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我回想起來,我遇到葉子的時候,總是我心靈最孤寂的時候,最渴望有異性安慰的時候,所以她一出現,我就喜歡上了她,雖然我不知到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但是我渴望她的身體。我後來發現,在我心情低落的時候,任何一個女人,不論美醜,她隻要給我一點關懷,我都會情不自禁的喜歡上她。一個眼神,一個親吻,一個擁抱,都能讓我對她思念幾天。
第一次遇見葉子的時候,還是在北京。那時我在等着出國,無所事事,心情煩躁。我跟我工作的那個私人公司的老闆講我要出國的時候,滿以為他會挽留一下,不料他說,既然你要出國,那麼下兩個月你就不用來了,好好在傢準備一下,就讓我提前離開了工作。這讓我的心情很受打撃,我想,在老闆的心目中,我一定是他的一個負擔,要趕緊甩掉。後來我聽同事講,老闆娘在後麵跟別人說,我就是出國了也不會發財。這一點算是讓她給說中了,不過這讓一貫自視甚高的我心裡更加鬱悶。我當時發誓要到國外好好的乾,作出些成就來讓他們看看,不過這個誓言過了幾天就煙消雲散了,因為我覺得跟他們這些人不值得制氣。
那幾年是我人生裡最倒黴的幾年,低潮的低潮。那時我嚴重鄙視所有當官的,有錢的和裝B的,動不動就毫不留情的抨撃那些貪官汙吏,黑心腸的商人,為富不仁的暴發戶,巧取豪奪的高乾子弟,假模假式的假洋鬼子和誤人子弟的大學教授。那時我笃信魯迅先生說的矯枉必須過正,從心眼裡讚同中國必須全盤西化的理論,覺得隻有西方才是一個公平的有民主有自由愛乾什麼乾什麼的理想世界,為此我覺得隻有出國才能有一個舒心的生活。
那時我過着一段因為信仰倒塌而破罐破摔的逆反的生活,對什麼都看不慣,除了女人。有一段,我曾經嚴重懷疑我是不是有病了,是不是需要去看醫生,因為我覺得生命裡離不開女人,對女人的身體有一種異常的渴望。我渴望撫摸女人的身體,渴望和女人有身體接觸,渴望和女人親吻,渴望摟着女人的腰。我想,我那時可能是太孤寂和苦悶了,以至於沒有什麼能讓我解脫,除了女人的身體。
我是在北京的外國使館籤證處的門外見到葉子的。我過去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神馬一見鐘情的事情,覺得那都是一幫傻B作傢寫的傻B作品糊弄傻B讀者的----有些作傢就是特惡劣的想把人往邪道兒上引,非得把正常人寫成花癡和弱智,把上床寫成為愛癡狂,不編出一些惡心死人的作品不算完----也就是欺負中國人多,總會有一些人上當受騙的。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第一麵見了葉子就喜歡上她---更確切的說是喜歡上了她的身體。
實際上,當時在場看見她的所有的男人都心照不宣的喜歡上她的身體了。
那天她穿着一件半透明的吊帶藍底白圓點連衣裙,露出兩條細長彈性的長腿,簡單卻性感十足,腳上一雙奶油色半高跟涼鞋,塗得藍藍的指甲露在外麵。就像是還不夠涼快兒似的,她的短裙上的每個白圓點都是半透明的,從外麵就能看見她裡麵穿的肉色的乳罩和粉色的內褲。她旁若無人的在灰色的水泥街道上走着,就像是穿着比基尼在沙灘上走一樣坦然。她的穿着吸引了使館籤證處外麵所有排隊的和紮堆聊天的男人的眼球,連門口站崗的兩個警衛和不遠處的一個存車大爺的眼睛都看直了,大爺的口水都快從嘴滴答到腳麵了。
那一年北京的女孩流行穿一種薄薄的裙子,裡麵配上色彩鮮艷反差大的內褲,從外麵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內褲的輪廓。我大學裡的一個法國老師曾經在法語課上搖着頭說,就是在巴黎紅燈區的妓女,也不會穿能讓別人看見自己內褲的裙子。我那時正是青春年少,一見了女人穿的裙子裡麵透出的內褲,就浮想聯翩。有一次我坐8路公共汽車,快到王府井時看見在車門口站着一個女孩,穿的就是那種薄薄的有些透明的連衣裙。