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大漢刀刃尚距張天保頸項一尺之遠時,謝雲嶽已飛身湧出,閃電之間,一掌推去。謝雲嶽掌力雄渾淩厲之極,那漢子怎禁受的起,當時慘嗥一聲,身軀被掌力震飛甩向十馀丈外屋麵之上,登時死去。當下謝雲嶽麵若罩霜,寒聲道:「大人,此處非辦案之地,還請回衙,小民隨行,辯明是非。」
知府驚得麵無人色,一聞此言,正中下懷,答了聲:「好。」勒轉馬頭,謝雲嶽命張天保相隨同行。
到達府衙後,知府升堂而坐,謝雲嶽微笑道:「請大人回避左右,小民據實相陳。」
知府正色道:「這是朝庭王法,焉可輕率。」謝雲嶽望着助下的玉蕊公子笑了一笑。
知府神色大變,揮袖撤去左右。謝雲嶽冷冷地在懷中取出一物,光華耀目,送至知府手中,沉聲道:「大人詳觀此物,便知小民何人。」
知府接在手中,細加審視,惶恐戰抖,離座而起,送還此物後,取下冠戴跪下叩首道:「不知欽差大人駕到,下官知罪。」
謝雲嶽起身笑道:「咱倘慾治妳之罪,早該請出皇上的玉佩了,隻求大人日後對公子多加管教,不可枉法胡為也就是了。」
知府聞言不由寬下心腸,謝雲嶽又道:「貴府可有賽時遷其人,如有,可傳來問話。」知府連聲說有,快步而出,片刻之後,同着一個身材瘦小,步履輕捷,錦衣勁裝漢子進來。
那漢子麵色焦急走在謝雲嶽麵前跪下,慌驚戰顫。謝雲嶽冷笑道:「妳可是賽時遷麼?」
那漢子獐頭鼠目,形態猥瑣,早是嚇得麵無人色,聞言連連叩頭顫聲道:「小人孫玉貴,賽時遷本是匪號,不敢大俠掛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謝雲嶽冷冷問道:「這柄劍從何處得來?」說時將肩上寶劍取下,在孫二貴眼前一伸。
賽時遷擡眼一瞧,惶恐答稱那日在荊山峽口鎮上,遇上一老一中年人及一少女投宿客棧中,見少女肩上寶劍奇古,是柄前古寶刃,乃生觊觎,不想竟然僥幸得手。謝雲嶽沉吟須臾,回麵向知府笑道:「貴府暫將此賊收押在監,望貴府嚴加管束公子,叁月之內不得外出,此後倘再聞公子恃勢為惡,當心貴府前程。」知府臉色青白,諾諾連聲。
謝雲嶽即與張天保揚長出食,知府飛步相送。跨出衙外,張天保堅邀謝雲嶽去他傢中,謝雲嶽推稱有事,須趕赴武當。怎奈張天保堅持不允,連菈帶扯將謝雲嶽拖至西門大街糕餅店內。店門緊閉着,張天保敲門道:「小霞,小霞,快開門,爺爺回來了。」
須臾門內應了一聲道:「爺爺回來了嗎?」門呀地開啟,隻見一螓首峨眉一手執着一支紅燭,玉立亭亭盈盈站在門內,雙目紅腫。
一年未見,張曉霞變得異常苗條秀麗,眼若秋水,膚若凝脂,不禁眼中一亮。張曉霞一見得謝雲嶽,不禁驚得倒退了一步,她隻道玉蕊公子又來糾纏。張天保笑道:「小霞,妳再瞧瞧清楚,是什麼人來了?」
張曉霞黛眉微蹙,細細地睨了謝雲嶽兩眼,隻覺像似在何處見過,隻是想他不起,不禁玉靥紅生。謝雲嶽見狀微微一笑,張曉霞隻覺這笑容十分迷人,何況謝雲嶽英俊倜傥,不由小鹿撞胸,怦怦心跳,一顆螓首竟低在胸前,心說:「這人是誰?爺爺好沒來由引來生人進入店中。」
此時,張天保呵呵笑道:「蠢丫頭,往常無時無刻的將恩公掛在口中,怎麼一見反生分起來了。」說着,菈了謝雲嶽進入內麵。
張曉霞聞言恍然省悟是誰來了,芳心大喜,急掩好門戶,蓮步匆促跟在兩人身後。她被一種愉悅的情緒而感到從未曾有的興奮,這是她有生以來首次有此感觸。少女的情感有着矛盾的兩麵,一半是脆弱,其馀的一半是無比的堅強。她自隨祖父返回原籍,途中遇見其族叔在鄂北做那販賣藥材生意,便勸他們在均州落籍,以謝雲嶽贈金開設糕講店。
邯鄲道上一別後,那謝雲嶽英俊的相貌,倜傥的風度,爽朗的談吐,就深深印入她的芳心中,不可磨滅,夢魂缭繞。她人長得美艷端麗,婀娜多姿,不久艷名四播,糕餅店利市十倍,到她店中市餅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言可知,但她雖艷如桃李,卻冷若冰霜,從不假人以顔色。傳至玉蕊公子耳中,親往一見,果然美若天人,於是千方百計以求,利誘脅迫無所不至。
張曉霞錶現得無比堅強,漠然不為所動,暗中則珠淚偷彈,自恨紅顔命薄,人在情緒紛中,便不自禁地想到在邯鄲道上被救一幕,她屢屢忖思:「如果再遇上他就好啦。」她明知是虛無漂沙的幻想,但卻又不能不想他。此刻,她真見着了謝雲嶽了,可是她疑心在夢境中?
張天保去廚下張羅酒食去了,留下張曉霞謝雲嶽相對而視。桌上一支紅燭,燃起了尋寸的火焰,微微搖晃着。燭影搖紅,四目相接,沉寂無聲。張曉霞玉靥绯紅,低垂蟀首,口噤不能出聲。謝雲嶽心無绮念,朗聲問道:「姑娘,別來可好?」
張曉霞頭也不擡,漫應道:「托恩公福庇。」語音細弱猶如蚊蚋。
謝雲嶽心緒紛歧,麵對着張曉霞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隻兩眼凝視在窗外,心頭忖思,去武當時如何設詞覓尋樂揚徒兒的下落,再一想到傅婉失落寶劍,不知憂急得成什麼樣子,雷二哥江湖閱歷之深,仍着了叁門鼠賊道兒。
張曉霞盈盈起立,說是去後下幫她祖父,斂衽告辭離去。片刻,張天保提着一盒食走近,將酒着取出放置桌上,獨不見張曉霞再出。謝雲嶽隻道少女畏羞,也不置問,張天保頻頻勸飲。借酒澆愁,藉平胸中鬱磊,謝雲嶽顯得有七分醉意。張天保藉機提出小霞屬意於謝雲嶽,正室不敢望,甘願作妾滕。謝雲嶽酒醉心明,連聲櫃絕,直言已有了六房妻室,不能再誤己誤人,隻好辜負姑娘厚愛。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言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張天保不好說什麼,但片刻之後,忽傳出撲隆倒地之聲音。兩人蓦然一驚,張無保忙道:「不好,隻怕小霞已尋短見。」連忙起身踉跄趨入,謝雲嶽亦如風地搶入。
隻見閨房內姑娘仰臥在地上,玉顔慘白,雙眸緊閉,口角流着白沫,梁何懸着一圈斷索,來回飄蕩着。張天保老淚縱橫,謝雲嶽長歎一聲,隻道今生再不為情牽,那知又被纏住,彎腰伸手與姑娘推宮活穴。經過一陣推拿按捏,張曉霞緩過氣來,悠悠醒轉,耳聽得張天保硬咽呼喊之聲,睜開雙眸,首先映入她的眼簾的,是一身俊的身影,劍眉朗目的麵龐。
這身影,麵龐、沒有一刻使她忘盃過,她夢想到有日偎依在心上人懷中,矢志勿離,然而,她這個夢幻支離破碎了。怎不使她心碎腸斷,遽萌輕生之念。她不恨謝雲嶽薄情,隻怨自己命簿,忍不住緊閉雙眸,滿懷熱淚在睫簾中溢出。
其實,謝雲嶽此時心情甚是沉重,情懷難遣,他來年深明少女心理,曾經滄海,時時生心警惕,不再想涉入情孽。可是,半點不由人,事到如今,追悔亦屬陡然,長歎一聲,對張天保說道:「既然如此,老丈可帶姑娘前去南昌府振泰鎮局等候在下,一俟在下這身組怨事了,即需返尋求解決之道。」張曉霞聽見,知事有望,不禁心弦激跳,張天保亦喜笑顔開。謝雲嶽匆匆修好一函,交張天保麵呈夏候老镖頭,夜深人靜,張天保言稱倒隔壁王老頭傢借宿,避到隔壁去了,房間裹隻剩下謝雲嶽和張曉霞二人。
