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又是葬禮。
尼斯偷偷看了一眼四週，偌大一座廣場上居然人山人海，擠得滿滿的，男的全都身穿黑袍，女的也都穿一身黑色長裙，頭上戴着黑色紗巾。就連隊伍最前麵那十幾位紅衣主教也脫下他們的紅袍，換上黑色的儀式長袍。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嘆，權勢確實是好東西，同樣是葬禮，國王的葬禮和他父親的葬禮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主持這場葬禮的是杜埃茲紅衣主教。
這相當於一個信號，杜埃茲紅衣主教已經得到新國王的支持，通往教皇寶座的最後障礙也已經掃清了。
此刻尼斯更感興趣的是站在路易王子身後那兩個人，他們一個滿頭卷發，長着一張長臉，一個年紀還小，所以臉上的悲傷不像兩個哥哥是裝出來的。
尼斯可不敢小看這兩個人，此刻隻有他和杜埃茲紅衣主教知道，這兩個人將來也會是法蘭克王國的國王。
不過葬禮的主角不是這叁位王子，而是躺在棺材裡的那個死人。
無論腓力四世做過些什麼，尼斯對這位陛下始終帶着一絲敬意。
這位陛下一生都在做兩件事，一件事是收回王權，另外一件事是和鄰近那座島嶼上的王國打仗。（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為了這兩件事，腓力四世無所不用其極，先是把教廷遷到阿維尼翁，之後又對聖殿騎士團下手。
不過尼斯敬佩的不是這位國王的膽量也不是他的執着，而是他無意間的一些舉措。
為了籌措戦爭經費，這位國王把手伸進教會的腰包，逼迫教會拿出什一稅中的一部分作為財政開支，除此之外，這位陛下用自主權換取佛蘭德爾為首一批商業城市的支持，獲得更多稅收。
尼斯在北地施行的那一套，大部分都是借鑒這位國王陛下的做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陛下也算是他的老師。
一陣鐘聲響起，漸漸地鐘聲越來越多，整個貝尼甚至整個法蘭克王國，所有的大鐘都敲響了。
尼斯看了天空一眼，他沒有看到天國之門打開。
就算天堂真的存在，以這位陛下的所作所為也應該上不了天堂。
隨着鐘聲敲響，四週響起一陣哭聲。不管是真哭還是假哭，這個時候肯定要嚎上兩聲，有沒有眼淚倒是沒什麼關係。
尼斯沒那麼做，他的身上穿着修士長袍，不可能也不需要為一位世俗君王哭泣，他需要做的隻是跟隨隊伍前進。
裝載棺椁的靈車從王宮門口出發，前往王室墓地，腓力四世將永久在那裡沉睡。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跟隨在靈車後麵，換成以前的尼斯想這麼做都不可能，現在他是以夏馬恩、帕斯特米菈王國特使的身份出現在隊伍之中。
尼斯並不是一個人，旁邊站着戈諾茲主教，論關係他們倆絕對很近，畢竟名義上戈諾茲替尼斯施洗。不過這位主教在尼斯麵前並沒有什麼架子，尼斯現在的地位比他隻高不低。
“那天在路上伏撃您的人，應該是帕特裡克紅衣主教的人。”
戈諾茲主教低聲說道，他的聲音隻有尼斯聽得見，倒也不怕被旁邊的人得知。
尼斯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帕特裡克也是有望成為教皇的候選人之一，而且支持他的人很多，和杜埃茲紅衣主教不相上下，不過帕特裡克有一個致命弱點，他是那不勒斯人，而且反對把教廷設在阿維尼翁，所以肯定得不到法蘭克王國的支持。
“我原本以為是法羅迪傢族搞鬼呢。”
尼斯隻能這樣唬弄過去，他要向艾瑪爾紅衣主教確認之後再做出對策。
