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好。”
沉冷無比地瞧着東方平火勁卷來,烈焰飛吐,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赤龍,赤玄瀰眼中殺機大盛。
這個差點毀在他手裡的男人,不但搶了他的女人,現在更要殺他,是可忍孰不可忍,適才受迫急閃,隻能躲避的窩囊氣,此時此刻,全在赤玄瀰的臉上,暴綻開來。
“就讓老子送你上西天,下地獄去吧!”陰冽厲煞的眼神,一閃而滅,眸中的殺氣,糾結成團,就這樣狂烈無比地炸了開來。
“幽冥天地界,滅絕真空斬。”
強烈無比的殺氣,宛若實質,仿佛來自地獄的最深處,千百道黑芒,嗜血般地伸卷吞吐,絞盤裂殺,無盡的虛空裡,刹那間生成了千萬道驚銳的刀鋒,玄潔烏亮,森墨陰冥,那是地獄冥界的諸神之刀,號稱能夠‘斬飛仙於刃下,滅聖佛於鋒間’的玄冥絕着,滅絕幽冥刀。
幽冥神刀,“滅絕世間道,絞毀天堂界,真魔難抵擋,神佛皆不易”,乃是九幽冥嶽的不傳之秘,自冥皇練成傳授以來,見過此招而能生還的,一個都沒有。正因為此刀威力無盡,擁有與白陽浩瀚,不相上下,甚或是更勝一籌的幽冥絕殺之力,是以,見過此招的,都在不及一瞬間裡,便被絞成灰屑,形神俱滅。
因之,此刀實是九幽冥嶽的鎮派必殺之刀,招出滅絕,萬物不留,連虛空都碎盡,重歸混沌,輪回破滅,便是此刀要旨。
赤玄瀰催運此刀,雖說他功力深厚,勉強尚可駕馭,然則,幾場大戦下來,先是誅黃木,滅青衣,繼而敗紫蘿,戦東方,一身深厚的內氣魔力,早已耗損了大半,本想吸陰取魄,增續魔氣之後,再行施刀殺敵。
隻是八葉紫金蓮,威力澎湃無量,若是稍有耽擱,讓東方平或是紫雲蘿趁機取了去,則自己縱是完好無傷,滅絕幽冥刀恐也未必能夠勝過八葉紫金蓮佛光之力,何況,八葉紫金蓮關係自己此後是否得以成道,煉成金身,卻又怎能損壞?(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諸般思量之下,再加上東方平糾纏不休,一意將他煉熔滅殺,赤玄瀰自是心頭恚怒,不顧一切,便即使出這門滅絕幽冥刀,決心速戦速決,先滅東方,吞紅日,再行斬紫蘿,絕青靈,從此青靈一門,淹沒江湖之中,自此刻而亡。
心念一閃,尚不及一瞬,赤玄瀰百千刀勁,破空生嘯,芒吐而起。滅絕幽冥刀,回行運轉,蓮臺般的急旋嘶天,閃動的刀芒,若有生命,不住地搖擺劈斬,狂剁猛刺,瘋狂嗜血地向東方平噬去,隻被它撞得着了,就是森羅地獄中,刀山滅體的萬酷之刑,即便是地藏王菩薩親至,也難挽回。
“呀……”一聲慘叫,幽冥刀轉,朵朵的血花自東方平身上飛濺而出,血肉分離,若落紅雨,全身上下,盡為玄冥黑氣所罩,動彈不得。
幽暗之中,晦不見光,隻見刀芒現形,分天割地,虛空中墨玄之刀突現,驟然上插,對正了東方平的胸口。
隻要這刀落的實了,那赤玄瀰掌上的刀芒玄氣,實乃冥嶽幽魂所化,瞬間便能將東方平血肉啃蝕盡淨,半點不留,連魂魄也不得安息,將被拖入冥界受刑,化為神刀主靈,從此魔行天下,再無翻身馀地。
而另一邊,紫仙雲蘿,麵對急卷而至的龍旋氣柱,心中暗暗叫苦。金蓮佛光的威力,非同小可,赤玄瀰、東方平糾纏的同時,她雖極力聚氣,希冀早日恢復些許道力,以便能與東方平聯手除魔,毀去這至為可恨的赤玄瀰。
然則,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掌撃而生的龍卷,無巧不巧,居然向她撞來,當真是恨得她咬碎銀牙,直怨蒼天不長眼,居然助魔不助仙,難道青靈一脈,當真便要自此而絕?
