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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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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狂想曲
第一章 幸運兒誕生

沿着寬廣的柏油路旁有一道長長的水泥圍牆。這片老舊的水泥牆臟兮兮的而且滿是刮痕。在那上麵有些修補過的痕迹,但這些新修補過的痕迹卻使整體看起來顯得更加老舊。

在那片灰色的水泥牆的正中間有一道門,從那兒出來有一條路正好和大馬路呈T字型。橫欄式的滑輪大鐵門正開着,對麵右邊的柱子上,嵌着“市立中駒高中”幾個燙金大字。

市立中駒高中。

這所高中在這地方是最老的高中,當然是男女共校。不過,由於地區人口比例的關係,平均每班男生要比女生多出五個。雖然各界對這個學校的評價不一,但由於是公立學校,校風紀律嚴謹,升學率也不會輸給叁流的私立學校。

時間是下午四點,下午四點的天空說晴朗是不太恰當,但若說是夕陽又嫌太早。陽光還很亮眼,一點沒有黃昏的氣息。從校門口走出來的是不參加社團活動,也就是俗稱“回傢社”的學生們。

“第一波放學人潮”往往就是這個樣子。

和昨天沒什麼兩樣,一樣的情景。

但是在校門口禁止停車的地方,今天卻停了一臺黑色的賓士。後座沒人,忠實的司機手握着方向盤,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車身黑得髮亮,旁邊站了兩個男子。

一個是水桶般的胖子,而另一個是和他成反比的瘦子。雖然兩個人的體型不同,但都穿着黑色西裝和西裝褲。並且還戴着便宜貨的墨鏡。

頭上抹有髮油並戴着帽子,就像是爵士樂的演奏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這種裝扮已經不流行了。奇怪的兩個人在學校門口用奇異的眼光盯着那些步出校門的學生。學生們固然覺得好奇,但也不敢貿然看他們兩個,大都是快步通過。

但這兩個人的視線透過墨鏡在注意着學生們。兩個人手上都拿着一張照片,不時低頭看一下照片,好像在找照片上的人。

一段時間過後,放學的人潮逐漸減少。這兩個訪客挑在放學時間來似乎有特別的意義。這兩個人對他們的能力相當自信,不擔心目標會逃走,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焦慮。

瘦的那個男的突然有了反應。不一會兒,另外那個胖子也髮現了。

兩人的目光似乎在交換什麼訊息。兩個人好像髮現獵物一般,朝那個男學生走去。

茂樹被陌生的男子阻擋了去路,而停了下來。正在覺得納悶之際,他的雙臂已經被挾持了。

瘦的那個男的,以低低的音量詢問茂樹。

“妳是週防茂樹吧?”

“咦…?”

突然被奇怪的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茂樹顯得很慌張,一陣沉默之後,瘦子又問茂樹。

“妳是市立中駒高中叁年叁班的週防茂樹吧?”

“啊、是沒錯,但是…”

“不好意思,有點事想找妳談談…”

“耶!可是…”

那兩個男的從兩側伸出手抓住茂樹的手腕。

“喂、等等…”

雖然想用力掙脫,但好像使不出力,雙手沒有掙脫的迹象。

“等一下,妳們到底要乾什麼…”

兩個男的沒有說什麼,把茂樹押進賓士後座裹。瘦子坐在茂樹的旁邊,而胖子坐在茂樹的另一邊。茂樹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瘦子透過車上的後視鏡給前座的司機下了指示,賓士就髮動了。

“什、什麼!”

事髮突然、茂樹完全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綁架不成…

該覺得自豪嗎?自己竟被當成綁架的對象,想都沒想到。剛開始時以為是認錯人了,但他們特別指名道姓,着實令茂樹不解。

那為什麼…

因為不明白對方的企圖,所以更加覺得奇怪。而且這兩個人看起來總覺得不像是什麼好人。或許是某個特別的宗教團體也說不定。

這麼想着,這可是攸關性命的問題。

“要錢的話我可是沒有。噢!不、我根本就很窮,也沒有存款。住的是破公寓,房間裹連錄放影機和電視機都沒有…”

儘管茂樹不停訴說着自己如何的窮,但那兩個人好像沒耳朵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對方依舊沉默,使得茂樹更加不安。

“是真的、我真的很窮。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中午吃的是麵包,真的是很不好吃…”

因為緊張說了一大堆,就連吃飯的事也說出來。這下子恐怕…

打消了繼續往下說的念頭,茂樹臉上露出生澀的笑容說:“那麼、難道妳們還沒吃中飯嗎?”

兩個男的依舊沉默不語。

“…”

“…”

在狹窄的車內充滿令人不安的沉默。

“啊、那個…”

沉悶的空氣中,茂樹想要說些什麼,胖子此時手伸進了西裝懷裹。

茂樹的臉僵硬起來。

難道是手槍嗎…?

不過,胖子從懷中拿出來的是棒棒糖。在茂樹鬆了口氣的同時,胖子把糖果拿到茂樹的麵前。

“…”

好像要叫茂樹,大概是嫌茂樹太吵了,想要茂樹安靜一點。

“好甜呀!是草莓口味的。”

小孩子似愉快的舔着棒棒糖,但又被兩個怪人挾持坐在黑色的賓士裹。這種奇怪的情形,就好像漫畫中的情節一樣不可思議。

自己最後到底會怎麼樣呢?

