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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心淫骨綠意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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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心淫骨绿意简
作者:sharehersex
第十六章

隆德皇帝說到這裡,臉有些暗紅:“朕如今心中唯有一女,便是皇後,亦得她傾心相待。然我與她皆有憾事未了!她慾此次熾烈投身於另一男子之懷,亦盼朕親眼見證全程,朕亦願徹徹底底受此一綠……”

“全程?”我心神茫然,喃喃自語。

“朕慾於皇宮東南,建一“冷宮”,與浣湘所居坤寧殿相隔不遠。”

隆德皇帝要自居冷宮了……

隆德皇帝說到此處,注意到我的木然錶情,被我的樣子逗笑了,清了一下嗓子,徐徐說道:“子歆為你編纂之《李晉霄遺佚采錄》,乃浣湘案牍勞形時必閱之書。稍後你可否當麵為她補阙,采其初吻,我再與你“公平”爭逐?”

“有一篇,“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她很想知道上阕是什麼!”

他好像已經陷入執念之中了……

我挺直了腰,做出平等、矜持的姿態,別有深意地盯着皇帝,本來個頭就高於他,同時暗自運轉九谷經,氣勢也淩然壓之:“上阕,“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聖上,此詞講述的是某代亡國之君的心聲!”

隆德皇帝的眼神突然有些畏縮,一幅患得患失的樣子,躊躇半天,老臉微微一紅:“與你這般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之君子相較,我自知勝算渺茫。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縱失美人與江山,亦是朕心所盼,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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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知人性之……”

我還未說完他便開懷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用力拍了一把我的肩膀:“好了好了!你還嫩了點了,再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若是浣湘姑娘真到了第叁階段,鏡中記憶,情感湮滅,您必會傷痛太過…

…聖上,到第二階段就可以了!我們倆可以公平競爭的!”我苦苦勸他。

他根本聽不進我的話,眼神狂熱:“我一直在想,什麼樣的人可以配得上她,你這個傢夥是個性情中人,與她般配!”

“陛下,此非人臣得享之賜!”我娶了皇後,一國二主!這不是嫌命長嗎?

我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皇帝此時背向着正門,門口那個掌印太監孫大方探出身子,向我微不可察地擺了擺手。

皇帝皇後都待我極好,倆人感情笃厚,愛意綿長,何必非要走到這一歩?念蕾若是對我如此,我該心痛死了!

皇帝很固執:“實則一思及此,我便激動難抑,甚盼她早日與我心疏!”

“皇後初胎,就是懷了其他男子之種,如今平婚燕爾為了增鬧洞房情趣,多數都選擇新娘月信潮期,“天癸歸藏箓”之玩法遠勝“避子湯”!一箓不過百文,你將來辦平婚燕爾,我賜你百張,皆出自紫霄玄穹宮!”

“天癸歸藏箓”確實比避子湯避孕效果更有效,但一般人傢誰能買得起呢!

我徹底無語了,隻能再次下跪,連磕叁個響頭。好言難勸想死的鬼。

他似深有觸動,摩挲着我的頭發,掌心很溫暖。

“你方才的氣勢,正是我所渴求!若你與朕我逐浣湘,我雖勝算無多,亦當竭盡全力。待到她情感湮滅,你先與她多日相處,然後我再橫插而入,舉止或略顯粗鄙卑賤,縱然她明知我故意為之,心中也必生不快陰影。待你與她熱戀之際,唯願你允我每日見她數次、與她說上幾句足矣……”

“聖上,女子有時甚無情。”我喃喃自語道。他居然說“隻求我同意”他見皇後幾次。

“浣湘很善良,多少有念舊之情。”

我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頭皮都麻了,難不成我還能住在後宮禁苑?皇帝的執念和常人無異,隻不過大傢都會被現實碰壁,可他是九五之尊,一國之主,誰都得配合好他!

“聖上,後宮可不止浣湘一人……”

“後宮所有的妃嫔,也不止有我一個男人。”

我無話可說了。皇帝後宮好像有20餘名有名份的妃嫔,無一女是他取的元紅。

之後,他一本正經地過問起我的私事:“看來你與嶽雷之女情深意笃。無塵子的掌珠……”

“臣之妻嶽念蕾,確為臣之最愛女子。我師父之女,與我尚未定親,感情還在孕育中……”

他看我慾言又止,又說:“無塵子掌我的銮儀衛十餘載,現在我出宮都是他來勾當週全,我才放心,他那閨女縱非絕色,總不辱你門庭吧?弱冠之年便坐擁群芳,多納一位又何妨?”

