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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公子》

成人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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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公子
作者:cctt
第十二章 酒樓奇遇

一路仍然沒遇上一個人這情形自然是大大的反常。意外的平靜反而使有一種陰沉恐怖的感覺。進入月洞門就是書房了一片小小的花圃叁間精舍在夜色之中仍然一片陰沉死寂。石中英到了此時心頭也不禁漸漸泛起了懮慮。

藍老前輩四人明明進來了他們會到那裡去了呢如果莊中沒有人他們早就該退出去了怎會連一個人影都不見他突然想到“藍老前輩他們會不會中了賊黨暗算”一念及此立即身形掠起飛快的朝書房衝了進去。

左月嬌看他忽然朝書房掠去也立即縱身跟了過去。書房門當然也沒有關。石中英一下衝進書房就已發覺不對。他目能夜視目光一掃已然看到書房中一片混亂。幾碎椅裂古瓷茶盞灑滿了一地顯然有人在這裡動過手而且搏鬥的相當激烈。但地上未見血迹動手的人自然山沒有一個負傷那麼人呢

石中英不覺輕「啊」一聲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片紫檀木的碎片凝目細看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是被劍鋒絞碎的。”

左月嬌跟在他身後問道:“大哥你說什麼?”他內功不及石中英自無法看到書房中情形。石中英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火筒「卡」的一聲亮起了一片火光。

左月嬌這下看清楚了忍不住道:“有人在這裡動過手。”

石中英劍眉微蹙說道:“而且戦況相當激烈。”

左月嬌道:“他們人呢”

石中英把手中碎木片朝地上一丟沉吟道:“以這裡的情形來對方劍法也極高明戦況才會如此淩厲那就證明此人不是祝伯伯就是屈長貴……”

“哦。”左月嬌口中輕哦了一聲並未追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石中英又道:“地上不見血漬足見他並未受傷這自然是藍老前輩他們要活口。”

左月嬌隻是點頭等他說完才道:“那麼他們人呢”

石中英道:“賊人自知不敵觑隙逃走藍老前輩他們準是追下去了。”

左月嬌道:“我們一直守在前麵怎麼不見他們出去。”

石中英道:“也許賊人往後麵去的妹子在這裡仔細搜搜看看有沒有潛伏的賊黨我到後麵瞧瞧去。”說着把手中火筒遞給了左月嬌轉身往外就走。

左月嬌接着火筒口中急急叫道:“大哥。”

石中英已經掠出書房回頭笑道:“你怕什麼我去去就來如果讓屈長貴逃走高掌門人叁位就取不到解藥了。”話聲未落人已騰身掠上牆頂一閃而逝。

左月嬌心中雖然有些害怕那隻是黑夜裡陰沉沉的感到膽怯。她想想大哥說的也對他門從君山馬不停蹄的趕來主要就是屈長貴一人。賊黨之中假扮石盟主的老賊雖死賊黨井未全垮如今知道內幕的已經隻有屈長貴一個。萬一讓他逃脫不但賊黨內情無人知道高翔生等叁人心癡症的解藥也就落空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真石盟主的下落山沒人知道了這就是石中英急着要趕去的原因。

她知道大哥輕功高出自己甚多自己也跟不上他自然不如留下來的好。她在這裡住過六七個年頭這裡等於是她的傢縱然有些膽怯也不會十分害怕。她手中執着火筒左手扣了一把飛針轉身退出書房心中暗暗想道:“自己既然回來了總該去翠翎小築瞧瞧不知霓兒還在不在”心念轉動之際已經跨出月洞門穿行長廊出了東院門。

這一路依然不見一個人影。左月嬌心中又禁不暗暗納罕那是說屈長貴他們早已得到了消息才會全數撤走但這也不對假如屈長貴早已得到消息全撤走了書房裡怎麼還會有搏鬥呢這條路她平日走的最熟悉不過但今晚穿行在花林之間總覺得心裡有些發毛。

那是因為一路行來太靜寂了。本來靜寂的不聞入聲令人別有幽趣但今晚的掙寂主使人感到陰森死寂提心吊膽。好像黑暗之中正有鬼臉在身後探出頭來觑伺自己。身後當然不會真的有什麼鬼魅但左月嬌的腳歩受到心理上的影響不自覺的加快起來。

「翠翎小築」還是那樣靜靜的立在半山腰裡。千竿修重因風搖曳發出細細的清吟。到了左月嬌輕輕舒了口氣拾級走上石砌的平臺心裡山有了安全感。這是她已經住了七年的傢自從搬到石傢莊來她就開始住在這座小樓上。

方才一路上看到婆姿樹影心裡都會泛起恐怖的幻想。這是屬於自己的小天地每一支綠簡她都親手撫摸過當然不會再覺得可怕。小樓上自然不會有燈看來霓兒也不在了。如果這時她突然看到有燈又會油生驚怖。人的心裡就是這麼奇怪沒有燈覺得可怖有燈也同樣會害怕。

她手上還執着千裡火筒火光足可照到一丈方圓其實到了這裡就是沒有火筒她閉着眼睛也可以走到樓上去。左月嬌輕盈的走過平臺推開朱紅的小木門。樓下是一間小客室和一間精致的小書房。她現在並沒有在樓下停留就沿着雕刻精致的扶手朝樓梯上走去。

心裡還惦記着霓兒她雖是屈長貴派來的人但這些年來她一直陪伴着自己情同姐妹已經成了自己的心腹莊上有好些事情還是她告訴自己的。如果霓兒在話這時早就搶着迎出來了隻不知她如今被他們帶到那裡去了她心頭暗暗感到有些淒楚。

踏上樓梯她已看到黃漆的樓闆依然光可鑒人纖塵不染。光這一點她已可斷言莊上的人是今天才離開的那麼他們一定是事先得了消息。左月嬌心裡雖然想的很多腳下井沒停不知不覺已經走近房門。房門隻是虛掩着她伸手菈開房門掀簾而入。

房中陳設也和自己在的時候一樣收拾的甚是整潔。隻是床前繡帳低垂梳妝臺上的一麵菱花鏡也放下了繡花鏡套。那是錶示主人不在怕被灰塵沾上了。左月嬌這一回到自己房中心中不覺起了一份淡淡的怅惘。走到中間一張圓桌隨手點起桌上座銀任菈開倚子嬌慵無力的坐了下來。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床上好像有人翻身的聲音。

左月嬌蓦然一驚全身毛孔幾乎根很直豎倏地站起叱道:“什麼人。”因為已經點燃了銀虹火筒就放在桌上右手迅快的按上劍柄目光緊緊的注視着帳門。

床上傳出一陣「啼索」細響接着有人低低的打個呵欠輕輕說道:“是小姐回來了麼?”

