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綿延,一壤接着一壤,或蒼翠巍峨,或死灰險峻,或獨峰孤峙,疏疏密密連綿成片,山脈越往深處越是荒涼險惡,一直到一處犬牙交錯的山谷。
兩旁掩映的上古叢林之中,一道泛着淡黃色的河流蜿蜒直至深處,越往深處顔色越深,到最後便是一道渾濁無比的暗流。
河流經過的兩旁河道,樹木紛紛泛着死灰色,樹葉都像是風一吹便會散去的灰燼一般。但是怪異的是,這些草木依舊在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生長。
一個中年漢子頭戴鬥笠,嘴裡叼着一根草,臉上盡是沒有刮乾淨的胡渣。他背着一個東張西望的小孩子。中年漢子穿着粗布麻衣,腰帶寬寬地係着,看着有些吊兒郎當。而他肩上的小孩長得確實粉嫩可人。
那到河流盡頭是一座幾乎荒蕪了的死城。
中年漢子推着一車木柴火順着崎岖的山路回到傢裡已是汗流浃背。開門的是一個身材豐腴的少婦,她沒好氣地瞪了中年漢子一眼:“這麼晚才回來?”中年漢子擡起鬥笠,嘿嘿地笑了笑。那美艷少婦無比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安兒也跟着你吃苦頭。”說着她從漢子肩頭抱過那個粉嫩的小孩子,對着小臉頰親了親,臉上滿是心疼。
中年漢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避避風頭,避避風頭。過段日子俺們就回傢。”
這位身材姣好的美艷少婦摟著名為安兒的孩子,埋怨道:“半年前你就這麼說了。現在呢?我們還不是在這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地方待着。當時我真的是豬油蒙了心,那麼多公子少爺搶着要娶我,我怎麼偏偏就跟了你這個窮鬼。”雖然天天被罵,但是每次中年漢子還是覺得很愧疚,他憨厚地笑了下便將柴火堆在一邊,然後撿了張闆凳坐了下來,似乎是想什麼事情。
少婦冷哼了一聲,忽然蹲下靠在漢子身邊,嬌嗔道:“咋了?說了你兩句就不高興了?”
中年漢子回過神來,連忙道:“不會不會,是我沒用,該罵該罵。”(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哼。瞧你那慫樣。以前還說你是能乾大事的人,現在看起來也就……也就能在床上欺負欺負我。”少婦自怨自艾的同時忍不住將飽滿的胸脯往他粗壯的手臂上蹭了蹭。
被放在地上的安兒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口,向着外麵張望。
中年漢子連忙喊道:“安兒回來,晚上外麵危險。”暮色四合,荒蕪的古城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霧色裡。
相貌很好的少婦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危險的?這鬼地方我又不是沒有逛過,什麼鬼東西都沒有,跟墳地一樣。你也是,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仇傢啊,要躲來這種地方。”
中年漢子嘿嘿笑道:“小心為上,還是小心為上。”少婦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一腳踹到了他的腰上,竟然直接將他踹翻在地,中年漢子倒在地上,摸着腰哎呦哎呦地痛呼着,她看了更氣了,冷哼道:“出息。”少婦將鬓角落下的一縷頭發撩到了耳朵後麵,譏諷道:“今晚你自己在外麵睡吧。別上老娘床了。”
中年漢子哪裡肯,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道:“媳婦我錯了我錯了,等這陣風頭避過去了,我肯定帶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到時候別在這鳥不菈屎的鬼地方呆了,我們會老井城做生意。”
說着漢子直接摟住了她,女子扭動着腰肢想要掙脫,卻更像是慾拒還迎。她嘴上罵道:“信你有鬼了,也每個準話。好了好了,別動了……嗯……你先去看看安兒,別讓安兒跑遠了。”
中年漢子這才放開了她,女子整了整自己鬆散的衣領子,一臉嬌怨之氣。
男子匆匆出門,在荒蕪的街角處抱起了小安。他擡頭看了一下昏沉的天色,皺了皺眉頭。男子星目劍眉,如果撇去那些窩囊的氣質和邋遢的臉,肯定稱得上是俊逸。這一傢叁口是這座荒廢千年的古城裡唯一的人傢。
那條黃色的河流便在這城頭斷了,不知道流向了哪裡。
坐在肩頭的安兒指着街上一塊破舊的石碑問道:“爹爹,那幾個字念什麼呀。”中年漢子看了一眼那幾個幾乎被沙化得剝落的字,解釋道:“那個啊。是‘潛龍在淵’。”
“啥意思啊?”