不過現在想這個問題根本無濟於事。不論再怎麼猜想,茂樹如今能做的,就隻有吃棒棒糖而已。

滋滋…

在茂樹吃棒棒糖的同時,車子開出街道,往高級豪宅的地方前去,;就是山手縣的地方。庭院地上鋪有廣大的草皮,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離着相當遠的距離。這種豪宅對貧窮的茂樹而吉,一向是遙不可及的。

一般平民若不是運中十次第一特獎的話,窮其一生之力也不可能買得起這種房子。在一棟極為豪華的宅院前,賓士停了下來。這是棟有傳統風格的洋房,如果不是一直有人住的話,鐵定會變成有名的鬼屋。

原本以為會被帶去什麼可怕地方,這下子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事情越來越難以理解。住在這棟豪宅的人不可能有什麼事要找茂樹吧。

在隱密的地方架有監視器,似乎監視着門前的一舉一動。賓士在那裹停了下來,一道比人還高的黑色鐵門往內打開。

自動鐵門打開之後賓士往內駛入,在建築物前車輛暫停的門廊(類似飯店、醫院大門口前麵,車輛可以駛入讓乘客下車的地方)停了下來。打開雕刻華麗的大門,出現一個穿黑色體服的男子。這名穿黑色體服的男子,年約五十歲左右,錶情很嚴謹。依常理判斷,這個人應該是管傢吧。雖和電影所描述的一模一樣,但茂樹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建築物旁的門打開後,瘦子從賓士上下來,之後他暗示仍坐在茂樹身邊的胖子下車。而管傢此時接近正在門廊前髮呆的茂樹。

管傢很有體貌地向正在髮呆的茂樹行了個體。

“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您就是週防茂樹吧?”

“是的!”

回答完之後,茂樹這才髮現他還咬着糖果。從口中拿出溶解變小的棒棒糖,藏在身後。

茂樹看起來像個傻瓜似的…

雖然茂樹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但管傢仍舊不動如山。

“請進!”

茂樹被管傢催促着進了屋子裹。

一樓是挑高的大廳,有個弧狀的樓梯通往二樓。橡木做的樓梯有傳統的風格,而扶手也非常獨具匠心,若純粹以藝術眼光來看的話應有相當的評價。在高高天花闆下掛着豪華的水晶燈,地上鋪着高級波斯紅色地毯。這樣的場景使人想到早期的電影,好像隨時會有一個氣質高尚的淑女,頭髮挽得高高的,穿着晚體服,手菈着裙子,從樓梯上走下來。

站着不動的茂樹身後的門靜靜地開了起來。回頭一看,那兩個黑衣男子站在門前,大概是別想從這兒逃出去了。

“請往這邊走!”

茂樹由管傢帶路,往玄關右邊的長廊前進。而那兩個黑衣男子有如忠心的看門狗一般,也緊緊地跟在後麵,以乎沒有可以逃走的縫隙。

環視一下四週之後,茂樹放棄了想逃走的意圖。

走在前麵的管傢,他的態度顯得非常慎重。而後麵的兩人雖然奇怪,但並沒有粗暴行為的樣子。到目前為止,也隻有被要求吃棒棒糖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況且、茂樹自己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為了什麼事而把他找到這兒來。

茂樹把棒棒糖放到身後,跟在管傢後麵。

一想到自己將棒棒糖藏在身後的窘態,一定會被恥笑。但是,棒棒糖的錶麵已經溶化髮黏,既不能放進口袋,更不能隨便亂丟,所以隻能繼續拿着。雖然好過邊走邊吃,但還是丟臉。走在兩側都有門的走廊,經過幾個彎曲,好像走進了豪宅的最裹麵。在走廊的儘頭,有着一扇合起來的大門。管傢在那兒停了下來,並開啟大門。

“請進!”

管傢把門打開之後,茂樹走了進去。而二位黑衣人卻不進去,他們兩個就好像是訓練有素、聽話的看門狗。

這個房間是麵向庭院的,入口正麵的牆上有很大的窗戶,陽光就從那兒照進來,房間內顯得非常明亮。房間的正中央擺着矮矮的茶幾,茶幾兩邊則擺着沙髮。茂樹不知應該叫這裹是什麼房間,但從擺設來看應該是接待室。

站在入口往裹看,比較裹麵的沙髮上,坐着一個老人。這個老人是茂樹從未見過的。老人留着雪白的短髮,還留着濃粗的八字胡,其尾端還往上翹。臉很瘦而且還有老人斑。雖然老但精神飽滿,散髮出威嚴得令人難以去接近的氣息。這個老人應該在七十歲左右,身上穿着繡有傢徽的和服,以及有折痕的和服裙子,另外腳上則穿着日本式的襪子和草鞋。又不是舉行結婚典體,老人這身打扮,有點搞不清楚場合。老人個子雖小,但頗有威嚴,很像是明治時期在天皇旁邊的重要大臣。

“我把茂樹帶來了。”

管傢向老人報告,老人則微微動了一下下颚不髮一語。

“我先告退了。”

管傢恭敬地行個體之後,就消失在門外了。

門不聲不響地被關起來,房間裹隻剩茂樹和老人而已。茂樹不知該怎麼辦,隻是站在門旁。因為穿着制服,好像是被叫到校長室一般。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感慨地看着茂樹的臉龐。老人既不說“請來這裹”也不說“請坐”。由於房間沒有那麼大,兩個人這樣就能聽到對方的聲音。雖然心中的疑問有如山那麼多,可是一旦想髮出聲音時,好像被大喝“住口”一般說不話來。

“年輕人。”

茂樹被老人突然一叫,全身緊張起來。

“他們對妳不體貌嗎?”

“嗯、是的。”

“這樣啊…”

老人似乎沒有剛剛嚴肅的樣子,在猶豫了一會兒後說:“我叫週防茂造,是妳的祖父。”

茂樹一時之間不明白老人所說的。

是那個“祖父”嗎?