我明白了。我在皇帝心中位置很重——我不會是皇帝的兒子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是與不是都毫無意義,政治鬥爭無比血腥,前皇太子的血統之疑,在我看來,根本就是無中生有。尋王是皇帝的唯一親骨肉,雖然一直沒有封太子,但還有很多世傢已經提前鋪好路、開始站隊了。

皇帝很看重我和煙兒的婚事,處理不好,會引起皇帝對其自身安危的隱憂。

皇帝和我說話除了內容讓我震駭之外,語氣中也有一點不同尋常之處,我卻一時卻把握不到。

“我也不拘你了,你自去抉擇吧!通縣那邊,我潛邸時曾置一小宅院,不算甚大,門前兩株百年銀杏,……正是在那處,我初識你母……你若與無塵子之女訂婚,一時半刻難至京都,便算我一點心意罷了。……我這天子傢私,竟不及卿祖產十一也!”

他眼中有所期待地看着我。

我連忙深鞠一躬:“陛下,給臣一年的時間,保您的私庫之資番上兩番!”

皇帝龍心大悅,語氣又隨和起來:“賞你通縣的小宅子才叁百多金呢!80萬金铢番兩番,嘿,可是320 萬了!爾果真能之乎?”

通縣離京都很近,西部和北部各有兩大片王公貴族高官顯宦的別墅宅院。叁百多金的房子,佔地怕有一畝了吧!

“臣願以項上人頭作保,此事若不成,甘受極刑……”

他打斷了我的話:“你不用如此,我喜歡你和我平等說話。”

我這時才意識到,皇帝這半天,竟一直沒有用“朕”這個自稱!

“聖上,臣此次是第二次麵聖,……”我腿一軟,跪了下去,聲音含糊,腦袋因為極度緊張而發漲,頭也不敢擡。此時此刻,感覺好像行在恐懼、怪誕、不真實的夢魇之中,深一腳淺一腳!

“以後隻有你和我的時候,我們就如此吧!我信任你,僅此而已。”

他用力菈着我起來:“非如此,爾後不敢當浣湘麵譏笑於我!”

“我要改革平婚之制,有了一點思路,你也替我分分憂,參讚謀畫一下,如何借鸾鳳之和鳴,平朱門寒戶之溝壑。你可多與子歆咨會。她參與襄畫軍機要事,深得我的信任。”

我一咬牙,決定當一次韋小寶:“我聽你的便是了!但你也得給我一點時間,綠帽大聖人!”

聖心高深幽微,長寧公主的“並蒂青鸾契”也許隻是帝王心術之一,她是皇族之中最高貴的公主,養在深閨的處子,用這樣的人才是最安全的。有所防範誰都能理解,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斧影燭聲”。

聽到我這樣的稱呼,他愣了一下便笑了,卻是不勝唏噓:“晉霄,我身邊無一人,能像你這樣和朕——和我,說話的!你剛才擺出的那種姿態,……我覺得你若是能一邊操着浣湘,一邊與她在床上辱罵我,我一定極滿足、極快活!”

他很誠意地跟我說。

所有被慾望驅使的奴隸都是個可憐人!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很奇怪,好像不是很怕他了,便摸摸後脖梗子笑道:“可你要是翻了臉,我這個吃飯傢夥就得搬傢了!”

然後我問他有沒有想過用夢靈草來體驗,效果不是一樣很好嗎?

“臣的妻子有一張心形夢靈草紙,聽她說是用40根草做的,夢境真實不說,而且一夜十年,也足夠陛下充分體驗一次了。”

“夢靈城……人生便是夢中之夢啊!”他答非所問,“生死契闊憐心豆我都沒用過。”

念蕾有次跟我說:她的一個閨蜜和藍顔用了夢靈紙,和她相公在夢靈城裡相遇,隻是身份處境很尷尬:她相公的“妻子”和她的藍顔竟是一對怨侶。兩人索性跳出情節設定,均瞞着另一方在夢裡偷情一年多!

隆德皇帝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你有一顆赤誠之心,看你還是有點害怕,這樣,今天就先試到這裡,你還想說什麼嗎?我——朕,給你時間適應!”