而淩瓊呢?
她也無能為力。
為了破解許丹鳳的透日神鋒,淩瓊兵行險着,幾乎將畢生內力盡數輸給了東方平,僅馀的部份真氣,也僅隻能維持自身生靈尚存。
而看她大口喘氣,汗透重衫,身子幾近虛脫,更是無力相助,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戦局危殆,東方平身陷無邊殺局,滅亡隻在俄頃。
反而是東方平,得了淩瓊真氣之後,尚能與赤玄瀰全力週旋,苦苦支撐,隻是……幽冥刀下,他還能支持得了多久呢?
轟的一聲,風沙怒卷,鮮血長濺,一條黑影,隨着龍卷升天,盤雲絞霧,撞入了濃密雲層之中。
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密雲濃破,一道天光,透過層層嵐霧,灑了下來,仿佛是黎明前的曙光,青靈仙境的最後希望。
“紫雲蘿,你敢?”風沙纏卷之中,赤玄瀰怒不可遏,發出了野獸般的厲吼,聲音嘶裂,宛若破鑼,竟是必殺至狠的滅絕真空斬,首度落空,就在刀勁堪堪穿透東方平心口之時,一股龍卷大力,吸纏急轉,居然將東方平給刮旋上天,帶入重雲,及時救了出去。
究其原因,除了赤玄瀰自身所受創傷不輕,魔力道氣,大為消減,以致滅絕幽冥刀隻得平常四成威力之外,其他的,便是紫雲蘿突然出手,龍卷旋至之故。
原來,紫雲蘿瞥眼瞧見東方平危在旦夕,那龍卷氣柱又湊巧不巧地向自己撞來,本來已是心如槁木死灰,避無可避,就待風刃破體的那一刹那,趁勢兵解,遁出元神,他世輪回之後,再行伺機報仇。
然而,便在龍卷氣柱襲來,風刃即將破體之時,刮起的飛砂,團團旋舞,卻讓紫雲蘿腦中靈光閃過,蓦地起了個大膽的念頭。
隻要能將東方平救出,以九陽神功至極絕頂的無上威力,正好與赤玄瀰的幽冥之身,陰陽相克,便還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危機便是轉機,這何嘗不是蒼天垂憐,給我的最後機會?反正橫豎是死,倒不如險中求勝,豁盡一拼,死得轟轟烈烈,卻也不枉這一生,至多趁勢兵解,重入輪回,如若有緣,他世再來復仇便是。
如此念頭方起,看着空中漫漫飛砂,團團卷舞,紫仙雲蘿,再不猶疑,豁盡了僅存的道氣內力,仿佛將生命中的每一滴力氣全都榨了出來,咬破舌尖,一口鮮血疾噴而出,雪白的嬌靥,頓起紅暈,仿若夕陽晚照,霞彩朱顔,嫣然慾滴,驟喝一聲∶“去。”
“東方平,成與不成,一切都靠你了。”心中默禱,紫仙雲蘿,終於出手。
玉手疾揮,順着龍卷氣柱撞來的方向,紫氣流轉,拈花撥雲,竟爾施出挪移乾坤之法,鬥轉星移,氣勁輕掃,赫然將龍卷氣柱轉移了方向,反向糾纏中的東方平、赤玄瀰撞去。
而紫雲蘿本身,則是因為氣力耗盡,挪移乾坤的大法出手,玉體早虛,龍卷氣柱馀威所及,頓時被那風尾掃中,嬌軀翻滾黃沙,一連打了幾十個滾,這才僵躺地上,人事不知,昏死過去。
“他媽的混帳,老子……老子不把你千刀萬剮,就不姓赤。”大口地喘着氣,赤玄瀰眼中怒火狂暴,原本必殺的一刀,沒想到卻被紫雲蘿半路殺出程咬金,龍卷旋至,硬是將東方平救走,抛入雲層之中。
而透落的幾絲天光,正是自己最為厭惡的日靈金芒,不由得殺氣騰騰,緩緩地向僵躺地上的紫雲蘿走去,口中喃喃念道∶“你這婊子壞我好事,老子要把你碎屍萬段。”
走行了幾歩,突然間,赤玄瀰蓦然瞥見身側不遠處,似有淡金微光閃爍,溫和慈藹,正自發着瑞氣,不由得轉過頭去,定睛一看,那可不正是自己苦苦尋覓,既得又失的八葉紫金蓮?