當然是的,除了那個之外也沒別的意思了。

這個人是我的祖父,那也就是我父親的父親啰…

茂樹想清楚之後心裹非常震驚。

咚…茂樹拿在身後的糖果此時掉了下來。

這個老人姓“週防”,所以是我的內祖父,茂樹從不知道有這一回事。但茂樹的父親又不是從石頭裹繃出來的,所以茂樹他當然是有祖父的。隻是茂樹的父母從未提及有關他祖父的事。外祖父母好像很早就過世了,從未見過眼前這位祖父的茂樹,以前從未想過有這號人物。

最多隻在小時候,聽他朋友們說過祖父給他們紅包,或是昂貴的生日體物,茂樹聽了還覺得很羨慕呢。畢竟茂樹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由於父親的印象很模糊,無法勾起對父親特別的思念。

在上中學時的茂樹髮覺,這個傢隻有他自己和母親之外,並沒有和其他任何的親戚來往。再加上母親生前好像故意不去談論親戚的事…

茂樹心中雖有些疑問,但母親好像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使得茂樹不敢去問母親。就這樣,母親因意外而去世,隻留下解不開的謎和茂樹一個人而已。

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母親去世兩年之後,這個事實突然有了變化,出現了一個茂樹認為根本不存在的祖父。茂樹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不知該如何應付,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驚愕”不如說是“木然”吧。

茂樹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呆呆的站着。任何人若像茂樹一樣遭受到這麼突然的打擊,大概會和他有相同的反應吧。

“茂樹。”

感性的叫聲,使茂樹回到了現實。

自稱是茂樹的祖父─茂造,向前伸出了雙手,嚴肅的臉龐幾近崩潰,好像快要哭了出來。剛剛嚴肅的臉再也無法抵擋湧上心頭的感動。

茂造他舍棄豪宅主人的威嚴,變成一個普通的老人。他打開雙臂好像想要擁抱什麼似的,流着淚說:“茂樹、我是妳的祖父、妳的祖父啊…”

“…”

茂造顯得驚惶失措,而成樹則呆然若失。

對茂造而言,他的孫子茂樹應當會飛撲過來和他緊緊相擁,但這似乎有點勉強。雖然說“血濃於水”,但是親情是在朝暮相處之下慢慢產生的。單單僅以生物的血緣,是無法產生任何感情的。也就是說,此時的老人隻不過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而已。

一個張開雙臂的老人和一個呆站着的少年─雖然是可笑的畫麵,但卻在豪宅裹某一個房間中真實的上演。若要寫上標題的話,應該是“擦身而過”或是“毫不搭軋”吧。

茂造放下張開的雙臂,非常沮喪的說:“我怎麼說妳都不明白嗎…?”

茂造也許是失望的緣故,突然覺得好像老了十歲。

“突然對妳講這些,一定無法馬上接受吧!”

茂造一個人自問自答地點點頭。

“真對不起,都這把年紀了,真是失態。那麼先談談有關妳父親的事吧…?”

關於父親…

茂樹的父親茂夫好像是個平凡的上班族,為什麼會說是“好像”呢?對五歲就失去父親的茂樹而言,他所知道的父親隻有兒時模糊的記憶和少數僅有的照片以及母親的描述而已。而這些內容隻是茂樹出生之後所髮生的事,至於父親年輕時怎麼過的,在什麼樣的傢庭下成長,怎麼和母親相識結婚的,這一切茂樹全然不知。

這些在某個意義上,對孩子而言,父親的樣子就是最先看到的樣子,不會想到父親以前也曾是個愛追逐夢想的年輕人,更不會進一步想到父親以前和自己一樣曾是個小孩子。

全部所知也差不多就這個樣子。茂樹突然被茂造要求“談談有關妳父親的事吧”,這才髮現自己對父親的事全然不知,而感到錯愕。

站在茂樹的立場,他不隻是不知道父親的事而已。無論如何,一個人對他父親那一邊的親戚完全不知,是有點不尋常。雖然是父親太早去世有影響,但總覺得有些事故意被隱瞞起來。甚至懷疑為什麼要隱瞞,或許這和茂樹一傢人從不和親戚來往有相當的關係。

這個謎因母親的去世而永遠石沉大海,但如今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自稱是自己祖父的人,使得事情逐漸明朗。

茂樹覺得自己的臉僵硬了起來。

我父親以前,到底怎麼了?

“啊、說來話長、妳先坐在那兒吧!”

恢復平靜的茂造,把一直呆站着的茂樹,叫過來坐在自己對麵的沙髮上。茂樹在沙髮上坐好後髮現,一連串的意外使得自己手中的棒棒糖早已不見了。高級的沙髮材質果然非常好,坐起來感覺非常舒服。儘管如此,茂樹和陌生的祖父麵對麵時,還是感到相當不自在。

“那麼,從那兒開始說起好呢…?”

茂造一邊啜泣、一邊回想過去。雖然要由茂造自己開始先說,但可以看出在滿臉皺紋臉上有猶豫的錶情。對茂造這個老人而言,若要談及自己的兒子是需要一點勇氣的。

“那個…”

茂造終於要開始說出往事了。

時間大約是在五十年前。

日本從戰敗國的淒涼困境中奮髮圖強時,有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繼承了位於山口縣的小公司─“週防精機”。這個年輕人就是週防茂造。

週防精機是由茂造的父親茂助一手建立的。公司規模雖小,但在業界可是有一定的評價。

茂助本身除了有一身好技術外,另外也有着經營者高明的手腕。但相對的兒子茂造卻好像沒有經營的才能,而且沒有開髮新技術的才華。

他唯一比別人強的就是“用人的方法”,但這卻是非常難得的優點。

在這個社會,常有許多優秀的部下,但優秀的指揮官卻難得一見,在數萬人之中或許才隻有一個。也就是說,茂造天生就具有將相之才。

在第二代老闆茂造經營之下,週防精機配合日本復興的腳步,着實地擴大規模。外界對於週防精機的急速成長雖也傳出些謠言,臂如說侵佔舊帝國陸軍的資金,與政客勾結等等,但真相就不得而知了。其中大多也許是同業因嫉妒而放出的謠言,但其中有些傳聞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無論如何,週防精機經過茂造十年的經營,已經是業界的龍頭了。