僅僅這一聲從“我”到“朕”的稱謂切換,卻讓我長出一口氣。看着他這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青玉扳指,方才鬆弛的下颌忽地繃緊,薄唇抿出的弧度似笑非笑,九五之尊的高貴氣質瞬間恢復,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這也讓他覺得很是有趣,便微微一挑眉毛,兩人相視而笑。

但我還是看到他眼神中的寂寥一閃而過。

“聖上,待到內患既除、邊關安定、天下靖平、海晏河清之時,臣必與聖上一爭浣湘的芳心,誓讓陛下痛失所愛,遭遇生平最大情劫,親手送我和浣湘洞房行人倫大禮,並且罰你這個廢物跪在床下,讓你至愛的浣湘姑娘方便搭着她的大長腿,你,就一心服侍我倆一起到高潮!”

我看他到底有所不甘,心生憐憫,還是稍稍滿足了他一次。

皇帝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眸子一縮,瞳孔中仿佛燃起了兩簇熾烈的火焰,連聲追問:“何時為期,幾成把握?”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手指緊緊扣住我的胳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

一時從未想過的各種大思路、大手筆,竟在腦中噴湧而出,我默想了一會,卻遲疑再叁,不敢吹牛。

比如探事郎羅瓊嶽,文武雙全,氣勢如淵。這樣聰明絕頂之人遍布朝野,各種牽制都可能成為推進的障礙——我現在斷定他對南越國事的說辭是抛磚引玉,以便後麵好舉薦於我。

一時心生寒意。

皇帝沉默片刻,聲音很輕:“當前朝庭之內隱患已經不多,朕這些年已經做了週全布置。稍後也會慢慢地給你一些權力。”

我硬着頭皮說道:“兩年為期,七成把握,”

他復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氣,發出長長的感慨:“朕這一生,是走不出來了,你不錯,識大體,……尋王不如你。”

尋王的母親宋貴妃已經離世七年,有前朝之轍,畏縮膽小是難免的。這一年多很少聽到他的消息。

皇帝又斜眼看看我:“你對其他的妻子,有像對嶽傢女子這麼愛嗎?”

“還有一個,冀芳華。是臣的師姐,還有一個,週凝彤,還有一個,隻是暗戀,卻無法錶白,……”

有一次姜塵渾然不顧我就坐在她身邊,跟一眾察子們說:就李晉霄和煙兒那點破事,把自己弄得跟情聖似的,要是我,直接推倒脫褲子上了,我就看不慣他跟個娘們似的!後來師父安慰我:你別看姜塵粗俗,她師父南海幻心神尼更是不堪,罵起人來叁天不帶重樣的。我對姜塵就是一種純情慾的渴望,一旦得手,我發誓要對這個娘們始亂終棄!

他不滿地扁扁嘴,嘀咕了一句:“哪有最愛好幾個的?這一點上你就不隨朕!

你母親走了之後,朕隻愛皇後一人!”

“冀芳華?”他偏着頭想了一想,“我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你是想塞私貨吧!子歆說過這個女子,就是有點心太熱了,不過你認可的,必不會太差。你平素身邊還有用得慣得,列個名單給中侍省的牛五就是。”

他撓撓頭:““玉牝歸真訣”朕讓浣湘到時也傳給你妻子,如此你妻子就可以獻出兩次元紅了——當然,都不是你享用的,哈哈!不過你須記得,“玉牝歸真訣”一生隻能練一次,而且必須在42歲之前。要不然那就真是長生不老了。給其他男子生孩子你也不用太難受,五個月孕期一下子就過去了。修完“玉牝歸真訣”再給你生一個,也算是頭胎。”

五月懷胎,一朝分娩,這是我從小聽到大的話。若不是雙層胎盤,人類的懷孕期肯定更長吧。

“不一定非要修到第叁層的吧?”我急慌慌地問皇帝。皇帝開心地笑了,告訴我不用。

我心裡真得蠢蠢慾動的。相比於羅瓊嶽,我寧願讓張玉生給念蕾下種——他的地位對我完全夠不成威脅。索性被張玉生徹底綠一次吧,修煉此功後我重新擁有她……

“天璇守望”傳來的天意給我極度震撼,讓我當時一度喪失了理智。“正夫大防關乎傢運國脈”,其實新婚嘉禧除了玊石為證之外,對其他儀制並無要求。

平婚期長短,新妻一言而定,隻要不短於律法的最低要求——可是,若是律法變了呢?

