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增資會議當天早上，事態的發展並無太大意外。
絲柏蒂股市錶現疲軟，經過連日來的慘綠，博岩想必已然完成大量收購散戶手中股票的計劃。
我若猜測無誤，再過幾天，傳言經證實之後，瑞秋會獲得不起訴處份，畢竟無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霍爾的死與她有直接關係。
但，我拖延她的目的也已經達到。
順利的話，瑞秋擺脫檢調糾纏之後，將會迎來另一個驚訝。那個女魔頭將會發現自己已然失去市場機制的信任，絲柏蒂股市的跌宕，必然在博岩的收購動作下挽回頹勢，瑞秋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交出經營權。
而琵雅這悲哀的女人呢？
她戶頭裡那多出來的一千萬被懷疑與借貸扯上關係，致使她帳戶被凍結，增資案的參與，到頭來成了南柯一夢。
自那天她憤恨的掛斷電話之後，我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嚴格來說，她並非十惡不赦，她隻是需要被認同，藉由股權的爭奪讓丈夫重新認識她的存在而已。
我站在白色別墅玄關前，思緒輾轉菈扯，雖然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來到這裡，還是按鈴進了門。自依蓮娜離開後，現今換了個年約六十幾歲的老管傢，老婆婆示意琵雅此刻還在房裡，沒見她出房門。
我迳自上樓敲門，裡頭傳來琵雅帶着濃厚鼻音的聲調：“顧嫂，不是叫你不要吵我了嗎？”（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我推開門闆應着：“是我。”
琵雅靠在床頭墊一臉惺忪，雜亂的發絲、慘白憔悴的臉龐，與熟悉的她判若兩人，也難怪，這幾天她確實遭受了不小打撃。
“安東，是你…”
她揚手遮掩住臉，這簡單的動作看起來也異常吃力：“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模樣的…”
我望着四週，房裡擺設依舊，滿地衣物淩亂不堪，空氣中到處是細碎的棉絮。
“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依蓮娜呢？”
盡管知悉內情，我還是不得不問。
她苦笑：“那女人…哈，她跟瑞秋這對姊妹花，可把我害慘了…”
她輕理浏海：“怎麼？你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我有聽聞一些，這次來就是想了解一下。好姐姐，你看起來真糟。”
我坐在床沿打量她，她雖穿着輕薄睡衣，但此刻一點也不像過去那樣性感動人。
“你知道，我多麼想在談判桌上看看那老傢夥敗陣的臉色…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我卻躺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
她說着哽咽起來。
“你做了這麼多，經營這麼長的布局，隻是為了這個？”
“你難道真以為我對E‘DESIGN的經營權歸屬有濃厚的興趣嗎？當然不，我隻是想讓他知道，我不是他應該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即便我們的婚姻充滿了政治性，但我畢竟真心愛過，可惡的是…他鬼迷心竅，一心想並吞我爸爸的心血，他…”
她當然有理由啜泣不已，我可以理解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簡單的理由，推翻全世界。伊森若懂這道理，事實上，他也可以不需要這麼辛苦在股權爭奪戦中，絞盡腦汁奮力搏鬥。
“那你該趕緊梳洗妝扮一下，現在正是時候。”
她停住飲泣，不解的望着我。
“傻姐姐，你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
她怔住不動，我索性菈起她的手，將她推進化妝間催促着：“好好打扮，記得越美麗性感越好。”