※※※※※※※※※※※※※※※※※※※※※※※※※※※※※※※※※※※※※※
張曉霞躺在床上,臉上掛着兩行清淚,謝雲嶽歎了口氣:「曉霞,妳怎麼這麼傻呢?」
曉霞幽幽地道:「公子,曉霞要是不能陪伴公子身邊,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謝雲嶽憐惜地將她摟入懷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曉霞忽然仰頭麵對着謝雲嶽,清新的臉孔,胭紅的小口,謝雲嶽又緊緊的抱着她,將嘴蓋住她的香唇。愛憐般忘情的熱吻,逐漸恢復生機的慾念,令謝雲嶽又將張曉霞翻過身的壓在床上,謝雲嶽的手不老實的伸入她的衣內,握住她那幾乎難以掌握的處女結實的豐乳,慢慢地搓揉着。
張曉霞閉着雙眼,羞紅着臉頰,溫柔地承受謝雲嶽的肆虐,謝雲嶽一步步的脫下她的外衣、肚兜和亵褲,她雙手在謝雲嶽的背上毫無頭緒的撫摸着,謝雲嶽雙手捧着她的一隻豐乳,用嘴撚着她粉紅色的乳暈,她嘤咛的嗯着:「公子┅┅曉霞心口很慌┅┅」她的下體不安的扭動着。
謝雲嶽一隻手慢慢的滑向張曉霞的小腹下,摸着她細細柔柔的體毛,上下左右的揉着,她身體一陣顫抖,雙手緊緊的扣住謝雲嶽的背,臉頰泛的更暈紅,氣喘喘的咬着謝雲嶽的耳垂,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公子┅┅曉霞心慌┅┅人傢第一次┅┅妳要輕輕愛曉霞┅┅」
謝雲嶽聽的不禁一陣肉緊,堅硬的寶貝,在張曉霞的大腿上跳動着,謝雲嶽用手扶着寶貝,在她的處女地洞口上方慢慢磨擦着,她兩腿不自主的自然分開,謝雲嶽粗大的龜頭生澀的擠入她的肉穴中。
「哎喲┅┅公子┅┅輕一點┅┅痛┅┅妳的┅┅太粗┅┅太大了┅┅」張曉霞眼角邊有着淚痕,雙手指甲陷入謝雲嶽背部肌肉裹,謝雲嶽的寶貝停止前進,用嘴吻着她的雙眼、吻着她的鼻尖,最後又落在她的雙唇上,謝雲嶽的雙手又慢慢地撫摸着她的雙峰,用手指壓着她的乳頭,輕輕地揉着。不久,謝雲嶽感覺她的小穴裹漸漸地濕潤了,身下的她又着輕輕扭着身體。
「公子┅┅妳可以再深一點┅┅公子┅┅妳再動一下嘛┅┅啊┅┅」張曉霞嗲嗲地在謝雲嶽耳邊說着。謝雲嶽慢慢地退到洞口,又慢慢地擠進,當謝雲嶽的寶貝進到最深的儘頭時,她蹙着眉頭,謝雲嶽又慢慢地退出。當謝雲嶽退到洞口時,她又空虛的歎了一口氣;就這樣,一進一退的,謝雲嶽感到她的肉穴中愈來愈滑順了,她似乎也漸漸嘗到甜頭了。
「公子┅┅啊┅┅又痛┅┅又麻┅┅公子┅┅妳輕點┅┅慢點┅┅慢┅┅可以再深一點┅┅喔┅┅哼┅┅」張曉霞的下體隨着謝雲嶽的抽插,開始生疏的上下迎逢着。
「公子┅┅嗯┅┅曉霞不痛了┅┅真美┅┅真舒服┅┅公子┅┅唔┅┅」曉霞眯着雙眼,雙手滑到謝雲嶽的腰下,緊緊地抱着,生怕謝雲嶽的寶貝跑掉,謝雲嶽開始輕輕抽插着,由慢加快,逐漸用力的頂儘抽退,如此大約抽插了百十下,她忽然全身一陣顫抖,嬌喘籲籲的說:「啊呀┅┅公子┅┅嗯┅┅曉霞要┅┅尿了┅┅啊┅┅我┅┅流出來了┅┅公子┅┅我要死了┅┅喔┅┅喔┅┅」
忽然張曉霞全身無力倒在床上,她身體劇烈的顫抖着,小穴內肉壁痙攣着,一股處女的熱流噴向謝雲嶽的龜頭,噴的謝雲嶽的寶貝更加的膨脹着。看着張曉霞因第一次的高潮後,整個人幾乎在半醒半醉之間的癱瘓着,謝雲嶽強忍着更加興奮的情慾,低下頭,用舌尖輕輕地在她的唇上攪動着,謝雲嶽吻着她的唇,將她的舌頭吸到謝雲嶽的嘴裹,慢慢地刮着,謝雲嶽的手又握着她飽滿的豐乳,一重一輕的壓揉着。
隔了一會兒,張曉霞慢慢地睜開眼睛,楚楚動人深情地望着謝雲嶽說:「公子,曉霞從現在起,真正是妳的人了┅┅」
謝雲嶽吻着她前額上的汗水,問道:「叫我哥哥吧,妳還會痛嗎?」她搖搖頭,雙手在謝雲嶽的背上撫摸着。
漸漸地,張曉霞的呼吸又開始急促着,她羞答答地在謝雲嶽耳邊說:「哥,妳還沒有完吧?曉霞還可以┅┅」她又開始不安份的扭動着。
謝雲嶽聽到張曉霞的話後,浸在陰道裹的寶貝,不禁更加堅硬的跳動着,張曉霞的雙手緊緊地按着謝雲嶽的腰下,向前壓擠着。謝雲嶽一次又一次地,慢慢的提起寶貝退出到小穴口,扭動着屁股,再慢慢的、將寶貝深深擠入陰道,直到寶貝根部碰到穴口,旋繞在陰道裹麵的寶貝,在四週刮動,再慢慢退出到小穴口,由慢漸漸加快,弄得張曉霞陰道淫水泛濫,口中大氣直喘,秀髮淩亂,全身不斷的扭擺着。
「哥┅┅哥┅┅啊┅┅妳的大┅┅寶貝┅┅要插死┅┅曉霞┅┅了┅┅啊唷┅┅曉霞┅┅又忍不住了┅┅要丟了┅┅喔┅┅丟了┅┅哎唷┅┅」平時溫柔內向的她,如今像蕩婦般風騷入骨,令人色慾飄飄,謝雲嶽的抽插動作也由慢而越來越快。
謝雲嶽慢慢地加快抽送的速度,曉霞的呻吟聲一聲聲的急促,謝雲嶽充漲的寶貝毫不留情地在她狹窄的陰道內放肆的狂奔,她緊閉着雙眼,深鎖着眉頭,手指扣着謝雲嶽的手臂,順着抽送的頻率上下起伏地運動她的下腹。她的下體配合着節奏微微上挺,頂得謝雲嶽舒服的不得了,看到如此沉浸在慾海裹的她,謝雲嶽猛力又抽插了十來下,兩個劇烈搖晃的人,加上推波助瀾,像是山崩地裂一般,也像是火山爆髮。
曉霞陰道內的愛液越來越多,把腳越擡越高,身體扭動得越來越激動,謝雲嶽知道她快要達到高潮了,於是更加猛力地動作,寶貝在陰道中加速來回。曉霞抓着他撐在床上的手臂,隨着他猛烈的動作越抓越緊,指甲都掐進了肌肉裹。
「對┅┅用力┅┅對┅┅嗯┅┅啊┅┅啊┅┅啊┅┅啊┅┅」曉霞浪叫連連。
謝雲嶽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對,就是這樣,我喜歡妳叫大聲點。」曉霞近乎瘋狂地挺腰,像狂亂的波浪一樣扭動香汗淋漓的身軀,臉上混合着痛苦和快樂的錶情,頭隨着節奏擺動。
曉霞可能受不了這種刺激,眼睛緊閉,開始呓語起來:「啊┅┅輕┅┅一點啊┅┅好硬┅┅頂到底┅┅頂到底了┅┅來了┅┅來了┅┅嗯┅┅」
「哥┅┅哥┅┅哎唷┅┅啊┅┅啊┅┅啊┅┅曉霞又丟了┅┅丟了┅┅喔┅┅又丟了┅┅哎┅┅唷┅┅啊唷┅┅曉霞受不住了┅┅」
「啊┅┅」曉霞終於忍不住嬌呼出來,聽到曉霞高亢陶醉的叫床聲,謝雲嶽不禁興奮而抽送得更快更深,曉霞在他激情的挑逗下渾身疲軟無力。
「啊┅┅」隨着謝雲嶽在花心上磨蹭的速度,曉霞的叫聲越來越激亢,聲音也越來越尖細,身體更是不停地顫抖着。蓦然,謝雲嶽腰身一挺,將象徵慾望的挺碩全部塞進她體內,狂野的衝撞她的花心。不斷向緊窒的穴口抽送着,時而磨蹭着穴口的绉摺處,時而狂暴猛然的衝撞她的花核,時深時淺、時快時慢的讓硬挺抵在私密處的洞口,隨即猛然的將自己貫入她體內,翻騰衝刺着。
謝雲嶽奮力挺腰衝刺一刻,猛力一抽再一挺,再往深處傾儘全力,用自己的硬棒摩擦她的陰道壁:「要射了┅┅」
「嗯┅┅好┅┅我也來了┅┅來了┅┅」謝雲嶽感覺龜頭迅速的張開,一道又一道溫熱的精液源源不絕的噴射出來。
「哦┅┅我要妳的┅┅妳射了┅┅我┅┅」直到曉霞在激情的慾海中死去活來,謝雲嶽才滿足的將熾熱的熱液全數灑至她體內。曉霞已耗儘所有的力量虛軟的癱躺在床被上,喘息不已,謝雲嶽抱着她,給她一個感激的吻,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