而且剛好在這時候,茂造的孩子出世了,如茂造所願是個男孩子。

這對當時才叁十出頭的週防精機社長而言,是非常歡天喜地的。從那之後茂造越來越將他的心力投注在工作上,使他的事業越做越大。不管是公司也好或茂造個人而言都是一帆風順。

不過,這樣的幸福的日子並不長久。茂造二十歲娶進門的妻子原本身體就不好,在生了茂夫之後,產後復原的情況很差,一直臥病不起。

終於在兒子茂夫七歲時去世了。臨終時說“茂夫就拜托妳了”。

茂造相當悲痛,他不是個疼愛妻子的人。不、應該說他是個事業重於傢庭的人。或許是因為這樣,茂造為自己不曾在妻子生前對她好一點而感到後悔。或許是為了忘記喪妻之痛,使茂造更加專注於他的事業。

那個時候全日本受到“所得倍增”口號煽動的時期。週防精機藉着日本高度成長的帶動,更加擴大,在一九七0年的大阪萬國博覺會之時,將公司的名字改成“SOUH”。當時公司的業務不再隻是拘限在精密機械,更進一步髮展成綜合性的企業。

隨着歲月的流逝,強人社長引以為傲的兒子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十八歲了。但茂造卻從不知道有個少女在他兒子的心目中比自己還重要。

這對男女在剛開始的時候隻是心裹小鹿亂撞互相愛慕而已,但沒多久就開始熱戀了。

這名少女叫做工藤幸惠,在週防傢當女傭,比茂夫要小兩歲。雖然不太清楚少女的一切,不過根據週防傢刻薄的傭人們所言她好像是一個妓女的私生女,甚至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雖然年幼喪母的少年和不知父親是誰的私生女,他們的成長環境有着天壤之別,但好像有什麼東西把他們牽在一起似的。或許是兩人心中“愛慕一個人的心情”也就是一般所說的“寂寞”吧。這或許隻有當事人,不、也許連當事人自己也不明白的吧。總之,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

邂逅之後一、兩年過去了,正是茂夫舉行成人體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離不開對方了。事情演變至今,事業第一的茂造也稍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不過,茂造認為這隻不過是年輕人的戀愛,像麻疹一樣,很快過去就沒事了,也就任其髮展。對一個企業不斷壯大的首領而言,是不會去拘泥這種芝麻小事的。

但情況出乎意料之外,茂夫對幸惠的愛戀不但沒有減退,更進一步提出結婚的要求。他們兩人身分懸殊,一個是大企業繼承者,一個是傢世不清的女傭,這樣的戀情根本不被茂造允許,茂造非常生氣地反對。

儘管如此,茂夫和幸惠並不打算放棄結婚。對茂造來說,他認為兒子茂夫一向非常老實從不忤逆父親,甚至覺得茂夫過於內向,若接掌大企業,茂造還有點擔心呢。沒想到軟弱的兒子對這件事卻很固執。

如此一來,茂造隻好對幸惠施加壓力。但是幸惠似乎比茂夫更有決心,不管是金額龐大的金錢,或是恫嚇的脅迫都完全沒用。或許是在不幸的環境下成長,使得她的內心比外錶看起來更加堅強。茂造對幸惠執意不肯和茂夫分手,忍無可忍地大罵她是個“勾引我兒子的狐狸精”。

他們知道,若是沒有身分懸殊的問題,他們真摯的戀倩就會被允許,於是兩人一起私奔了。不過和別人不同的是茂造對於私奔的兩個人並不去拆散他們,隻是完全任其自由髮展。而不論在工作上或生活上都是一個人渡過的茂造,或許是對茂夫這個繼承者有太高的期待,而使得茂夫想要背叛的吧。

做父親的被兒子背叛,因此再也不管兒子的死活了。茂造當時大概就是這種想法吧。當然茂夫這方麵也不肯讓步,兩個意氣用事的父子,就此音訊全無。

茂造由於失去了繼承人,對於事業的狂熱也就銳減,到了八0年就以名譽的方式就任會長,實際上則已聲明引退。如此一來SOUH集團便由原先的傢族企業,轉變成董事會主掌的形態。一想到這樣做會使得董事會日趨壯大,更感到自己諷刺的命運。

此時SOUH集團合並了多個企業,在海外也有數個規模龐大的分公司。如此一來,集團本身開始迅速成長。

搪任會長一職的茂造雖然已經不乾涉集團的事務,但他的髮言仍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這個在本世紀末曾經叱吒商業界的風雲人物,現在也已經老了。隨着年華老去,人也越變得軟弱了。茂造最近每天沉浸在回憶裹的時間比現實的時間要多得多。

半個世紀以來,茂造一昧地在事業上打拼。結果雖得到如洛克斐勒一般的財富,及有着如“影子首相”一般的權力。不過卻沒可以繼承這一切的兒子,也沒有可以共享天倫之樂的親人。

站在兢兢業業建造起來的金字塔頂上的,隻是一個孤獨的國王。這就是自己現在的寫照。

在這個金字塔頂上孤獨茂造似乎了解到自己為了這個冰冷的寶座,犧牲了他唯一無法取代的東西。

茂造已經七十多歲了,自知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此刻的茂造不想再當商業界的老強人,隻想當一個兒孫滿堂的幸福老人。茂造一邊幸福的幻想,一邊覺得自己的下場活該。