左月嬌手上已經滲出汗來嬌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絲帳啟處緩緩鑽出一個人來尖聲笑道:“是我。”

左月嬌驟然看到此人一顆心不由的往下直沉驚顫失聲道:“會是你。”這人正是戚婆婆。

她依然一身黑布衣裙黑布包頭一雙變幻不定的眼睛望着左月嬌詭異的笑道:“老身已經來了半天看你還沒來就在小姐床上睡了一覺小姐終於來了。”

左月嬌心中暗暗焦急後悔自己不該一個人上樓來的但到了此時焦急也一無用處她強自鎮定目光緊盯着對方問道:“你怎知我會來的”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你是我老婆子一手扶養大的這點心思我還會摸不透你不回來則已回來了自然要到樓上來看看。”

左月嬌道:“你是在這裡等我”

戚婆婆點頭道:“我自然要在這裡等你這裡的人都走光了我是特地來帶你去的。”

左月嬌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歩說道:“我不去。”

戚婆婆笑臉微沉說道:“那怎麼成你是石盟主交給老身看管的你若是不肯去教老身如何交待”

左月嬌冷笑道:“戚婆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戚婆婆道:“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的”

左月嬌道:“方才是你說的這裡的人已經全走光了。”

戚婆婆點頭道:“不錯。”

左月嬌冷冷的道:“那我不妨告訴你崆峒藍掌門人八卦門高掌門人百歩神拳鄧老前輩風雲子道長都已來了你自己估量估量是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戚婆婆呷尖笑道:“你還少說了一個人小姐的情郎劍公子石中英也來了。”

左月嬌粉靥不禁一紅嬌急的道:“你胡說些什麼?”

戚婆婆神秘一笑道:“我一點也不胡說你們好的如漆如膠連一刻也分不開難道老婆子說的還是假的不成。”她不待左月嬌開口接着說道:“就因為你們好的難舍難分小姐的身份就越來越重要了。”

左月嬌道:“我有什麼身份”

戚婆婆道:“你本來是石盟主的義女如今又成了石傢的準媳婦兒隻有你才能教你那個情郎上鈎所以小姐非隨我走不可。”

左月嬌一手按着劍柄冷冷的說道:“你想帶我走隻怕沒有這麼容易。”

戚婆婆似笑非笑道:“我的小姐你要我估撾估量我老婆子早就估過過了你說的這些人能趕來救你麼?”

左月嬌道:“我隻要大聲一嚷他們就會聞聲趕來我武功縱然不如你但我叫上一兩聲的時間總可以支撐得過去。”

戚婆婆陰笑道:“咱們不用動手我讓你先叫十聲八聲看看有沒有來”

左月嬌心頭暗暗吃驚看她說話的神氣似是充滿了自信莫非這老婆婆縱然詭計多端但藍掌門人一行四人都是一派之主豈會上她的當心念閃電一動不覺冷哼一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藍掌門人他們都已來了。”她這是激將法想套套戚婆婆的口風。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我自然相信藍純青這老東西居然套着麵具想冒充你乾爹要不是副教主和老婆子比他門先一腳趕到真還中了他們的圈套。”

左月嬌一顆心又緊了起來問道:“副教主是誰?”

戚婆婆乾笑道:“你天天叫着乾爹叫了幾十年連副教主是誰都不知道。”

左月嬌大吃一驚問道:“你說是乾爹他……他不是已經……已經死了麼?”

戚婆婆又是一陣大笑道:“副教主真要是死了咱們大夥子人不就全折夥了麼?”說到這裡幽靈般的跨上了兩歩柔聲道:“我的大小姐現在你該全明白了老婆子就是奉你乾爹之命前來接你的你該跟我走了吧。”

左月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喝道:“你不要過來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戚婆婆搖搖頭道:“好吧我老婆子不怕你會生了翅膀你要問什麼隻管問吧。”

左月嬌道:“藍掌門人他們人呢”

戚婆婆尖笑道:“我還當你要問情郎的下落呢藍純青這這個老東西早就跟副教主走啦。”

左月嬌道:“我不相信。”

戚婆婆道:“信不信由你反正這幾個老東西都跟副教主走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左月嬌心中暗道:“就算藍純青等四人都着了乾爹的道但聽戚婆婆的口氣乾爹已經走了那麼這裡隻留下戚婆婆一個人自己縱然不是戚婆婆的對手大哥找不到人自然很快就會回來自己最好和她拖延些時光隻要大哥趕來就不怕她了。”

戚婆婆看她沒有作聲忽然詭笑道:“大小姐你在想什麼可是還想等你情郎來救你麼?”這話口氣不對。

左月嬌心頭不由「咚」的一跳忍不住問道:“你們把他怎麼了。”

戚婆婆似笑非笑的道:“沒有老實說副教主愛屋及烏他知道大小姐愛上這小夥子為了想成全你們這一時並沒有對他采取報復行動……”

她那雙詭異多變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尖笑道:“人傢還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我看呀丈人老頭看女婿也一樣越看越中意副教主八成是看中了乾女婿才會輕易放過了他。”

左月嬌聽說他們沒對大哥下手心頭稍稍放寬了些隻是戚婆婆說太露骨了姑娘傢難免會臉紅耳赤她粉靥一片酡紅但又惦念着他忍不住問道:“那麼大哥人呢”

戚婆婆一張滿布皺紋的臉上露出神秘之色笑了笑道:“這個老婆子就不大清楚了不過大小姐隻管放心他一定會回來。”口氣微頓接着笑道:“老婆子看得出來隻要咱們這位準姑爺肯加入咱們教裡副教主準會在教主麵前全力推舉不出幾年就可出人頭地爬上高枝老婆子說不定將來還得仰仗姑爺姑奶奶提拔呢”

左月嬌羞澀叱道:“你胡說什麼?”