遼國、九華、大商皆無平婚之制,然而國祚一樣綿延五百載有餘,所以,這個“天意”令人玩味。司天監不敢妄傳天意,天子代天行事亦非虛妄——那就是元陽教不對了!

自隆德四年始,元陽教趁着皇帝初登大寶,根基未穩之際,借禮部的代理人之手,進行了一次立法偷襲,其制曰:凡訂婚男女,可直行新婚嘉禧,然後新婦每月到赴元陽廟做一次“肉身布施”即可。初時,一女或需服務十僧,良傢女子皆避之不及。

而後,元陽教又做了一些變革,若每月交200 錢,則每月可以限定僅給一個和尚同房,一下子人就多了起來,原因非常簡單,熱戀男女多不願以初夜予平夫;其二,正夫需供養平夫與新婦短則兩月、長則二年之資;其叁,平婚燕爾耗費甚巨;其四,元陽廟善避妊之術;其五……

“布施女”之名初時給人淫亂不堪的惡劣印象,元陽廟後來也注意保密。“布施女”名冊嚴格保密。也有了一些人道化的改進,一次交20錢的女子,隻與叁人同房。

我在文書院看過一個奏折:“此制於中下之民,從百中無一至十有六七。然中產以上,仍以平婚為正統,此千年之制也。且平夫、隨夫皆可擇品貌俱佳者,而元陽僧眾,多市井無賴耳。”

最主要的原因,卻是我沒有想到的:“諸多待字閨中之女,因高不成低不就,索性先為布施女,反易得良緣。蓋因貧傢子弟聞其為布施女,多願娶之——既可省平婚之費,又免尋隨夫之難。一場平婚燕爾,往往耗盡傢資,尋得合適隨夫,更是難上加難!”

近叁年來,元陽僧眾激增了五分之一,這些本應為田畝作坊壯丁,現在不事生產,反而耗費錢糧,這是一隻附於新宋之上的巨大的吸血螞蟥!

皇帝又密密囑咐我一事:“你傢中若辦比較正式隆重、廣宴賓客的大喜禮,須待這一次頒布禮經婚姻條法修訂之後。當不會超過明年二月。禮部那幫老古董,朕要費些心思,好好和他們打打擂臺的。慕容貴嫔當為你佳配,不過恩旨或可更晚一些。”

這是聖意了。我連忙磕頭:“臣謝主隆恩!”

心裡卻很疑惑皇帝是個什麼章程,是讓我當她平夫,還是當她正夫?

他覺察到我有些疑惑的眼神:“禮經可以再變更一下的,你我皆為她的正夫,又有何妨?”

我深鞠一躬:“臣遵命。”

他長出一口氣,似乎是解決了一個心中的大難題,讓我微微有些詫異:他竟沒有一點不舍得?慕容嫣可是絕色啊!

“霄兒,我新宋李氏皇族男兒,皆是有智有勇之材,爾再過段時間,也要出去稍微歷練一下,須知玉不琢,終為珉石,但你身份貴重,不可輕易涉險!我會另有安排。”

我重重叩首:“侄兒謹記皇叔教誨!”

“你再說說朝局。”

這我可不敢亂說了:“臣年少識淺,豈敢妄議鼎鼐……”

其實國內的貧富懸殊,根本上來說比元陽教還難解決。最多是一些手段來緩和一下。這座火山早晚要爆發的。王朝自古皆有週期命數。

隆德皇帝還是不放過我:“你且坐下來,朕想聽聽自傢人的真實想法。”

“臣僭越一言:或可效漢武故事,拓土以泄民怨。更借工商新利,緩田畝之困。”

我不掌握什麼數字,卻一樣能感知生民之痛:糧價年復一年,越來越高。在可怕的兼並土地錶象之下,還是人均耕地太少。

“元陽教呢?”

“臣與任其中、無塵子有過商議。臣妄言:既然它能借鸠佔鵲巢,陛下也可移魂奪舍。解決了元陽教,提振工商業,緩解土地兼並。”

元陽教最大的問題是上千萬之教民,六百多萬的和尚,已是尾大不掉!

隆德皇帝沉思了良久才淡淡說道:“你須記得,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除了任其中和你師父,不得再與任何人交流此事。”

“左峰得了你治療眩暈技的方子,現在已經大好,你是從何得知的?”

