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克斯再一次響起鐘聲,那是葬禮的喪鐘。
在碼頭上,在交易廣場裡,在通往交易廣場的那幾條馬路兩邊,到處都能夠看到花束,那是獻給死者的。
不過這一切都無損於港口的繁榮。
這起事件並沒有讓遠道而來的船隊離去,仍舊能夠看到成百上千艘船等候在港口外的海麵上,等候着進港裝貨或者卸貨。仍舊有大批的商人從外地前來,隻不過天氣再熱,他們的身上都穿得頗為厚實,為的是遮掩住裡麵穿着的鎖鏈甲。
改變也有。
那些整天待在交易廣場享受免費陰涼的本地人,再也看不到了,當天死得最多的就是這類人。
事後還發生一段小風波。
死於這場災難的碼頭工人和在交易廣場工作的店員,得到理事會的賠償。這些人隻佔死亡人數的十分之一,沒有得到賠償的人的傢屬聯合起來鬧事。
這個小風波很快就被聯合會鎮壓下去,當場抓了幾百個人,還對為首的人動用刑罰。
聯合會這麼做自然有它的理由。(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上麵已經定下基調,這次襲撃的主謀是前貿易行會麾下的商行,和其他港口幾傢大商行,執行者是一個叫朱庇特之雷的殺手集團,此外還有很多協同者,其中有一部分本地人充當他們的眼線。這場小風波,就是某些人進一歩制造事端。
那些鬧事的人大多是普通平民,隻想獲得一部分賠償,連訛詐的膽子都沒有,哪裡杠得住這樣一頂大帽子?惹不起躲得起,從那之後他們就遠遠地躲開交易廣場。
阿薩克斯另外一個變化就是,碼頭區越發變得冷清起來。
當初和馬文走得比較近的那些商行,上一次就已經元氣大傷,現在又被矛頭所指,主事者抓的抓,逃的逃。大部分商行不得不關門歇業。
沒有這些商行的支撐,原本的碼頭區徹底失去活力,所有的店鋪都貼上出售的布告。
阿薩克斯最後一個變化就是,在港口的東側、在玫瑰十字商行的制糖作坊外麵,一隻隻五、六米高,幾個人才能圍抱得過來木桶,正被豎立起來。
“你難道不打算保密了?”
菲利普王子異常驚訝地看着這片新開辟的工地。
這片工地佔地有十畝左右,總共六排,每排十列,總共打下六十根木椿,每根木椿就代錶一個大木桶。
這樣一大塊地方想要全都封鎖起來,難度絕對很大。
“就讓它們露天放着好了。”
尼斯低聲解釋道:“我打算把過濾和提純放在作坊裡進行,提純之後的糖水就弄到這些木桶裡,重新熬成細白砂糖。”
王子殿下恍然大悟。
反正出來的就是提純之後的糖水,這技術沒有保密的必要,也沒有秘密可言。
“我又學到了一招。”
這位殿下興奮地說道。
他學到的是,身為上位者隻想要牢牢掌握住核心部分,不必把什麼都抓在手裡。
“殿下您學到了什麼?我可以聽聽嗎?”
阿蔔杜勒大聲叫嚷着朝這邊走來。
對於此人,菲利普王子沒有什麼好臉色,他隻是禮貌性地點點頭,立刻轉身走開了。
尼斯則闆着臉站在那裡,他和阿蔔杜勒還要繼續演戲。
“看來你那邊有好消息。”
尼斯冷冷地說道。
“是啊,這次是我們給你們帶來麻煩,總不可能讓你們一傢獨自承受所有的損失,所以……”
阿蔔杜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一次的砂糖,我們打算用比上一次高四成的價格購買。”
阿蔔杜勒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朝着尼斯眨了眨眼。
尼斯立刻明白,這應該是對方的底線。
這一次,他們事先布好了局,不但沒有損失,反而可以大賺一筆,對於這個價格完全可以接受。
不過和賺錢比起來,有件事更加重要。
這次襲撃事件,背後很可能有撒菈森人插手其中。
進價提高四成的話,對他們來說,損失絕對不小。
撒菈森人可不講寬容大度,如果真有人和襲撃事件有關,肯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而撒菈森人和這邊原本就是仇敵,在襲撃事件上隻不過互相利用罷了,一旦其中一方吃了虧,肯定會把另外一方咬出來。
到時候就可以知道這邊是誰在幕後搞鬼了。
他並不指望能夠馬上還以顔色,畢竟他們和教會已經聯手抓了一群替罪羊出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不過,報復的時候總會有的。
“但願我們能夠繼續合作下去。”
尼斯扔出這樣一句話,這話不是說給阿蔔杜勒聽的。
他和阿蔔杜勒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用神術隔絕四週,此刻不知道有多少隻耳朵豎着,在聽他們的談話。
“以後,我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我們會每個月來幾艘船,到了秋天再換算成相應的白糖,這應該可以吧?”
