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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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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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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屏緣
作者:不詳
第七章 陳災兆青璅含情解兇星紅鸾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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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雲:雲欺月色霧欺霞,風妒楊枝雨妒花;縱使自憐珠有淚,可能終信玉無瑕。杜鵑啼處叁更夢,靈鵲飛來八月槎;莫道風流容易遘,錦屏心緒亂如麻。

吳大陷害雲客一事,隻為有關體麵,故此下個毒手。一出府門,便生計較道:“看這賊奴,原像個斯文人。隻因我連日下鄉,不想妹子做這件勾當。今日幸得不分不明,送他監裹。此後覆審,加些刑罰,倘若從實招出,我的體麵倒不好看。若是聽府支移到錢塘,果是秀才,又寬他幾分了,後日反做一冤傢在身上,又似不妥。”

反覆思量,忽然悟道:“不如將些銀子,在府房中捺起申文,也不要再審。隻吩咐監門禁子,不許送飯與那賊徒吃,過一兩日,自然餓倒下來。那個剖明此事?我的體麵暗暗裹全了,豈不週到?”

看官,那吳大這樣算計,就是活神仙,也難救得趙雲客,看看的要餓死了,不要說兩位小姊、一個蕙娘將來無窮懊恨,就是我做小說的,後麵做甚出來?若真要雲客出頭,不是知府救他,定是鬼神救他,方才免這場大禍。誰知那二項,一毫也不見影響。正是:甕中捉鼈,命懸手下。

我隻得將趙雲客,暫時放在一邊,聽他餓死便了。且把吳小姊歸傢之事,說個下落。

卻說绛英小姊,被哥哥撞見,着傢人仍送到王府中。自侮命運迍邅,累及雲客,無辜受禍。一日不曾吃飯,哭得手麻眼暗,漸到王傢府前,傢人叫一肩小轎,請小姊上岸。

绛英含羞忍恥,上了轎子,隨着梅香,竟進王傢宅門。傢人通報,吳小姊到來。夫人小姊親自迎接,見绛英花容憔悴,夫人道:“小姊臉帶愁容,莫非傢中與嫂嫂淘些閒氣麼?且進房去吃茶。”

玉環攜手進房,含笑問道:“姊姊到傢,有什麼閒氣,如此不歡?”

绛英但低着頭不說。玉環不好再問,隻喚侍女,快備夜飯,且待宵來,細細問他,心上想道:“又不知我的事體,可曾料理?”私問绛英的梅香,梅香不敢直說,應答模糊,也不明白。

到夜來,銀燭高燒,绮疏掩映,排着夜飯。兩位小姊,隻當平日坐談的模樣,玉環再叁勸酒,绛英略略沾唇。夜飯完後,侍女出房,兩個促膝而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玉環小姊道:“姊姊,妳的閒氣且慢慢的講,隻問妳昨日事體如何?”

此時绛英不好相瞞,隻得說個明白。道是:“妹子不知,今日為我一人,弄出許多禍事,且並要帶累妳,為之奈何?”

玉環道:“莫非趙郎敗露,他竟不別而行麼?五百金小事不與他也罷,隻是教他得知我前日與妳說的意思才好。”

绛英把私隨他去,撞着大兄等事,細細說了一遍。又道:“我隻恐獨來聘妳,教我無處着落,故此先要跟他。誰想這般禍種,倒因我做出來。幸喜妹子的事,一毫也不走漏。但趙郎為兄所陷,不知怎的下落?”

玉環聞得此言,心中雖則一驚,卻也倒有門路,對绛英道:“既然此事不諧,前日原是我央妳去的,我也不怪妳。為今之計,隻先要打聽趙郎的消息,便好相機而動。”

绛英道:“我如今也顧不得體麵,過一兩日,還要歸傢,與哥哥說個明白。他若必要害趙郎,我便與他做個撒手的事,看他如何安放我?”