半小時後，琵雅恢復了亮麗奪目的模樣。
我笑着端詳着：“嗯，臉色還是差了點，不過還是習慣這樣的你。”
她異常地顯露出羞澀尷尬，好像這是她第一次化妝似的。
“哎呀，你在賣什麼關子，不跟人傢說嗎？”
“時間不多，我們路上說。”
上了車，我簡要的對琵雅解釋了目前的情勢，同時也說明了喬絲與艾莉絲與她有着共同的目標。基本上，事情始末我對她已無隱瞞的必要。
“我一直以為自己掌握着主導權，沒想到，從頭到尾都在瑞秋兩姐妹的算計中。這次一敗塗地，倒也應了她們的詭計，你說，我是不是笨的可以？”
“正所謂當局者迷…放心，你的資產目前隻是被調查進度拖住，你的損失也僅止於此。”
她苦笑：“好可惡，你這扮豬吃老虎的壞傢夥…我這次陰溝裡翻船，除了怪自己無識人之慧，當真是怨不得人了。”
“好姐姐，我這不是來向你解釋了嗎？倘若你不用施半點力，就能得償所望，豈不也是一件美事？”
她聳聳肩白我一眼：“你肚裡最好沒其他壞水，現在起，我要好好提防才行。”
話一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噗哧’地笑了。
甫走進再熟悉不過的E‘DESIGN大廳，恰巧遇到好久不見的莫菈。她瞟一眼身旁的琵雅，支支吾吾的：“安東啊…好久不見，你…”
“喔，莫菈，待會再跟你敘舊，總裁是在幾樓的會議室？”
她手掌一張，比了個六。
我跟琵雅剛走進電梯，艾莉絲恰巧撥響我的手機。
“東，千算萬算也想不到伊森竟提出了四千萬，他這招顯然是預謀。”
真不愧是隻老狐狸，他竟將艾莉絲也蒙在鼓裡另有打算。
我望了身旁琵雅一眼：“無妨，我帶財神爺來了。”
“財神爺？”
她似乎在樓梯間說話，話筒另一端有些回音，艾莉絲貼近話筒壓低聲調：“你在E‘DESIGN？”
“我在電梯裡正直上六樓，我想伊森大概沒想到有個人這時候成了我們的救兵。”
“收訊不清楚，上來再說。”
掛斷通話，我正想說服琵雅助我一臂之力，哪知她倒先說：“你都說我是財神爺了，怎好不讓你稱心如意呢？我知道你隻是要我走進去裝模作樣而已，隻要能挫一挫他的銳氣，這點小事我幫得上忙的。”
好極了，水到渠成。
當伊森眼見琵雅與我走近會議室，一臉茫然。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手指着琵雅，雙眼瞪着喬絲直問：“她怎麼…這女人來做什麼？”
艾莉絲在喬絲耳邊說幾句，交代了琵雅的來意。喬絲與琵雅這兩個女人，分別是伊森前後任的妻子，這老狐狸再怎麼算，也想不到這兩人會有結合一起對付他的一天吧。
喬絲還沒說話，琵雅倒是先答腔了：“在座都是E‘DESIGN股權關係人，我也是，你忘了嗎？”
琵雅的回答合情合理，伊森一時語塞，隻好沉默。
艾莉絲在一旁輕聲對我說：“幸好你來了，否則今天的局麵恐怕難以收拾。”
似乎冥冥中有安排，我也覺得僥幸。要不是我不忍琵雅目前處境的話…
艾莉絲跟我咬耳朵的時候，對麵有一雙犀利的眼神透射而來－那是伊森的秘書珍妮佛。
我打量她，艾莉絲附在耳邊：“琵雅是我們的財神爺，這妮子則是老狐狸的。”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艾莉絲則以笃定的眼神回覆我的疑問。
說到財神爺，我不得不提醒艾莉絲：“不過，琵雅是假的財神爺，她現在銀行帳戶被凍結了，記得嗎？”
艾莉絲點了點頭，錶情不動聲色。
“但願能夠唬住這隻老狐狸。”
珍妮佛恰巧也在伊森耳邊說了些什麼，伊森視線轉而投射在我身上，咳了幾聲裝模作樣後才說：“年輕人不簡單，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若非我多疑，多些準備，今天恐怕要全數栽在你手上了。”
這當下，我和琵雅四目交會，她的眼神堅定而蘊含鼓勵，該遇上的總是避免不了。
“總裁客氣了，今天這場盛會，嚴格來說我是外人…”
在座參與這場會議的人士一眼望去，約莫十幾人。除了艾莉絲、喬絲、琵雅與珍妮佛、伊森五人，其他人大概不乏顧問或是律師之流，基本上皆是公證的角色。
“小弟社會閱歷尚淺，藉此難得機會學習學習罷了。”
“好，時間就是金錢，那就開門見山吧。”
伊森對珍妮佛使了個眼色，這妮子開嗓便說：“我方的提議剛剛已經討論過，金額是四千萬。而博岩榮譽主席則也提出了四千萬…”
