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學期,足足五個月時間,我沒有剪過一次髮。
以至於在這間和尚與恐龍齊飛共舞的理工大學,竟有許多猥瑣男看着我的背影暗中意淫。說來可笑,那些白癡想必是太久沒見過真正的女人,才會以為我是一個身材窈窕的淑女。
這都算了,偏偏還有那麼幾個可惡的變態同學,居然無恥到明知我的身份還時不時地從後偷襲,摸臀摟腰無所不為!
“乾妳娘親,老子是堂堂真男人大丈夫,妳們這班禽獸,當我是僞娘還是基佬?”
“哎喲,小心心,摸一下又不會懷孕,別這麼小器嘛。”
“我靠,妳丫真他媽惡心!給老子滾!”
我一腳踹開老金那個人渣,暗下決心這次寒假回去,一定要把頭髮剪掉。
說起來都是逆反心理作怪,中學時代老是被學校抓頭髮過長,往往才兩叁個星期就要剪一次髮,搞得我嚴重懷疑學校是不是收了理髮店的錢。於是一上大學,我就把心一橫,決意要留長髮。
現在頭髮還沒留到肩部,但我已經徹底受夠了。
大一的寒假終於來臨,當晚我就坐上了回傢的列車,在這趟南下的夜行列車上,我依然孤身一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其實我有參加學校的同鄉會,據我所知,在全校範圍內大概有近二十個所謂的同鄉,但在我上大學的城市,我居然悲催到連一個高中同學都沒有。別人由南中國跑到大東北去都還有一兩個舊同學照應呢,不得不承認,我果然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肯再等兩天,也可以跟那幾個大一的老鄉一起南下,但問題是,我不願意。
原因有二:首先,我和他們不熟——雖然說已經過了一個學期,但我和他們既不同係,又住得遠,平時基本不見麵,況且他們幾個在同一所高中畢業,隻有我例外,未免顯得太過另類;其次,我真的歸傢心切到,連一天都不想再等。
那封匿名信已經寄出一個月了,仿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我很想寄第二封信向對方挑明身份,但如此一來,就會顯得我很下賤。雖說幾年之後我就可以毫無廉恥地向每一個人承認這一點,不過在現在這個階段,我還沒有這麼高的覺悟。
我考慮要不要在寒假期間約她出來見麵,給她一點暗示,我雖然還沒下定決心,但我真的很想早點回去。
列車上的人並不算多,我的意思是,持站票上車的人不算多。
當然,始終還是春運期間,每個座位上都有人,但起碼不像那些北上列車那樣連落腳地方都找不到。
“不好意思。”
我將背囊放上行李架,向一個正在髮呆的姊姊示意我的票是靠窗位。
“哦。”
那位紮着長馬尾的姊姊看了我一眼,十分可親地笑了笑,然後往旁邊讓了讓。
一瞬間,我被她電到了。
我這個人一向膚淺。由小到大,隻要隨便一個稍為過得去的女孩向我真心誠意地露齒一笑,基本上都能把我電到,一個不小心,我還可能會莫名其妙地愛上她,最極端的情況下,我甚至會變態到,默默暗戀她五年以上。——五年前,那一次仿如命中注定般的邂逅,與及那一個純潔無暇的輕盈淺笑,就是這樣突然而永遠地印刻於我的心中,然而,當日那位向我送出微笑的女孩卻對此一無所知。
顯而易見,這種微笑對我來說實在太過兇險。
而眼前這位姊姊的笑容,就令我再一次感覺到同樣的危險性,更甚的是,這位姊姊似乎比我心中的女神更加嫵媚,尤其是她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瞳,仿佛一眼便看穿了我。
而且不知為什麼,明明是第一次見麵,我卻覺得她似曾相識。
很多年之後,我總結出如下規律:當我覺得一個女人似曾相識的時候,通常都意味着我和她之間,有一個人要為對方倒大黴。
“這位同學,妳要坐進去嗎?”
見我呆望着她不動,她便笑說。
我回過神來,連忙點頭,在她身邊坐下。
我一坐下,就髮現對麵的兩位乘客明顯又是一對學生情侶。他們正在旁若無人地靠來靠去,討厭得要命。我一向認為在公共場合秀恩愛應該注意分寸,因為妳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激惱別人——現在這個距離,我隨時可以用一記直拳將這對狗男女轟到車頂上去。
我略帶不爽地扭頭看向站臺,幾分鐘後,列車開始離站,漸漸加速。順利的話,十二個小時之後我就可以到傢了。
“妳是哪間大學的?”
旁邊那位姊姊忽然問我。
“華立理工。”
我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
“咦,好近哦,我是迪大的。”
確實很近,從西門過去,走路也不過十分鐘左右。要是在大學林立的中心區倒也罷了,但事實上,我們的學校地處偏僻,那附近嚴格來說,隻有這兩所大學。
“妳也是一個人嗎?”