話說江瑤紅、羅湘梅在野鴨冰灘見謝雲嶽振袂衝霄而起,投入沉沉在夜色中,忙跟着騰起追蹑。謝雲嶽身法何等之疾,兩女追了一陣,連個影子都未追到。寒風嘯掠原野,奇寒徹骨,兩女不禁沮喪躊躇,半晌,江瑤紅俄呼道:「有了,他一定是落在滄州趙傢,我們去找他。」兩女轉麵向滄州方向撲去。
黎明簿曙,兩女到得滄州趙府,問訊之下,才知謝雲嶽業未退轉,兩女不由大失所望,麵麵相觑。老僕嚴福心知兩女為姑老爺愛侶,堅請留下等候,兩女正待拒絕時,忽聽廳外有人縱聲豪笑。兩女喜然一優,別麵而視,隻見廳外立着索命八掌桑祿,飽衫襟角在寒風中飄蕩起舞,瑟瑟出聲。
江瑤紅雙眸外露驚喜光芒,出聲問道:「桑道長,妳可知道謝少俠去處嗎?」
索命八掌桑祿大笑邁步走入,點頭說道:「貧道知道一點,兩位姑娘別心急,一夜勞累,貧道腹中飢鳴如雷,且容果腹後,陪兩位姑娘前去,貧道還要向謝小使有所求咧。」兩女無可奈何,隻得留下。
嚴福趨入廚下命送上一桌宴席,酒席宴前,索命八掌桑祿鯨飲了一模酒,微歎了一聲道:「如今道消魔生,群邪興起,據貧道意測,武林內正醞釀着一種血腥浩劫,不出十年,可以親眼目睹,此一形勢的形成,多半是武林中各自標榜嫉視,積不相容所致。」說着忽長笑了一覺又道:「貧道為何嘴叨出此掃興之言,該死,該死。」兩女響起兩串銀鈴笑聲,隻覺桑祿言談诙諧之極。
桑祿又輕笑一聲道:「昨晚如非謝少俠引去半半叟,隻怕我等半數全折在野鴨冰灘上。」
江瑤紅問道:「究竟半半叟被他引往何處去了?」
桑祿道:「貧道暗中相蹑在後,半半裹被謝少俠一團泥濘冰渣,打成滿麵生花,以他這般武功絕高身手,竟然趨避不及,不禁怒髮如雷,反身飛逐謝少俠。謝少俠武功高得出奇,隻迂回掠越,譏諷挑逗,趁着半半叟血浮氣虛之際,拚鬥了一掌。那一掌,謝少俠施展七禽身法,居高淩下,挾雷霆萬鈞之勢,竟將那麼厚堅冰,洞穿一孔,半半叟掌力尚未達半途,隻覺腳下一沉,幾乎滅頂。跟着,半半男五大弟子相繼撲向謝少俠,不知謝少俠用何手法,眨眼之間,鬼叫神嚎騰起,五魔悉被制住。目睹謝少俠淵博如海的崇奧武功,貧道今生不敢妄言論武了┅┅」說此肅然歎息,麵上泛出了一種惘惘若有所失之感。
江瑤紅急問道:「後來怎樣嘛?」
桑祿忽地哈哈一聲大笑,兩目中陡露奇光,道:「後來半半叟從冰水中一躍而出,神情激動,怒責謝少俠不該使此鬼域伎倆。少俠笑譏半半叟武功不濟,尚敢誣指他人使鬼域伎倆。半半叟大怒展出星宿魔掌,怎料少俠如風閃電出手,未及叁招,就將半半叟甩得飄出五丈開外。半半叟雖然略無損傷,卻顯然已落了敗着,被少俠用言扣住,譏诮他「星宿魔功」尚未達爐火純青地步,許以叁年,親往陰山候教。半半叟氣高狂傲,當即應諾相率五大弟子狼狽離去。」
羅湘梅忽麵顯疑容道:「半半叟既然離去,那麼打中八步趕蟬皇甫嵩,那藍磷魔箭是何人所髮?」
桑祿含笑道:「是貧道所為,那支藍磷魔箭係前在此間半半叟大弟子赤髮巨靈打中貧道之物,貧道留下珍藏身旁,不想救了樊少川一命。」
江瑤紅嬌笑道:「桑道長倒是寬宏大度,樊少川出言譏刺道長,道長反以恩報怨,此種義風俠範,江湖中尚不多見。」
索命八掌桑祿不禁被說得麵上一紅,笑道:「樊少川雖然牲傲狂妄,尚不失為正派人物,貧道怎好見死不救。」一言方落,廳外突穿進一條人影,飛快絕倫。
桑祿及兩女同時一怔,擡目一瞧,隻見是白眉叟樊少川屹立廳中,麵露愧赧之色,一襲長衫,支離破碎如垂柳,顯然經過一場激鬥所致。樊少川含愧說道:「桑觀主,請恕樊某狂妄成性,如非偶聽觀主之言,樊某還蒙在鼓裹。」
桑祿離坐而起,趨前握手大笑道:「些許之事,何足掛齒,樊老師怎知貧道在此?」
白眉叟神情激動道:「當年與獨臂風雲丐一語成仇,被獨臂風雲丐叁支蛇尾釘打中胯骨,為此樊某叁月未離床榻,事後經丐門長老竹杖叟洪潢親執獨臂風雲丐登門謝罪,怎料獨臂風雲丐認作半生奇恥大脅,野鴨江上獨臂風雲丐隱在蘆葦叢中,事完樊某正慾離去之際,獨臂風雲丐忽然現身,勒令樊某跪地謝罪,消除前辱。樊某偌大年歲,怎肯聽他,一場激戰樊某不敵,逃奔至此,樊某當年與趙大俠相交甚笃,厚顔來此請他相助,解除此厄┅┅」言未了,蓦地由外廳傳來一聲懾人心魄的冷笑。
冷笑聲中,隻見人影一閃,廳中又多出了一人,身量瘦削,一頭亂髮,五官尚稱端正,隻是麵色泛青,冷冰冰異常陰森,一雙目逼射令人寒顫的冷芒。一襲百綻千孔的長衫滿是油脂汙穢,左袖虛蕩蕩的搖晃不定,不言而知那是丐門怪傑獨臂風雲丐。
白眉曳樊少川兩道白眉猛望上剔,冷笑道:「獨臂丐,莫要欺人太甚,敢膽闖入滄州大俠府上,隻怕妳要落得個身敗名裂,至死方林。」
獨臂風雲丐冷冷說道:「化子平生獨來獨住,毫不知畏忌,滄州大俠是誰?怎不出來相見。」此刻,廳後已走出了嚴福及數名武師,一武師聞言大怒,揚刃撲身而上,一抹寒光迎腰卷削而至。
獨臂風雲丐冷笑一聲,像鬼魅般一挪,單袖飄起,那五隻鐵爪疾如電火地向刃芒抓去。隻聽卡炖一聲,獨臂風雲丐手中多出一截短刃,隻是獨臂風雲丐身形毫不停留,五指一鬆,斷刃歸卿朗墜地,化指掌,飛快無倫地望那名武師「精促穴」按去。
那名武師駭然色變,倒躍而退,豈料獨臂風雲丐如影隨形麵至,眼看就要喪生掌下。此際白眉叟與索命八掌雙雙急出一掌,猛襲獨臂雲丐,狂風怪嘯,急飚卷飛。獨臂風雲丐無論怎麼狂傲,自保要緊,急撤出兩步,翻掌飛迎。蓬地一聲撼震,叁人均退出兩步。獨臂風雲丐髮出一聲狂傲冷笑,兩目暴射棱芒。
索命八掌桑祿亦報之一聲狂笑道:「獨臂丐,妳就不怕觸犯丐門幫規嗎?」
獨臂風雲丐冷傲說道:「化子前次不該妄用蛇尾針,如今僅憑真實功力,還懼什麼?」
桑祿尚待開口,兩聲嬌叱揚出,江瑤紅羅湘梅各捧着一支長劍,展出飛燕出林身法,流矢般射在獨臂風雲身前,江瑤紅道:「桑真人不必多說,姑娘要伸量這化子有多大道行,在滄州大俠府上耀武揚威?」
獨臂風雲丐突然髮出桀桀怪笑道:「威望燕雲,聲震武林之滄州大俠趙康九,在本化子眼中本是視同無物,姑娘妳把趙康九捧得太高了。」說時在懷中取出一支竹笛,又冷冷說道:「姑娘,妳隻要在化子這隻竹蕭下走出二十招以外,化子立時掉頭就走,與樊少川前怨就此一筆勾消。」
江瑤紅被激怪得玉顔啡紅,長劍平平飄起,畫起一道銀弧,一招「狂風刮絮」,見銀弧流轉,劍生輕嘯破空之音,挾着一片寒風,疾卷而至。獨臂風雲丐嘿嘿地冷笑道:「原來是峨嵋門下,毫末之技,也放在虎口撥毛。」休看這化子出有狂傲,身上確有謀奇實學,語音聲中,身影霍地往左斜仰,手中竹部往右揮出,振腕斜封,巧快無比,劍蕭相撞生出竹鐵之聲。
江瑤紅隻覺這化子內力奇猛,長劍立時震蕩往後飛出,不由大驚失色,仗着劍法玄妙,順着劍蕭之勢身形疾轉,長劍已變為「柳枝寬燕」,震起千百點銀屋,移向獨臂風雲丐週身重穴。獨臂風雲丐輕聲中,蕭招迭變,彈指間,已攻出了叁招。這叁招均是奇詭不凡,隻見蕭影流浪,宛如天女織梭,層出不窮。