她邊說邊把資料傳遞給一旁的相關人士。
“這樣的話，本公司總資本額將上修至一億叁千萬，按照方才的提案，我方將佔總持股百分之四十二，貴方則是百分之叁十八，總裁夫人這方麵是百分之十九。”
這樣的話，E‘DESIGN將是伊森囊中之物，我從喬絲的眼神看出她的憂心。
艾莉絲倒是挺沉着：“數字上確實如此，但假設E‘DESIGN過度增資，明年度營業成長幅度不如預期，那麼，今天的決策將會促使公司急速邁入負債破產的局麵。”
這是提醒伊森，沒有龐大的商業夥伴一如絲柏蒂集團的撐腰，再多的資本額也不能相對使營業數字成長。到頭來，增資案就演變成單純體制內惡鬥的產物。
這點對博岩有利，絲柏蒂此刻已然是博岩嘴邊肉，一旦艾莉絲奪得E‘DESIGN經營權，她就能使絲柏蒂成為E‘DESIGN可靠的金主。而伊森呢？
珍妮佛不以為然的說：“理論上是如此，但隻要我方擁有經營權，已經規劃好的營業方針將會很快推上軌道，公司營運不會有問題。”
這麼有把握？她的自信來自哪裡？
我環顧四週，大多數的人此時紛紛交頭接耳，看來大傢都有同樣的疑問。
不論如何，這時候該要給他們一點下馬威，以使伊森相信琵雅有破壞他計劃的威脅性，致使讓他在猶豫中縮編預算，我方才有勝機。
雖然頗有難度，但事到如今也隻得一試。
艾莉絲果不其然聲色俱厲地還撃：“喔，這麼說，總裁認為增資計劃勢在必行？那麼，股東對公司意向有投票錶決權，若無一套足以說服股東同意的企劃案，我想，透過錶決行使股東權利也是合情合理的。是嗎？總裁夫人。”
這是目前牽制伊森的方法之一，利用多數投票權先行否決增資案，我方人數佔多數，老狐狸對此有所忌憚。
伊森老眼眯成一線，注目着琵雅的反應，誰知，她竟能笑着錶示：“基本上…我讚成增資。”
這下包括我，艾莉絲姐妹亦大感愕然。大傢萬萬沒想到琵雅竟有陣前倒戈的傾向。
大傢尚且一頭霧水，琵雅解釋：“公司營運應當有一個更大的願景，我相信總裁自有引領E‘DESIGN的計劃，這一切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就往增資方向討論吧，我以股東的身份同意增資。”
伊森罕見的給了琵雅一個欣慰的笑容，珍妮佛見局勢對他們有利，趁勢錶示：“既然如此，少數服從多數，我想博岩代錶應當沒問題吧。”
隱隱中，我覺得琵雅心中必然有打算，況且現在也隻能錶示同意。
珍妮佛見艾莉絲等人不再錶示意見，又繼續剛才預算數字的論調：“誠如方才所述，我方佔總持股百分之四十二，E‘DESIGN經營權理應交由多數持股者主導…”
她話還沒說完，琵雅“咳”的一聲打斷她：“多數持股者擁有經營權這道理是絕對沒錯，不過，這位小姐的計算有些問題…”
她站了起來，神采奕奕，氣定神閒的仿佛等待這刻等了一輩子般：“從今起，博岩與我方將合並股份，雙方股權持有計為百分之五十七。”
伊森一聽已然沉不住氣站了起來：“什麼？”
琵雅的意思等同將自己持有的股權與博岩合並，那麼，增資一途反而對我們有利，這招果然使伊森及珍妮佛臉色異常慘白，兩人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刹那間，琵雅轉而成為增資案的主角，她走來艾莉絲麵前，堆着笑錶示出最大的善意：“恭喜，艾莉絲，博岩現在是E‘DESIGN名正言順的當傢了。”
艾莉絲握着琵雅的手，欣慰的說着：“不，琵雅，應該說恭喜‘我們’。”
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讓喬絲同時亦落下了兩行清淚。
一位看似律師模樣的中年人此時站了起來：“如果叁方股東對此決案無異議，本律師將迳自謄寫契約書，另擇日期進行籤署。”
伊森呆滯半晌，直到珍妮佛輕喚，他才回神似的對着琵雅咬牙切齒：“你…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琵雅回過頭嚴聲相對：“你不懂嗎？我等這天等得太久了，雖然有些遲，但總比不來好。”
她努力緩和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接着說：“這是你的報應，對你最嚴厲的教訓，這件事告訴你，女人不是你達到目的的犧牲品！我們忍耐，是對你有期望，我們沉默，是因為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伊森臉色鐵青，琵雅當着大傢的麵狠狠地斥責，對一個商場老手而言，情何以堪。
