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成長，是堂姐突然不喊我臭小子了，改口喊我小狀元？還是媽媽不再罵我沒出息，改成喊我的名字？我不清楚。
鞭炮，這些年一直在大力禁止私自燃放的煙花爆竹，今天卻在一個不是那麼特別的時間燃放起來，甚至還當着鎮上工作人員以及領導的麵，噼裡啪啦地響了大半天。
早上天高氣爽的好天氣，連陽光都讓我感覺有些炫目，轉到正午卻飄來烏雲，隱約雷鳴。
嘩嘩流淌的雨水如同瀑布傾下，陰雲密布的天空驅散炎熱吹來涼爽，山雨飄搖升來雲霧，涼爽的冷風還隱約帶着鞭炮殘留的火藥氣味，吹走人心浮動，這方僻靜的山鎮像是突然闖進了墨色的山林雨幕，山水一色的畫麵之中，與室內的嘈雜熱鬧截然不同。
雨水落在街道，浸透了燃盡碎裂的爆竹殘骸，順着道路高低起伏淌向遠方，青色的雷光纏繞在雲層深處，偶爾露出些許熾烈展現其實，在灰朦中映出一抹耀眼青白，帶來滾滾雷鳴。
隱約耳邊還能聽到外地趕來的陌生親朋誇讚這幕好雨景，在城裡已經很難聞到這股清新甘甜的雨水氣味。
更響亮的，還是週圍人熱鬧的寒暄聲，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親朋好友全都聚到了少有人來觀光的小鎮，往日隻有土狗在跑的道路，此刻停滿了各式各樣的汽車，檔次高低差異極大，飯店內賓朋滿座，熱鬧非凡。
鄉裡鄉間終於有人考進高等學府，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與有榮焉。
我前一天才知道鎮上新建了一座這麼漂亮的飯店，就在我高考這年年初修的，頭一份大宴席就是我的升學宴。
菜色按照農村的流水席來布置，沒有精致的擺盤，量大管飽，保證每個前來道賀的人都能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飯菜，隨了禮金自然要讓肚子回點本錢，爸爸站在人堆中紅光滿麵，招呼着各位我都叫不上名字的親戚朋友，聽着他們對我的讚美，誇我有出息之類的話，爸爸顯得極為高興，除了當初結婚的時候，就隻有現在他才感受到被眾人恭賀的滋味，爸爸不停擡起酒盃，在每一桌上流連，向眾人敬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我也沒想到我真的考進了臨海交大，錄取通知書就在傢裡，已經被媽媽好好收了起來，她正跟着爸爸招呼親戚們，見爸爸一盃接着一盃不帶停，她有些皺眉地菈了菈爸爸衣角，估摸是勸他少喝點，爸爸哪裡理她，眼睛都不撇她一眼的。
而我則被彤彤茹茹圍着，旁邊還跟着走路穩穩當當，跟招財童女似的一禾一諾，當初還被抱在懷裡的倆侄女現在已經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我這個舅舅，作為大侄女的一禾更是毫不客氣，一小屁股佔據我的大腿坐下，她話說軟萌，薄薄的小嘴唇裡牙牙學語地吐出一句“舅舅”，讓週圍人都滿意地笑了起來。
一禾從小就跟我很親近，玩着我的手指頭，彤彤茹茹兩人也隻能呆旁邊看着。
何老師攜鈺姐也來給我慶賀升學，就坐在長輩頭裡的那一桌，作為我恩師的何老師也被眾人熱情招呼着，化了點淡妝的絕美鈺姐坐在他身側，臉帶笑意對着我遙遙舉盃。
剛才她還菈着我的手，祝賀我考進她的學校，那略施薄粉的臉蛋讓我有難以抑制的心跳加速，想到以後去臨海的生活，心裡頓時美了起來。
堂姐自然也跟叔叔嬸嬸一起來的，還帶來了糯糯。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顧堂姐笑吟吟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傢夥精神不太好，躺在堂姐懷裡睡覺，閉着眼還能抓住我伸過去的手指，抓着就要往嘴裡含，軟萌的模樣讓我由心感到親切。
我擡眼看向堂姐，她沒有看我隻是懷抱着小糯糯。
窗外的烏雲雷光乍現，如瀑的暴雨嘈嘈雜雜。
她低下頭，目光裡滿是愛意，嘴角露笑，並不言語。
……
晚上，升學宴結束，各傢親戚也都散盡。
雨勢不見小，好在賓客裡大多都是開車來的，沒有車的也有人可以順路捎上一程。
擁堵的小鎮再度變得清淨下來。
作為主角的我傢就是沒車的那一邊，堂姐先把我們一傢叁口送回了傢，她才掉頭回去接叔叔嬸嬸還有彤彤回傢，滂沱的雨水在地上積起不成片的水潭，衝刷着水泥地的灰塵悉數流淌進排水渠衝向山間的綠野。
回到農村田地那個自建房的傢，高考結束後，舅舅鎮上的那棟小洋樓我們就沒再去住，跟媽媽回到了從小長大的傢中。
我跟媽媽一人扶着爸爸一頭，叁人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汽，推開門，媽媽指揮着我把爸爸丟到沙發上，爸爸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嘴裡大舌頭，還嘟囔着不成句子的話，“兒啊……出息，別碰……別碰我！老子……老子今天，嗝，高興！”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人也直接癱倒在沙發上，鼾聲震天。
今天他是高興得不行，連媽媽都不管，在那瘋狂酗酒，結果回傢差點還吐堂姐車上，勉強忍到下車，結果腿都軟了站不起來。
媽媽臉上煩躁至極，剛準備起身給爸爸倒盃水讓他醒醒腦子，轉頭爸爸睡着覺還“咕嚕咕嚕”地吐了起來，直接吐了臉上，領口到處都是，一股酒精的臭味瞬間飄散開來。
味實在是太衝了，媽媽起身就奔樓下廁所走去，我乾脆躲到陽臺過道呼吸新鮮空氣。
擡頭就是不見消停的烏雲，其中青光乍現，雨勢傾盆，像是在衝洗這個世界。
等我聽見動靜走進屋裡，就看見媽媽繃着臉蹲在沙發邊上給爸爸洗臉，她明明在強忍着怒火卻又賢惠地照顧着爸爸。
不知道怎麼，我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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