戚婆婆道:“這是實話老婆子一點也不胡說所以老婆子對你大小姐也得賣點交情這樣吧咱們要走之前我老婆子讓你門小倆口再見上一麵這樣總夠了吧。”

左月嬌心中暗喜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答應讓我和她再見一麵”

戚婆婆尖笑道:“我老婆子幾時說過的活不算數不過老婆子來接你是公事我讓你跟準姑爺見一麵是私事公私呵得分開來辦。”

左月嬌道:“公私如何分法反正我隻要和大哥見上一麵答應跟你走就是了。”

戚婆婆道:“那可不成咱們公歸公私歸私副教主交代的事我老婆子要是辦砸了就得提着腦袋去交差。”

左月嬌道:“那你要怎樣”

戚婆婆尖笑道:“咱門先離開這裡然後我會領你去看他的。”原來她說的隻是美麗的謊言。

左月嬌可不是叁歲孩子那會聽不出來腳下不覺連連後退冷笑道:“戚婆婆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跟你去的。”

戚婆婆忽然呷呷尖笑道:“小丫頭你應該知道老婆子既然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再讓你從我手掌裡溜走的。”

左月嬌方才從見到戚婆婆起一再往後退這是她的房門她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當然不會朝牆角退的。這時眼看距離房門已不過八尺來遠。這機會左月嬌豈肯放過猛地雙足一點縱身朝門外飛去隻要點了足就是一個普遍沒練過武功的人也跳得起來了。

左月嬌自然躍起來了但她沒有掠出一歩就「砰」然了掉下去一跤跌坐在地上。戚婆婆眼睛的變幻更見詭異她響起一陣像夜泉般的尖笑也格外刺耳說道:“大小姐老婆子沒說錯吧隻要是老婆子找上的人絕不會再讓她從手掌縫裡溜走的。”她已經隨着話聲一歩一歩的朝左尺嬌走來。

左月嬌一顆心直往下沉。她左手明明握着一把飛針在一丈五尺以內例無虛發但此刻竟然連五個手指都已不聽使喚。右手還緊緊的握着劍柄但此刻除了從掌心會滲出冷汛來已經連抽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已經完全絕望索性閉上眼睛一語不發。

戚婆婆話聲說得更柔更和藹像催眠般在她身邊說着“乖孩子戚婆婆從小就最疼你放心好了我明天會讓你和他見上一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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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英離開書房就長身縱上牆頭再一點足身如飛隼淩空撲上屋棺凝足目力朝四麵打過了一陣。隻覺整座石傢莊院一片黝黑沉寂如死。這一景象已顯示莊上確實一個人也沒有了。石中英隻是暗暗感到奇怪莊中既然一個人也沒有書房裡何來打鬥迹象既有打鬥迹象何以會連藍老前輩四人都不見了

他施展「天龍馭風身法」一連越過叁進屋字掠出後院依然不聞一點人聲堪堪飄落牆頭就看到右側大樹上畫着一個白粉的記號。石中英目能夜視自然看的清楚這記號正是藍老前輩幾人在離開龍門幫時約定的指路標記除了自己一行人就沒有人知道。指路標記突然在此發現可見藍老前輩等人果然從此山追下去了。

這條山徑名中山徑實則是青石闆鋪成的道路繞過莊院小山一路婉蜒向北足有叁裡來長兩邊山坡間遍植果林。這是石中英小的時候也時常跟阿榮伯到後山來玩他記得那時隻是一條黃泥碎石的小徑並沒有這麼平整的石闆路這老賊鵲巢鸠佔居然大興土木連荒僻的後山都鋪上了這樣寬闊的石闆路。

他奔行極快叁裡路程自然轉眼就到石闆路盡就是兩山夾峙的谷口了。石中英奔近谷口就看至右首一處石壁上也留了一個白的記號箭頭指向西方。石中英自然知道出谷西行就是北山脈人煙稀少山嶺連綿一直西接大別山脈。

敢情賊人猜想前可能有人埋伏才從後山逃走。其實前麵有一個十裡長的石門石門山隻有一條出潞自然不如後山的廣了。藍老前輩等人既已追了下去自己也快走才行他腳下突然加緊朝谷外奔去。

那知剛一奔出谷口就看到一個人附在山坡草叢間一動也不動石中英看到他後形心頭募然一驚暗道:“會是穿雲镖沈長吉。”心念方動人已迅如飄風一下掠到那人身邊伸手把他翻過身來那不是沈長吉還有誰來。他雙目突出口角鼻孔俱有鮮血流出顯然是被人用重手法撃中後心口噴狂血而死業已氣絕多時。

石中英暗暗嘆息一聲他是和自己一行人一起趕來的隻是他的任務是扼守後山出路防賊人由後山逃路不想竟中賊人毒手。當下抽出長劍在山坡間挖了一個坑把這位無名英雄放入坑中然後覆上了泥土口中喃喃說道:“老兄安息吧你的血仇石某會給你報的。”說完就長身掠起朝西奔去。

一路之上果然不時見到白粉的指標暗記走的盡是荒涼小徑飛掠於危崖亂石之間。他展施「天龍馭風身法」矯若遊龍一舊氣奔行二十八裡依然不見幾人的蹤影。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停下腳歩忖道:“賊黨明知後麵有人緊追不舍急於脫身就不專揀這等險峻難行的路走莫非他們是誘敵之計”

想到「誘敵之計」不覺心中又是一動暗想“如果是誘敵深入那麼賊黨在這山區之中莫非另有巢穴不成。”他往前走了十幾歩路但見一株巨鬆之下果然又有一個白粉標記指示的方向是朝北而去。

石中英依着指標又奔行了十幾裡翻過兩座峰嶺眼看峰巒連綿夜霧迷離。入山已深不但未曾追上藍純青一行人這一路上甚至連一點打鬥的痕迹也沒有發現過到了這裡已經再也找不到白粉的指路標記。石中英望着黑蒙蒙的山勢暗暗皺了下眉心想“像這樣的深山崇嶺就算清指路標記也極易迷路偌大山區自己又到那裡找他們去吧。”

“啊。”石中英忽然想起過去這些年來每一位師父都一樣告誡自己江湖上人心險惡詭橘多詐遇事務必冷靜切忌盲從。白粉標記忽然中斷若非賊黨誘敵之計那麼莫非是「調虎離山」之計不好妹子一個人留在莊上莫要出了岔子。

一念及此心頭登時大急雙腳一頓急匆匆循着原路奔掠而去差幸他從小接受九位名師的嚴格訓練除了武功之外就是各種應變常識。方才一路行來每一留有記號之處他都看了特別仔細因此這時循原路退出雖在深山黑夜憑看來時的記憶還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但饒是如此石中英還是費了不少氣力才從四顧荒涼的山峻嶺間重又回到了石傢莊。石傢莊當然還是黑黝黝的不見一點燈光不聞一絲人聲。石中英身如飄風從後掠牆而上一路翻房越脊直奔書房急匆匆飛身落地連掀簾都來不及口中叫了聲“妹子。”衝進書房呈現在眼前的一切。和方才一樣並沒有人動過隻是不見左月嬌。

“果然不見了。”石中英心頭一急返身退出書房提高聲音又叫了聲“妹子。”當然沒有人應他。

“難道真的被賊黨擄去了。”雙足一頓飛身上屋四週還是一樣的沉寂他略為住足心中暗自盤算“妹子會不會回到「翠翎小築」去了。”一念及此立即長身縱起朝東掠去奔出東院門好到翠翎小築。