望見金蓮,赤玄瀰心中大喜,頓時改變了主意,反朝八葉紫金蓮走去,忖道∶“金蓮啊金蓮,你終究是歸我赤玄瀰的啊!”
來到了金蓮旁,距離金蓮僅有一歩之遙,顫着雙手,赤玄瀰彎下了腰,眼中似有淚水打轉,神情激動莫名,心中喜禱,暗暗低道∶“爹,我要回來了,我得到金蓮了,大哥,小妹,我就要回來,我就要回來了。”
仿佛有着莫名的衝動,難解的情愫,紅着眼,笑着淚,赤玄瀰緩緩地伸出手臂,朝着金蓮探去,似乎是跟佛蓮有緣,此時的八葉紫金蓮,佛光祥照,玉彩明華,映射在赤玄瀰臉上,隻見一派柔和,戾氣全消,唯現慈祥臉譜,修羅盡退。
然而,世事如棋,當真便能這麼盡如人意嗎?或者說,鬼意呢?
“‘是非耶?化蝴蝶。’師父,這是什麼意思?”蹦蹦跳跳地跑來個小男孩,拿着不知是從哪裡抄來的詩句,就着老道的跟前,疑惑地問道。
“哦,是平兒。來,我看看。這個啊……嗯…它的意思是說,所有的恩……”忽然頓了頓,瞧了瞧手上白絹的六個大字,老道心有所感,霎時間沉默了下來。
“師父,你怎麼了?”叫做平兒的小男孩,望見老道突然閉口不言,歪着頭,滿臉迷罔。
“沒……沒什麼,這上麵的意思是說,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隻要燦爛的過一生,就好象那蝴蝶在花叢裡翩翩飛舞,自在遨遊一般,這麼說,平兒你明白了嗎?燦爛過一生,化蝶乘風,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總有一天……總有一天,終會過去的。”老道淡淡地道。
“哦…我……我懂了。”不是太懂,不過小男孩還是點了點頭,錶示懂了。
“唉,老人傢就是這樣,話都不說清楚。燦爛就燦爛嗎?那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總覺得師父好象意有所指,迷迷蒙蒙間,小男孩心中這麼想,然而,總算弄通了詞句的意思,解了心中的疑惑,小男孩頓時笑了,笑得好燦爛,好明亮,好象天邊的太陽。
隻是,‘是非耶?化蝴蝶。’,當真是這個意思嗎?
或許是吧!
這個問題,恐怕隻有寫詩的人,和解句的人,方才知道吧!隻是,詩句的背後,到底是混雜着怎麼樣的心情呢?