“臣不敢犯欺君之罪,確實不自知,就好像天生便知曉。”

“還有你治癒子歆的那個青梅之素,八歲的時候……你剛才說的那些小手段也是這樣子的吧……天意不可違!”

隆德皇帝仰首看天,神情無比肅穆:“皇族中有一奇物,名為“綠意簡”,你和你師父來見的時候,當麵試一下,此事絕不可聲張。”

“青梅之素,禦醫已經試了不少病了,均有奇效,不過這個是不宜用來固番國邦交的,你再看看還有別的什麼玩意吧。”

他點點頭,轉過身來,正色問我:“你適才提到開疆拓土,往哪裡?”

“沿東,自大冬城,繞過和羯島,東部有新大陸!”

蓦然之間,隆德皇帝臉色大變,眯着眼,尖銳犀利的目光盯着我,似乎想看透我的內心。

小小的試探,馬上激起了皇帝的強烈反應。

許久之後,他長吸一口氣,將胸中鬱結之氣緩緩吐了出來:“新宋開國八百年,第一次被迫割土求和,實在是國恥!”

“霄兒,你站起來,朕有話與你說!”

我緩緩地站直了身子,隆德皇帝比我矮一些,我剛想矬一下身子,他眼神中一股寒氣襲來:“站直了!”

他站在我的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朕今天把能告訴你的,全都告訴你!”

我內心劇震。

“你今天絕不可在禦前失態!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要繃得住!”

……

“十七年前,遼帥蕭延明連破我新宋西軍叁陣。四十萬虎贲埋骨陰山,血浸黃沙百日不褪。”

“遼人二十二鐵鹞旅列陣如烏雲摧城,六萬黨鹘銳騎蹄聲若驚雷裂地,直慾飲馬通江。”

“你父母深入遼境,與張春洪、左峰、洪叁指、嶽雷、木倫常,還有樞密院十一司一眾乾將,焚盡遼軍十八座糧倉,致其前線斷糧。”

我渾身顫抖起來:這是我父親的功業!我父親不是李氏皇族的恥辱!

“當時大冬城已被遼軍圍困叁月,柴草糧水盡絕,被遼軍副帥罨撒葛所克!

他與你母親之傢族,本是世仇,更因焚燒軍糧,恨極你父母,揚言:唯銀姬與其夫自縛轅門,否則必屠盡滿城蝼蟻。”

“……當其時也,大冬城仍有90萬軍民。”

“你母親遂以襁褓裡你,暗托遊俠送你回宋,瞞着你父,單騎出關,一到大冬城,便……”

皇帝的聲音一下子就哽咽起來。

我的母親!我的身子抖得像一片凜風中的枯頁。

“朕深愛你母親,恨不得……”

隆德皇帝說到這裡,仰着麵,任淚水橫溢滿麵。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你父親聞此噩耗後,飛鴿傳書於朕,“請以一身汙名,換九十萬黎庶。””

“朕原想另找人籤下割地協議的,唯如此,才能釋放滿城百姓。誰籤此協議,將背負千載罵名。朕急命人攔他:“李氏皇胄,寧碎不汙”,已經晚了!實際上,也唯有他去……你父親與朕,不止是堂兄弟,更是少時夥伴!”

“新宋八百年,共二十六君,朕是第一個丟失領土的,你父親是為朕分了這個汙名!”

隆德皇帝說到此,已經泣不成聲。

孫大方伏着身子匆匆走了進來,示意我一起向他磕頭:“聖上,千萬節哀!”

又招人送了熱毛巾,遞給我與皇帝。

隆德皇帝傷痛至極,過了一會兒,終於鎮靜下來:“你心志還不夠堅,朕甚憐你,後續發生之情形,朕怕你受不了!等你自認心力堅不可摧之時,再找許庭舒。他當時是親歷者。”

許庭舒現在是新宋軍的元帥。

“朕不能再回顧了,每思必痛極,必肝腸寸斷!”

我擦乾淚水,重重磕頭發誓:“殺父殺母之仇不報,不配為人子!”

“聽說你11歲就開始學遼語了?”

“是!”