阿蔔杜勒顯露出十二分的誠意,這是他背後那些大人物讓他說的話。
這也正是尼斯想要的。
做生意講究的不是一時的暴利,細水長流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隻要每個月都有一批高級貨色到達這裡,用不了幾年,阿薩克斯就會成為一座中型港口。
如果他帶動這裡的制造業,再多幾種特產,阿薩克斯完全有可能變成大型港口,甚至聯合附近的城鎮,組建起一個小型的城邦聯盟。
“那絕對歡迎。”
尼斯連忙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下具體的合作方式吧!”
對於尼斯的邀請,阿蔔杜勒當然不會拒絕,他也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談話,不再是演戲給別人看。
最合適談話的地方,自然是交易廣場的休息區,因為是自己建造的,尼斯絕對可以保證他找的地方沒有人能夠偷窺,也沒有人能夠偷聽。
“上等綢緞的價格漲到什麼程度了?”
剛一坐下來,四週的結界一被啟動,阿蔔杜勒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既然聯手布了這個局,他們自然要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些特定顔色的上等絲綢數量不多,很容易造成短時間的緊缺。
果然,尼斯的回答證實這一點。
“已經漲了叁成,紅衣主教和侯爵都在大量吃貨,一邊擡升價格,一邊制造供貨緊張的恐慌。”
阿蔔杜勒在心裡默算,他很快就得出結論,這些絲綢最後能夠上漲一倍左右。
上等絲綢的價格原本就高,上漲一倍的話,絕對不得了。
而且這個時間點也非常合適。
秋季是各種慶典和婚禮最集中的時候。因為氣溫合適,不冷也不熱,又因為是收獲季節,舉辦宴會也比較輕鬆。
這也意味着貴族們需要新衣服。
因此,這也是絲綢交易最活躍的時候,從九月開心到十月中旬,一個半月的交易量往往佔全年交易量的四成左右。
“做完這筆生意,我差不多也該收手了。”
阿蔔杜勒說這話的時候,顯得異常幽怨。
他的年紀不算大,正是人脈和精力最鼎盛的時候,可惜,他已經受到太多人的矚目,不可能再有太大的舉動。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把財產隱密地轉移出去。
就拿這一次來說,他錶麵上準備的貨全都是香料,這東西利潤高,本錢少,但是佔地方,真正的大商行沒興趣做。
私底下,他讓幾個兒子秘密地組建一些商行,用比較高的價錢,把那幾種特定顔色的上等絲綢全都買了下來。
這些掌控在他的兒子們手裡的商行,肯定會賺得盤滿砵滿,這次的交易結束之後,這些商行就算還不足以進入中型商行之列,在小型商行之中肯定名列前茅。
這些商行又分散在各國,托庇於不同的勢力,絕對安全得多。
阿蔔杜勒的這番感嘆影響到了尼斯。
對於這個傢夥,尼斯談不上好感,一開始的時候雙方還是敵對關係,是利益把兩者連接在一起。
不過相處一段時間之後,倒也有點感情了。
隻要把阿蔔杜勒和馬文對比一下,就可以看出這個老狐狸的可貴之處。
阿蔔杜勒沒有背叛過他們,還明裡暗裡幫了他們很多忙,特別是年初那場大戦之前,他送來那幾件頂級的兵刃,絕對是雪中送炭。
“你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麼?”
尼斯問道。
“明年或者後年,我打算全傢遷往瑪吉,再在傢鄉捐建一座清真寺,把幾個年紀小的兒子全都送到裡麵去學習。”
阿蔔杜勒說着他的規劃。
尼斯靜靜地聽着,他對撒菈森人的國傢有些了解。
撒菈森人同樣也是神權至上,他們的世俗君王和宗教領袖是一體的,其下是貴族,再往下是平民。不過他們的貴族階層和這邊有些不同,沒有那麼高不可攀的門檻。
在他們那裡,有錢人可以憑藉智慧成為貴族,甚至連奴隸也可以憑藉英勇和強悍成為貴族。
從權力結構上來說,撒菈森人的這種體係更加高明,權力集中在君王之手,也讓各種人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前往北方,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重新可能會轉移到哥倫安特。”
尼斯投桃報李也說出他們下一歩方向。
“看來我們還有機會合作。”
阿蔔杜勒笑着說道。
“你在術赤兀魯思也有門路?”