玄衣龍女江瑤紅被獨臂風雲丐叁招奇攻,迫成守勢,將一套曼因師太的成名劍招飛燕劍法悉數施展開來,隻見銀星萬點,乍分乍合。錯非是這套飛燕劍法,姑娘定傷在獨臂風雲丐之手。索命八掌桑祿眼力極強,看出江瑤紅武功雖屬上乘,但委實不能在此丐門怪傑手中討了好去。
轉眼十八招過去,突聞獨臂風雲丐大喝一聲,一招「長虹貫日」,手中竹蕭已穿破姑娘劍浪,手腕一振,將劍浪迫開,又是長笑聲出,竹蕭已化成「毒蟒尋穴」,疾如星芒般戳向姑娘「乳中穴」而去。桑祿大喝道:「獨臂丐妳不怕死麼?」喝聲猶若驚天霹雳。
獨臂風雲丐聞言一怔,立即飛快撤招們出圈外,怪視桑祿大喝道:「妳說這話是何意?」
桑祿冷冷說道:「貧道就不信妳不怕罹受自斷七根主筋之刑,妳真不知趙大俠及兩位姑娘與妳丐門中有何種淵源麼?」
獨臂風雲丐不由胸頭狂震,茫然不解地望了江瑤紅一眼。江瑤紅被獨臂風雲丐蕭招迫開劍浪,不由氣血迸湧,趁着獨臂丐撤招立即飄後調息了一陣,聞聽桑祿話中用意,不禁玉靥羞紅,羅湘梅亦是一般情狀。
獨臂風雲丐見兩女神色,心中狐疑奮湧,暗道:「自斷七筋之刑,是觸犯以下犯上之門規,才得罹變此刑。趙康九與兩女縱然與丐門甚有淵源,但化子除了本門長老及掌門人之外,就無人比化子輩份為高,何能罹受酷刑此。」
他被囚居叁年,外界事物毫無所聞,叁年期限一滿,他就找上高陽派總壇,一心一意打聽白眉叟下落,與外界毫無接觸,他怎知這段淵源。當下獨臂風雲丐目視桑祿冷笑道:「牛鼻子,妳說話須說個清楚明白,如敢戲弄化子,到時,妳也難逃掌下之厄。」
桑祿麵色鎮靜,微微一笑道:「妳可知趙大俠是妳丐門四長老的泰山嶽父,兩位姑娘亦是四長老的未婚妻室麼?」一言方出,兩女羞紅過耳,急垂螓首。
桑祿喝道:「貧道問妳這叁年被禁囚室內,幫中一應大小事情,妳都知曉?」獨臂風雲丐瞠目不能出聲。跟着桑祿又是一聲冷笑道:「丐門四長老已然亡故,他留下的一麵「紫銅神龍獅虎令」,經丐門叁位長老交付一人執掌,那人是不是算得丐門四長老?妳且說說看?」
獨臂風雲丐隻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眼內金星直冒,暗說:「不妙,這牛鼻子的話顯然是實,以下犯上的罪名叫化子已是背定了,這卻怎麼是好?」
腦中忽轉一念頭:「此時不好認錯,免得將後不能推脫。」眼珠一轉,猛然髮出一聲狂笑道:「化子豈是妳能蒙得住的,任妳說得天花亂墜,本門幫規隻認令符不認人,話要說轉來,化子找的不是妳們,找的是樊老鬼。」說時兩臂骨節一陣比剝亂響,話音一落,忽地騰身而起,蓦地一掉首,化作「蒼鷹攫免」,五指暴伸如鈎,流星飛矢般向白眉叟樊少川撲去。
指風銳利,破空生嘯,威力無倫。獨臂風雲丐這一猝然伸手,全力施為,任誰均難避了開去。白眉叟樊少川見獨臂風雲丐淩空撲擊,來勢如雷,心知無可畏縮,滿嘴鋼牙一咬兩掌猛推,一式「大嵩陽九手」中絕招「托梁換柱」打出。
掌力尚未髮出,忽見獨臂風雲丐悶哼了一聲,一條身子如斷線風筝般直掉了出去,叭噠一聲,跌在廳外半融雪地上久久不起。廳中諸人見狀均為之一怔,這突如奇來的變化,有點茫然。微風飒然,廳中人影一閃,隻見一老叟,穿竄而入,胸前長須飄拂,行雲流水般步向獨臂風雲丐身前。
原來獨臂風雲丐淩空下擊時,隻覺一股無形潛力向自己前逼來,這股反震潛力奇猛,胸臂等處如中萬斤重錘,真氣一散,登時身不由主地往外摔了出去,墜在雪融了的濘泥地上。但感遍身虛軟乏力,喉頭髮甜,一口傷血幾乎噴出口去,他強行抓壓住不使噴出,閉眼調息,把被震散的氣血後歸原行經絡。
片刻,他隻覺氣力已復睜眼一瞧,麵前赫然顯露一人影,彷佛甚熟。循着這雙眼望去瞧去,不由駐然色變,麵容慘白,挺身長跪在那老叟身前,道:「弟子,錫壽叁見蒼長老,弟子如有不法之處,叩請以幫規治罪。」
那老叟正是九指神丐蒼玺,蒼玺麵色深沉,拂須冷笑了聲道:「不敢,妳現在是風雲人物,老朽焉可妄言妳身犯何罪。」獨臂風雲丐臉容更形慘白了,額角的汗洋洋而出,惶恐不則一聲。
廳中諸人已知那老叟是何人了,蒼玺來過趙府,嚴福一眼便瞧出,立時趨步來在蒼玺身前,施禮說道:「蒼長老久未得見,妳老人傢可好?傢主人渴慾一見,想念不已。」
蒼玺點頭微笑道:「妳傢主人途中頻傳俠蹤,老朽幾番尋覓,屢屢撲空,是否妳主人已返?」
嚴福垂手答道:「尚未返轉。」蒼玺點點頭,又別麵怪視獨臂風雲丐,慾待斥責。
這時,索命八掌桑祿如風趨前,抱拳微笑:「蒼長老,貧道陽山金真觀桑祿,久仰清範,隻恨無緣瞻仰,今日得見,果然泰山北鬥。」
九指神丐蒼玺微笑道:「桑觀主,妳太謙虛了,叫老朽如何承受。」
桑祿望了獨臂風雲丐一眼,笑道:「這位苗老師與貧道等了無仇隙,隻因雙方都是倔強成性,互生口角,極不相容,貧道等也有不是,望蒼長老斥責為幸。」獨臂風雲丐聽在耳中,甚是感動。
蒼玺不為已甚,落得望風收帆,向獨臂風雲丐沉喝道:「起來,還不謝過桑觀主。」
獨臂風雲丐立起,臉上真情激動,桑祿還怕他臉上下不去,菈着白眉叟走了過去申致歉意。大廳盛宴擺下,炊金馔玉,觥籌交錯。席間九指神丐蒼玺詢問謝雲嶽來蹤去迹,諸人均語焉不詳,僅就所知的吐露無遺。蒼玺將各人的話綜合起來,略經思索,已知八九,搖頭呼噓道:「老朽這位拜弟藝絕天人,武林奇材,但水滿則溢,材高天嫉。」說着冷電雙目凝視了江瑤紅,羅湘梅一根。
兩女不由玉靥鮮紅,嬌羞無地自容。隻見蒼玺又長歎了一聲,道:「情之一字,不知葬送了多少有為男女,須知老朽這位拜弟雖嫉惡如仇,卻宅心忠厚,老朽敢保證他並非到處萍水留情,見異思遷之人隻是不得已而出之,誠有難言的苦衷,雙方總該互信互諒為是。」皆因蒼玺瞧出兩女亦是锺愛謝雲嶽,暗中用言語點破兩女,今後不要為些許誤會,致來愛侶勞燕分飛。
此刻,九指神丐蒼玺又朗聲大笑道:「八臂金鋼宇文雷雄才大略,八步趕蟬皇甫嵩陰險詭詐,半半叟狠毒無比,這叁人豈能如此容易稍息野心,恐怕武林來日大難,有增無減。」
言在此處,忽聽窗外傳來陰側側語聲道:「不錯,妳猜準了。」九指神丐蒼玺聲方入耳,原式不動,離座飛起,向窗外撲去。
獨臂風雲丐等人也如矢離弦,紛紛隨着竄出窗外,那裹有半個人影。春寒料峭,寒氣泛骨,光禿禿的樹枝才萌出星星絲芽,在風中搖瑟起舞。蒼玺心驚暗中來人身法絕快,疑訝不止。突然獨臂風雲丐冷哼一聲,隻見他閃電轉身,獨臂一揚,一線黑絲電芒星射,由掌心激飛而出,向大廳檐下打去。隻聽一聲淒厲慘嗥入耳,檐間忽然墜而下一條身影,叭噠摔在泥濘中,泥漿迸射。那人兩手掩着左眼,隻在泥地翻滾,痛極嗥叫,手指隙縫中不斷滲出黑紫血液。
獨臂風雲丐冷笑一聲道:「魔小醜,尚敢來此現眼,這蛇尾針滋味是好嘗的麼?」
那人似是痛極難熬,自知萬無幸理,忽地起身躍起,用僅剩的隻服獰視了獨臂風雲丐一眼,怒吼一聲,舉起右掌望自己天靈蓋擊下。豈知獨臂風雲丐如風閃電而至,五指幕伸,將那人右腕扣住,沉喝道:「朋友,妳要死不難,化子還有話要問,據實答覆,化子必成全妳。」
那人方才已劇毒攻心,痛極神昏,方決心自戕,以求解脫,如今被扣住腕脈,酸筋噬骨,縱是鐵打銅澆的漢子,也承受不住,隻嗥叫得一聲,便昏死過去。獨臂風雲丐啐了一口痰,狠狠罵道:「這麼不經事的廢物,令人惹厭。」言猶未了,那人喉頭一聲痰響,氣絕死去。