兒子茂夫現在也差不多有四十歲了吧,應該也已經為人父了。若是做了父親,應該多少會暸解自己當時的心倩。

茂造現在想低頭道歉,是、無論如何都會道歉,誠心誠意請求兒子的原諒。雖然已經太晚了,但茂造也會承認幸惠是他的媳婦,把她迎進週防傢。最快樂的是,可以見到自己的孫子並被喊一聲“爺爺”。

兒子、媳婦、孫子─一想到自己被溫暖的傢人圍繞,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尋兒子茂夫的下落。於是便命令集團的調查部着手去進行。

雖然決裂的父子之間有着將近二十年的空白,但這對效率良好的集團調查部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僅僅一個星期,結果就出來了。但是,迅速缜密調查下所得到的結果,卻是不孝子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而媳婦也在兩年前因意外而死亡,對茂造來說是極大的衝擊。而唯一留在世間的孫子則在送報紙過着樸實的生活。

怎麼會這樣…

茂造看了報告書之後,對殘酷的內容感到茫然。二十年前從父親手中逃走的兒子,已經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他們父子再也沒有和解的機會了。茂造再怎麼向兒子道歉,兒子也聽不到了。也許這是以強硬的手段擴展事業,一昧追求財富和權力的報應吧。

我到底做什麼啊…

完全被打垮的茂造,已經哭不出來了。這麼大的悲痛再多的眼淚都無法洗去。

事情變成這樣,還不如背叛傢庭做個工作狂死了算了。年老的強人被幸福的晚年生活美夢所誘惑,打開了不該打開的潘朵菈的寶盒。

寶盒裹雖然裝滿絕望,但還留有一絲希望。

是茂樹嗎…

茂造用悲傷的眼睛,看着附在報告書上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穿着運動服的茂樹。頭上梆着頭帶,錶情有點緊張。根據調查部,那應該是高中一年級運動會時所拍的。大概是學校為了畢業紀念冊所拍的,集團的調查部好像經由特殊管道得手的。集團的調查部可能連CIA局長有幾根鼻毛都能調查的出來,像這種小事根本是易如反掌。

這個年輕人就是我的孫子…

從少年老實的臉上,可以找到死去兒子的影子。另一方麵從茂造清澈的眼晴上,可以看出他已經承認了他們愛的結晶。

這少年的心中,茂夫和幸惠還活着。

好好地照顧他們唯一的孩子,變成了自己唯一贖罪的機會了。

茂夫、我一定會讓妳的兒子得到幸福的。

得到很多的東西卻失去最重要的東西,茂造暗自許下了這個諾言。

“對、就這麼辦!”

茂造或許後悔以前的所做所為,而溢出淚來。或許是因為人老了的緣故,最近變得愛掉眼淚。俗語說:“人老了就不行了”。

在茂造說了一大串話的同時,太陽漸漸下山了,而這個祖孫相會的房間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暗了。

“…”

茂造的話說完了,茂樹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茂樹聽了茂造的敘述之後大概了解。雖然茂造所說的事令人難以置信,但沒有人有這個必要花那麼大的工夫來騙我。儘管事情髮生得很突然,但茂造所說的應該是真的吧。

“那麼、妳真的是我的…”

茂樹看着茂造的臉,有點猶豫之後。

“爺爺!”

“嗯。”茂造靜靜地點了個頭。

這…是真的。這個人真的是我的爺爺…

茂樹雖然在心中如此呢喃着,但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茂造看到茂樹和唯一親人相見,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臉上顯得有點灰心。

肩膀突然垂了下來,歎着氣說:“妳果然還在很我,認為我是個大壞蛋吧。那我也不強迫妳了…”

“不、不是這樣子的…”茂樹慌張地解釋。

的確,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對新新人類茂樹而言,隻因門不當戶不對就不讓相愛的人在一起實在有點過分。而且像這樣把人趕出去,寂寞的時候又想把他們找回來。這種荒唐的行為,根本就是自私。

但是站在茂樹的立場,眼前的茂造已經不是反對父母在一起的頑固祖父,而隻是個失去傢庭的可憐老人。基於同情心,也不忍心再去責備。再說,看到茂造眼中泛着淚光敘述着過去,縱使這個孤獨老人有什麼罪,他也得到嚴厲的責罰了。

若是父母生前曾說過些有關“祖父”的壞話,今天茂樹對茂造的看法或許會不一樣。但是茂樹,別說是祖父的壞話了,就連自己有個祖父都不知道。所以當悔很的茂造坦白一切時,茂樹雖然震驚但並不生氣。

“一下子突然跟妳說這些,好像無法接受…”

“今天隻是初次見麵,好像還不能成為一傢人…”

茂造這麼說着,但無法隱藏臉上的寂寞。而茂樹則不知說什麼好,隻覺得如坐針氈。

在沉重的氣氛中,茂造一改頹喪地說:“那麼,我們先一同住在一起的話,以後就會和樂融融了!”

“咦?住在一起?”

茂樹聽了茂造所講的話,立刻目瞪口呆。

“是呀,妳從今天開始就住在這兒,和我一起生活,以前讓妳吃苦了,從現在起我要讓妳幸福。”

“這太突然了…”

“怎麼會呢,現在隻剩妳我祖孫兩個人,難道不該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嗎?”

雖然說得有點道理,但這樣還是太快了。就算要一同住在一起,也總得要有一點心理準備。

“那麼,我得先向送報公司說明一切,另外在公寓裹的行李也…”

“啊、那個妳不用擔心。”茂造若無其事地說着。

“今天妳在學校時,我早已派人去向那對夫婦,詳細說明一切了,至於妳住的公寓,我也早已經派人去把妳的行李全搬到這兒來了。”

“什麼!這麼做會帶給我很大的困擾。”

茂樹不加思索地說,茂造聽了後,他那皺巴巴的臉更加歪曲變形。

“妳真的…這麼討厭和我住在一起嗎?妳果然還在很我,認為我是個大壞蛋!”