戈諾茲主教也沒指望尼斯一下子相信，畢竟有可能刺殺尼斯的人很多，帕特裡克紅衣主教根本就排不上。不過這個消息確實是真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他的叔叔甚至已經猜到帕特裡克派人刺殺尼斯的意圖。
理由其實很簡單。他的叔叔杜埃茲紅衣主教，因為前一段時間就在路易王子身上進行投資，現在成了最大的贏傢，已經比帕特裡克更靠近教皇的寶座。
杜埃茲紅衣主教往路易王子身上投資是在尼斯前往勒安之後，而且在路易王子身上投資的還有艾瑪爾紅衣主教。
帕特裡克隻要不太蠢，就肯定可以猜到兩位紅衣主教已經暗中聯手，而且他們事先預知了法蘭克王的死期。
這樣一來帕特裡克的威脅太大了。
帕特裡克當然不可能刺殺杜埃茲紅衣主教，更不可能動艾瑪爾紅衣主教，所以尼斯這個負責穿針引線的人物就成了必須除掉的人物。
再說，刺殺尼斯還能夠讓他得到法羅迪傢族的支持，也符合南方那些城邦聯盟的利益。
“杜埃茲紅衣主教和未來的國王走的越來越近，教皇選舉應該有眉目吧？”
尼斯轉到他在意的話題上。
戈諾茲主教看了一眼尼斯，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尼斯應該知道教皇選舉的情況，艾瑪爾紅衣主教肯定告訴了尼斯最新的消息，所以現在尼斯是明知故問，這背後肯定有名堂。
“路易王子可不簡單，他比我們想象的更沉得住氣，雖然他已經選擇支持我的叔叔，但是支持的力度不是很強，而且……他似乎打算拖延選舉的時間。”
戈諾茲主教有點討好尼斯的意思，他所說的這些隻有派係內部高層幾個人知道。
“請您轉告紅衣主教大人，這位殿下明年會有一場喜事。”
尼斯很懂得投桃報李，這也是他給予杜埃茲紅衣主教的回報。
雖然他還不能肯定是帕特裡克紅衣主教派人刺殺他，但是可信度超過六成。
“喜事？”
戈諾茲主教的神情猛地一變。
對於普通人傢來說，很多事都可以算的上喜事，比如升遷和發財，但是到了路易王子的地位，稱得上喜事的機會就不多了。
既然尼斯說是明年，值得肯定不是登上國王的寶座，因為過年之前就要完成加冕儀式。而路易王子已經結婚，所以也不可能是這樁喜事，剩下的就隻有生子了。
“法蘭克王國將會出現下一任繼承人？”
戈諾茲主教驚問道。
尼斯笑而不答。
戈諾茲主教的心裡頭頓時亂成一團。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消息。
在過去的歷史上，教皇選舉拖延好幾年的情況時有發生，最長的一次居然拖延四年。本來他們擔心這次選舉會拖延很久，現在得到這個消息，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孩子還在媽媽的肚子裡，長到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可以用神術確定孩子的性別，隻要確定那是一個男孩，路易王子肯定會急着推動教皇選舉，保證在短時間裡得到結果。
要知道由一位紅衣主教施洗和有一位教皇施洗，兩者的區別天差地遠。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實在太好了。”
戈諾茲主教說得很含糊，也不知道是為他的叔叔能夠登上教皇寶座感到慶幸，還是為了法蘭克王國即將有繼承人誕生而高興。
老國王躺進石棺，葬禮終於結束，送葬的人群漸漸散去。
尼斯飛快地鑽進旁邊的小巷，眨眼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他的舉動有些鬼祟，不過此刻沒人會懷疑他為什麼這樣。
那場沒有成功的伏撃是最好的解釋，此刻所有人都能夠猜到尼斯肯定躲在貝尼的某個角落裡。
