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興衝衝地從李纨院後的小竹林裡出來,想了想,又尋到外圍一處偏僻的高牆邊,看看四週無人,吸了口氣,心中默念白婆婆剛才所教之法,慾試試能不能“飛”到牆外去。
誰知想了又想,那“氣”竟不出來了,一時憋紅了臉,隻等到滿頭發汗卻仍不見蹤影,心裡不禁懊喪起來,尋思道:“白婆婆說的恐怕沒錯,要生出那‘氣’來,沒修練上一年半載不行,想來剛才準是碰巧的。”
但他天性最會鑽牛角尖,又想道:“既然剛才是碰巧,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再碰碰呢?”
於是就傻立在那裡,對着那堵高牆,苦苦思念着那“氣”等到頭昏眼花,那氣再也不曾出來,弄得這最怕吃苦的公子哥兒終想作罷,卻在不知不覺間捂了捂胸口,忽覺似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湧動,頓時一陣舒泰,腦子也如早上醒來時清清楚楚的,週身都爽利起來,記起剛才那“氣”就是從胸口生出來的,忙凝神又想,隻覺從懸掛着通靈寶玉處的胸前流過一股暖洋洋的東西來,識路似地流轉於白婆婆說過的數處經脈穴位,通體立時都輕了,心中一喜叫道:“剛才就是這樣了!”
雙足一發力,整個人便騰空而起,四週已是空空蕩蕩,一眼看到了圍牆外邊的景物,竟然比剛才在小竹林裡躍得還要高出許多,心中頓慌了,隻怕這一掉下去不跌個鼻青臉腫才怪,忙努力思量着那“氣”那“氣”便源源不絕的從胸前流入體內,身子就仍輕飄飄的,待落回地上,雖一跤坐倒,卻一點沒傷着。
寶玉喜得心裡樂癫癫的,想道:“原來這‘氣’是從胸前生出來的,剛才白婆婆怎麼教我說是從腹中的‘丹田’穴生出來呢?莫非她教錯啦?”
當下又試了幾次,心神隻聚集於胸口,果然那“氣”來得容易多了,到了後來,竟能一念即生,從空中落回地麵上也能不跌倒了。
寶玉開心之極,看看那高牆,準備試試看能不能“飛”出去。當下深吸了口氣,從胸口引出那“氣”作勢向前騰空而起,隻見圍牆便從腳下掠過,轉眼間已落到牆外的地麵上,不禁樂得開口大笑,想到自己從此便能似那鳥兒般飛翔,逍遙之處何止以後晚些回來不會驚動二門上的人那麼簡單?
正洋洋得意時,忽聽旁邊有人驚呼一聲,寶玉轉首望去,卻見那邊大樹下一人正緩緩歪倒下去,忙上前一瞧,不正是剛才在小竹林裡跟白婆婆纏在一起拼內力的那個美麗少女麼。
寶玉上前慾扶,誰知那少女掙紮坐起,作勢防守,無力地嬌叱道:“你過來呀,瞧我能不能殺了你!”(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寶玉吃了一驚,呆在那兒,卻見那少女嘔出一口鮮血來,又一頭歪倒地上。原來她剛才與白婆婆比拼內力,已傷得極重,勉力逃出賈府,剛躍出圍牆,再也支撐不住,便坐在那樹底下療傷,沒想寶玉正好“飛”出圍牆,落到麵前,還以為是敵人追到,心中一急,傷勢又惡化,體內氣勁再難聚集,終於不支倒下。
寶玉見狀,又想起白婆婆剛才所言,心知這姑娘傷勢極重,忙道:“姑娘別怕,我並沒有歹意,雖然白婆婆是我傢裡的婆子,可我不會幫她傷害你的。”
他素來向着女人,特別最心疼這樣水靈靈的女孩子,一時竟不害怕,又上前扶那少女。
那少女又驚又急,喘息道:“小賊,你敢碰我!”
再嘔出一口鮮血來,淋得胸前的水藍裳子皆赤。
寶玉見那少女嘔得花容慘白,慌得連連擺手,哆嗦道:“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快別嘔血啦,少年吐血,年月不……”
怕那少女傷心,後邊的“保”字終究沒說出來。
那少女奇怪望着寶玉,神情稍緩,胸口起伏不住道:“你是這榮國府裡的人麼?跟白婆婆又是什麼乾係?”