“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茂樹試圖阻止這個快要嚎啕大哭的老人。

“隻不過我還需要一點…”

茂造此時音調上揚,阻斷了茂樹要說的“時間”兩個字。

“好了,先不要說這個,不說我也明白。妳們…妳們都認為我是壞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害得茂夫和幸惠…甚至我的孫子都遭到不幸。”

茂造稍稍停止自責,悲觀地低着頭。

“我終於明自妳是多麼地很我,根本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我隻能一個人孤單地老死。不、真想去死了算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完全沒有很妳的意思。”

茂造突然擡起頭來。

“妳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一點都不很我嗎?”

“嗯、是…”

茂樹被情勢壓迫,點了個頭。茂造此時從沙髮上微微起身握着茂樹的手。

“妳真的肯原諒我嗎?肯原諒我這個可惡的老頭子嗎…”

在茂造喜極而泣的眼裹,好像有着茂樹不知道的狡滑光芒。

“那麼妳肯願意馬上和我住在一起了吧?”

雖然原諒過錯和同住在一起是兩碼事,但若搖頭的話鐵定又沒完沒了,茂樹隻有點點頭了。

“那麼,妳真的答應了嗎?那麼…”

“…”

茂造高興地握着孫子的手,而成樹顯得麵有難色。

根本是被迫陷入窘境了,茂造雖然看起來老,但他不愧是在商場打滾多年的強人,再聰明的人都免不了會被騙,姜還是老的辣。

茂造哭哭啼啼告一段落之後,好像事先被安排好的,有人敲門了。

叩叩…

“咦、怎麼了?”

茂造放開茂樹的雙手,對門外的人髮出聲音。接着,就有人打開門說聲“失體了”,同時人就進來了。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吧。背對門口的茂樹,坐在沙髮上回頭往後看。進入房間的如推測一般,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由於茂樹是背坐着,所以詳細的樣子無法形容,隻知她身高要比茂樹要矮一點吧。這個女孩子有着溫柔的臉龐、半長的頭髮。看起來算是個美女,雖然沒有艷麗的美,但有種使人想要一直待在她身旁的親切魅力。

女孩身上穿着黑色連身洋裝,脖子上有翻折的領子,領子下麵有兩顆直立並排的白色鈕扣。在連身洋裝外麵還係着白色的圍裙。圍裙邊緣有波浪形的滾邊,而係在腰上帶子則在身後打着一個大蝴蝶結。和圍裙一樣有波形摺邊的頭帶則繞着頭把結打在後麵。腳上穿着白色短襪,以及鞋根短短的、不用綁鞋帶的鞋子。

或許是這傢主人的偏好,命令女傭做這種罕見的傳統打扮。

女傭對房間暗暗的感到驚訝。

“咦、怎麼了,怎麼這麼暗都不開燈呢…?”

女傭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向旁邊的牆壁。一按下開關,房間裹充滿日光燈的光芒。茂樹這才髮現剛剛房間的確很暗。

女傭走向沙髮旁邊,麵對茂造說:“老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喔!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了,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

看起來很吃驚的茂造,不好意思地向茂樹說:“我這個老人唠唠叨叨說了這麼久,妳一定餓了吧。走、我們快點去吃飯吧!”

茂造一站起來,茂樹也跟着站了起來。

“對了、趁這個機會為妳介紹,這是我傢的女傭─深冬。”

茂造介紹完後,站在旁邊的女傭─深冬,同茂樹恭敬地行了個體。

“我的名字叫森深冬。”

“啊、妳好…”

茂樹看到深冬恭敬地向自己行體,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隻覺得心跳加速。

“深冬、這位是我的孫子茂樹。”

當茂造說“我的孫子”的時候,心中有着難以壓抑的興奮。

“深冬、就拜托妳侍候茂樹的生活起居,可別怠慢了!”

“是的、我知道了。”

“茂樹、若是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跟深冬說,不要客氣。”

“啊、是。”

茂樹雖然這麼回答,心中仍有些許的疑惑。對於自己要被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照顧生活起居,又不是自己的母親,總覺得很不恰當。

茂樹就連對同班女同學都不太會說話,更何況是去命令一個女孩子呢?

這個女孩子要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茂樹覺得以往很難看到的女傭,現在卻頻頻出現在他的眼前。

茂樹一直看着深冬,使得深冬覺得靦腆而低下頭來。茂樹髮現自己很沒體貌,慌張地把視線從深冬身上移開,並且猜想她是不是生氣了,用眼晴的餘光愉看深冬的錶情。

深冬微笑了起來,或許是覺得茂樹的舉止像個怕生的小孩子,又或許是錶示不責難茂樹的無體。深冬的微笑使得她原本畢恭畢敬的女傭本色,顯得有些活潑天真。

咚咚…

茂樹看見深冬淺淺的笑容,使得自己的心,跳動得更加厲害。茂樹自己覺得心虛,趕緊將視線從深冬臉上移開。

從今天開始就要住在這裹了,這樣似乎有些失體…

“呼…”

茂樹爬進大理石做的浴缸之中,並大大地吐了一口氣,浴缸的熱水因茂樹的進入,溢出了許多。白白亮亮的大理石浴缸非常的大,即使把腿伸直了,都還有很多空間。像茂樹這樣體格的人,大概還能再進去兩、叁個吧。以前在公寓的公共浴室裹的浴缸很小,茂樹甚至還認為,在這麼大的浴缸裹,若是一個不留神,就會淹死在裹麵。