“不錯，說得太好了。”
喬絲也為琵雅的話報以掌聲，她對琵雅投以讚同的笑容：“你為了私利，用了各種手段，對妻子的抛離，對嶽父提拔恩情的罔顧，更造成對兒女的疏遠…”
說到這裡，她終於透露出對女兒遺憾的真情。
“你應當羞愧，若不是安東，今天你我都將在女兒麵前擡不起頭來，靜默迎接報應。”
伊森喃喃自語：“瑞秋、依蓮娜…”
艾莉絲撫着情緒波動的喬絲，替她接着說下去：“沒錯，絲柏蒂本來已在瑞秋的掌握中，若不是安東的計略，今天你就算成為E‘DESIGN的主宰，未來這些年，你將窮盡畢生之力挽回今天增資決策的錯誤，一個失去絲柏蒂的E’DESIGN，除了等着巨大的盈虧之外，尚能做什？”
老狐狸雙肩一垮，狼狽不堪地雙手掩麵，瞬間老了許多。
珍妮佛不解的問：“你的意思是…倘若貴方今天喪失E‘DESIGN經營權，那麼…將會選擇讓絲柏蒂抽腿，是這意思嗎？”
艾莉絲點了點頭，珍妮佛才仿佛大夢初醒，先是望着頹然的伊森說着：“這麼說…我們一開始就踏入必敗之局，”
然後將視線投向我：“所以…瑞秋被卷入霍爾死亡疑雲也是你的計謀？”
我解釋：“當瑞秋接受調查被牽制之際，增資案將會產生新的主導者，我的用意，就是支開這對姊妹，若她們以琵雅名義參與其中，很遺憾…在座沒有人能抗拒瑞秋掌握E‘DESIGN的決心。”
“都太晚了，是嗎？”
伊森擡起臉望着喬絲，語調滄桑：“我們就算現在要做些什麼補償，都來不及了是嗎？”
喬絲並沒有回答，兜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滑落。
身為父母的遺憾，我是幫不上忙的。上一代的恩怨看似落幕了，其他的，我也愛莫能助。在場其他人士並不願介入他們傢族的糾紛，逐漸離席走出會議室，我也在其中選擇悄悄地離開，就像一開始我所說的，這場鬧劇自始至終我都是外人。
化解了琵雅、艾莉絲、喬絲以及伊森之間的糾葛，也算功德一件。
至於瑞秋與依蓮娜，我想喬絲應當會以補償心理，讓她們兩姊妹繼續持有絲柏蒂的股權。
我終於知道心理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了。特別是站在E‘DESIGN大門前，格外感到一切似夢如幻，好不真實。
“你退席的太早了點。”
背後響起艾莉絲的聲音，我回過頭，她正喘息着。
她難道是跑着追來的？
“怎麼？又有新的變化？”
她似笑非笑的點着頭，我背脊都涼了。
她走向我邊說：“你剛離開，萬念俱灰的伊森就決定將自己的股權讓渡予琵雅與喬絲。”
這轉變確實令人詫異。
“這件事雖然使人驚訝，但他這決定可以理解。所以，琵雅跟喬絲現在是E‘DESIGN貨真價實的管理者了。”
她這次搖着頭：“我還沒說完呢，正確地說，喬絲現在的身分是博岩榮譽主席，所以E‘DESIGN事實上應該是我跟琵雅共同持有。”
“但…她剛剛才宣布將自己股權與博岩合並了不是嗎？”
話剛說完，我突然領會到艾莉絲想要說的重點。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是E‘DESIGN的總裁了？”
艾莉絲笑着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我搔着腦袋：“還是直說吧，我都被你搞糊塗了。”
她走近我，直到柔軟的雙峰靠在我的胸膛。
“E‘DESIGN現在股權重新洗牌，經營權重新分配，所以…我覺得有更名的必要。”
她輕柔地倚向我，雙手環抱着我的腰：“這件事，我想了想…我這麼忙，應該要由新任執行長決定才對。”
“執行長？”
她擡頭望着我，眸子裡蘊含千萬柔情，我一時陷入了她靜谧深邃的愛意中，無法自拔。
半晌，才驚覺：“我嗎？”
她將我箍得更緊實。這次，那陰霾飄渺的失落感一掃而空，徹底的迎來滿心感動。我們兩人擁着，沉默中仿佛千言萬語許久許久。
“你想好怎麼命名了嗎？”
“艾莉絲。”
“嗯。”
“就叫艾莉絲。”
她恍然明白，忽地擡頭望着我。
然後，我們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