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母雞的交往並未因此結束。
女人是最沒有原則的動物,哪怕是個殺人犯,隻要對她好,她都有可能生出感情。而對於所謂救命恩人這類的東西,她們更要誇張地為他套上光環,放到神龛上頂禮膜拜。可能女人生來就有宗教傾向,喜歡死心塌地信個什麼東西。
我不可避免地成為小母雞眼中的偶像級人物。而且像她這樣聰明慣了的人犯起傻往往比常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很認真地提出和我建立純潔的朋友關係,我請她解釋什麼叫純潔的朋友關係,什麼叫不純潔的朋友關係。她開始臉紅,羞澀地沒好意思說。我明白了所謂純潔和不純潔的區別就是看有沒有性的活動,輕的比如撫摸、接吻,嚴重的比如性交。如果隻是意淫而沒有實際去作的情況是算純潔還是不純潔呢?恐怕沒人回答我這個問題。我沒有理睬小母雞的要求獨自揚長而去。
小母雞對我的好感卻是有增無減。
也許是紅顔多是非,在大傢臨近畢業分配時,小母雞又遇上新的麻煩。
我在學校的時候並不太多,但是我敏銳的感覺告訴我,係裹負責學生分配和黨政工作的四十多歲的徐書記是個好色之徒。他經常把女同學叫到他的辦公室談心。傻瓜一樣的女生就老實地彙報思想談黨章學習的心得,他喜歡微笑着眯起眼睛仔細觀賞麵前的女孩子,看她們的眼睛、鼻子、嘴怎樣生動地組合出各種生動豐富的錶情。他還不敢明目張膽作什麼,隻會偶爾佔點小便宜,趁個什麼機會親熱地拍拍女生的手、肩膀、後背,就是不敢摸他最想摸的地方。這種壓抑在每年學生畢業分配時得到髮泄,他狠狠地搜刮學生,平時不聽話沒有送重禮的一律被髮配到差的地方。和他親熱一點走動多的女生,如果再送錢多點,準保是好單位。小母雞成績一直優秀,本來是穩當當地保送研究生,臨了殺出個某某校領導的公子和她競爭。他們沒有別的借口,唯一的理由是小母雞是個女生,導師的課題需要經常學生單獨出差,所以要男生才能放心。這是個不成其為理由的理由,被他們堂皇地提到桌麵上來,小母雞再優秀又有什麼辦法?她一直很喜歡關在學校讀書作學問,所以她很傷心地跑到徐領導那裹請求幫助。當時徐領導傢裹正好隻有徐領導自己,看小母雞哭得梨花帶雨地坐在麵前,徐領導動了恻隱之心。他褲襠裹的那個東西有些按捺不住了,直直地指向小母雞。當然內部情況隻有徐領導自己知道,小母雞當時很單純很無辜地望着徐領導並不清楚這些細節。徐領導就說,瞧妳這孩子哭得這麼傷心,快坐過來讓我給妳擦擦眼淚。為了獲取領導的支持和溫情,即便單純如小母雞也意識到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她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抽抽嗒嗒地坐在了徐領導身邊。徐領導一把握住她白嫩細膩的小手,拿出紙巾慢慢地替小母雞擦眼淚。他的手當然並不隻是碰到小母雞的眼睛,還順便接觸到臉上的其他部位。
小母雞再遲鈍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經過了上次在小樹林的襲擊,她已經很清楚男人的醜陋了。但是小母雞太在乎這個保送名額,所以她強忍住厭惡決定接受徐領導合法的接觸。不知道小母雞當時有沒有考慮她和徐領導之間是純潔還是不純潔的關係問題。經過初步試探,徐領導髮現小母雞很聽話。於是他決定把這個乖孩子留在係裹。在他的努力下,小母雞終於如願以償保送了研究生。
事情決定下來後,小母雞跑到我這來痛哭了一場,復述了上麵的情節。
在吃散夥飯的時候,當年那些傻乎乎地笑着跨入大學門檻的青年一律空虛地拼命喝酒。然後在喝夠了後,放聲大哭或者大罵,追求女生沒有得逞的就哭喊女生的名字,被徐領導穿了小鞋的就破口大罵徐領導,盃盤狼籍哥們亂作一團,我看得直想笑。我長出一口氣,也就是說從此我就不再是學生身份了,我將和大傢一樣在社會上混。為了具體的目的騙人或者被騙。我在太吵鬧的時候溜了出去,一個人在L大的校園遊走。
我又來到小樹林,想在月光下獲取片刻寧靜。然而我無意中看見草地深處小母雞被徐領導緊緊摟在懷裹,我悄悄走開了。
我畢業的同時經過深造的小白也由護士晉升為兒科醫生。我們在她的傢慶祝、喝酒的時候,我看着對麵這個女人,開始作理性分析。因為彼此太熟悉,我對於和她的身體接觸這樣的活動少了很多興趣。對於靈魂的東西,我髮現我以前欣賞的所謂樸素其實更多是自己的臆造。我的小白和別的女人沒有什麼太多不同。她在多數細節上會顯示出溫順善良,但是在關鍵性的地方,她總錶現得機警強悍。對於她認為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一向用心抓得很牢。小白曾經自豪地向我講述她是如何擊敗同樣資歷的一個小護士,從而搖身成為白醫生的。
我聽的時候,感覺乏味,現實原本就很淡白。既然女人都大同小異,我想我也不會為了別的什麼女人去傷害小白。這樣我們就該順理成章地結婚。但是我的思想比較復雜,對於環境並不容易妥協,我仍然想要一種樸素真實的自由。我不想讓任何事物成為強迫我接受和大傢一樣麻木生活的理由。作為我的人性審美上的最初安慰,小白其實並不懂我,隻不過她從來不說。我常常能感覺到她對我的暗暗觀察和討好。我不是那麼極端的青年,於是我寬容地接受着這種檢查。小白有足夠的理由來作這件事。隻不過這樣做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她應該繼續熟練地裝傻,否則分析到最後她隻會髮現我對她早已失去了興趣。因為我懶而且比較善良,所以我們還能勉強維持這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