一刻鐘之後，一個身材矮小的胖子進入一傢旅店。
那是一傢等級很低的旅店，住在這裡的都是過往行商，整傢旅店前後隔開，前麵是一個個獨立的房間，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布置非常簡陋，但是在這裡卻已經算是上房，隻有領隊或者掌櫃才能有資格住；後麵是通鋪，這裡連張床都沒有，地上就鋪着一塊很長的木闆，晚上就睡在木闆上。
快要過年了，這傢旅店的生意並不好，大通鋪隻有兩批人，所以分得很開，一批人佔了門口的位置，另外一批人睡在最裡麵的角落。
睡角落的那批人是一傢布行的夥計，他們用成捆的布堆在一起作為區隔，倒也顯得清靜。此刻他們正半坐半躺着，不停聊着傢常，一會兒抱怨兒子不肯聽話，在作坊裡乾了幾天就辭職；一會兒抱怨老婆不懂事，把錢看得太緊，以至於他們連點零花錢都沒有。
那個胖子看上去長的很普通，腦袋微禿，身上的衣服已經磨損的厲害。他徑直走到角落裡。
一走進角落，聊傢常的聲音就消失了，這隻是一個小魔法，專門用來混淆視聽。角落裡的人當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夥計。
“你來得真晚。”
其中一個夥計低聲說道，那是約翰長老的聲音。
“沒辦法，葬禮比原本預計要長。”
尼斯坐在地上之後，嘆了口氣。
“但願下一個葬禮的時間不會也這麼長。”
麥克馬倫在哪裡開着玩笑。
“現在談正事吧，我們這邊已經做好準備。”
約翰長老說道。
“你們打算出幾個人？”
尼斯問道。
“看守大地胎盤的是一個魔怪，這怪物沒辦法力敵，去多少人都白搭，所以隻能智取。”
約翰長老沒有正麵回答。
“我知道，那是一個受了傷的百臂巨人。”
尼斯也不打算隱瞞。
“你已經看過了？”
約翰長老大吃一驚，他倒是沒懷疑尼斯是透過其他辦法知道這件事，畢竟他不知道“啟示錄”落在尼斯手裡。
這件神器一直被歷代教皇藏在祈禱室裡，根本不為外人所知，而且有關它的記載也隻是說它是一件和預言有關的神器。看守大地胎盤的那個魔怪實力太強悍，預言術對這種層次的存在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現在說說看，你們打算怎麼智取？”
尼斯並沒有回答約翰長老的問題，他如果撒謊的話，肯定瞞不過這位老者，想要用牧師常用的那套辦法混弄過去也做不到，對方同樣是這方麵的老手，所以他乾脆不回答。
尼斯不回答，約翰長老也不再追問，現在兩邊的地位完全顛倒過來，他說話不得不多加小心。
“離大地胎盤所在地方叁百多公裡之外就是赤鐵川，那裡有什麼應該用不着我告訴你吧？”
約翰長老仍舊想試探一下。
他說的這番話裡隱藏着一個陷阱，大地胎盤所在的地方離赤鐵川並不是叁百公裡，而是近四百五十公裡。
他想知道尼斯是否真的看過那個百臂巨人？
當然，也有可能尼斯根本不知道赤鐵川是什麼地方，所以他對這個陷阱的期望並不高，隻是姑且試一下罷了。
可惜約翰長老失算了，來這裡之前，尼斯從艾米麗的手裡把“啟示錄”討了過來，所以他立刻就發現這個問題裡藏着的陷阱，並且立即就猜出陷阱在什麼地方。
“我對赤鐵川沒什麼印象，那裡有些什麼？”
尼斯乾脆裝傻。
約翰長老碰了一鼻子灰，他訕訕地說道：“看來你對薩菈森人的國度不太熟悉，赤鐵川又被稱作為煉獄峽谷，或者火龍谷，那裡有一種赤背熔岩蛇龍。”
“龍？”
尼斯的臉色變了變。
他知道赤鐵川，也知道那裡是危險之地，卻不知道那裡有些什麼。
沒想到居然是龍。
他的驚訝沒有絲毫作僞，所以約翰長老相信了。
“赤背熔岩蛇龍並不是那種能夠和神為敵的龍，頂多隻能算是亞龍。”
約翰長老連忙解釋道。
“亞龍？”
尼斯回憶着琳達送給他的那些書裡對龍的記載。
