道:“大哥你喝一口熱茶也許會好些。”她一直認為他酒還沒醒。

這也難怪一個正常的人決不會有這般奇怪的舉動不用說這自然是酒精在作怪。因此她要親自陪着他伺候的很小心很週到也很溫柔體貼。石中英接過茶盞感動的道:“妹子謝謝你。”

祝琪芬婉然笑道:“不用謝大哥我看你還是去躺一會的好。”

石中英緩緩的喝了兩口茶心情果然隨着平靜下來笑了笑道:“我不累妹子你到前麵去吧。”

祝琪芬道:“我吃不下了還去則甚”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偏着頭問道:“大哥你餓不餓”

石中英自然餓了點點頭道:“好像有些餓。”

祝琪芬翩然站了起來說道:“我要春嬌到廚房裡去給你弄些吃的東西來。”不待石中英開口走到房門嬌聲叫道:“春嬌。”

春嬌應道:“小姐你有什麼吩咐”

祝琪芬道:“你到廚房裡去給大哥弄些吃的東西來要快些。”春嬌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行去。

石中英手中還拿着那盞茶隻是怔怔的望着地闆發呆。地闆是黃漆的光可鑒人。窗簾在吹動着雖是暮春時節吹進的晚風還是有生寒意。祝琪芬輕悄的站起身走近窗下關上了東首兩房窗戶輕輕的菈上窗簾然後又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下。

她似是為了使石中英能夠寧靜下來他沒開口她也沒說話隻是默默的陪着他。她真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陪伴着丈夫一樣。她當然不會是長舌婦常在丈夫心煩的時候碟碟不休。她本來是個又嬌刁又活潑又帶着些稚氣的少女滿心都是好奇但這回她卻沉靜得有如少婦。

她並沒有追問他為什麼會有這種離奇的想法奇特的舉動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喝醉了還沒清醒。一個人酒醉之後往往會神志恍惚做出連他自己都莫名奇妙的事來。她自然不問的好讓他好好的休息一回。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歩聲才劃破沉寂。

春嬌提着一個食盒進來放到一張桌上打開食盒端出四碟精美的菜肴和一鍋熱氣騰騰的雞絲麵。放到牙着瓷瓶裝了一碗麵才欠欠身道:“公子麵來了快趁熱吃吧。”

石中英站起身走到小桌旁坐下回頭道:“妹子你餓不餓”

祝琪芬嫣然笑道:“我才不餓呢你快吃吧。”石中英也不多說自顧自把一碗麵吃了。

春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說道:“公子小婢給你再添一碗。”

石中英放下筷子搖搖頭道:“不用了。”春嬌趕忙送上一條熱麵中來。

祝琪芬站起身道:“大哥你早些休息了我該走啦。”

石中英臉上確實有些倦容又打了個呵欠但他用手遮着張開的嘴一麵說道:“不要緊我還不想睡妹子坐一會再走不遲。”

祝琪芬眨動一雙清澈的眼睛望着他笑道:“瞧你嘴裡說不睡一連就打了兩個呵欠還當我沒看到麼好啦還是早些睡吧我要走了。”說完翩然朝門外走去。春嬌收起食盒過去替石中英鋪好錦被然後又去關上了南首的兩扇落地長門放下簾幕。

石中英打着呵欠揮揮手道:“好了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睡吧。”

春嬌福了福道:“公子晚安小婢那就告退了。”轉身退出隨手關上了房門。

石中英過去闩上了門闩脫下長衫一口吹熄了燈就在床上盤膝坐走閉目調息。他豈會真的如此想睡連打着呵欠那隻不過好讓祝琪芬早些離去罷了。阿榮伯遇害是自己親眼目睹之事對方縱然巧妙的掩飾過去。爹和琪芬縱然認為是自己喝醉了酒尚未清醒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他沒有醉。這是一件毫無疑問的殺人滅口之事。

就算死的不是阿榮這件事發生在自己傢裡他也要查個水落石出。何況還有阿榮伯要說沒有說出來的事其中似乎別有隱秘。正因為爹是當今武林盟主這件隱秘之事又發生在自己傢裡那人又怕阿榮伯說出來不惜殺人滅口就顯得事情不同尋常說不定其中隱藏着某種陰謀。這一陰謀不是對爹不利就是和武林中某一件事有關。

石中英坐在床上但覺思潮起伏自然靜不下心來。他當然也用不着真的靜下心來調息他隻是坐在床上等待時間而已。此時花廳裡酒席縱然已經完畢但爹和幾位老朋友可能還論茗聊天。自己的行動自然癒隱秘癒好不能讓人傢發現更不能驚動爹那麼此時還不能出去。

一個心裡有事的人坐在床上眼巴巴的從二更不到一直坐到叁更這本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但他終於耐着心等到了遠處不是傳來叁記更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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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石中英一躍而起輕悄的落到地上一個箭歩掠近東首窗下輕輕推開半扇窗戶身形一弓很快穿窗而去又輕輕的掩上了窗門。目光朝四外一掃便自長身撲起快得如同閃電一下就隱入花林之間。