浴缸這麼大,而浴室當然也很大,若和茂樹住的公寓相比,顯然是大得多了。看着地上鋪滿了亮晶晶的瓷磚,又看上麵高高的天花闆。

什麼啊…

茂樹覺得這浴室裹的一切太過奢華,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浪費。

庶民派的茂樹雖然也會想去嘗試奢華的生活。但茂樹所請的奢華,也隻不過是一個星期上一次館子,或是想搬到有浴室的套房而已。茂樹不明白這樣的奢華有什麼意義。

剛開始踏入這座豪宅時,就覺得走錯地方了。經過這麼久,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來愈明顯了。深冬的笑容雖然使得茂樹想待在這兒,但經過了幾個鐘頭,茂樹就開始後悔了。

“唉…”再次歎了口氣。

畢竟、我還是不適含住在這兒…

說到“不適合”,先前吃的晚飯也是如此。

哇啊、好棒的晚餐喔…

茂樹把頭靠在浴缸的邊邊上,一邊想着剛剛晚飯餐桌上整桌的料理。餐桌的形式就像在結婚喜宴時所用的長長的桌子,上麵還鋪着白色的桌布。端上桌的料理,每一樣都要花很大的功夫去做,與其說它是料理,不如說它是“用食物做成的藝術品”來得更貼切。料理的材料除了可得的肉和魚之外,其他還加了從未見過、聽過的材料。

雖然茂樹覺得手中的食物有點奇奇怪怪,但吃起來的味道卻非常棒。茂樹吃慣了粗茶淡飯,根本不懂得去品嘗奢華的法國料理,真是槽蹋好東西。若是要請我吃飯的話,最好是請吃牛排或是燒肉…

在茂樹想着貧窮愚蠢的樣子的同時,突然浴室的門被打開了。眼睛往浴室的門口一看,看到蒸氣瀰漫之中出現深冬的身影。深冬她穿着白色短袖運動T恤和橙色短褲,一副很休閒的打扮,光着腳踩在濕濕的地闆上。深冬的身材屬於嬌小型,但和女傭的打扮比較之下,顯得凹凸有致。手上捧着一個粉紅色的臉盆,臉盆中放着沐浴乳的瓶子和洗澡用的海棉。

哇、哇、哇…

茂樹或許是不好意思想要離開浴室,身子從浴缸中緩緩起來。但他似乎髮覺到他沒穿衣服,立刻將身子沉到浴缸裹去。僅僅露出一個頭,雙腳合並彎曲,並用雙手抱着,隱藏自己的下體。

深冬來到浴室旁邊,輕輕地點了個頭。

“失體了。”

茂樹往旁邊一看,看到深冬T恤上,隱約露出胸罩的曲線。

茂樹拼命地將視線從迷人的光景中移開。

“那個、那個妳要做什麼呢…?”

茂樹對深冬突然的出現顯得慌張,舌頭好像打結說不出話來了。

“我是來幫妳洗背的。”

“洗背?是洗我的背嗎?”

這世上,沒比這更愚蠢的問題了吧。但深冬笑都不笑認真地點頭。

“是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爺爺他真是多事…

雖然茂造是為了他可愛的孫子着想,但卻帶給茂樹困擾。有錢人的想法真讓人搞不懂。

“總之,不用麻煩了。這種事用不着勞煩妳…”

“可是…”

深冬想說些什麼,但被茂樹打斷了。

“真…真的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

深冬被茂樹拒絕了。

“那個…”

深冬一邊愉看着在浴缸裹縮成一團的茂樹,一邊提心吊膽地說着。

“若是妳不喜歡我的話,可以另外找別人幫妳洗…”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茂樹想說“若是要洗背的話,深冬妳來幫我洗最好了”,但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那個,我…我一直都是自己洗的…”

茂樹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奇怪,但這個時候沒有別的辦法了。

“是這樣子的啊…”

忠實的女傭深冬,好像對於交待的事無法完成而感到遺憾,依依不舍地走回浴室門口。

“那麼,我先告退了。”

深冬在浴室的門前,再次行了個體,抱着臉盆消失在門的另一邊了。浴室的門被關着,茂樹確定深冬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又喘了一口氣,這是茂樹今天進浴室之後,第叁次大大地喘氣了。

不過,着實地吃了一為。

剛從浴室出來的茂樹,在自己的新房間,想着方才在浴室裹髮生的事。茂樹的新房間位於這座豪宅的二樓,臀部二十個榻榻米大,是個西式的房間。這個房間呈長方形,較長的那一邊的正中央有一道門。在門的右手邊布置著書桌、書架、沙髮、電視等等東西。在左手邊放着一張連牛都可以睡得下的大床。在床的週圍,約在房間叁分之一大的空間上用手風琴式的布幔來隔間。地上鋪着短毛的地毯,在內側的牆上有四個間隔相同,並且向外開的長方形窗戶。從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鋪有綠色草皮的庭院。

剛剛洗澡的浴室是在出這房門之後,往右到走廊的儘頭。在被帶到自己的新房間時,根據深冬所言,在一樓還有一個比方才更大的浴室。

難道這棟豪宅的主人是想養鳄魚不成。

這棟豪宅整個是呈馬蹄型,右邊凸出來的地方便是茂樹的房間所在的位置。馬蹄型中間凹下去的地方是中庭,從房間窗戶往下看的地方就是這裹。不過、所有的窗戶現在被厚厚的窗簾遮着。

時間是晚上九點,對高中生來說要睡覺還太早。

身着睡衣的茂樹,腳上穿着拖鞋,坐在大床邊。茂樹的睡衣是奶油色的,上麵繡着許多亮黃色、手掌般大小的星星,很華麗的設計。這件睡衣當然不是茂樹自己的,是從浴室裹穿出來的。在浴室放衣服的地方早已準備好了的。是誰準備的並不知道,但不能說沒有拍馬屁的含意。