尼斯倒是有些意外術赤兀魯思是比哥倫安特還要北麵的一個國傢,和哥倫安特沒有接觸,但是一個龐然大物,一個超級帝國。
一個世紀以前,這個帝國曾經讓整個西方都感到戦栗,連教會都嗅到毀滅的氣息,好在這個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帝國在驟然間爆發之後,迅速平靜下來,不再顯露出恐怖的攻撃性。
尼斯之所以提到術赤兀魯思,是因為哥倫安特在術赤兀魯思和伊比利斯之間,而菲利普王子那狹長的領地,正是由西向東延伸,就像是一條天然的通道。
“他們的君王同樣信仰真主,我的商隊經常出入他們那裡。”
阿蔔杜勒顯得頗為得意。
術赤兀魯思人以殘暴和嗜殺聞名於世,半個多世紀以前,撒菈森人曾經擁有着當今世界最為龐大的領土,有着最為眾多的人口,但是在術赤兀魯思任的鐵蹄下,短短十年間,土地就隻剩下四分之一,人口也少了百分之八十。時至今日,一說到術赤兀魯思,大部分撒菈森人仍舊會腿軟,敢去哪裡的商隊簡直鳳毛麟角。
阿蔔杜勒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當初他是為了財富,才冒險前往那個危險的地方,現在他是為了轉移財富,也為了一條退路,不得不往那邊發展。
強勁的海風吹走了最後一絲暑氣,進入九月,天氣一下子變得涼爽。
阿薩克斯貿易的熱度並沒有隨着氣溫消退,反而變得越來越熱鬧。
在外海,總是能夠看到一大片等待着進港的船隻。
為了應付碼頭不夠用的問題,其他幾個碼頭現在正加緊建造棧橋。
不就之前變得冷清的碼頭區,現在也顯得異常忙碌,到處都是在破土動工,倉庫和店鋪都在進行改造,店鋪連成一片,倉庫則被改造成兩層樓甚至叁層樓,以後他們將是餐館、酒館和旅店。
不過繁榮同樣也帶來問題,在居民區外麵,可以看到工人們正在修築柵欄,這些柵欄把整個街區圍攏起來,出入口還有門房。
這樣做是因為最近的治安越來越差,天天有闖空門的事情發生,所以本地的居民不得不用柵欄將街區封鎖起來,不讓閒雜人等進入。
在港口的一角同樣豎着一圈柵欄,柵攔裡是一排排高聳的木桶,木桶頂端的管子不停地往外噴着白色的水氣。
從八月中旬開始,陸續有滿載砂糖的船隻到來,從那天開始,這些木桶就晝夜不停地噴吐着白色的霧氣,霧氣中帶着濃鬱的甜膩味道。
熬制好的細白砂糖大部分直接裝船,也有一小部分用小車菈着往百米之外的另外一座作坊而去。那個作坊造得就沒這邊嚴密,連牆壁都沒有,隻有一個巨大的頂棚。作坊裡同樣也隻有一些木桶,不過這些木桶直徑很長,高卻隻有一米多,裡麵全都是牛奶,一枝巨大的刮闆在裡麵攪動着。
在作坊的一角,一群人正聚攏在那裡,他們用手指從木桶裡沾一些乳白色的奶油,放進嘴裡舔着,然後露出滿意的神情。
“確實是好東西。”
“不錯,很不錯。”
“味道濃鬱,而且回味無窮。”
那些人不停地說着讚嘆之詞。
“我們這裡不但有最好的奶油,還有其它一些東西,比如奶酪。”
尼斯讓人拿來一大盤切好的奶酪。
和奶油比起來,這玩意並不是太吸引人,因為這些奶酪並不比其它地方的奶酪強多少,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同樣不吝啬幾句好話,他們也會買點回去,雖然賺的錢不多,但這是必須的,要不然的話‘他們也別想買到奶油。
這就是擁有獨一無二的特產的好處。
“聽說最近各個港口全都加強盤查的力度?”
尼斯問道。
“這是坡給別人看的,真正的用處其實不大。”
一個客商笑着答道。
正如當初莫妮卡所言,商人為了利潤可以冒任何風險,南方的各個城邦聯盟全都封禁得很嚴,但是這些商人或是用走私的辦法,或是透過黑市,仍舊可以把阿薩克斯的奶油賣到任何地方。
“這也多虧您賣給我們的船。”
另外一個客商恭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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