真正的龍是僅次於神和泰坦巨人的存在，不過在太古時代就已經消失了。
能夠稱得上真正的龍，前提條件是要有智力，沒有智力或者智力比較低下的龍全都稱作亞龍。
神話裡有很多亞龍，他們大多負責看守寶藏，雖然擁有強大的實力，但是最終都會成為某位英雄的戦利品。
不過故事畢竟是故事，屠龍可沒那麼簡單。
隻要稱得上龍，實力都很恐怖，他們擁有堅硬的鱗甲，防禦力比星盤巨娆這類生物強悍得多，再說龍都會吐息，龍息的攻撃力也許比大部分頂級魔法都強，而且他們可以不停吐息，這是任何一位大魔法師都做不到的。
好在這種強悍的生物有一點和傳說裡的形象一模一樣，那就是他們喜歡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你打算讓那些龍幫我們打頭陣？”
尼斯已經猜到約翰長老的想法，他唯一不明白的是，約翰長老有什麼辦法能讓龍聽話？
“赤鐵川離聖地不算太遠，所以我們對那裡一向都很警戒，每五年會派人去巡視一次，第十五任大團長皮埃爾·孟太古在位的時候，無意間發現那裡多了一窩龍蛋，數量大概有數百顆。從那以後，巡視就變成一年一次。”
“在騎士團出事之前的第十八年，我們發現那些蛋已經孵化，總共孵化七條幼龍，當時的大團長高迪恩計劃把他們偷出來。
“計劃一開始的時候非常順利，但是當執行計劃的人得手之後，災難發生了，至少有九條龍追了出來，他們的嗅覺超乎想象，一路上追着我們的人。特別是當其中一條幼龍死亡之後，更是憤怒得發狂。”
約翰長老嘆了口氣，滿臉哀傷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不會是悲嚎嶺慘敗吧？”
問這話的是麥克馬倫，他沒有參與那次行動，不過在前任大團長在位期間，聖殿騎士團遭遇過最慘重的損失就是悲嚎嶺事件。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另外兩個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那兩個人正是鬼麵和獨眼刀疤臉，悲嚎嶺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是分團長，地位絕對比主座牧師還高那麼一些，所以也知道這件事。
約翰長老點了點頭。
麥克馬倫的臉色越發難看：“上麵不是說那是薩菈森人乾的？”
“隻能這麼說，要不然對士氣的打撃太大了，事後孟太古辭去了大團長的職務，也算是對騎士團有所交代。”
約翰長老嘆道，他隻能這樣說。
麥克馬倫幾乎被怒火燒穿腦殼。
要不是那次事件葬送騎士團最精銳的一批騎士，還失去幾十件頂級的武器裝備，導致整個騎士團元氣大傷，或許他們根本不會失去聖地，也就不會有後來那一連串悲劇。
尼斯靜靜地看着這四個人，對於當年的事他並感興趣，對於聖地的丟失他同樣也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這番話給予他的提示。
“你們打算抓一條幼龍，用它把那些龍引到百臂巨人的巢穴，讓兩邊打起來？”
尼斯大致猜到約翰長老的打算。
“差不多是這樣，唯一的問題是怎麼把大地胎盤偷出來？”
約翰長老嘆道：“那玩意的體積可不小。”
“大概有多大？”
尼斯問道。
約翰長老指了指房間，然後虛劃兩下說道：“差不多有這麼大。”
尼斯大致明白了，約翰長老劃出的大小相當於四分之一個房間，就算裡麵裝的全都是水，也有叁五百噸重。
“難道要讓兩邊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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