小姊道:“不要草率,明日先打髮梅香歸,探聽一番,再作道理。”

這一段,也是私房的話。隻不知趙雲客的救星,可曾落在下界了?吳大自府回傢,也不說長說短,睡了一夜。

次日早晨,吃了飯,身邊帶着幾兩銀子,將二十兩送與府房,捺起申文,將四兩付與禁子,不容他買飯吃,隻待叁四日後,遞個病狀與知府,又將叁四兩銀子,與府堂公差,償他昨日幫襯的禮,自己道做事週匝,完了府堂使用,又往到朋友傢去乾別項事。趙雲客自昨晚進監,監門又要使費,公差又索銀子,牢內頭目,又要見麵錢,滿身衣服,俱剝了去。夜中苦楚,不可勝言。

挨至第二日午後,還沒有飯吃。異鄉別省,全無親戚,可以照顧。隻道命犯災星,定作他鄉冤鬼。那曉得紅鸾吉曜,一時吊照起來。揚州府有個獄官姓秦,名衡石,號程書。他原籍湖廣武昌府貢監出身,雖是個獄吏,平日間極重文墨的。有一妾生兩個兒子,一個就在揚州府進了學,一個還小,在衙內讀書。他奶奶親生一女,名喚素奴,因他母親日夜持齋念佛,止生這一個女兒,故取名叫做素奴。素奴長成,精通書史,自己改名素卿,年方一十八歲。人才風韻,俊雅不凡。

那秦程書本日親到獄中,查點各犯,原是舊規。做了獄官,時常要到獄中查點的。隻見各犯唱名點過,臨了點到趙雲客,說道:“那人新進獄門,本司還不曾見麵。”想是犯人進監,獄官原有些常例的,故說此話。又見趙雲客一錶人才,赤身聽點,問道:“妳是什麼人?犯什麼事,到此獄中?”

雲客俯身跪訴道:“生員趙青心,原是杭州府錢塘縣學生,傢裹也是有名的,薄產幾千畝。前日有事到揚州,帶些盤費過來,在街上買一拜匣。不想是府中吳秀才傢的。昨日早晨,大霧中開船回去,正撞壞那吳秀才的船。被他狼僕數人,亂打一番。窺見生員船中,買些貨物,頓起不良之心。以拜匣為名,冤屈生員做賊,把行李貨物,都搶了去。父母老爺詳鑒,生員這個模樣,豈是做賊的?知府不曾細察,堂上公差,又俱是吳傢羽翼,一時就推到監裹。生員傢鄉遼遠,無門控訴。伏望老爺大髮慈悲,救生員一救。”

秦程書見他這一副相貌,又兼哀訴懇切,心上就髮起慈念來,說道:“既然如此,後日審究,自然有個明白,本司今日也做不得主。但是見妳哀辭可憐,果然是文墨之士。本司保妳出去,在衙裹住幾日,待審明白了,再理會。”

禁子得了吳傢使用,禀道:“這是本府太爺要緊犯人,放不得出去的,夜來還要上押床,老爺不可輕易保他。”

秦程書喝道:“就是府太爺髮監的犯人,不過偷盜事情,也不是個斬犯,妳便這樣阻擋。”禁子不敢攔阻,任憑獄官領雲客到衙裹去。

原來秦程書最怕奶奶,奶奶平日敬佛,不許老兒放一分歹心,又因大兒子在學裹,一髮把斯文人尊重,對雲客道:“我衙內有個小兒子。妳既是秀才,與我兒子講些書史也好。”

一到衙中,把些衣服與雲客穿了,着他住一間書房裹教書。一日叁餐,好好的供給他。隻因雲客是個犯人,時常把書房門鎖好,鑰匙付奶奶收管。大兒子出外與府中朋友做放生會,每人一日,積錢叁文,朔望聚錢,雜買魚蝦之類,於水中放生,以作善果,這也是奶奶敬佛的主意。是晚回衙,聞得父親保一個斯文賊犯,在書房教兄弟的書,便到書房相會,說起詩書內事,雲客口若懸河,隨妳百般盤問,毫無差誤。

大兒子故意要試他才情,就對雲客說道:“今日小弟做放生會,各友俱要賦詩紀事。小弟不揣,慾求兄代作一首,未審可使得?”雲客謙遜一香,提起筆來便寫,立成放生詩一首雲:四海生靈困未休,魚蝦何幸得安流;腐儒僅解開湯網,塵世誰能問楚囚。蟲孽未消終有劫,風波難息豈無愁;放生莫放雙鯉去,恐到龍門更轉頭。