太陽從車窗照進來,從她的身上穿過,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連衣裙內她的乳罩和內褲。我感到渾身的血液在流動,口乾舌燥。汽車一晃,前麵菈着車把手的一個長着一張扁平的臉的少婦的整個身體撞到了我的身上。她重新站好了之後,伸手打了我的那個部位一下,用了不大不小的平靜的聲音說,誰的神馬東西啊,這麼硬。我趕緊拿手把凸起的襠部擋住,滿臉通紅,像是做了壞事兒讓人當場抓住一樣。好在車上的人都以為她在自言自語,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在講神馬東西硬,隻有我知道她指的是神馬。
後來有一次我跟葉子在床上躺着,我把這個故事講給葉子聽,她一臉狐疑的質疑事件的真實性,問我怎麼能知道車上的那個婦女是個少婦。我擺出一個專傢答疑的樣子跟她說,因為她有一個小鼓肚,沒結婚的女人一般都肚子平坦,不會有小鼓肚。我撫摸着她的平坦的肚子說,就像你,肚子一點兒都不鼓。葉子說,可是我是結婚了的,按你的說法我應該有個小鼓肚才對。我說,沒結婚的女人都比較靦腆,不會拿手打我的那個部位,更不會說出那種潑辣的話來,所以可見她一定是個少婦。我的手順着她的肚子往下摸,葉子把我的手給打開,說,你是個地地道道的流氓。她嘆了一口氣說,我怎麼會喜歡上你。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葉子的那一天,是那一年夏天最悶熱的一天,氣溫有四十多度,天上是火辣辣的晃得睜不開眼的太陽,雖有幾絲淡如蟬翼的雲彩,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一會兒就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馬路上的灰黑瀝青好像都要給曬化了,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要把鞋底兒給沾下來。路邊的乾燥的水泥地上冒着熱氣,讓我想起了北京到處都是的攤煎餅的小車,把鐵闆放到地上直接就能攤煎餅了。即使是這麼熱的天,使館籤證處的灰色大門外照舊排着一長隊神情木然等待籤證的人,在一點兒沒有陰涼的牆根處站着,等着進使館,其中不少的人麵容嚴肅的穿着西裝皮鞋等待去麵試。排隊的人們在互相交談着,惡毒的咒罵火毒的太陽和籤證處的不人道,汗水從他們的腦門上脖子上留下來,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疵的一聲變成一股白色水蒸汽。他們穿的白色和藍色襯衫背上都濕了一大片,像是被水洗了一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我身心疲憊的從使館的灰色大門走出來,兜裡揣着一個過幾天來取籤證的白紙小條,本來高興的心情卻被毒辣的太陽和悶熱的天氣給攪壞了,就像是喝了一口融化掉的冰激淩一樣,雖然甜膩,卻感覺不出任何涼爽來。使館門口有幾個大汗淋漓的人過來圍住我,問我說,籤了嗎?籤了嗎?我半搭不理的衝着那些臭汗滿頭滿臉的人懶洋洋的蹦出兩個字:籤了。我雖然聲音不大,可是週圍二十米半徑之內的人呼啦一下都走過來,把我圍在中間,打聽裡麵籤證官問了我什麼問題,我是怎麼回答的。有一個麵容猥瑣的男人問我,不是小辮子給你籤的吧?聽說他今天在裡麵已經拒籤了好幾個了。
小辮子是使館裡麵一個著名的愛蓋拒籤章的人,因為脖子後麵留着一個像是那個演《赤手威龍》的動作巨星史蒂芬西格一樣的小辮子,所以大傢都管他叫小辮子。他是使館裡的一個天煞星,就像是專門派來拒籤人的。我對那個猥瑣男說,不是小辮子,我今天運氣好,本來該輪到我去小辮子那個窗口去,結果他去洗手間了。我去了另一個窗口,那個女籤證官特nice,一看我是全獎,隨便問了我幾句,好像是要看看我的英文行不行似的,就給我籤了。
我正在漫不經心的應付那些好奇的人的問題,就看見了向我這邊走來的葉子。
她舉着一個花色遮陽傘,緩緩的向我這邊走過來,陽光從她的身後照來,透過了她的裙裾,讓我看到了一個美麗的曲線。
你是拿到籤證了嗎?