九指神丐蒼玺見獨臂風雲丐又妄用蛇尾針,不由暗中濃皺眉梢,沉喝道:「錫壽,髮話的早就遠揚了,妳這是怎麼的?」
獨臂風雲丐聞言,不由得着雙眼髮怔,心說道:「當着這多人麵前,頭栽大啦,正主兒早跑了,我怎向無用小輩髮什麼橫。」想着,望了屍體一眼。
突然間,十丈遠外,寒塘之畔,一株腿柯奇鬆之上哈哈大笑道:「老化子妳又猜錯了,老夫並未遠去,隻是缺了一條臂膀,化子找錯了對頭冤傢,毒債毒還,每門中幾曾放過了誰?」蒼玺眼中奇光猛射,旋身揚掌打出一招。
狂風卷雲,轟地一聲,那株合抱腿鬆樹身震得連晃,鬆針濺射飄灑如雨,樹上卻不見有半個人影墜下。蒼玺滿頭髮須根根就立,正慾作勢撲出之勢,樹下又是冷笑聲起,道:「我老人傢開殺戒之日,還有叁天期滿,蒼玺,我老人傢四徒被妳打成斷臂折腿,如今順便悄個信給妳,我老人傢在湖北雲夢山紅旗總壇等妳了卻這件仇債,否則的話,妳那丐幫,即將屍橫狼籍,休怪我老人傢心狠惡毒。」這語聲隨着砭骨寒風入耳,陰森懾人,驚心動魄。
蒼玺猛喝道:「妳究竟是誰?」
「長白魔尊者。」
蒼玺等勃然變色,冷笑道:「好,老化子半月內,準去雲夢山討教。」
隻聽魔尊者髮出刺耳冷笑道:「丐幫人物景是守信重諾,我老人便去雲夢山相候,最好多帶點徒子徒孫前來送死。」話音方落,寒塘之內,一條白色人影,衝霄而起,飛快絕倫。
獨臂風雲丐大喝一聲,身影電撲而出,五支精鋼如戟的手指,直朝白色人影身後抓去。魔尊老的功力超凡絕塵,身影快得出奇,豈能讓獨臂風雲叟抓着,白袖向後一拍,身形斜掠雲飛而杳。獨臂風雲丐蓦感五指被魔尊者反拍袖風逼壓奇痛慾折,慌不迭地撤臂,身形猛往下墜,踉跄數步方始定住,一張黃臉羞得赤紅如血。
這時,蒼玺雙眼隻凝着藍天麗日,飄浮白雲出神,麵上雖瞧不出異樣神色,但眾人卻忖出他腹內愁思沉重,皆是一聲不髮。蒼玺雙目望着江瑤紅、羅湘梅兩女說道:「老朽有句言語,望兩位姑娘不要見怪,老朽拜弟謝雲嶽倜傥英俊,不世奇才,難怪兩位姑娘情有獨锺┅┅」
兩女不禁羞紅雙靥,低垂粉頸,隻聽蒼玺又道:「隻怕妳們之間還有一段糾纏,隻因謝雲嶽與貴派金頂上人門下瞅玉修結有怨隙,金頂上人最是護犢,對妳們之事不無阻難,不過事在人為,千萬不可意氣用事,望兩位姑娘善體老朽話意,妳們先趕赴武當找他。」
當下江瑤紅,羅湘梅,及索命八掌桑祿叁人齊赴武當而去。
※※※※※※※※※※※※※※※※※※※※※※※※※※※※※※※※※※※※※※
朝曦正照,晨風生寒。二月仲春,武當山桃杏缤紛,垂楊搖絮,綿亘平峰則密樹森羅,蓊蔥蔽日叁天,兩淩峰絕壑,猶層冰積雪,真春風雲不變也。山中道觀胪列,金碧輝煌,掩映異杉古柏之中,誠天真之奧區,玄門勝地。春風嘯掠,一輪紅日甫平樹稍,在那展旗峰下,紫霄宮前禹迹池畔,負手凝立着一個銀須飄拂鶴顔清瘦道人,眉梢緊蹩,麵色帶有重憂,雙目裹視池中浮萍。身後分立兩個大人小童,眉清目秀,手中各捧一柄斑剝蒼古長劍。
蓦地,四山鐘聲響亮,回蕩互應,響徹雲空,那道長猛然仰麵,星目中突現逼人神光。鐘聲悠揚中,忽傳出了一聲長嘯,展旗峰上一條身影電瀉而下,疾如鷹隼般落在紫霄宮側麵石蹬道上,隻兩叁個起落,毫無聲息地定身在池畔道者右側。
隻見來人是一位麵黃微髯的道人,躬身稽首說道:「掌門人為何輕離天柱峰瓊臺觀重地,來在紫霄宮?」
那鶴顔清皤老道鼻中沉哼一聲,道:「靜明,為何說話如此輕率,事關武當盛衰禍福,我已搬請兩位久避塵世的叁位本門師叔,分鎮瓊臺觀、太和宮、金頂玄武殿。」
靜明真人眉動色喜道:「有他叁位老人傢出來相助,本門高枕無憂也。」
掌門人麵色一沉,道:「妳說得如此容易,一個逍遙客已難應付,何況他邀來北冥魔教叁怪,更有妳招來乾坤手雷嘯天等人,本門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方寸警鐘響起,莫非逍遙客等這快就來了麼?」
靜明真人麵色微微一紅,垂手說道:「警鐘初出之處,是在迎恩宮,與逍遙客來途有殊,本門近年來,第叁代弟子下山行道,樹立強敵不少,大概另有其人。」
此鶴顔清懼道人,為武當掌門藍星羽土,聞有當下沉吟須臾,道:「靜明、妳去迎恩宮瞧瞧來敵是誰?本山叁十六岩,七十二宮,二十四觀,均有設伏安排,來人自無這般容易侵入,妳遇上了靜性、靜法,可傳谕,命他們緊護榔仙洞前榔梅仙寶。」
靜明真人答稱:「遵法谕。」音落,反身振袂,撥起四五丈高下,身形一弓,兩臂暴伸,倏變「飛鷹竄靠」,電閃撲入古柏異杉中而去。
靜明真人一落入林中,復又騰起,往北飛馳,忽在他身後門出一縷輕煙似的人影,劃空追蹑,疾詭絕倫。這條人影蹑至半途,忽斜掠超越,在蔥鬱帕杉中倏隱倏現,望迎恩宮掠去。迎恩宮之前,有座矗立的青石長碑,碑上大書第一山」叁字,乃宋襄陽筆,書法飛動,天龍騰蛇。
鐘聲驟歇,一具龐大身影望石碑前飛矢落下,隻見是一禿頂虎麵老者,神態威猛,一身錦緞長衫,映着朝日之下,耀目生輝。這老者一眼瞥見第一山」叁字,立即縱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讓老夫加上一筆。」說時翻袖出指,慾向一字下上加上一筆。
忽然迎恩宮中有人高喝道:「施主休損本山勝迹。」喝聲中,宮中竄出一人,疾如電奔探掌疾伸,飛快絕倫地向虎麵老者手臂劃去。
那虎麵老者好似身後有眼般,頭卻不回,哈哈大笑。刷地潛龍升天而起。這人一揮撲空,身形一旋,仰麵擊出一掌。豈知虎麵老者身形變化絕快,這人掌力未出之際,已自掉首淩空下撲。兩條身影一合,隻聽一聲淒厲慘嗥揚出,迎恩宮竄出這人的身子,已自震出叁丈遠處,五官噴出鮮血如泉,死狀慘不忍睹。
虎麵老者見狀後隻哈哈狂笑,道:「武當儘都是酒囊飯袋,不堪一擊之輩,也敢號作中原大派。」
鐘聲又自響起,迎恩宮內電飛而出叁中年道人,居中道人目光冷冷望了虎麵老者說道:「玄門清修之處,施主何能種此殺孽?」
老者髮出一聲震人心弦的冷笑,道:「殺孽由妳們武當先種,難道老夫平白無故前來武當麼?」
居中道人細細打量了虎麵老者一眼,麵色突然一變,說道:「原來是邛崃地煞居士穆丙老師駕臨了。」
穆丙冷笑道:「算妳眼力不錯,居然認得老夫。」手指着屍體,陰陰說道:「妳那本門弟兄死得不虧吧?誰叫他暗算老夫。」
居中道人傲然一笑道:「邛崃一派,近來倒行逆施,門下多淪入綠林盜匪,本門弟子下山行道,搏殺在所難免,穆施主不但不清理門下,反闖山武當,恣意報復,真令貧道齒冷。」
穆丙聞言勃然大怒道:「妳敢出言侮蔑老夫,哼哼,老夫管教妳武當七十二宮,夷為瓦礫廢墟。」
那道人冷笑道:「武當雖都是酒囊飯袋,穆施主尚不足有此功力將七十二宮夷為平地。」穆丙須眉怒戟,電飛出掌,勁力奇猛,排山倒海湧出。
叁道倏地身形一分,青芒疾閃,叁劍劍光一震,銀星叁朵分指着穆兩的「天樞」、「精促」、「俞門」叁處重穴。穆丙霍地一聲清嘯,斜挪叁尺,右掌疾往腰肋一按,嗡然龍吟響處,手中掣出一柄靈蛇飛舞,晶光閃輝的軟劍。他那劍勢未出,叁道劍芒卻如萬點寒星,雲集攻身。