寶玉向那少女作了一揖,道:“在下姓賈名寶玉,從小就在這府裡住着的,因為最近都中鬧采花賊,南安郡王府便薦了這個白婆婆過來幫我傢巡看內府,她說姑娘是她江湖上的仇傢,其實何必呢,哪裡吃了虧,何不好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說,正所謂‘冤傢宜解不宜結’,待何時讓我作個中人,幫你們化解了吧?”
那少女聽他啰啰嗦嗦地說了半天,才有些明白了,但覺又酸腐又好笑,心裡忖道:“原來是個不谙世事的呆公子,隻是他一身輕功挺俊的,不知內功如何?我此時絲毫無法聚集內力,何不哄他幫幫我?”
主意一定,便笑笑道:“你叫寶玉麼,我叫淩采容。你說得倒似有點道理,等我想想呦,或許到時就聽你的,隻是我現在吐了這麼多血,恐怕就快死了。”
寶玉見她一笑起來,竟如嬌花綻放,明艷動人,不禁一癡,又聽她言語裡淒慘,心中大痛,忙道:“不會的不會的,我這就立刻去找大夫來幫姑娘瞧瞧,定能醫好的。”
淩采容道:“那你就放我在這裡等着麼?要是碰上個歹人怎麼辦?”
寶玉一愕,尋思道:“傢裡到處都有人,我能把她帶到哪兒去呢?”
正在踟躇,聽淩采容道:“寶玉,你傢裡這麼大,有沒有沒什麼人去的地方?”
寶玉心念一動,想起這幾天來跟鳳姐兒幽會的那個小木屋,鳳姐為了方便,已給了他一把鑰匙,當下思量道:“何不就把這姑娘送到那裡去暫時歇着,就是鳳姐姐碰見了也不打緊,她最疼我,自然不會張揚出去,說不定到時還得求她幫我請大夫來呢。”
便應道:“有一處,還算舒適,請姑娘暫時去那兒歇歇吧,我再去請大夫來。”
淩采容道:“好啊。”
卻見寶玉仍在那裡發呆,便問道:“怎麼啦?為什麼不走?”
寶玉紅了臉,嚅嚅嗫嗫了半天才說:“不知怎麼進去呢?要是……要是有人看見我帶了個……個姑娘回去,別人還好,若是傳到我父親那裡,隻怕……隻怕不把我的骨頭給拆了。”
淩采容“卟哧”一笑,道:“你很怕你爹爹麼,你的輕功不是俊得很麼?背我翻進牆去,再偷偷溜到你說的地方不就行了?”
寶玉望着那少女道:“背你進去?”
淩采容道:“不可以麼?”
奇怪地看着寶玉,淡白的玉腮上忽有些泛紅,啐道:“你不敢麼?人傢都沒說什麼呢,反正人傢現在一歩也走不了,你不……不背着怎麼辦?”
寶玉高興道:“是,是,救人要緊呢。”
其實這傢夥骨子裡最喜親近女人,在傢裡何時不想方設法調紅戲玉,騙人傢丫鬟嘴上的胭脂吃,此刻聽了那少女如此美妙的建議,肚子還不知怎麼快活呢。當下就過去扶起淩采容,背在後邊,隻覺背上一片軟綿溫熱,身子霎時酥麻了半邊,鼻中又聞到少女身上的香氣,不由暈乎乎地想:“女人身上的香氣怎麼個個不同呢?這姑娘跟我的林妹妹、寶姐姐和鳳姐姐身上的香法就迥然不同哩。”
淩采容從未與男人有過這般親密,心兒正“卟通卟通”的亂跳,卻見身下那公子站在牆邊,傻了似的在那裡發癡,不禁羞澀了起來,在他耳邊叫道:“呆子,怎麼不跳?”
寶玉正在陶醉,不由嚇了一跳,連忙點點頭,道:“這就跳了,請姑娘捉緊我。”
當下默含胸前那“氣”轉流經脈,便背着少女飛身往上一縱,誰知眼睛剛齊了牆頭,便再上不去了,身子一滯跌落回地麵上,幸好還能站住。
淩采容傷勢甚重,被這一頓,立覺週身血氣翻湧,辛苦道:“怎麼啦?”
寶玉苦着臉答道:“背了你,身上重了許多,就跳不過去啦。”
淩采容秀眉大皺,嬌嗔道:“人傢很重麼?怎麼這樣蹩腳?剛才見你飛出來的模樣,不是俊得很麼!”