這是葉子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點點頭說,實際上還沒有拿到,隻是裡麵已經給籤了,過幾天來取。葉子輕聲說,我也是來辦籤證的。
她站在我的對麵,一手撐着傘,一手握着身上的挎包,瘦瘦的臉龐上露出了顴骨,尖尖的鼻子,塗了口紅的薄薄的嘴唇,白色細小的牙齒,黑黑的大眼睛像是有些近視,兩隻劍眉倒像是男人的眉毛一樣,看上去厲害的很。她的身上透出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吸了一下鼻子,問葉子說,你去那個學校啊?有獎學金嗎?她搖搖頭說,我不是辦留學籤證,我是辦探親,去T城。
我聽了她這句話,就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葉子看上去就像是剛上大學的學生,這麼年輕,正是青春貌美年華,難道已經嫁人了嗎?我說,這麼早就結婚了,是為了出國吧。葉子點點頭說,不想費那個勁兒考托福什麼的了。我心裡想不通為何她這麼年輕就為了出國急着嫁人,很為她惋惜,卻不想說什麼惹她不高興的話,就點頭說,自費留學是很費勁兒,你的籤證申請遞進去了嗎?葉子從手包裡拿出幾張籤證申請錶,說,我正有幾個問題看不懂,想請教一下呢,你既然已經籤了,想必有經驗,能不能幫我看一看呢?我說,那沒有問題,我來給你看看好了。她說,那我們到一邊陰涼的地方去看好嗎?我說,好。我撇下週圍的人還在纏着我問這問那的人,跟葉子就走到不遠處的一顆樹下,一起看她的申請錶。那些人不滿的散去,嘴裡嘟囔着說不就是拿到籤證了嗎,有什麼了比起。
我蹲在墨綠色的樹蔭下,把她的籤證申請錶平鋪在膝蓋上,仔細的看。她在我身邊彎着腰,用細長的手指給我指點着她有疑問的地方。她的黑黑的長頭發垂下來,落到了我的臉上,她身上飄來的一股淡淡的香味讓我迷醉。我幫她填了幾處她有疑問的地方,又告訴了她籤證的一些注意事項,她的臉上露着感激的神情,說,幸虧今天遇上你了。她問我說,你知道籤證遞進去到麵試,中間要等多少時間嗎?我說,那恐怕要等一段時間,至少幾個星期吧。她聽了,就低下頭鬱悶的說,我是外地的,住在旅館裡,要是時間太長就不如先回去以後再來了。
看到她沮喪的神情,我安慰她說,不過你是探親,又不是非要趕在九月份開學之前過去,時間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的吧。她用手把垂下的頭發撩上去,心神不定的說,那也是越早越好,要是兩個星期我就在這裡等,要是一個月我不如就先回傢去,過一個月再來,有什麼辦法能夠快一點兒籤嗎?我想了想說,我辦籤證的時候,倒是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使館裡麵的人,說他有辦法加快,隻是我遞申請遞的早,沒去找他。葉子聽了,兩隻黑黑的大眼睛就放出光來,說,你幫我個幫,去找找他看他能不能給加快吧。我把她的申請錶折好遞給她,站起身來說,他好像是要錢才會幫人辦事的。葉子想了一想說,你去問問多少錢吧,要是幾百塊我就找他辦,要是多於一千就算了,就不值了。我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去給你問問看。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有消息我馬上告訴你。葉子從手包裡掏出一張旅館裡的白色信紙,拿出筆來在上麵飛快的寫了一個號碼和名字,遞給我說,我隻有一個旅館的電話號碼可以給你,平時白天我出去轉轉,晚上一般都會在旅館,你晚上打到我的旅館來好吧。另外,你也把你的電話給我吧,你要是找不到我,旅館裡可以留言,到時我給你打回去。
我把她給我的紙撕下一半,把傢裡的電話寫在上麵遞給葉子,然後把她寫給我的電話號碼折好放在錢包裡,說,我今天就去找那個人,你晚上等我電話好了-----你趕緊去把申請錶交進去吧。葉子謝了我,拿着申請錶向使館門口走去了。
我順着使館邊上的路,慢慢的往回走,天空上起了一些灰白的雲,把火辣的陽光遮斷一些,馬路上不斷有騎自行車的人從身邊騎過。一個高中生一樣的男孩和一個女孩菈着手從我身邊走過去,我聽見那個男孩說,明天去看電影吧。女孩說,有什麼好片子嗎?男孩說,不知道,就想在電影院裡跟你呆會兒,你傢裡又不讓我去。女孩說,你上次到我傢來,動手動腳的,我都怕你了。男孩說,下次保證不動手動腳了。女孩說,那你就來吧,白天我們傢沒人。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走到前麵去了。
我看着他們輕鬆快樂的樣子,竟把自己平時的孤獨和鬱悶也忘記掉了許多,想到了國外,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學些東西,將來好回來為國傢做些事情。這樣的想了一想,忽然覺得自己還不是一個完全無用的人,還可以為社會做些事情,心情也略微好了一些。我忽而想起葉子來,想起她的少女般清純美麗的樣子,覺得心裡很為她惋惜:這麼青春的一個女孩,為了出國,就嫁人了,這是何苦呢?出國固然是好,但是出不了也還可以在國內工作,何苦為了出國嫁人呢?不知道她嫁給的人是何等的一個人,會不會對她好。我呆呆想了一會兒,自己又笑自己,你怎麼知道她嫁給的是什麼人呢?說不定是青梅竹馬,過去就一直相好也未可知。
這樣的想了一回,忽見路邊上一傢商店在貼着箱包大減價,想自己也該買個箱包收拾行李了,就踱進店裡去看,隻見一群人擠在櫃臺前在大聲的講話。擠進去看看,覺得價格不錯,就買了一個箱包出來。從人群中擠出來,菈着箱子去擠公共汽車,公共汽車上的人倒是不多----還沒到上下班的高峰時刻。到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一個衣服兜被刀割了一個口子,想必是在那個箱包店裡擠的時候被小偷下了手。仔細一看,兜裡放的取籤證的紙條和葉子的電話還在,心裡暗自慶幸沒把重要的東西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