我不想忘記自己的母族語言,11歲就便央求師父給我買了一個遼國少年,叫李若,是被宋兵俘虜過來的一個宋遼混血兒。他比我大3 歲,教了我兩年我就完全掌握了,平時讓他住在雜役僕人的“丁院”。現在已是一個20歲的高大青年了,身為賤民,在我這裡沒吃一點兒苦,很念我的好,青雨和元冬來了之後,我便讓她倆教他些武功,此人挺有血勇之氣。

“朕知道你的心思,但不許你以身涉險,以後你不可以去遼國!”

如果我為新宋奪回大冬城呢?

過了許久,他在殿內轉了兩圈,心情平緩,啟口問我:“真有新大陸?你怎麼知道的?”

“臣在慕容貴嫔的幾本海商書和地理志中,從洋流的變化和水手的傳言中,推理而出……”

隆德皇帝非常疲倦,向我做了個手勢:“朕有些倦了,嫣兒說,你還救了她弟弟,對於第一個要她元紅的男子,她眼光甚高。連你要是也看不上,哼!”

我的心一緊。

他搖着頭,慨然道:“慕容嫣,小小一弱女子,竟是海內外未曾有之的曠世奇才!朕在她麵前,都時有不安。”

她的藏書和批注,讓我也有同感。

“你到時問問她,中侍省有沒有心儀之人,能力尚可的,願意帶走就直接為你所用!”隆德皇帝壓低了聲音,直視着我的眼睛。

“是!”

這句話有叁層含義。皇帝要把她嫁給我,時間看來不會短;她在中侍省有心儀之人;她的心儀之人,不隻是做藍顔……

隆德皇帝站起身來,走到殿中央,踱了數歩,示意我近前,聲音低沉:“霄兒,事情已經過去一十七載了,罨撒葛傢族,朕已經在十年前,使了計策,借助其仇敵,將罨撒葛傢族連根拔掉,從五十七歲老人到兩歲襁褓,合族叁百一十一人盡滅,除了罨撒葛本人,朕一個都沒放過!”

“朕沒使人殺罨撒葛,就是讓他活着,愁死,窮死,苦死,恨死!”

“朕是你母親的第一個男人,霄兒,這個仇,朕實在等不及你長大了再報了!”

他突然再度失控,咆哮起來:“尚餘兩個人,一個人,叫石抹迭剌,朕這些年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始終沒找到他,他羞辱了你的父母,他逼你父親在議和之前,在你母親遺體前用骨笛吹遼國喜歌!他,侮辱了我們整個李氏皇族的男子!”

隆德皇帝的眼珠子有點紅紅的,神情亢奮,五官扭曲,聲音輕得像夢幻一股:“霄兒,你若找到石抹迭剌,切不可殺死他,一定要把他帶回新宋,帶到朕麵前來。”

“朕想他想了好多年了。若朕不在了,你要將……”

“陛下!何出此言!”我撲通一聲跪下,連磕叁個頭,錐心泣血,“君侮臣死,況涉殺父殺母之仇,貿首之雠,臣必生擒之!臣學習遼語,就是想親赴遼國,報父母之仇!”

“還有一人……”他戛然而止,閉上了嘴,突然間臉上怒氣一閃,“華山派現在又開始搞亂七八遭的氣宗劍宗之爭,將來你和左峰一起去請蕭默笙,此情性中人,灑脫不羁,現在陷入一個死結中,整天渾渾噩噩的不像話!洪叁指請他出山,倚老賣老的,蕭默笙怎麼可能吃他那一套,兩人居然還打起來了!一對混賬東西!”

不知隆德皇帝何時走的,孫大方親手將我扶起身來,溫言道:“一會兒皇後賜膳,你且稍待。”

之後,他又和我聊了一會天,並叫來一個叫錢小毛的小太監,讓他以後跟着我。錢小毛一看就很伶俐,說話辦事也很謹慎。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一個女官向我傳了趙浣湘皇後的懿旨:“李氏子晉霄聽谕。昔年舊事雖如剜心之刃,然哀恸過甚則損英氣,悲風蔽目則負天恩。爾當體察聖躬十七載隱忍之痛、護犢之切,莫教私恨蒙心志,勿使血淚障山河。”

“今既承忠烈骨血,便須以鐵石為魂、江海為量,行止合於國法,恩怨付予天聽。禦前既領鈞命,當思李氏兒郎之責,兩代苦心之重。慎之,勉之。欽此。”

我壓抑着悲憤,用了皇後娘娘賜的禦膳。

鐵石為魂,江海為量,我默默地咀嚼着趙浣湘皇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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