我看了看四週。
“不是哦,我的朋友在後麵。”
她指了指身後:“不過坐位正好隔開了。”
閒着也是閒着,難得有個美女姊姊肯陪我聊天,我便放棄了那幾張早就聽到膩的CD,專心吹水。
我們聊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從地區文化差異聊到校園生活,從娛樂八卦聊到男歡女愛。什麼都可以無所顧忌地亂聊一通,這就是與陌生人聊天的最大好處。當然,前提是,妳願意和她聊,而她也樂意奉陪。
在交談中我得知她叫鄭菲燕,已經讀大叁了,最近正打算考研,想在校外租個房間專心學習,但好的房間租金不低,租金低的又不合適。我建議她找人合夥租個叁房一廳之類的單位。她卻說和陌生人合租不放心,與朋友合租呢又不靠譜,因為那多半和住宿舍沒什麼分別,隻會互相拖後腿,況且,她說她的朋友對於考研,意志並不強烈。
然後,她問我有沒想過搬到校外去住。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學校分配的宿舍環境還可以,而且有網線,唯一不爽的是大一新生不準帶電腦,這可是死規定。另一條針對新生的死規定是,不準搬出宿舍,不過這條抓得很鬆,據我所知,根本就沒人會在熄燈後過來查房,稍稍僞裝一下就能騙過去。
我如實相告。她哦了一聲便轉移話題。
那時候,我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有可能錯失了一個寶貴的機會。
十二點過後,很多人開始閉目休息,我們也不例外。
也許別人能睡着,但我自己卻不行。列車行駛的聲音太吵,搖晃的幅度也令人不適,我隻好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肩上傳來了奇妙的觸感。我睜眼一看,髮現那位師姊的頭正靠在我的肩膀上。
隆冬季節,所有人都穿得厚厚實實,那一刻我也毫無肉慾可言,但我的心,卻不知不覺地越跳越快——畢竟,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和我如此親近,而且,無論她是有意還是無心,始終是她主動的。
如此一來,我更加睡不着了。
很多年之後,當我回憶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我仍然會覺得臉紅心跳。雖然有點可笑,但這也令我認識到一件事,就是絕對不能低估一個處男的純潔。
半夜列車停靠某個中途站時,她醒了,她離開了我的肩膀,以至於我竟然有點不習慣那一小片失去的溫暖。
她睜開朦胧的雙眼,髮現我正在看她,便羞赧地說:“不好意思……”
“沒關係,妳睡得舒服就好。”
我紅着臉說。
她眨了眨眼,忽然促狹地抿嘴一笑:“妳臉好紅哦,好可愛……喂,妳真的沒有女朋友?”
“呃?難道妳以為我騙妳?”
“我看妳樣子還不錯,應該不至於吧。”
“我沒必要說謊。”
她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我心中一痛,搖頭說:“我不會。如果我有一個真心相愛的女朋友,我會恨不得讓全世界都來分享我的喜悅。”
然後,我沒頭沒腦地開始向她講起傢鄉那個暗戀了五年的女孩,講那封匿名的情書,講那一段無望的可悲愛情。
她默默地聽着,一句話都沒說。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在一個女人麵前談論另一個女人,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即使對方是個全然陌生的女人。
列車早已重新上路。
遙望窗外的茫茫夜色,我漸漸沉默下來。
我很清楚我之所以寄出那封匿名信,其實隻是耐不住多年來的寂寞,不甘心自己的癡戀在無聲無息中死去,而不是真的妄想,事到如今還能把她追回來。
我所能做的,就隻有在距離她一千公裹的遠方,默默地守望着她。
那位師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似乎,作為一個人肉枕頭,我好歹還算合格。
清晨六點多,天色開始轉白,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列車就要到達終點站了,車上的人都開始在做準備。
我和師姊各自整理好隨行物品,偶然目光相觸——二人仿佛同時從對方疲憊的臉上髮現了一絲隱隱的不舍,然後,便突如其來地陷入了一陣暧昧的沉默。
我靦腆地側過頭,看着窗外微明的風景出神。
“阿守,妳電話號碼多少?”
她忽然問。
如妳所知,我名叫王守心,但她說阿心這個名字很娘,於是自作主張叫我阿守。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叫我,我覺得很新鮮。我也不再別扭地叫她師姊,而改稱燕姊。稱呼一變,感覺上我們似乎真的一夜之間成為了熟人。
我向她報出一串八位數字。
“這是妳宿舍的電話?”
她記完後問。
“是啊。”
在那個年代,手機對我這種窮學生來說還是稀罕貨。
“妳什麼時候回校?”
她又問。
“二月二十。”
“哦,我要早兩天。”
我們再度陷入沉默。
終於,這次輪到我忍不住先開口:“燕姊,其實……今天是我十九歲生日。”
“不會吧,騙人!”
“是真的。還好有妳,不然我的生日恐怕會過得很無聊呢。”
她一副被我打敗的錶情,苦笑說:“那我是不是還欠妳一份生日禮物啊?”
“不必,妳已經給了我最好的禮物。”
她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然後狡黠地一笑:“嗯……姊姊我可以再送妳一個錦囊。”
“什麼錦囊?”
“妳不是說暗戀了一個女孩五年麼?今晚去約她出來,大膽地向她告白,我有信心,妳一定會成功的。”
她舉起拳頭。從她握拳的錶情來看,這位師姊似乎十分喜愛捉弄人。
我先是無語O嘴,繼而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妳,這五年來,她一直都有男朋友。”
“呃?”
燕姊眨了眨眼:“那……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吧?”
“……坦白說,我想我讀大學這幾年應該都沒什麼可能。”
我轉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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