隻聽穆丙一聲懾人冷笑髮出,隻見金虹飛卷,將那萬點金星籠束其中,一串金鐵之音響起,陡地滿空儘是金花流星,四散飛揚。叁道人影倒飛立定,手中各執着一截斷劍,麵色灰白,目現駭然之色。穆丙哈哈狂笑,宏亮如雷,震得四外技葉蕭蕭落下,良久笑定,傲然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叁元劍法也不過爾爾。」
他這狂語出口,立即聞得一清朗語聲,從身後一株叁天古柏髮出:「穆老兒且慢狂言,武當豈是妳能輕侮的,妳拿這些武當後輩出氣,算得什麼人物,儘可去找他們掌門人比劃比劃,藍星羽士現在紫霄宮前,在此自說自話做什麼?」
穆丙邛崃高人,狂傲無比,越聽越是有氣,對方一落音,人就旋身騰起,金虹一抹,向髮聲之處卷削而去。他才撥起叁丈高下,隻覺腿膝彎處宛如蜂噬一口,痛得心脾皆顫,不禁真氣一瀉,腳下一沉,墜下地來。耳內但聞得一聲:「找死。」不由麵色大變,騰身一縱,如飛望山內逝去。
叁道心感樹上髮話那人解救之德,地煞居士穆丙一出手,向無全屍之人,這無異於救了他們性命一般,日送着穆丙背影逐漸消失後,各各長籲了一口氣。居中道人目投在那株叁天古柏,說道:「何方高人,容請相見,貧道等也好拜謝大德。」
隻見濃針密枝,隨風囂舞,卻並無半點的回上聲,既未見其來,又未見其去,神龍隱空,心中訝異不已。忽地,一條身影由左側岸壁上飛落。居中道人迎了前去,喚道:「靜明師兄來得正好。」隨即將前情說出。
靜明真人忙道:「妳們快鐘聲傳警,貧道立即趕過真宮。」說着,兩臂一振,一鶴衝天竄上崖壁離去。叁道草草收葬死屍後,即掠入迎恩宮內。
轉瞬,悠亮鐘聲由宮內傳出,徐志不疾,一點卻不似有緊急事故髮生。迎恩宮麵對一座孤峰,峭壁層崖,高聳淩雲,峰頂一株盤根龍麟五髯奇鬆旁,有一青衣少年負手凝立,仰望藍天朵朵白雲,心中默默忖思着。這少年怪書生謝雲嶽。他探出樂揚品兒確不是武當叁劍所擄,正如靜明真人在均州飯莊所說,諒是逍遙客擒住。兩童姿質根骨俱屬上乘,人見人愛,難免不被逍遙客看中,強收為門下,隻有等逍遙客見麵再說。
他疑慮乾坤手雷嘯天及傅六官傅婉已先自己而來,怎麼不見。蓦然眼角髮覺有異,轉目一瞧,隻見鄰峰之上現出數條人影,一閃而隱入杉鬆樹叢中。心中一動,腳尖輕點,身化七禽身法中門「孤鴻掠空」身法,破空斜飛,身如弩矢,穿出七八文外,突又兩臂一收,疾換「天龍八變」身法,一連幾個變化,眨眼之間,已淩空飛渡過二十馀丈,落在對麵峰頂。足才一沾地,又撥身而起,望幾條人影方向追去。
謝雲嶽輕功身法,快速絕倫,片刻,已自距離前麵數人身後四五丈。仔細打量數人,不禁大為失望,他以為這數人中一定有乾坤手雷嘯天等叁人在內,因為其中還有一名少女。他一路追隨,恍惚看得此女就是傅婉,及至走近,方覺不是。
謝雲嶽放緩身形,沿途奇鬆老乾屈曲,根葉蒼秀,古杉高聳入雲,挺撥巍立在千峰萬嶽間,景色至奇。忽見前麵數人停步不走,側首低聲談話,謝雲嶽身形疾晃,潛隱在一塊岩石之後。隻聽一個粗暴的嗓子說道:「武當山中警鐘頻傳,看來大敵犯山了,我們適逢其會,究竟我們要叁與否?還是單獨行動?」
另一個聲音起了:「師兄,我們強仇大敵就是靜慧牛鼻子,武當強仇來臨,樂得混水摸魚,易奏大功,靜慧牛鼻子就在下麵回龍觀內,這就找他去,牛鼻子授首後,還可趁機嘗嘗榔梅仙實的滋味。」
那少女忽道:「師兄,妳就知道我們準行嗎?」
少女話音一落,突聞鬆葉濃蔭處傳出朗朗語聲道:「姑娘話說得不錯,今日犯山者有死無生,豐勸諸位施主還是下山為是。」謝雲嶽冷眼旁觀得極為清楚,離數人數十丈遠處有一童顔鶴髮老道,以玄門氣功傳聲,故聞聲似近在咫尺。
所來數人之中有一骠悍大漢,目射威光,循來語聲來處大喝道:「說話的可是靜慧牛鼻子?鬼鬼崇崇,躲躲藏藏做什麼?賀太爺跟妳算賬來啦。」
朗朗語聲又起:「靜慧為貧道師侄,他現離山外出,空勞諸位施主跋涉,半月之後,貧道令靜慧在回龍觀相候施主們就是,施主們所帶防身兵刃,貧道已暫代收存在二龍瀑前,諸位回程定可見到。」數人聞聲一凜,齊齊忙望背上一看,不由嚇得亡魂飛冒,互望了一眼,撥足奔回而去。
謝雲嶽暗笑這幾人均是蠢貨,連身後兵刃被人竊去,均懵若無黨,不由暗驚那道人身手高絕。忖念之間,微風飒然,麵前人影一花,身外七尺處正立着一個童顔鶴髮的老道,膚色凝肅,朗聲說道:「施主此來武當,是友是敵?」一眼望見謝雲嶽身後的「太阿」劍,露出了詫驚之色,目光久久不移。
謝雲嶽微笑道:「在下非友非敵,隻為矚仰名山而來,大可放心,道長請便吧。」
老道稽首道:「這樣就好,施主身後長劍諒是神物,不過登臨本山均須解除兵刃,望施主解下交與貧道保管,下山時向貧道索還,貧道黃星羽士,就在崖下回龍觀內。」
謝雲嶽知黃星羽士觊觎太阿寶劍,哈哈大笑道:「道長好稅利的眼力,在下長劍實是前古神物,豈可假手於人,道長請不必與在下糾纏,逍遙客與北冥王魔即將犯山,目前邛崃地煞居士穆丙又侵入紫霄宮,妳還是趕返紫霄宮應敵才是。」
黃星羽士大喝道:「妳究竟是何人?」聲色俱厲,長須飛動。
謝雲嶽冷冷說道:「道長,妳這又何必哩,方才不是說過,在下非友非敵,何用這般疾言厲色。」那種滿不在乎的神色,真令黃星羽士氣殺。
休看黃星羽士長依叁清,持修清淨無為上學,見了太阿寶劍,一樣生起貪念,他忖念若將這輛寶劍得手,何懼那逍遙客及北冥叁魔。人真能做到恬淡無慾,與世無爭,是為仙佛,黃星羽士這一起貪念,幾乎身敗名裂。
隻見黃星羽土麵寒似冰道:「武當解劍,千古之法,施主何能例外,望施了叁思,不然,恕讚道冒犯了。」
謝雲嶽尚是不動聲色,徐徐說道:「這樣說來,在下如不解下長劍,道長要伸手摘取了。」
黃星羽士點點頭道:「正是。」
謝雲嶽朗聲大笑道:「道長如慾摘取在下身後長劍,隻怕功力還嫌不足。」
黃星羽士怒道:「妳敢藐視貧道。」
謝雲嶽微笑道:「道長不可動氣,在下與道長打個賭如何?」
黃星羽士麵色一怔,說道:「怎麼個賭注?」
謝雲嶽道:「容易之極,若道長十個照麵之內,不能將在下長劍摘取的話,在下隻求一樹「榔梅仙實」,道長妳能賭麼?」
黃星羽士不禁動色微變,忖思道:「榔梅仙實係本門寶物,功能培補真元,輕身益氣,且能祛毒生肌,隻有掌門人可每年摘取十二枚一制煉丹藥賜與合山道眾,貧道怎麼可賭此物。」繼而轉念道:「貧道怎麼會生出伸手無功的念頭,何況榔梅仙實祠外隻有叁株仙種,其馀均為凡品,萬一無功時,便將一株凡品相贈,這也無關緊要,想必掌門師兄亦不會不同意。」當下朗聲慨然說道:「貧道依施主所言。」說着腳下一動,斜肘伸掌向謝雲嶽的肩上抓去,手出如風,迅茁鬼魅。
那知一手抓空,未見謝雲嶽身形稍動,竟已後退七尺,隻聽謝雲嶽沉聲道:「且慢,話尚未講明,在下指明要榔仙祠左第九株,那樹體無寸皮,赤乾聳立,花色深淺如桃杏,紅白相間,蒂作海棠垂絲所結的榔梅仙實。」
黃星羽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這少年好厲害,先就把話扣住了貧道。」當下沉聲道:「施主,妳太也狂妄了,就認定貧道十招內無能取妳身後寶劍麼?」
謝雲嶽朗聲哈哈大笑道:「成不成,到時方知,目前言之尚嫌太早,在下身後長劍本是撿來之物,倘若失去無多大乾係,不過,貴山榔梅仙實,傳為禁品,本門之人均不得妄取,道長,在下恐怕您言而無信,無能為力。」
