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夠累了吧,”吳嬸拍拍我的手。
今天從清晨一直忙到太陽下山,我確實很累,但仍然搖搖頭對她笑了笑。離開旬村十多年,我對傢鄉已經非常陌生。如何辦奶奶的白事我毫無頭緒,幸虧有村乾部和左鄰右舍幫忙張羅。他們曾提議代勞,但被我婉言謝絕。這麼多年我為奶奶做得太少了,連去世時我都沒有來得及守在床邊,她的身後事我一定要親力親為。
一整天我都在接受村裡人的哀悼,大部分人我都不認識,但聽名字會有些許印象。他們聚在院子裡抽煙喝酒吃着宴席,有些诙諧也有些難過。每個人都會和我說些和奶奶的過往經歷。他們非常熱情友好,即使在這樣糟糕的一天,卻還能麵帶笑容。我心裡有一部分很抵觸,但還有一部分又覺得溫暖可親。
印象最深的是村支書老黃頭,他走進院子時,我立刻認出他。父母去世後,是老黃頭幫我辦的收養手續,使奶奶成為我的監護人。老黃頭又矮又胖,但他還像十多年一樣熱心,唯一改變的是濃密的黑發現如今已經泛着銀色。
“你奶奶討厭旬村,說起這裡時,總是嫌這兒煩那兒。農村人臟兮兮不愛乾淨,農村人念書少目光短淺,農村人粗魯蠻橫,不可理喻。”村支書學着奶奶的口氣抱怨,然後又笑眯眯說道:“我說您這麼討厭旬村,怎麼呆了一輩子不離開,總該有那麼一處好吧!你奶奶嘆口氣就說了一句話。”
村支書停頓一下,喝了口白酒,醞釀氣氛。效果非常好,我們都眼巴巴等着他把話說完,老黃頭學着奶奶的口吻,繼續道:“我老頭啊!”
大傢都笑了,我也笑了,然後眼淚掉了下來。
奶奶生在城市,長在城市,從幼兒園到大學畢業從沒有踏足過農村。直到工作後參加支教,奶奶認識了爺爺。中間的過程不得而知,總之奶奶留了下來,和爺爺結婚生子,從此再也沒有分開。她喜歡和我聊天,絮絮叨叨過去的經歷,口中的故事有苦有樂,幾乎都是和爺爺有關。我一直在回想她生命最後的時光,揣摩她躺在床上時心裡所想。按奶奶的性子,她一定非常高興就要見到爺爺了吧。
流水宴直到晚上才消停下來,屋裡聚集着最後一批客人。
我一直害怕宣讀遺囑,就像害怕葬禮一樣,似乎都帶着某種終結的氣息,但也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屋子裡坐着老黃頭、任叔還有幾個爺爺的親戚。讓我意外的是,甚至有一個法院的工作人員從城裡趕過來。他叁十來歲,姓趙,是一位書記員。(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據老趙說,有一次市裡的法院下放一批年輕法官來村裡普法,他是領隊之一。奶奶菈着他將財產歸屬問了個清清楚楚,還讓法官幫忙立下遺囑,做好公證,確保一切萬無一失。任叔也曾經私下告訴我,奶奶怕我一個女人受欺負,早早安排這些人為我壯聲勢。
“我們開始吧,好嗎?”老趙笑着和我打了個招呼,然後將他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
“任莎,你奶奶將她的全部財產遺贈給你,”他輕快地說道,首先將一張宅基地圖紙擺在我麵前。
老趙的手指在宅基地的邊界移動,我的眼睛追隨他的手指,驚訝地問道:“這都是奶奶的?”
奶奶就我一個親人,她將一切留給我,我並不奇怪。然而看着眼前的圖紙,我還是稍稍震驚。從地形圖看,這個院子比我以為的要大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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