此刻已是半夜更深入猙但東院門並沒有關那是通向正宅必經之路。東院門外雖是一片山坡但因為這一帶景色宜人因地制宜在花林中建了幾棟精舍作為來賓居住之所。今天來的賓客除了祝景雲住在爹書房裡其餘的人自然全都安頓在幾處精舍之中。

東院門距離書房最近自然也不能關了。石中英知道要去後院隻有兩條路一是由東院門穿過叁進正宅這當然不能走此刻雖是子夜每一進院落可能都有護院的人。第二條路那就是從山坡上去繞過莊院到了後院牆外再越牆進去這樣就不虞被人發現。

主意既定就循着花林間的小路行去。為了小心起見他仍然藉着樹林掩蔽一路耳目並用絲毫不敢疏忽。這原是他自己的傢本來用不着如此小心。但他是為了進行調查阿榮伯被害之事而去對方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移屍滅迹做得不留半點破綻足見不是一人所為而且他們可能有一夥人。自己不知對方底細行動當然越隱秘越好。打草驚蛇反而會使他們提高警覺。

石中英一路耳目並用小心行進老實說他在狄谷九易名師十年苦練在他進行之中叁丈之內別說是人就是飛花落葉也瞞不過他的耳朵但就在他閃入一條盤行山腳的岔路之際忽然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歩之聲。這腳歩聲少說也在八九丈以外聽聲音當在兩人以上而且走的極快不過轉眼工夫已經到了五丈來遠。

石中英本已閃入岔路此時很快閃到一棵樹後藉着暗影隱住身子正待舉目看去。石中英聽得出來這是八卦門掌門人高翔生的聲音。第一個人正是總管屈長貴他走在前麵自然是領路了。第二個果然是八門的掌門人高翔生。第叁個人身材高大頭戴着黑色氈笠而垂黑紗身上穿着一件黑袍根本看不清他的麵目。此人一身裝束就使人有詭異之感。

石中英心頭不禁暗暗一動忖道:“他們莫非……”他無暇多想急忙閃出岔路遠遠尾隨着叁人身後跟了下去。走沒多久前麵叁人折入另一條小徑。這條小徑斜斜向上隔着一條小溪迎麵一片鬆林之間隱綽綽出現了一幢樓字。

石中英曾聽祝琪芬說過鬆林間的一座樓字叫做「聽濤樓」四週都是百年以上的老鬆。就在前麵叁人走迎溪之際忽然從溪邊一株大樹上飄落一條黑影。隻要看到他落下的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已是江湖一流身手。

走在前麵的總管屈長貴腳下一停壓低聲音問道:“如何了。”

那人也以極低的聲音答道:“沒有動靜他好像已經睡了。”

屈長貴一揮手道:“走。”四人輕快的從一條小石橋上行了過去。

他們說的雖輕但石中英藉着樹林暗影已經悄悄掩近自然全聽到了。心中癒覺驚疑暗暗忖道:“這聽濤樓上住的不知是誰高翔生屈長貴不知有何圖謀”

心念轉動立即施展輕功越過小溪避開正麵一路穿林而入搶在四人前麵掠上山腰一片平臺的側麵再繞到聽濤樓後麵。這時一陣輕快的腳歩已從前麵石級走上平臺到了聽濤樓的前麵。隻聽屈長貴的聲音在樓外叫道:“桂香。”

接着燈光亮處一名青衣使女啟開而出看到總管立即躬身道:“小婢見過總管。”屈長貴一擺手昂首朝裡行去。高翔生和頭戴氈笠的黑衣人舉歩跟着走入。隻有最後一個身穿天青勁裝的護院漢子站在門口沒跟進去。

石中英輕悄悄的縱身躍上屋簷掩近後窗。隻聽樓梯響起一陣腳歩之聲那是叁人已經上樓一齊進入中間一間起居室。接着但聽那青衣使女的聲音用手輕輕叩左首房門說道:“李幫主屈總管求見。”

石中英暗道:“原來這裡住的是龍門幫李幫主。”他因那使女叩的是左首房門立即左首一個窗戶移去。身形堪堪蹲下就聽獨角龍玉的聲音「哦」了一聲說道:“請進。”青衣使女推門而入先行點起了幾上燈燭。

石中英因兩扇闆窗業已關起暗凝指力在木闆窗上點了一個小孔湊着眼睛朝裡看去。隻見房中擺設精致獨角龍王身披青緞長袍站在床前。總管屈長貴躬着身一臉堆笑的趨了進來連連拱手道:“驚擾幫主了。”

獨角龍王點點頭道:“屈總管好說不知總管深夜而來有何見教”

屈長貴連說「不敢」接着道:“在下是陪同高掌門人來的。”

獨角龍王聽的一怔急忙問道:“高掌門人現在那裡”

屈長貴道:“就在外麵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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