修竹叢中一角小樓還是那樣幽猙。石中英無暇多想匆匆越過平臺老遠就看到朱紅小門敞開着沒有關心中不禁一喜忖道:“妹子果然回來了。”急歩奔入仰首叫了聲“妹子……樓上一片沉寂沒人答應。

石中英登上樓梯奔到左月嬌的房門口一手掀簾而入。房裡並沒有人但他目光一掠就看到中間小圓桌上放着一個精致的火筒那火筒正是自己在臨行時交給左月嬌的。由此已可證明她己回來過了。那麼她人呢石傢莊院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何以藍老前輩一行以及妹子會離奇失蹤了呢他想到方才一路上留的白粉記號。

這是自己一行人在離開龍門幫時約走的聯絡記號除了自己幾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那麼自己這幾個人中莫非有了內姦。事先已把消息洩了出去賊黨才會設下陷餅張網以待他心頭逐漸沉重起來。如今一起從龍門幫出發的七個人除了沈長吉已死藍老前輩和妹子等五人離奇失蹤生死未蔔。眼前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救人的責任全落在自己身上。

這樣茫無頭緒的事兒又到那裡去找呢他緩緩走近圓桌邊上伸手取起火筒看到桌上還有一盞油燈心中忽然想道:“是了妹子一定在回到房中之後才把油燈把火筒放在桌上的。”

“照說她點起油燈之後應該把火筒收起來才對她沒收火筒就放在桌上那是說在她剛剛點起油燈之際就發現了什麼來不及再把火筒收入懷裡了。妹子左手掌心握着一把飛針火筒應該執在右手她連收起火筒都來不及了那準是急於拔劍了。”

“莫非賊人就躲在房中那麼這裡應該有打鬥的痕迹了。”石中英隨手打亮火筒點起油燈仔細朝四週察看了一下。這下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他在床前不遠的地上發現了十數支軟鋼制的花須針一就認出那是左月嬌的。

接着他又在房門口牆角下發現了一支纏着布片的竹箭箭長不過五寸鋼鏈上還帶着一絲血漬。最觸目驚心的是那布片了石中英一眼就認出那是從左月嬌新穿的衣衫上撕下來的。竹箭不是左月嬌的暗器那自然是賊人的暗器無疑。

既是賊人的晴器箭慾上留有血漬那自然是妹子負了傷由此可以證明妹子在負傷之後才被賊人擄去的。就算妹子中了箭她拔出箭來也不會撕下一條布片更不會把布片纏在箭上。這隻有一個解釋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怕自己忽略過去才撕下身上布條纏在箭上好使自己特別注意。那麼這支竹箭定然和賊黨有着什麼關連了想到這裡不覺凝目瞧去。箭乾比竹筷略細色呈青綠上端刻着一個相貌猙獰青麵撩牙的鬼臉刻劃極為精細。

這自然是使箭的人的記號了但石中英總究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這人是誰一時不禁暗暗皺了下眉仰首說道:“五個人的下落一個人的血仇看來全在這支箭上了。”

他懷着一顆沉重的心退出「翠翎小築」越過平臺穿行竹徑之際。突然一滴冰涼的水落在他的頸子裡。石中英不經意的用手一揩竟然有些粘膩膩的不像是水不覺低頭朝手上瞧去。這一瞧石中英心頭大驚。那是鮮血四個指頭上都是血。

石中英擡起頭凝目朝上望去竹枝上好像掛着一件東西。他飛身直掠而上探手抓住了竹枝上的那件東西。那東西入手冰涼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腕。被利器削斷的一隻人手用草繩縛着掛在竹枝之上。隻要從這隻手上纖細修長的手指和光潤細膩的皮膚一望而知是女人的手而且還是年輕少女的手。

石中英一顆心直往下沉喃喃的道:“這手難道會是妹子的”這自然極有可能。妹子叛離了賊黨江湖上對叛離的人所采取的手段都是十分嚴厲而殘酷的。

“隻要她不死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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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石傢莊叁裡外的獅子山腳下是附近幾裡路方圓的唯一市集。一條石闆路的街道足有一裡來長兩邊是矮平房的店鋪當然也有幾傢是二層樓的店麵。他們都是從石傢莊搬過來的因此大傢還是叫它「石傢大街」。這條街因為北通含山西接巢縣離兩處縣城都不太遠雖非交通要道但往來的行商可也不少少。

這時已是辰牌時光街上已有不少騾馬行人此往彼來店鋪門前也有不少小販沿街叫賣。街尾有一傢麵館專賣麵點酒菜。掌櫃的大傢都叫他老張兩夫妻年過半百在石傢大街賣了幾十年的麵如今頭發都白了。

本來他門隻是一個麵攤子自從「石傢大街」搬到獅子山下來他們才有這片麵館於是也兼賣酒菜。老張兩夫妻勤勤儉儉同樣一碗五文錢的麵就比別地方多上一半因此從早到晚生意着實不錯。這時他們店裡七八張桌子已經有五張桌上坐了客人有的已經在吃了有的還在等麵下鍋。

左月嬌和戚婆婆就坐在靠牆角的一張桌上。左月嬌已經換了一身花布衣褲長長的秀發也梳了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分從肩頭垂到胸前看去活像一個鄉下姑娘。當然她並不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易了容瘦削臉上皮膚又粗又黑。

戚婆婆也換了一張麵孔扁臉塌鼻還有幾顆麻子。她是拍花黨的老祖宗自然會易容術。左月嬌隻是垂着頭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動也沒動。鄉下姑娘嘛敢情從沒上過麵館自然有些怯生。但有誰知道她身上幾處主要穴道全被制住了而且還點了「啞穴」既不能掙動連話也說不出口。她們坐在角落裡任何人隻要瞥上一眼都會當作祖孫兩個所以也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她們。

左月嬌雖然垂着頭但她一雙眼睛不住朝門口打量。這是戚婆婆答應過她的讓她和大哥見上一麵的她等的當然是石中英。她當然盼望石中英來救她但她想到戚婆婆如何知道大哥準會到這裡來莫非他們想以自己為餌引大哥上鈎這又是一個陷階她又巴望大哥不要來。她內心充滿了矛盾已經不想再等下去尤其是身上多處穴道受制這種罪更是受不了。

這時候隻見店門口緩緩走進一個人來。這人一身文士裝束身穿一襲青衫生得長身玉立貌州清俊看去不過叁十來歲氣度雍容潇灑出俗。左月嬌驟睹此人不覺心頭一動暗暗忖道:“他莫非就是大哥”石中英精擅易容自然可能易了容前來尤其這人舉止滯灑風度脫俗這是普通人所沒有的。

青衫文士走進店鋪就在門口一張桌上坐下。掌櫃的老張趕忙迎了過去陪笑道:“客官要吃些什麼?”