看着小男孩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老道的心中,百感交集,隻覺得心靈深處,好痛,好痛。
身入雲海,隨風飄行,渾身滿是創傷刀口的東方平,臉色慘白,力氣將盡,腦中昏沉混沌,一片灰暗,靜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師姐,我來找你了。”飄浮雲中,東方平的心頭,出奇的平靜,雖然腦中仍是沉甸甸地,仿佛掛了鉛,然而,對於將息的靈識來說,平靜,是消逝的前兆。此時的東方平,已經一腳踏入了死域。
“不行,你還不能死,回去。”熟悉的森冷語調,猛然在腦際中響起,象是冰淵裡吹起的寒風,凝水成冰,化雪而飛。
“師姐……”驟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東方平驚喜莫名,叫了出來。
“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來做什麼?”森冷的語調,雖然仍是冰寒,然而,語氣之中,卻多了數分惆怅。
“我來見你。”東方平胸中熱血驟湧,衝口而出。
“見我做什麼?”森冷的語調,淡淡地道。
“見你……”突然間,東方平感到自己張目結舌,啞口無言,隻短短地吐出了兩個字,便無以為繼,說不下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自己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自己不是還有滿腔的情感要傾訴,自己不是還有……還有……
蓦地,金光暴射,照得東方平張目難開,連思緒也為之一亂,臉上驟熱。
那是什麼?是金光,好炫麗的金光,好刺眼的金光,好熾烈的金光,感覺身子好象燒熔了,好熱啊!怎麼會這麼熱?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會這麼熱?
隱隱約約,口舌顫動,朦朦胧胧中,東方平意識昏亂,感覺自己好象說了些什麼,對方也答了些什麼,隻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隻有那金光,隻有那金光將自己團團包住,緊緊束縛,好熱啊!真的好熱啊!身體好象快爆炸了。
若醒若夢,淚流滿麵,終於,東方平聽到了自己的說話,問了一句。
“為什麼?”
“不為什麼,除非你變成了蝴蝶,燦爛的過一生,飛來此處,才見得到我。”
“變成蝴蝶?”
“不錯,變成蝴蝶。”森然的語調,乍然變緩,似乎有着萬縷愁緒,輕輕一嘆。
“什麼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那不是……”東方平驚道,話聲未完,立被打斷。
“沒時間了,你該回去了。”說着,一股沛然大力,將東方平抛了出去。
“等等…師姐……等等……”大聲喊叫,雙手疾抓,此時的東方平,就象溺水之人,仿佛要抓些什麼,卻都什麼都抓不着,徒留一場空。
漸漸地,四週開始起了變化,炫目的金芒,轉化白光,空間緊縮,白光回聚,漸漸地光回急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連虛空都開始變形、扭曲,彙成了一個光流漩渦,發出無比的吸力,仿佛要將一切都卷入、毀壞、吞噬、滅絕,東方平縱是極力掙紮,想要脫離漩渦,卻是哪裡能夠?
整個人被那漩渦激流卷住,轉得頭昏腦脹,急往下拖。
驟然間,一道強烈無比的集束金光,破空激射,雷箭似地無巧不巧射在東方平眉心正中,金光透入。
緊接着,一聲大叫,東方平隻覺得自己的身子,灼熱無比,仿佛有好幾個太陽,同時地在身子裡滾動、燃燒、撞撃、毀滅,連靈魂都似要爆散、熔滅。
最後,轟雷一響,東方平的腦中,白光爆裂,所有光華,一放即收,炸雷似的又全數聚回到東方平身上。
那是……
剝極而復陰陽變,亢龍有悔且回頭。
九陽聚頂,日靈通竅。
一雙神目緩緩地睜開,東方平的臉上,微微地興起了一波難解的笑意,迷離的思緒,若合若飛,若續若斷,喚起了童年的回憶。
“……這上麵的意思是說,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隻要燦爛的過一生,就好象那蝴蝶在花叢裡翩翩飛舞,自在遨遊一般,這麼說,平兒你明……”
“燦爛嗎?”想起昔年師父的解語,東方平將盡虛脫的身體,在浩日映照下,微微地起了變化。
漸漸地,筋脈中似乎有股熱流,小小的、細細的,仿佛小溪流般,一點一滴,涓涓合流,彙集同歸,自己的身子,好象有了些許異樣,在發着熱,在透着光,溫暖的如同冬雪侵襲下的獸裘,緊緊地包裡着自己,好象…好象……蠶繭、蛾蛹,正在蛻變、解困、羽化、蝶舞。
“是非耶?化蝴蝶。”東方平的腦中,浮現了這六個大字。
“變成蝴蝶嗎?”東方平笑了,笑得很燦爛,很明亮,很象天邊的太陽。
他的身體,越來越熱了,象是有一把火,不,有千萬把火在燃燒,在沸騰,在滾動,體內的真氣,癒來癒盛,癒來癒強,也癒來癒快,仿佛是…仿佛是……有着千百道的流星,在他的體內流行、運轉、激飛、循環。
東方平感覺自己好象變成了蝴蝶,額頭發光,毛發透熱,仿佛頭上長了兩根觸角,還在輕輕的上下擺動呢!