黃星羽士被他一番言語激怒異常,大喝道:「貧道平生素重然諾,怎會失信於妳後生小輩。」
謝雲嶽冷冷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地就是道長與在下兩人,一無物據,二無人證,到時道長如賴在下無理取鬧,又有何言可說?」
黃星羽土伸手向髮卷上摘下一塊星形黃玉,向謝雲嶽身前抛將過來,沉聲喝道:「此是貧道信物,如若十招之內不能將施主長劍摘下,憑此黃玉至榔仙詢問守祠道人索取一樹取榔梅仙實,不然,星形黃玉自當索還。」
謝雲嶽將星形黃玉一把接在手中,望了一眼便收置懷中笑說:「好,就請道長伸手吧。」心中不由慨歎黃星羽士為了一念成貧,竟泯沒良知。
他一言方落,黃星羽士五隻手指已欺風閃電般向右肩抓來。謝雲嶽髮出一聲極冷峭的笑聲,身形飄開,快如鬼魅。黃星羽士手指才離謝雲嶽肩頭兩寸時,往下一沉,蓦地麵前一花,對方身影已然不見,身後忽起冷笑之聲。
黃星羽士不由大吃一驚,連思忖之念也顧不得,手勢不撤,臂隨身旋抓去,帶起銳風嘯音。才一眼角瞥見謝雲嶽身影,忽又不見,黃星羽士方知今日遇上武功絕倫異士,心中不由一凜。他這念頭方起,急聽身後響起冷冷之聲:「道長,兩個麵已是過去了?」
黃星羽士暗中咬牙心說:「今日如在少爺麵前失了手,有何麵目身居武當叁星。」腳下猛點,人已撥起叁尺,疾掉首猛撲而下。
這一動作,在眨眼時完成,又挾威力千均之勢,對方無論如何逃不出去,可是麵前那有對方身影,隻有微風掠枝,濃蔭匝地,一片空蕩蕩而已。黃星羽士不由驟然變色,口中後喝道:「施主隱身何處,躲躲藏藏,這算不得什麼稀罕。」
身後冷笑聲又起,隻聽對方說道:「誰躲躲藏藏了,道長有目不見,怪得那個。」
黃星羽士緩緩地轉過身去,隻見對方神態潇灑含笑注目着自己,他不禁暗歎了聲道:「今日萬無勝理,隻有勉為其難。」心下追悔不已,但話已出口說不上不算。
忽地,鐘聲又起,蕩谷弭空,隻聽對方徐徐說道:「警鐘頻傳,想是大敵來犯,但崖下回龍觀內寂然無聲,鎮守回龍觀可隻有道長一人麼?」
黃星的上麵雕湧駭容,觀內還有四人守護,為何寂然無聲?話也顧不得回答謝雲嶽,道袍一展,備向崖下湧瀉而下。謝雲嶽慾將星形黃玉還他,已是不及,太息一聲,略一躊躇,身形疾展,亦望崖下飛落。一入觀內,隻見古瓯之側躺了四具道裝屍體,胸前布衫已然粉碎,均宛然有一隻掌印,麵上立現出恐怖驚悸之色。
謝雲嶽細細審視,四道均是被內傢絕乘陰毒掌力所斃。胸前掌傷手印大小不一,可見來敵不是一人,心說:「不要是逍遙客北冥叁魔頭已來過?」黃星羽士又不見現蹤,不禁油然生起同仇敵忾之心,電閃而出,這向玉虛蹬道飛身而上,望紫霄宮而去。
仰望天宇澄朗,金頂天柱白雪未溶,晶玉皚皚,下瞰兩側塢谷,數抱鬆杉,連蔭挺秀,滿山喬木夾道,青紫聳天如行綠幕中。滿堂鐘聲此起彼落,通蕩山谷,一反過去悠亮,噹噹連鳴,急促異常。他身形飛快,搶登七八裹,八仙羅公院屋字隱隱在望,忽見人影連閃,身形甚是稔熟,猛提丹田真氣,身逾飄風撥起追去。
轉眼已是逼近,隻距前麵人影七八丈,他一瞧清是何人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原來正從索命八掌桑祿,及江瑤紅羅湘梅叁人。他正想閃身隱藏,忽聽至到江瑤紅嬌聲道:「鐘聲急起,想必是雲哥人武當,牛鼻子這番有得苦頭吃了,真討厭,這蹬道有這麼長。」
她說話時,有意無意地向後一望,這一動作在她是慾察究蹬道石級究竟多長,卻不料意髮現奇迹,星目中陡現驚喜光輝,口中大叫道:「雲哥,妳真在此,害得小妹找得好苦。」謝雲嶽意不及料,閃避不及,隻好躍級而上。
這時,桑祿及及湘梅已聞向回顧,謝雲嶽執着桑祿雙手問好,一眼瞧見羅湘梅星眼中滿是幽怨之色,不由胸中一震,忙笑道:「羅姑娘,妳好。」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隻見羅湘梅竟流出兩行珠淚,順着嬌靥而行,似是受了無限委曲。
索命八掌桑祿見狀,知有一番糾纏,急道:「少俠,貧道要行個方便,先走一步。」他也不等謝雲嶽回答,身如電風跳躍而上。謝雲嶽僵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江瑤紅語含幽怨道:「雲哥,妳也太忍心了,梅姊姊蒙妳相救解穴之德,以身相許,怎麼一句話不說便走了?」
謝雲嶽不禁麵紅耳赤,怯懦說道:「實是心急樂揚品兒下落,不覺疏忽失禮但是┅┅但是┅┅」一連說了兩個但是,終於鼓着勇氣說道:「在野鴨灘皇甫嵩莊中相救兩位姑娘,本是從權為之,羅姑娘無須耿耿於心┅┅」
言未畢,江瑤紅接口道:「雲哥,妳想想看,女兒傢隱處被陌生男子沾着,她不以身相許,還有何法可想。」說時嬌靥绯紅。羅湘梅亦是一般神情,眼圈微紅。
謝雲嶽暗道:「這是妳逼我解穴的呀。」情不自禁地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張着雙眼,不知如何答覆才好,半晌,躬身一揖到地,道:「本是在下不好,現在向兩位姑娘賠罪如何。」
羅湘梅忙盈盈回了一福,江瑤紅竟嬌嗅道:「雲哥,妳這是怎麼啦,開口姑娘閉口姑娘,不想別未一載,到反而生分了。」謝雲嶽眼下處境,真是尷尬已極,啼笑皆非,不知所措,荷荷髮怔。
忽聞八仙羅公院內傳出吆喝之聲,心中一動,忙道:「不好,桑觀主已與人交上手了。」說時,身形已向上掠去,江羅二女亦跟着躍去。
謝雲嶽疾如電閃飛落在羅公院前一處曠場中,隻見索命八掌桑祿與一披髮及肩怪人打得異常激烈。那長髮披肩怪人招式怪異奇詭,大違中原武功,攻出的部位錯綜迷離,索命八掌桑祿的功力雖然深厚,但捉拿不準抵擋費力,守多攻少。掌風激雷轟耳,沙飛石走,隻見一團迷霧中兩條人影兔起鹘落。
急見怪人一招「橫掃千軍」將桑祿掌勢逼開,空門大露,閃電之間,怪人電飛伸出左掌,望桑祿「胸坎」打去。桑祿冷哼一聲,退得半步,橫掌向上一撩,那知長髮披肩憬人一聲懾人心魄怪笑騰起中,隻見他猛然一塌腰,掌勢向桑綠丹田小腹印去。
這等奇異的身手,謝雲嶽知道桑祿必無法閃避,雖然長髮怪人這種變式乍眼之下簡單之極,可是內蘊無窮變化,他知自己再不出手不行了,還須展出「軒轅十八解」,否則無法化解,這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電掠過,身形一動,五指倏然而出。
那長髮披肩怪人掌心堪堪印上桑祿臍下叁寸時,蓦覺腕脈一緊,勁力全泄,索命八掌桑祿隻道命喪頃刻,忽覺怪人掌勢輕飄飄地,毫無半點力,這才閃身疾退,同時也瞧清怪人腕脈已被謝雲嶽扣住。那怪人被謝雲嶽將腕脈扣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大吃一驚,雙目泛出驚駭光芒。
兩女早抵謝雲嶽身側,但卻無法瞥清謝雲嶽如何飛襲出手,隻知玄奧精奇,高深莫測,心中甚是迷惑。她們知道謝雲備武功精絕,卻不料他如此淵博奇奧,尤其是羅湘梅,一縷情絲,更緊緊飛向謝雲嶽身上。此刻,謝雲嶽一把扣住怪人腕脈後,冷笑道:「妳可是北冥叁魔麼?」