叫他再試。
寶玉便再次奮力跳躍,仍是不成,又努力了幾回,終是過不了牆,不由喪氣道:“姑娘,背着你怕是跳不進去啦!”
淩采容急了,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心裡害怕白婆婆療完傷追出來,便在他頸後輕輕地點吻了一下,鼓勵道:“好弟弟,剛才已很接近牆頂了,你再加把勁,肯定就能跳過去哩。”
剛親過後俏臉上就飛紅了一片,幸好沒叫這公子給瞧着。
寶玉被這一親,骨頭都酥了,心裡輕輕飄飄的,點點頭道:“那我再試試吧。”
便深深的吸了口氣,凝思那“氣”再次奮力一躍,果然比前幾次高出了許多,但膝頭到了牆頭,胸口那“氣”已不繼,眼看又要功敗垂成,突覺頸後衣領一緊,身子便不可思議地提高了數尺,圍牆已掠過了腳下,眨眼間已落到了圍牆內側的草地上。
兩人大奇,定神一看,隻見旁邊已多了一人,手上還抓着寶玉的衣領,原來是他把寶玉兩人給“提”進來的。
那人笑嘻嘻道:“老弟,看來你的輕功可稀鬆平常得很呐。”
寶玉見那人一身秀才打扮,手裡一把折扇,長相清清秀秀的,心裡頓生好感,卻從未曾見過,正慾發問,但聽牆頭上又有人笑道:“不是稀鬆平常,我看是糟糕透頂了。”
一擡頭,隻見幾條人影從牆頭上呼呼飛落,皆輕輕鬆鬆跳到了地麵上,轉眼身邊又多了四個形容各異的男人。
寶玉嚇了一跳,問道:“你們是誰?怎麼都會這飛檐走壁的本事呀?”
隻見一個形容猥瑣卻也是書生打扮之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我們呐,跟小兄弟你一樣,都是那貪花戀色風流潇灑的采花盜,隻不過你是個小賊,我們卻是大盜。”
寶玉吃了一驚,傻了道:“采花盜?跟我一樣?……我……我怎麼會是采花……采花……”
那猥瑣書生瞧着他賊嘻嘻道:“不是嗎?你背着個小姑娘在牆頭上鬼鬼祟祟地跳來跳去,不是采花賊還會是什麼?你就別在老前輩們麵前裝蒜啦,我們又不是那幫成日喊着捉拿采花大盜的正派鳥人,小兄弟,別怕別怕。”
淩采容伏在寶玉背上偷眼瞧那幾人,心裡漸驚,看那形容裝扮,隻怕眼前這五個人真是江湖上幾個惡名昭著的采花大盜。
卻聽寶玉還在不開竅地爭辯:“我……我不是采花的,我就是這裡邊的,這姑娘……”
話還沒說完,就被背上淩采容在腰裡悄悄地狠掐了一下,差點沒叫出聲來。
另一個文士打扮的白淨中年人笑道:“原來小兄弟早就來了,想來這裡邊的路子都探好了吧,既然一個道上的,自是有福同享,小兄弟乾脆跟着我們一塊做筆大的,你就帶帶路吧。”
寶玉越聽越驚,脫口問道:“難道……難道最近把都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那……那些事就是你們做出來的?”
旁邊一個高大漢子挖着鼻孔笑道:“不是不是,不過很快就是了。我們幾個原來隻在江南逍遙快活,最近聽到都中有了這等盛事,都想何不也來鬧他一鬧,莫叫人小瞧了我們江南的采花盜,所以就結伴來了,準備跟這都中的采花大盜比比高低,他能去劫了太師府的小千金,名揚四方,等我們大鬧了這美人如雲的榮國府,名頭到時隻怕不比那傢夥遜多少,哈哈哈!”
寶玉聽得麵如土色,差點沒癱軟在地,半晌方哆哆嗦嗦道:“你們難道不怕官府捉拿麼?”
那高大漢子也上來拍拍寶玉的肩膀,隻把他拍得東搖西晃,大笑道:“所以說老弟你隻是個小賊,隻好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鬧,而我們才叫做大盜,個個一身絕活,自然就敢在江湖上明目張膽的逍遙快活,在江南時有多少官府懸紅想拿我們,可到現在,我們不是都還好好的麼。”
寶玉嚅嗫道:“我傢……我聽說這府裡最近去武館和镖局請了許多好手,個個武藝高強,你們的本領能強得過他們麼?”