肩膀呢,酸痛盡去,輕飄飄的,載浮載沉,好象要飛起來似的,若有若無間,直似長了兩片翅膀,無形的翅膀,身旁雲影掠過,涼絲絲的,如在雲端,正自振翅撲飛,疊疊起落。
“燦爛的過一生?好,那我就……”
“飛吧!”東方平的笑容,無比燦爛,象是領悟了些什麼,對着雲層空洞,毫不猶疑,縱身直落,身旁狂風激越,雲影流虹,象是在宇宙間遊蕩了千百年的殒星辰光,驟然尋着了歸宿,人化白光,穿射了下去。
破空乘浪嘯狂風,雲影扶麵相映紅。
真陽霹雳,無怨無悔。
方剛拾起金蓮的赤玄瀰,微一轉頭,還未意料到發生什麼事,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白球,一個太陽。
白球奇光,照得他睜目難開,滿身溫暖,金蓮佛光,映射在他臉上,慈悲清聖,廣懷博愛。金白兩色,相互輝映,在赤玄瀰的臉上,似乎找到了某種平衡,瑰麗流轉,奇異至極。
真陽破空,眼看麵前白光如浪,四方潮漲,浩瀚無比的刺目輝芒,仿佛便在刹那間充斥了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朗朗乾坤,全成浩白一片,沒有路可逃,沒有地方可供躲藏,在這浩白一片當中,是絕對的光明,絕對的熾熱,絕對的正義,絕對的晶瑩,就好比身在太陽中心,無數的火舌,清澈透白,聚凝爆裂,沒有人可以擋,也沒有人可以活,神仙天魔都不行,赤玄瀰也不行,就這樣,吞噬了一切,毀天滅地。
“這就是真陽的力量嗎?”被白光吞噬前,赤玄瀰心中自問。
沒錯,這就是真陽,真陽就是太陽,真陽的威力,就是萬物泉源的太陽。
真陽破落,無物能擋,真陽霹雳,無怨無悔。
“你累了,該休息了。”溫柔的話語,有着慈祥和藹的陽和敦厚,自白光中傳來,時間仿佛靜止,在一刹那間,赤玄瀰聽到了熟悉的語調。
“爹?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我好孤單……”白光中的赤玄瀰,聽聞慈父話語,不知不覺,心中激動,淚流雙行,不由得哭了出來。
“孩子,你受委屈了?”白光中的聲音,恍惚凝成人形,緩緩地走了出來,伸出了手掌,遞到赤玄瀰麵前,是冥皇。
顫栗地抖動着雙手,簡直不敢置信,赤玄瀰的臉上,滿是驚喜,眼框淚水,滾滾而落,那修長的人影,那清朗的麵容,那熟悉的聲音,是冥皇,‘九幽冥嶽’之主,自己的父親,他來了,他來救自己了,他終於來了。
“爹。”一聲狂叫,赤玄瀰像隻受傷的雛鳥,投入了冥皇的懷中,眼框中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下。
“孩子,你在外頭這麼久了,也該回傢了,我們回去好嗎?”