“就是有一條龍躲在一個很深的池塘裡。”
“哦……那幾個字念什麼啊……”
中年漢子定了定神,這個老城有很多廢棄的碑文牌坊,有些字很是淺薄,有些則是大有深意。他順着安兒指的位置望過去,仔細辨認那幾乎辨認不出的字迹,最後說道:“那八個字是‘風雨晦暝,大道無疆’。”
“哦……什麼意思啊。”
中年漢子耐心解釋道:“就是說,有要在大道通常是險惡而沒有邊際的。”安兒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中年漢子沒有急着回傢,而是背着安兒在這座陰氣森森的城裡走了走。一路給安兒指那些字的讀法和意思,而很多字早已廢棄,實在模糊不清。
那些字有的鐵畫銀鈎,有的方正敦厚,有的若行雲流水,飄逸俊美,有的若墳冢枯骨,死氣成成。什麼“乾坤明玺,方寸大觀”。什麼“江野潮浪叁千丈”,“量浩渺天地履”。什麼“南琴風骨”。還有自己隽秀似女子刻畫的“中天懸月”。
安兒早慧,對於那些不知道多少年紀的字中蘊藏的某種力量若有感應。隻是懵懵懂懂,似隔霧窺花。
“那四個字是什麼?”
安兒伸出手指指着一個碑,那些碑形狀各異。安兒所指的一塊歪斜在土地之中,隱約看上去是一把劍的形狀。而上麵的字卻依舊铿锵有力,似有虬龍遊走其間,峥嵘傲骨。
中年漢子看着那四個字,嘆了口氣,搖頭道:“爹不認識。”安兒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心想那四個字看着也不難寫啊。爹爹怎麼會不認識呢。
夜色如臨,擡頭已可見漫天星鬥,安兒看不清那些字了,撇了撇嘴問道:“爹爹,聽我娘說你惹了仇傢了,到底是什麼呀。”中年漢子嘆口氣:“是個臭婆娘,極其難纏,你爹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咯。”安兒天真道:“有娘難纏麼?”
“嗯……這……這不一定。你娘的‘難纏’可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比的。”
“什麼意思啊?”
中年漢子笑道:“等安兒長大了就懂了。”
“哦。”
中年漢子轉過頭看了看安兒粉雕玉琢的臉蛋和那剪短的頭發,心中埋怨道,好端端一個女兒為什麼非要當成兒子養。將來女兒脾氣真像個男孩子裡咋辦?不過他也隻敢在心裡埋怨,若是說出來肯定要挨上一頓拳打腳踢。長相俊朗性情憨厚的中年漢子沒由來得有些惆怅了。
安兒忽然笑道:“那個追殺爹爹的人肯定不厲害。”
“為啥?”
安兒一闆一眼道:“我娘說爹爹很沒用,誰都可以攆着你打,所以這次爹爹的仇傢肯定也不厲害,隻是爹爹太窩囊了。唉,我娘那麼好看,怎麼會看上你的啊。”
中年漢子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苦笑道:“唉,世道險惡,人心涼薄。安兒你還小啊。”
回到傢把安兒放下了之後去推房門,卻發現房門從裡麵拴住了怎麼也推不開。
他急得猛敲房門。隻聽裡麵女子道:“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你憋兩天。”
“媳婦,咋啦?是不是我又做錯啥了?”
隻聽裡麵女子怒氣衝衝道:“你是不是又教安兒識字了?”中年漢子無辜道:“你不是說要把女兒當兒子養嘛。”女子不依不撓:“兩碼事!”
“開個門呗?”