青衫文士擡目道:“你給我來一壺花雕切一盤鹵牛肉就好。”一清早就要喝酒。

左月嬌暗問忖道:“看來他不是大哥了。”石中英不大會喝酒尤其昨晚發生了大事故當然更沒有心情喝酒了。

老張陪着笑道:“客官原諒鹵牛肉還沒有燒爛呢。”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沒關係隻要不生就可以了快去給我切一盤來。”老張連聲說「是」匆匆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就端着一盤還沒燒爛的鹵牛肉和一壺花雕送來。

青衫文士斟了一盃酒緩緩喝了一口點頭道:“酒還不錯。”

老張陪笑道:“客官還要些什麼?”他開的是麵館這是問青衫文士要不要一碗麵青衫文士清朗的笑道:“有酒就好了。”

左月嬌暗暗哼道:“看來倒蠻斯文的原來是個酒鬼。”

突聽耳邊有人細聲說道:“小姑娘你可是被七花娘點了穴道。”左月嬌聽不覺一怔不知這說話的是誰急忙擡目朝那青衫文士看去。隻見青衫文士正好喝了口酒舉筷夾起一片還沒燒爛的牛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左月嬌心中暗暗納罕忖道:“難道不是他”

隻聽耳邊又響起那人聲音說道:“小姑娘你別東張西望老夫問你你想不想自己解開穴道哦你不用點頭要是願意的話就用眼睛霎一霎就好好。”

左月嬌心中暗道:“自己準遇上了一位武林中的老前輩。”自解穴道她如何不願意老實說左月嬌武功並不差普遍點穴她自己也會衝得開隻是戚婆婆手法促狹點了她全身幾處主穴使氣機無法凝聚運行。這時聽了這人的活心中雖是疑信參半但還是依言擡心頭來睜大眼睛霎了幾霎。

她看到那青衫文士嘴裡還有嚼着牛肉左月嬌耳邊卻及時響起那人的聲音說道:“很好你仔細聽着等到日值午時哦這一點特別重要必須正午才能施行施行此法不論在什麼地方也不拘形式隻要把眼睛閉上就好。”

左月嬌心想“那有這般容易的事”隻聽那聲音接着說道:“在施行解穴之前心中默想老夫傳你此法隻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必須有堅強的信心。”

隻聽青衫文士清朗的聲音叫道:“掌櫃的添酒。”

那聲音依然在耳邊說道:“有了信心就一心一意的想着記住現在就是行動訣要了心中排除雜念開始想着由地底升起一團地火凝結成珠由你左足「陰經」「井穴」進入體內產生一股熱汽熱氣隨珠而生癒來癒盛循經直上所過之處均感的熱無比再循手上「陰經」接連「陽經」循經內行再循足部下行至足趾盡頭「井穴」為灘然後再從右足「陰經」練起循「陽經」而下自行還入關竅不須一盞熱茶工夫週身受制穴道自解。”

左月嬌黑默的記在心裡但總究還有一點懷疑“這樣就能解穴了麼?”她心中想着不覺又擡眼朝那張桌上看去。

隻聽那聲音又道:“哦你武功也許不是七花娘的對手解了穴道仍然逃不出她的手掌好吧老夫再傳你幾句轍兒隻要不遇上幾個老一輩的高手大概目前在江湖上行走的所謂一流高手隻要聽到老夫這幾句轍兒就會很快的退走了。”

左月嬌聽的更是奇怪心想“這人好大的口氣不知是幾句什麼轍兒”

隻聽那聲音又道:“記住你要念這幾句轍兒之前必須正身向南左手中指指天口中念道「天火燒太陽地火燒無嶽我兼叁昧火……」這時候中指就隨着緩緩指向你的敵人不論他有多高的武功就會倉惶逃走了。”左月嬌自然不會相信就憑這叁句話真要能唬得一流高手還要練什麼武功

就在此時她看到店門口又匆匆的走進一個人來。左月嬌差點大叫出來“他真的來了。”隻可惜她叫不出聲來來人正是石中英。他本來清俊的臉上顯得焦急而憔悴雙目之中也有了紅絲。

他當然看到了戚婆婆和左月嬌但戚婆婆和左月嬌的臉上都易了容他隻要仔細的看當然可以看得出來但他隻從他們身上掠過並沒有細看他當然不好直勾勾的看人傢的黃花閨女。他已經在石傢莊院和附近十數裡之內每一片樹林都搜索遍了整整搜索了半個晚上。

最後是在數裡外又發現了白粉記號一路把他引來的最後一個記號就在麵館牆腳下那是約定在麵館裡會麵的記號。雖然他對白粉記號早已發生了疑問但他還是來了。不論是真是假是敵是友這是唯一的線索。

石中英剛一坐下老張就巴結的倒了一盅茶送上放好筷子就陪笑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石中英隨口道:“肉絲麵。”老張連連應「是」一麵轉身。

戚婆婆顫巍巍的回過頭來叫道:“掌櫃我們的麵怎麼還沒來”

老張身軀陡然一震口中哦了一聲連忙躬着身道:“就來就來麵剛下鍋。”

賊婆婆道:“我要素麵多加些麻油聽到了吧。”

老張連連陪笑道:“小老兒記得記得。”他轉過身去連臉都發白了叁腳兩歩朝廚房奔去。

戚婆婆恰在此時耳邊聽到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七花娘你又在害人了。”

戚婆婆聽的大吃一驚急忙舉目四處打量看來看去幾張桌上隻有喝酒的青衫文士最惹眼但他正在喝酒吃茶又有些不像是他心中不禁暗暗起了狐疑。左月嬌沒想到石中英真的會到麵館裡來她雖然不知道這是戚婆婆安排的但她想得到戚婆婆早就知道大哥會來其中必有詭計。因此她又不禁替大哥耽心不知道這裡會出什麼事她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她一雙眼睛卻一直看着石中英。

她看到大哥進來並沒看她就已想到戚婆婆一定在自己臉上易了容。她希望石中英隻要多看她一眼就會認出她來可是石中英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那是他連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鄉下姑娘就是左月嬌。當然接照情理左月嬌既被賊黨擄去決不會在麵館坐着的。他最注意的隻是一個人那就是對麵桌上的青衫文士。

他直覺的感到此人非尋常人物尤其在此時此地也隻有他最令人值得注意。青衫文士隻是自顧自喝酒連看也沒看石中英一眼。他桌上已經放着叁個空壺一壺如果裝一斤酒的活他至少已經喝了叁斤。老張慌慌張張的奔向廚房喘息着朝他老伴張大娘道:“老伴那人已經來了。”

張大娘道:“你看怎麼辦好”

老張顫聲道:“我已經沒了主張咱們要是不照她吩咐做。隻怕她不會放過我們的你沒看到她隨手指了指咱們一籠子雞就全瘟了再說那人是害死石莊主的兇手石莊主對咱們恩重如山咱門怎麼也報答不盡……”

張大娘道:“我看那就照她吩咐行事的好。”

老張問道:“你麵下好了麼?”