“可是…可是……我的金身還……還沒造完啊!”擦乾了眼淚,赤玄瀰想起了金蓮,仰首答道。
“孩子,有沒有金身無所謂,爹不會嫌你,咱們回傢去好嗎?我們父子倆,好久沒有在一起了。”寬大的手掌,輕撫着赤玄瀰滿頭密發,冥皇的麵容,此刻是無比的祥和、慈藹,如沐春風,溫暖窩心。
“爹,你知道嗎?我摘到金蓮了,我摘到金蓮了,我的金身有望了,你看,你看。”興奮的臉龐閃爍着紅光,此刻的赤玄瀰,就象初得玩具的小孩,是那麼的激昂、高興、樂不可支,金蓮捧舉,遞到了冥皇身前。
“孩子,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玄瀰,又要回到我的身邊了,孩子,是嗎?”慈善的臉龐,綻放着大慰老懷的微光,冥皇的笑容,親切爽朗,仿佛朝陽。
“是的,我要回來了,爹,我要回來了,我要回到冥嶽,回到你身邊。”紅了眼框,不知如何,赤玄瀰感到心中一片溫暖,些許迷亂,喜極而泣地道。
不是嗎?自己已經在外太久了,心底深處,總是隱隱約約,有着回歸冥嶽的渴望,但是金軀未造啊,怎麼回去?
──爹不會嫌我,可是我會嫌我自己啊,我沒有法身,金軀不全,怎能見人?
──我要把見到我的人都殺掉,我不要被看到,那是種恥辱,那是個汙點,除非金軀重塑,否則我絕不回去。
──我要光榮歸嶽,我要衣錦還鄉。
然而,自己金軀未造,回得去嗎?能回去嗎?赤玄瀰的內心,極度掙紮。
可是,自己的心中,不還有那深深的渴望?渴望見到父親,聽聽他的聲音,渴望見到大哥,跟他在西亭對奕,渴望見到小妹,跟她到河邊嬉戲,渴望……渴望……,那是多少個渴望啊?
──可是,沒有法身,我什麼都不是──可是,沒有法身,我什麼都沒有──我連出現在他們麵前都覺得慚愧,他們不該有個醜陋的孩子,無身的小弟,飄浮的兄長,他們應該有個英俊、潇灑、靈秀的親人啊!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回去啊!
現在,金蓮已得,一切都要成真了,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赤玄瀰心中迷亂,喜極而泣的同時,多年在外的風波,對着血親的孺慕,便在此時,潰堤而出。
我不是愛殺人,我隻要一個法身,一個法身呐!赤玄瀰心中熱切,低低地道。
“孩子,你困了,睡吧!明天,爹帶你去抓魚,好嗎?”
“我困了?”眼皮鈍重,赤玄瀰哈欠連連,他確實是困了,需要休息了。
“還……還沒,我…我還不困……我…我還可以……可以撐……”強睜着睡眼,赤玄瀰並不放棄,仍自微笑,亟慾維持清醒。
“孩子,不要逞強,明天,我們還要去抓魚呢,睡吧!”慈藹的話語,似有着無比的魔力,寬大的手掌自赤玄瀰眼前輕輕劃過,雙眼漸阖。
“是啊,明天還要抓魚呢!”赤玄瀰心中輕道,麵掛笑意,就此沉沉睡去,長眠消逝。握蓮的手掌,逐漸無力,終至脫手。
金蓮落地,仿佛不知人間苦,淡淡吐華,猶自清香。
白球驟縮,光華四射。
挾着映照天下,滅絕虛空的破毀長芒,劃過天際,仿佛串流的墜星,白光激射中黑點驟散,星日般地炸穿了皇天後土,乾坤動搖,天地皆崩,無盡的白光,淹沒了一切,虛空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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