那漢子笑了笑,突然隨手一揮,旁邊的土牆上就多了一道深深的溝子,露出裡邊的磚塊,不屑笑道:“小兄弟,你可見到他們那些所謂的好手有這樣的功夫麼?”
寶玉目瞪口呆,哪裡說得出話來。背上那少女也是一驚,心道:“此人掌尖尚未碰着牆壁,就能憑氣勁劃出這樣一條深溝,想來定是江浙一帶出沒的采花大盜‘花山鳄’紀豪了。”
原來這五人正是江南幾個有名的采花大盜,除了淩采容認出的“花山鳄”紀豪;那白淨的中年文士姓肖名遙,外號“春水流”一套陰柔詭秘的“春水絕流袖”曾令江湖上多少好漢膽戦心寒;那猥瑣秀才卻是江西一帶出沒的采花賊王令當,在五人裡麵,輕功最好,曾在一次必死無疑的大圍捕中憑着神出鬼沒的身法逃脫,所以被人稱之為“再世淫僮”;而那提着寶玉躍過圍牆的清秀書生人稱“午夜淫煙”滿連,最會使用迷魂香之類的伎倆偷花盜蜜,不知禍害過多少良傢婦女,近來最得意的一回卻是糟蹋了武林中的大美人江如嬌,早已令江湖上無數正派人士恨得牙癢,無不慾啖之而後快;最後一人,一直不曾開口,容貌普普通通,讓人見了多半不會留下什麼印象,卻是江南采花大盜中名聲最大的“無極淫君”韓將,此人機智多謀,屢破白道數次計劃週詳的大圍捕,又最善易容之術,令人防不勝防,已隱隱成為江南眾淫賊的老大哥。
那再世淫僮王令當上前對寶玉笑了笑,不陰不陽道:“這土包子還不算厲害的,韓大哥閉着眼睛都能打贏他,小兄弟你跟着我們包管吃不了虧,先帶我們尋個僻靜的地方歇着,待晚上我們再出來逍遙快活,把這榮國府裡的美人兒都玩個遍。”
寶玉被眾盜圍着,心驚膽戦,一時想不出脫身的借口,想了想,隻好先虛與委蛇,背着那少女帶路,把那五個采花大盜引往李纨院後的小竹林來,盼望白婆婆還在那裡。
淩采容卻是大驚,對她來說白婆婆比這五個采花大盜還要可怕上百倍,無奈眾盜在旁,開口不得。
眾人躲躲閃閃,避着府中行人,來到李纨院後的小竹林裡,都坐下來歇息。
寶玉也將淩采容放下,把眼四望不見白婆婆,心裡焦急,正盤算如何帶着淩采容溜走,卻見那再世淫僮王令當瞧着少女,邪笑道:“不錯不錯,小兄弟眼光不差啊,摘了支這麼水嫩的花兒,享受過了沒有?”
寶玉連忙擺擺手,卻混帳的應道:“沒有沒有,我還沒有……”
羞得淩采容又在後邊狠狠掐了他一下,心裡怒道:“什麼叫做‘還沒有’?”
痛得寶玉睚目裂嘴莫名其妙。
王令當不屑地笑道:“緊張個屁!又不是要跟你爭,傳聞說這榮國府裡的美人兒可多着哩,到時我們兄弟幾個累死,隻怕也享用個不完。”
春水流肖遙也淫笑道:“聽說這榮國府裡有個鳳二奶奶,最是風流標致,我們到時可不能錯過哦。”
那午夜淫煙滿連卻輕搖折扇說:“我卻愛這府裡如花似玉的小姐們,多嫩喔,想想就要流口水啦。”
寶玉更是心焦,真怕被這幫采花大盜給得逞了,自己的林妹妹、寶姐姐和鳳姐姐們可就遭殃啦,當下聽眾盜說話,漸知了他們的名號和許多“輝煌”往事。
盜中有人問起寶玉名號,寶玉一時編不出謊來,隻好照實說了:“在下叫寶玉,沒有什麼名號。”
眾盜皆沒聽說過,隻當他是個在都中厮混的小毛賊。花山鳄紀豪還開玩笑說要收他做徒弟,唬得寶玉麵無人色,心想要是拜了這采花大盜做老師,給他老子知道不把他打死才怪。幸好那漢子隻是說過就罷,並沒逼他過去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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