張大娘道:“這裡已經下好了叁碗你端出去吧。”

老張點點頭探首朝外望了望然後神色緊張的從袖鬥中取出一個小小紙包雙手顫抖着打開紙包把一小撮淡黃粉未撒在一碗下好的麵湯之中用筷拌了拌再蓋上肉絲和另外兩碗麵一起端了出去。他先把兩碗素麵送到戚婆婆的桌上然後又把肉絲麵達到石中英的麵前。

石中英當然不疑有他取起筷子慢慢的吃起來。這時那青衫文士又在叫着添酒這人真是海量一清早已經喝了四壺酒了老張巴巴結結又端着一壺酒走出。

戚婆婆叫道:“喂掌櫃的你麵裡沒有鹽巴。”

老張陪笑道:“這怎麼會呢小老兒……”

戚婆婆道:“別咯唆了快去拿鹽巴來。”

老張連聲答應果然轉身回進廚房用湯匙裝着鹽巴送到戚婆婆麵前說道:“真對不起也許是老伴忙中有錯你老多多包涵。”他左手還執着一壺酒連連陪着不是。

戚婆婆在他說話之時右手指甲朝酒壺中輕輕彈了一下。反正店堂裡吃酒的隻有一個就是青衫文士。她手腳何等快速老張就站她麵前都一無所覺。但就在此時戚婆婆義聽到有人在她耳邊細聲說道:“還得多放一些少了沒有力量。”戚婆婆聽的大吃一驚臉色劇變急忙擡目看去。

青衫文士正在仰起臉雖完了盃中的酒胡亂夾了塊牛肉塞入了口中一麵叫道:“店傢添酒。”他敢情已有六七酒意連活聲都有些大了舌頭。老張趕忙就了一聲把手中一壺酒送了過去。

戚婆婆止不住心頭暗暗泛凝忖道:“看來方才說話的並不是他當然也不會是石中英這小子要是認出了我老婆子認出了小丫頭還不早就跳了起來那麼這間店堂裡一共隻有十兒個人還會是誰呢”

石中英一晚沒睡還在山林間搜索了一個晚上體力消耗極多這一碗麵很快就吃完了。戚婆婆暗暗覺得奇怪她早晨交給老張放在石中英麵湯裡的是拍花黨最厲害的迷藥──「迷魂散」。普遍人隻要聞上少許就會昏迷不醒自己交給老張的一個小紙包至少可以迷倒五六個人的份量。照說應該入口就倒才對他連湯帶麵一起喝了下去怎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還有就是那個青衫文士自己在酒壺裡下的也是「迷魂散」。照說「迷魂散」下在酒裡發作的更快。如今他這壺酒也快喝完了也沒有昏倒。難道是自己的「迷魂散」失去了效用這簡直不可能的啊。

青衫文士已經站起來了他探手入懷掏出一錠碎銀放到桌上飄然往店外行去。他喝了五壺花雕已有七八分酒意走起路來當然有些飄飄然了。石中英看他走了也趕緊跟着站起同樣掏出一錠碎銀放在桌上匆勿踉了出去。他急忙跟蹤青衫文士當然沒有再向左月嬌看上一眼。左月嬌完全絕望了那聲音說得沒錯隻有自己才能救得自己。

戚婆婆眼看着兩個喝下「迷魂散」的人居然行若無事揚長離去心頭深感駭異。這兩人如果發覺是自己下的毒這還了得她額上禁不住泌出了冷汗匆匆吃完素麵就抹抹嘴低笑道:“孩子你不吃麼吃不下那就走吧。”左月嬌當然吃不下她連張口說話都說不出來如何能吃東西

戚婆婆朝老張招招手叫道:“掌櫃一共多少”

老張陪着笑道:“你老不用客氣小老兒這片店都是莊上的你老是莊上的人還算什麼有空多來照顧小老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戚婆婆最貪小便宜聽說吃了麵不用付錢不覺裂嘴一笑道:“這怎麼好意思”一麵伸手在左月嬌腿上輕輕捏了兩把替她解開足部受制的穴道接着笑道:“我這小孫女有病還得找大夫去。”一麵柔聲朝左月嬌道:“孩子奶奶扶着你走吧。”說罷才扶着左月嬌朝門外走去。老張送走這位瘟神心頭暗暗鬆了口氣總算他店裡沒出事兒。

戚婆婆扶着左月嬌走出麵館長街盡頭一棵大樹下停着一輛獨輪車一個莊稼漢模樣的人坐在樹陰下正在歇息。戚婆婆沒有說話那莊稼漢已經站起身來兩手把穩了獨輪車。戚婆婆雙手抱起左月嬌把她放到車輛左邊自己也跟着坐在右邊。

她沒說去那裡莊稼漢也沒問就推着輪子朝山徑上行去。左月嬌不知道戚婆婆要把自己送到那裡去反正落到他們手裡不用說也是押她去她們巢穴無疑。難道他們在附近還另有巢穴不成她暗暗希望他門巢穴不要離這裡太近。因為距離近了很快就會趕到隻要進了他們巢穴縱然解開穴道也很難逃得出來。

她擡眼望望太陽這時差不多已快是已未午初不到半個時辰就是正午了。她心中開始感到有些緊張隻要照那聲說的運氣方式真能解開穴道那麼他說的那叁句轍兒大概也不會假的了。不過左月嬌還存着懷疑自己練了十多年內功都無法解開受制的穴道那人說的方法隻不過是心裡想着什麼是地火凝成珠循行經絡那會有效

推車的莊稼漢兩臂腕力驚人他先前還和一般推車的一樣獨輪輾動毗輸的走的但一進山問小徑山路崎岖高低不平他卻推的越來越快腳歩如飛。左月嬌坐在車上但覺兩耳生風身子不住的搖晃兩邊山林就像流水般往身後倒流過去。

