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邁入了山海苑,心中驚栗。
小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掌櫃的趴在櫃臺前,手中還抓着金算盤,口水從嘴裡流出,一動不動。還有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客人,也沉睡不醒。陣法中心的山海苑,受到的攻撃最大。
林星,竟然忘了這事。心中有幾分愧疚。
“小友,過來吧。”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方向,是在廚房。
林星不由有些疑惑,處於陣法中央,老人,竟然比年輕力壯的小二撐得久。
縮地成寸,林星來到了廚房。
一個老人,手持鐵鍋,在火焰上燒菜。沁人心脾的香味,從裡麵傳出,竟然比之前吃的青葉祖師的菜,更加地清香。
“你是,青葉祖師——”
老人剛準備點頭,林星的下文讓他哭笑不得。
“的師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一臉的笃定,林星瞧着老人的手,有幾分奇怪。
一個奇怪的印記,刻在老人的手上,似乎,和那個叁才絕殺陣很像。軌迹交錯縱橫,關聯的法則蔓延的,林星猛地一顫,這是!
這是叁才絕殺陣的核心!
老人的手上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抑制着這道陣法,消磨着它的力量。
“原來,是你解決了這個陣法。”林星喃喃道,有幾分低落。
怎麼也想不到,外麵的幾人始終隻是個幌子,陣基竟然就在山海苑。不毀掉陣基,外麵的陣法即便破壞千萬次,也會重生。林星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探查山海苑!
他的一番努力,始終隻是白費功夫。
這個老人的生命力,似乎也要消逝了,僅僅憑借一絲意志,在支撐着。以普通人的羸弱身軀,封印這個陣法,的確吃不消。
但是他的身上,又有着某種,修道者的韻味。
“小友不要沮喪。要不是你牽制了外部的陣法,削弱了陣法的威力,恐怕老頭子我還沒封印,就已經先行一歩死掉了。”
“哦,還有,其實青葉祖師,就是老頭子我,嘿嘿!”
林星笑了笑,沒說話。
老人笑道:“其實說到底,老夫也不虧!臨終之前,窺得廚道奧秘,我一生的追求,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接下來——”
拿起鍋鏟,老頭轉過身,開始燒菜了。
炒土豆絲,很簡單的一道菜。
沒有放鹽,沒有放油,隻是簡單的,純粹的土豆絲。
“小友,好好看——”老頭子的語氣有些微弱,似乎要不行了。
“嗯!我會的!”
林星把手抵在老人的身上,精純的氣息傳過去,延續着老人的壽命。
仿佛回光返照,老人的臉瞬間紅潤了。乾枯的手拿起鍋鏟,炒起了土豆絲。
每一個動作,都蘊含着特殊的韻味。
一根根土豆絲,像是活了過來,在鍋裡翻滾着,跳躍着。林星看着看着,入了神。
這已經不是一道菜了。更像是,老人的濃墨重彩的一生。
初始時,質樸無瑕;後來大紅大紫,油光閃亮,為眾人所追捧;在臨終之時,終於返璞歸真,又成為了簡簡單單的土豆絲。
鍋鏟的每一個動作,火焰的頻率,每一根土豆絲的變化,都在林星深刻的觀察中,老者一邊炒着,一邊喘着氣。
他手上的那道陣法,已經逐漸暗淡。待老人生命完全逝去之時,陣法,也會跟着消散。
一邊炒着土豆絲,老人一邊回憶道:“我八歲出道,便被人們稱為神童。二十歲,便獲得了廚師界青葉祖師的稱號。風光無限,無人匹敵。可是我卻始終不滿足,想着更進一歩。”
“慾望是進歩的動力,人之常情嘛。”林星安慰道。
老人慘笑幾聲,沒有回答,問道:“你知道,我封印這個陣法前,想的是什麼嗎?”
林星搖搖頭,繼續觀察着老人手中的動作。一個個玄妙的軌迹,構成了奇異的旋律。這個老人,在廚藝上,已經達到了一個巅峰。
“我在想,還是先逃跑吧!大富大貴等着我,何必為了他人犧牲自己呢?是不是,很…很自私?”
“其實,如果我是你的話,可能會掉頭就跑,才不會想這麼多,”林星笑着安慰道,“老人傢,你還是心太軟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我看到整個山海城即將破滅之時,我就突然什麼也不顧了,隻想着,不讓它消失。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盡管我一生都在外地闖蕩,很少回來。”
“如果知道封印了這個陣法,自己會死的話,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我,會怎麼做。”
“甚至,發現我這廚道莫名其妙突破了,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不是,很虛僞?”老人手上的陣法暗淡得,隻剩薄薄的一層。陣法的痕迹,有些模糊了。
林星默然不語。
老人莫名其妙地舍己為人,事後似乎有些後悔。可是這種事情,後悔有用嗎?而且您老都感到虛僞了,我還怎麼混啊!
林星覺得,自己是老人的話,絕對會二話不說,踩着別人的身體過去,拼命逃生。
“不過,重來一次,你還會這樣做的吧!”林星說道。
“重來一次,”老人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額。”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林星的注意力,也終於從土豆絲上,轉移到了老人身上。這麼個即將壽終正寢的老人,將氣氛搞得很悲傷。
林星有點怪怪的感覺。
何必去計較這麼多呢。廚道大成,還有了自己這麼個傳人,他應該高興才是啊!要知道,苦苦追求一生,最後一無所獲;或是即使有所得,最後傳承中斷,後繼無人……比起這些人,老者,已經很幸運了!
“我的一生,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在京城與禦廚們勾心鬥角,在各大賽事上收買評委…為了名利斤斤計較,我真的很失敗。”
“以前一位小姑娘和我說,我的菜功利性太強,味道紊亂,當時我以為她是胡說,沒有理睬。現在想來,那位,恐怕才是真正的廚道大傢啊!”
“我就是現在,依舊是渾渾噩噩,不知所以。連領悟的廚道,也是亂七八糟啊!”
老者擡起了頭,枯老的臉上,目光呆滯。
林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人把廚道的感悟,在最後一道菜裡展現給了自己。可是現在,林星想安慰兩句,卻找不到合適的詞。
隻能看着這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
“還…還有,告訴我,你對廚道的理解,是什麼?”
老頭子暗淡的眼神突然亮出了光彩,費盡全身的力氣,把雙手,搭在了林星的肩上。似乎,這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廚道,是他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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