“滾!”
中年漢子一臉尷尬地望向了安兒,安兒坐在椅子上,腳一晃晃地壞笑着。
他蹲在地上長嘆道:“日子喲,沒得過咯。”
……
第二輪的試道大會相較第一日打得更為激烈,從中午一直打到了天黑才飛出勝負。
其中最讓人出乎意料的便是林玄言的勝出,他贏得太快了,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其次便是陰陽閣的季大小姐再次憑借八相鏡勝出,不過很大原因也是她抽到了這次除了林玄言以外公認最弱的選手。
蕭忘錶現出來的碾壓力更為驚人。季昔年所展現出來的境界依舊是六境。是否達到七境還隻是傳聞。
而十六強進八強為了公平服眾,便是自己抽籤了。所以也存在了同門內戦的可能性。
而六大宗門裡,每個宗門必須得有至少一個人進入八強。如故連續四屆沒有,便會被除名。這是劍宗的第四屆。所以至關重要。
裴語涵昨日徹夜未眠,而趙念重傷未癒不便下場,於是林玄言自告奮勇去照顧俞小塘。小塘始終昏迷不醒,但是氣息和脈搏都趨於平緩了,無性命之憂。
俞小塘似乎在做一個夢,每過一段時間,她的身子便會輾轉一下,秀美時蹙時鬆,看上去不是什麼好夢。忽然她身子猛的一震,嬌小的身軀竟然一下子將被子一震,朝着床下滑去。林玄言連忙扯住被角,幫她把被子蓋好。
他的手觸碰到了俞小塘的手,一片冰冷。他心中微驚,摸了摸她的手,像是握着一塊冰一般。睡夢中的俞小塘如有感應,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兩隻手就這樣握在了一起。林玄言想要抽出來,但是小塘抓得很死,嘗試了一會後他無奈地笑了笑,仍由小塘抓着自己。
小塘的手真的很冷,死人一樣沒有溫度,於是他的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
小塘本來微微顫抖的身子漸漸趨於平穩,緊蹙的眉頭也漸漸鬆開,唯獨那隻手依舊緊緊地握着不願鬆開。
昏暗的室內燃着一盞燈。燈火微明,映着少年單薄的身影。
少年的一身白衣被照得微微泛黃,隨着燈火一並搖晃。
林玄言便盯着那盞放在身側的燈,目光隨着火光一起跳動,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枕着胳膊睡着了。俞小塘的手很涼很冰很軟,握着卻很是舒服,他坐在椅子上,頭靠着自己的肩膀,這個姿勢本該很不舒服,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從未睡得如此舒服過,一向安靜的他甚至都有了微微的鼻息。
次日裴語涵推開門看到這一幕,她望着少年少女握緊的雙手,錯愕地笑了笑,不願去打擾。一直到林玄言需要參賽之時,裴語涵才將林玄言輕輕拍醒。
他醒來之時依舊睡眼惺忪,俞小塘緊握的手不知道時候時候已經鬆開了,她的體溫也漸漸恢復正常,再不似那死人般的冰冷。林玄言轉了轉壓得發麻的手臂,擡起頭便對上了裴語涵的眼睛。裴語涵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都明白。
下一場比賽那麼重要,但是語涵知道將整個宗門的希望放在一個入門不過半年的少年身上,擔子太過沉重。她覺得這樣不對,更為自己過去的‘方式’感到羞愧,她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今早她還聽過許多流言蜚語,譬如林玄言是靠卑劣的手段獲勝的,李岩輸得極其冤枉什麼的。雖然不知道昨日比賽的具體細節,但是她隱隱有些擔憂。
林玄言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師父,那天晚上我們曾訂立過一個約定。”裴語涵雖然從未當真,但是她一直記得,那天林玄言說過,如果能夠奪魁的話,便答應他一個條件。“我記得的。”
“師父記得信守承諾。”
若是平時林玄言說出這句話,她隻會覺得是玩笑。雖然不知道昨日他是如何撃敗李岩的,但是無形之間,她竟然對這個徒弟有種莫名的信心。她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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