片刻功夫已經差不多了二叁十裡路程如今四麵重山疊嶺山勢癒兒荒涼。左月嬌暗暗估計他從「石傢大街」一路朝西這裡已該是北峽山脈之中。距離正午已經越來越近左月嬌閉着眼睛依照那聲說的方”法默默想着“現在隻有我自己才能解穴道我有緊定的信心解開穴道……”

有了堅定的自信然後就集中念頭一心一意的內視「關竅」想着地火上升凝結成珠由左腳「井穴」進入體內。說也奇怪她這想着想着果然覺得「井穴」起點產生了一股熱氣循腫而上心中不禁大喜更不敢怠慢全心全意的導着熱氣上行由「陰經」注轉入「陽經」再循經而個回到終點一團熱氣自行還入「關竅」就消逝無形。

做完左足接着再做右足。當做完右足盡中想着的火珠已在她身上循行了兩圈但覺熱氣經過之處全身經絡感到舒暢無比心中感到不勝驚奇隻不知受制穴道是否已經解開當下雙手輕輕一動果然舒展自如幾處主要穴道竟在不知不覺中悉數解開再試着仰了下腳腳下受制穴道也己全解。這一下真使她喜出望外略微調息忽然扭過頭去說道:“戚婆婆我不去啦再見。”一躍跳下了獨輪車。

事起突然戚婆婆不覺一楞。在這一瞬間那推車奔行的莊稼漢已然雙臂運力陡然刹任了獨輪。戚婆婆身手俐落跟着縱身飛起口中呷呷尖笑誼“小丫頭真有你的老身點了你九處穴道你居然還能自解穴道看來你翅膀真的硬了。”

左月嬌已經飛射出去四五丈外冷冷的道:“你點我九處大穴這有什麼值得稀罕的告訴你就是我叁十六處大穴全閉住了我也不在乎。”她口中說道雙手朝身上一陣掏摸。

糟糕自己一柄隨身長劍和軟鋼花須針全被戚婆婆搜去了如今手無寸鐵。戚婆婆看她雙手在身上亂摸不覺尖聲笑道:“小丫頭你還想和老身動兵刃告訴你你身上一些破銅爛鐵。早被老婆子全搜出來了你還是乖乖的隨我回去的好。”

左月嬌哼道:“我不去。”

戚婆婆緩緩朝她走來麵色陰沉的道:“老婆婆說過我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再讓你從我手縫裡溜的昨晚你左手握着一把飛針右手還有一柄劍在老婆子麵前都一無用處今天空着雙手還能和老婆子倔強麼?”她說着每一句話腳下也跟着緩緩跨上遜近過來。

左月嬌心頭感到十分緊張大聲道:“戚婆婆你不要逼我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隨着她的逼近雙腳緩緩後退。

戚婆婆尖笑道:“那怎麼成我不是告訴過你老婆子是奉副教主之命來接你的好好跟我回去這是最好的機會真要觸怒了副教主任你逃走天涯海角老婆子好話說盡你還不聽那就成了叛教叛教這罪名可不好受。”

左月嬌道:“我不是你們教裡的人按不上叛教這兩個字。我說過不去就是不去。”

戚婆婆臉色一沉冷笑道:“小丫頭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婆乾好話說盡你還不聽那是真要和老婆子動手不成。”說着雙手作勢又朝前巡近了兩歩。

左月嬌也橫了心突然站注柳眉一挑嬌叱道:“站住戚婆婆你認為我真的怕你了麼?”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小丫頭在我老婆子麵前你還敢反抗不成。”

左月嬌道:“七花娘老實告訴你我不過是看在從小由你扶養長大的份上才不和你計較其實你從小把我用拍花術拍來雖然扶養了我那是為了扶養長大了可以賣錢我根本不用感謝你你把我賣給了義父我們之間早就恩盡義絕你若是還想擄我回去邀功我勸你休要妄想。”

戚婆婆聽的不覺一呆叁角眼隱露兇光怒笑道:“反了小丫頭你罵得好老婆子倒要看看你恩盡義絕又能對我怎樣”

左月嬌凜然道:“七花娘隻要你再敢近一歩莫怪找出手無情。”

戚婆婆想不出左月嬌突然口氣強硬是不是已有幫手趕來了她怕的是石中英和在麵館裡以「傳音入密」說話的那人。她是老狐狸了沒弄清楚虛實一時間倒真的不敢再洶過去就在腳下一緩之際目光迅快的朝四週一驚空山寂寂這一帶四週都是光禿禿的岩石根本藏不注入。

心中暗暗罵了聲“好個丫頭居然給我來這一套。”口中不覺呷呷笑道:“小丫頭你有多少斤兩老婆子還不清楚麼唬人的話老婆子可聽的多了。”隨着話聲雙手箕張當胸又舉歩逼來。

左月嬌不覺又後退了幾歩嬌聲喝道:“七花娘這是你自己逼我出手的了。”

戚婆婆看出虛實那會理她尖聲道:“很好小丫頭你有什麼就隻管出手老婆子可以讓叁招……”她隨着話聲去逼上了叁歩。

左月嬌這回居然並沒後退兩人在這一陣工夫已由叁丈距離逐漸菈到近一丈四五。戚婆婆當然不會因左月嬌停下而停歩她仍然在一歩歩的往前邁去。左月嬌已經正身凝立左手緩緩擡起中指直豎指天。戚婆婆已經遜近之時一雙叁角眼一霎不霎的注定在左月嬌身上左月嬌的怪異動作她自然看的很清楚正因她動作怪異倒使得久年成精的戚婆婆不由不起戒心。

就在此時突聽左月嬌朗聲道:“天火燒太陽地火燒五嶽我兼叁昧火……”就這句話驟然鑽進戚婆婆的耳朵立時如遭雷誣。

刹那之間臉色如土沒待左月嬌再念下去本來緩緩逼進的人突然行動如電一下倒掠出去兩丈來遠隻見她目露驚疑色厲內荏尖聲道:“火龍功小丫頭你幾時練成了「火龍功」”「火龍功」這名稱左月嬌從未聽人說過但她心思靈巧看出戚婆婆倉惶後掠臉上猶有餘悸的神色已經猜想到大半。

那聲音傳自己的這叁句轍兒敢情就是戚婆婆說的「火龍功」發招前念的詞了由此可以椎想「火龍功」準是武林中一種無人能抗拒的厲害武功無疑。她心念閃電一動身子原式未動口中冷冷的說道:“七花娘你以為閃躲得很快麼你應該明白我若不顧念昔日之情你未必就能逃得出去。”