大兒子見了此詩,讚歎不已,到裹麵對父母道:“那書房中的犯人,果然文才淹博,相貌過人,後日必定大髮的。隻是吳秀才冤屈他,也覺可憐。”妹子素卿,在房中聽見哥哥說話,心內也要去看他一着。到第二日,程書出衙理事,兩兒外邊遊玩。

衙內無人,素卿與母親散步到書房邊,一來隨意閒遊,二來看那書房中的犯人。門縫裹張了一會,見雲客身材俊秀,手裹拿一本書,朗吟詩句雲:因貪弄玉為秦贅,且帶儒冠學楚囚。

素卿頗曉詩書,聽雲客朗吟詩句,便有些疑惑起來,想道:“人傢屈他做賊,其實不像個賊料。他這吟的詩句,倒有些奇怪。莫非是一個風流才子,到這裹來?婦人麵上有甚勾當,被別人故意害他,也未可知?且到晚間背了母親,去試他一試。若是果真冤枉,便與父親說知,儘力救他,後來必有好處。”

妳道素卿為何頓髮此異想?原來秦素卿自小生性豪俠,常道:“我身雖為女子,決不要學那俗婦人,但守着夫妻兒女之事。”濑水擊綿,救亡臣於飢困,盤餐加璧,識公子於逋逃。便是父母兄弟,一傢男女,無不敬服他,道他是個女中男子,並不把女兒氣質看待。他要看人,就依他看人,他要遊玩,就依他遊玩。

素卿也有意氣,平時見了庸夫俗子,任妳王孫富貴,他竟毫不揣着。

那一晚,乘衙內無人。母親又在佛前禮拜,私取鑰匙竟把書房門開了。雲客忽見一個女子,韻度不凡,突然進來,反把他一嚇。隻因近日監中,一番磨難,身上事體未得乾淨,那些雲情雨意,倒也不敢提起。見了素卿,拱手而立。

素卿問道:“官人何等人傢?犯法羁住在此?”

雲客哀告道:“未審姊姊是誰?小生的冤,一言難儘。”

素卿道:“我就是本衙老爺的女兒,名秦素卿,平生有些俠氣。官人有事,不妨從直說出。我與父親說明,當救妳出去。看妳這等氣質,決不是做賊的。緣何他傢冤妳做賊?想是妳有什麼婦人的勾當,被人害妳麼?”

雲客道:“這個倒沒有,小生傢裹還未有妻子,外邊安敢有甚歹事?”

隻把監內告秦程書的話,說了一遍。素卿道:“這個不難。待我與父親商量,算個出脫妳的門路。隻是有句話對妳說,我一生率性,有話就說。不像世上婦人暗裹偷情,臨上身還要撇清幾句。妳既是沒有妻子,犯了屈事,在這裹來,倒像有些緣法。妳若是此冤昭釋,後日富貴,慎勿相忘。”

雲客謙恭儘禮,但要營求脫身,圖謀玉環小姊的約,那裹又有閒情敢與素卿纏擾?誰知不纏擾素卿,倒是極合素卿的意思。素卿仍鎖書房,行至裹麵。暗裹自思道:“那人有才有貌,有禮有情,並不是世上這般俗人見了女子,滿身露些賊態。我傢哥哥大髮之言,定是不差。”當夜便私自出房,再到雲客書館。

原來素卿在傢中,人人畏慎,並沒有一個敢提防他。雲客坐到更餘,接見素卿,就不像以前的樣子了。攜手謝道:“小生趙雲客,在危疑困厄之中,蒙小姊另眼看承,實是叁生有幸。不知以後,怎樣補報?若能夠脫身羅網,得遂鸾鳳,一生的恩情,皆小姊所賜。”

素卿直性坦蕩,見雲客這般言語,自然情意綢缪,委心相托,竟把姻緣二字認得的的真真。古語雲:“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就像一千夜還放不下的念頭。愛月心情,遇着惜花手段。想是趙雲客前世在廣陵城裹種玉。故所遇無非嬌艷,必定受恩深處,自有個報答春光。但看後日如何?且聽下回錶白。

評:從來作小說者,經一番磨難,自然說幾句道學的話。道是偷婦人的,將來果報,定然不爽。是何異慾嗜佳肴,而訾其後來臭腐,令人見之,徒取厭倦而已。昔湯臨川序牡丹亭有言,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旨哉斯言,足以藥學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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