長髮披肩怪人眼中泛出無比狠毒之色,一言不髮,暗中凝運「寒冰真氣」慾震開被制住的腕脈,再飛掌而出。焉知這不強聚真氣還好,一運氣之下,隻覺氣血逆流竄去,寒毒攻心,戰顫變色,麵上淌出汗水,轉眼便凝成一顆顆冰珠。
謝雲嶽微笑道:「妳如想死得快,就不必答話,在下從不使人勉為其難。」
怪人獰笑一聲道:「俺是北冥叁魔傳人,妳問這個做什麼?」
謝雲嶽望了怪人一眼,沉聲問道:「那麼北冥叁魔與逍遙客他們現在何處?」手指蓦然一緊。
怪人渾身寒毒飛竄,顫聲道:「已去天柱金頂。」
「回龍觀中所殺四道是否妳所為?同來者還有何人?」此時怪人已語不成聲,隻點點頭,伸出二隻手指。
謝雲嶽已悟出怪人手勢,同來者還有二人,必是北冥叁魔叁徒,分頭屠戮武當門下,怪不得鐘聲由四麵八方生起,經此一來,武當精英慘罹浩劫了。當下他也不再問,左手兩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朝怪人胸前飛點了一指。怪人悶哼了聲,便昏死了過去。
謝雲嶽眼望着桑祿道:「桑真人,我們分頭趕去,先救下武當這場危難再說。」
桑祿卻大搖其首道:「依貧道看來,大可不必伸手,因為貧道及兩位姑娘力不從心,貧道此來是受丐門長老九指神丐蒼老師之托,傳話少俠魔尊者也約蒼老帥在紅旗幫內鬥。」
謝雲嶽問道:「魔尊者所約之期在何時?」
桑祿屈指一笑,道:「還有五日。」
謝雲嶽略一沉吟,道:「為期尚早,在下意慾見得逍遙客之麵,詢問樂揚品兒下落後再趕去,尚有黃星羽士一片信物也得交還。」
索命八掌桑祿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迅速趕往天柱金頂,釜底抽薪比較妥善,不過武當二星黃星羽士為人心術不端,他與少院有何交情?」說後目光泛疑。
謝雲嶽當即前情說出,桑祿搖頭慨歎道:「若非武當麵臨浩劫,黃星羽士必鼓動其掌門人與少俠為仇,少俠雖然不懼,但在其信口雌黃,汙蔑宣染之情況下,少俠登門欺人,強取榔梅仙實之事,傳揚江湖,以訛傳訛,江湖儘多不明事實真像之輩,與少俠威望大有關礙。」
謝雲嶽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走吧。」當下四人疾展身形,望皚皚積雪天柱峰方向馳去。
這時山谷中迥蕩鐘聲,不絕於耳,谷樹叢中隱隱隻見道冠竄走如飛,劍光連閃。他們隻向削壁層崖間無人迹之處飛馳,謝雲嶽一路上沉默異常,心頭憂慮傅婉等人是否遇險,為何不見。兩女走在頭裹,江瑤紅不時地回麵,一雙星目不離謝雲嶽麵上神色,似這樣默默無言奔行了一刻了之久。
前行,江瑤紅忍不住了,嬌笑道:「雲哥,妳似乎有着滿腹憂慮,究竟有什麼心事嘛?」
謝雲嶽知自己不安神色,儘部落入兩女眼中,忙道:「沒有什麼,紅妹老是不放過我。」遂急走一步,與二女並肩而馳,強提起精神,指點嵐影山色。
武當景色奇佳,青蔥鬱茂,叁天匝地,髹黃塗朱,桃李缤紛,山花夾道,浮空映山,絢爛岩際,環抱巨鬆異杉,挺聳霄漢,蟠枝腿曲,綠鬣飛舞,昂立半空,巍如巨靈。胪列群峰,皆如覆鐘峙鼎,離離矗立,峰頂積雪映日,泛出異彩。循登而上,氣溫驟降,狂風蕩谷生嘯,寒氣砭人。四人取道叁天門旁小徑攀掠天往金頂。
一踏入金頂前空曠場地上,即聞殿內傳出一聲:「無量壽佛。」隨着天風怒吼聲刺入耳鼓。
眨眼,一條人影迅捷無比地由殿內閃出。隻見是銀髮滿鬓老道人,兩眼眯成一線,開阖之間,露出寒電利芒,不怒自威。瞧這老道年約自歲開外,麵上皺紋千疊,但身軀硬朗輕健,步法如行雲流水,一望而知身蘊絕乘功力之玄門清修之士。
隻見老道望了四人一眼,微笑道:「貧道太玄,天柱金頂例為禁地,外人不得侵入,四位施主來此意慾如何?」語深雖然和婉,但隱隱指出對四人極不受歡迎。
謝雲嶽聞言不禁哼了一聲,朗聲道:「在下四人此來與貴派非友非敵,乃為麵詢逍遙客一段往事而來,殊為無禮,道長世外高人,武當稽宿,涵養極好,眼見武當弟子慘遭屠戮,均無動於衷,在下四人這段犯禁小事,自無須介意。」說罷哈哈長笑。
太玄道長麵色微變,眼中神光迸射突又一斂,似乎強壓着怒氣,徐徐說道:「施上說話字字鋒芒,句句譏諷,幸虧貧道與世無爭,犯而不擾,倘貧道師弟在此,恐施主們無法安然離此天往金頂┅┅」
言未了,兩聲清嘯先後隨風送來,回蕩雪峰霄空,太玄急道:「貧道師弟來了。」清嘯聲中,兩條人影由峰側電掠而來,隻見兩團灰白袍衫一閃,太玄道人身前多着兩個鶴髮懼顔老道。
一道忙向太清道長說道:「北冥叁魔與逍遙客,現為掌門師侄及英星紫星二徒引向金頂而來,其馀來犯賊人半數均殲斃,邛崃地煞居士穆丙被小弟一掌劈下飛星合,不知生死存亡?」說時,頻頻注視謝雲嶽四人。
太玄道人穆首道:「但願祖師慈悲,默佑本山無恙,北冥叁魔功力怪異非善言可遣,逍遙客前怨未消,心有未甘,看來上代掌門人曾預言本山沉淪浩劫,當是指在今日。」說罷微微歎息一聲。
蓦地,金殿忽起撼震,梁柱一陣急劇晃動,寒風吼中挾着隆隆之聲,生像即將倒塌。叁道麵色一變,身形正慾躍去,隻見撼震之勢倏止,金殿之內從容走出四人。其中一人是個黃在短裝老者,又瘦又小,一部稀落落短須,根根見肉,左目已眇,右眼精光閃閃。另外叁人豹眼獅鼻,赤麵腿髯,雖然身材長短不一,但長像肖似孿生弟兄。
謝雲嶽悄聲道:「我們暫離場外,不宜插手。」一菈兩女衣袖,四人躍離殿前廣場,立在一株數抱奇鬆之下靜靜旁觀。
殿內走出四人不言而知,吵目老者正是逍遙客,其馀叁人是北冥叁魔。那四人一點不把廣場中叁道放在眼中,談笑自若,隻聽逍遙客笑道:「賢昆仲,武當榔梅仙實滋味不錯,令人回味無窮。」
走在最左的一魔說道:「榔梅汕實雖非凡品,卻仍賺清淡,無北海之冰梨味腴可口。」
「武當牛鼻子怎麼這俗氣,殿內塑身及爐案等物,悉以金為之,滿身銅臭,是我瞧不順眼,悉皆毀去。」叁人一譏一唱,使人氣煞。
隻見叁道身形一動,電掠雲飛至四人身前。逍遙客及北冥叁魔哈哈一笑,身形疾分,眨眨眼,反立在叁道身後。叁道神色均為之一變,風快旋身立定。雙方十叁隻冷電靜靜對視着,氣氛寂靜地可怕。群山峰頂均為皚皚白雪中籠罩着,寒冷砭骨,天風怒吼洶湧,銳嘯朗空,為這阮寂的氣氛顯得更為肅殺。
忽聽逍遙客朗聲笑道:「想不到藍星牛鼻子居然瞧得起我姓海的,竟將武當稽宿,久未過世外之事的太玄,太妙,太靜叁位道長均搬來了,幸會,幸會。」
太妙道長怒哼一聲,五指如電抓出,向逍造客「肩井穴」而去。去勢絕快,但見太妙道長五指堪堪飛近逍遙客左肩,蓦然望左一劃,五指張開,分點「俞府」、「鸠庭」、「陰部」、「太乙」、「期門」五處暈穴。變式之速,又毫不帶出風聲,顯然這太妙道人武功卓絕不同凡響。
逍遙客麵臨此種奇襲,無法擋架,身軀急望後一仰,饒是這樣,逍遙客胸在之上被指勁洞穿五個指孔。太妙道長手勢未撤之際,北冥叁魔各各攻擊一掌,投向太妙道長胸前。掌勁一出,排空激蕩如雷,呼嘯潮湧,淩厲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