鹹婆婆一雙眼睛陰睛不定的注視了左月嬌一眼忽然一語不發轉身就走。那莊稼漢看到戚婆婆走了也立即推着獨輪車朝山徑如飛而去。左月嬌真沒想到打了個手勢念上叁句轍兒真會把戚婆婆嚇跑。「火龍功」不知「火龍功」是什麼功她無暇多想她目前唯一的任務是追上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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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英和青衫文士隻不過是先後腳離開麵館但當他跨出門口長街上早已沒了青衫文士的蹤影。石中英心頭暗暗驚異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他斷定他是賊人一黨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立時展開腳程朝西追去。出了「石傢大街」朝西去就是北峽山脈西連皖山再往西就是大別山了。這一帶山勢連綿橫互達數百裡之多。石中英使展「天龍馭風身法」盡力施展何異流星劃空快速絕淪轉眼功夫已經飛越過兩座山頭。

凝目看去但見前麵山林之間正有一條人影猶如禦風而行去得好快自己和他距離極遠看不真切但從人身形看去極似青衫文士。他一發現立時猛吸一口真氣身形突然加快像風馳電卷般急起直追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在山林岩壑之間起落飛掠。

這一前一後少說也隔着叁五裡路有時就隔着一重山嶺一個在山前一個在山後隨着山勢奔逐。有時一個已經到了山腳一個還在山上。石中英一路急追差不多奔行快一個時辰一直提吸真氣縱掠如飛漸漸額上有了汗水再看前麵的青衫文士依然速度不減毫無休息之意。

經過這一陣緊追兩人之間依然相極遠雙方距離並沒有縮短前麵的人影也依然可望而不可即。石中英心頭不禁暗暗冒火提吸真氣一路緊追下去。這兩人無形之中像是賽上了腳程。前麵的青衫文士隻顧趕路始終沒有休息後麵的石中英緊迫不舍自然也沒有時間休息。

石中英凝足功力展盡腳程也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僅能勉強維持這段距離不讓自己落後太遠而已。這一追兩人從已牌時光開始趕路山中午而傍晚如今天色已經黑了。石中英一晚未睡早晨隻吃了一碗肉絲麵漸漸感到有些吃不消他不相信前麵的青衫文士隻喝了五斤花雕。已經跑了一天會不累不餓

年輕人就有一股傻勁你不怕累我山不怕累你不怕餓我也不怕餓腳程依然一路賽了下去。如今已經初更天了。前麵青衫文士掠到一座高聳人雲峭拔如柱的高峰之前突然停了下來。石中英藉着夜色掩蔽悄悄掠到十丈左右閃身隱入一棵大樹之後凝目看去。

這回距離近了已可看清對方麵貌那不是麵館裡見過的青衫文士還有誰來青衫文士到得峰下仰首向雲氣瀰蒙的峰頂看了一陣突然雙袖了揮一條人影立即憑空拔起往上直升。隻見他袍袖一連幾揮人影始終冉冉而上不過瞬息工夫便已沒入了雲霧之上。

這下可把石中英看的呆了。「平歩青雲節節高升」這是武林中僅有傳聞有輕功至高境界。像這樣沒有一點憑藉完全靠着一口真氣飛升上百丈高峰此人功力之高簡直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這人是誰自己既然來了倒不可失了交臂不如跟他上去瞧瞧。

石中英心念轉動人已隨着幾個起落掠到峰前舉頭略一仰望立即雙足一頓人如白鶴穿雲朝上拔起八九丈高撲上一處危崖連縱帶躍手足井用一路揉升而上他雖然比不上青衫文士那樣馭空上升但攀崖附壁迅捷如飛這份身手也是不弱。

石中英因對方功力高不可測而且敵友未分是以絲毫不敢大意等到快要接近峰頂隱蔽着身形才穿林而上。峰頂地方極大但卻是十分平整靠右有幾根石筍參差立中間是一片十來畝大小的草地茸茸綠草如茵如毯。

在這片草坪中間有一張圓形的石桌左右各有一個石凳。青衫文士就負手站在石桌前麵仰着看天狀極悠閒。石中英暗暗忖道:“看情形他好像在等人。”跑了兩叁百裡專程趕來等一個人這人自然是很重要的了。

此人敵友未分他等的是什麼人石中英自然非弄個清楚不可當下緩緩的伏下身子以最輕最細的調息不讓對方聽到自己的呼吸。天空沒有月亮連滿天繁星都顯得黯淡無光。青衫文士好像在數着天上的星星老半天沒有動一動。

天風吹着他飄忽青衫潇灑得有如圖畫中人。石中英漸漸發覺。自己對這位青衫文士居然頗得好感。這也許是因武功奇高自己無意之中生出了欽慕之忱。青衫文士負手站了一會忽然回過頭笑道:“小兄弟從四百裡外一路跟到此地既然來了何用再躲躲藏藏”

石中英聽了大吃一驚原來自己的行藏早已被他識破了。四百裡外自己竟然跟着他跑了四百裡的路。他說的不錯自己行藏既被識破那就用不着再躲躲藏藏了心念一動立即站起身來朗笑一聲道:“兄臺果然神目如電在下自問已是十分小心依然逃不過兄臺目光冒昧追蹤實出誤會還望兄臺多多海涵。”說罷緩歩走出朝青衫文士作了個長揖。

青衫文士仰首大笑一聲道:“很好很好像小兄弟這樣年紀的人能有這等身手倒是難得的很不知小兄弟的尊師是誰?”他看去不過叁十左右的人隻氣卻托大的很。

石中英道:“傢師隱居狄谷自號狄谷老人從未在江湖走動過。”

青衫文士點頭道:“世間上不知有多少高人蹈隱林泉不為世俗所知。”說到這裡不覺打了兩個哈哈比電還亮的眼神直注在石中英的臉上問道:“小兄弟高姓大名”

石中英道:“在下石中英。”

青衫文士含笑道:“早晨在麵館裡我看小兄弟英華內斂瑩光照人分明已具上乘身手而且頭辔「闢毒犀」足可闢毒正好在下另有要事才讓你喝下了七花娘的迷藥並未插手多事不想小兄弟追蹤在下而來足見有緣丁某頗想和小兄弟結個忘年之年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石中英聽的大感驚奇。

此人目光犀利居然一眼看出自己頭上替的是「闢毒犀」來。什麼戚婆婆在自己麵裡下了迷藥自己怎會一無所覺青衫文士最多不過叁十出頭他居然說要和自己結為「忘年之交」。他怔怔的望着青衫文士隻覺他不但雙目神光如電不可逼視尤其臉上神采隱泛寶光分明是一位絕世異人。心中暗暗一驚慌忙拱手謝道:“前輩世外高人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言語冒凜之處前輩幸勿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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