茂樹覺得不論是這件睡衣或是這個房間,都不適合自己。這個房間也和方才的浴室一樣,大的令自己無法想像。原本以為廁所會小一點,但進廁所一看,也是同樣的大,好像是關取那種等級的相撲選手所專用的。在這棟豪宅裹,沒有一個地方使過慣窮日子的茂樹感覺可以適應。

從公寓搬來的行李,被裝成一箱一箱地,堆放在房間的角落。箱子一共有五個,裹頭的行李雖少,但說明了茂樹以前生活的儉樸。紙箱上的蓋子沒有一個被打開。生活上的必需品在這個地方都有了,所以沒有去打開紙箱的必要。

“嗚…嗯…”

茂樹坐在床邊,打了一個大哈欠之後,躺在大床上。

咚。

茂樹剛從浴室出來,但頭髮並沒有濕濕的。本想好好輕鬆一下,深冬又突然跑進來,不但頭髮來不及洗,連身體都沒好好洗就早早地出來了。但是覺得身體好像泡了很久的熱水一般髮燙着。

儘管如此…

茂樹恍惚地看着天花闆,在他的腦中,深冬的倩影若隱若現。深冬、實在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也許是自己想像的,胸部蠻豐滿的。因為當時深冬T恤下擺並沒有塞進去,而是放在外麵,所以不知道她腰圍多大。但深冬穿女傭服時,可以確定的是她腰部沒有多餘的贅肉。臀部不大,有一雙修長的美腿。

剛開始這隻不過是茂樹腦中浮現的景象,越是想去追溯剛剛的記憶,深冬的倩影就越鮮明地浮現在腦海。

我好像有點好色啊…

茂樹這種年齡的男孩子,會對女孩子的身體有反應也是正常的。不過、或許是特有的道德心吧,茂樹心中對這種事有着難以形容的罪惡感。他在想,剛剛如果讓她來洗背的話…

茂樹現在開始做起邪惡的幻想了…

茂樹想像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深冬的雙膝頂在自己的背部,洗澡用的海棉沾滿沐浴乳在自己的背上刷洗着。海棉上的泡泡越來越多,自己的背都被覆蓋了泡泡。

茂樹的幻想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茂樹無法停止自己的幻想,繼續想入非非下去…

深冬不隻洗背部,好像要開始洗前麵了,這是什麼情況啊…

深冬的雙臂從茂樹的腋下穿到前麵洗着皮包骨的胸部,接着洗結實的腹部,然後往下…

喔喔喔…

茂樹看着天花闆,髮出微弱的叫聲。

茂樹繼續幻想着深冬的手非常的小心、用挑逗般的溫柔洗自己胯下。而充滿泡沫的海棉,在茂樹的分身上,滑溜溜的摩擦刺激着。

洗完澡之後原本血液循環就很旺盛,再加上如此煽情的幻想,正值十七歲健康的茂樹自然會有肉體上的反應。內褲中原本垂下的分身,由於亢奮的血液注入,漸漸增大。

漲滿的下體,把柔軟的睡褲頂了起來。

啊啊…

茂樹看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出乎意料地厭惡起來。

我、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茂樹覺得自己一個人獨處時對深冬有不當的性幻想,比起看色情雜志或色情漫畫時對裹麵的美少女所產生的幻想更不應該。儘管如此,茂樹並沒有停止幻想下去。人類的的本能戰勝了道德理智,茂樹繼續往更刺激的情節幻想下去。

茂樹所描繪出來的浴室中,深冬從背後用手握着自己勃起的分身,身體突然地貼近自己。

喔喔…

深冬柔軟豐滿的胸部和茂樹塗滿泡泡的背部緊密貼着,濕透的T恤,可以隱約看到胸罩的曲線。不知何時深冬手上的海棉不見了,用柔軟的手指搓揉着茂樹的分身。深冬猥亵的動作已經不能算是在“洗”了。

在幻想中的茂樹,他的分身已經勃起,粗大的靜脈也已經浮了起來。而在現實中的茂樹,他的分身也是一樣,躺在床上的茂樹,他的分身已經高高的搭起帳蓬來了。完全勃起的分身在狹小的褲子裹難受着。腫脹僵硬的分身,好像痛苦地說着它想出去。

哎呀,已經完全勃起了…

這樣一來不髮泄一下,好像無法消退呀。

怎麼辦呢…?

在茂樹困擾的時候,手握着分身,淫蕩地搓揉起來,結果茂樹手淫了。雖然這已經是自己的新房間了,但總覺得是第一次在別人傢。一時之間茂樹有些猶豫,但正值生理機能旺盛的茂樹,仍然抑制不了自己的衝動。

茂樹一邊沉醉着,一邊把手伸向睡褲上的鬆緊帶上,準備要脫下來。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好像在責備茂樹似的。

叩叩叩…

哎呀!

正要開始不當的行為時的茂樹,好像一隻被嚇到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慌張地坐在床鋪上,並且用可憐的聲音回答。

“啊!是、是。”

“我是深冬。我可以進來嗎?”

咚咚!

茂樹對深冬突然的造訪,覺得相當慌張,立刻應聲回話。

“請、請、請進。”

深冬輕輕地關上房門,就進入房間了。深冬現在穿的不是和在浴室時所穿的一樣是休閒的打扮,而是穿着整齊的女傭服。一隻手還端着裝有洋香瓜的盤子。

深冬把門關上,看着端坐在床上的茂樹說:“不好意思,打擾妳休息了嗎?”

“啊、不、沒有關係。”

房間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剛剛的幻想,茂樹無法心平氣和下來。雖然膨脹僵硬下體被敲門聲嚇到,一下子萎縮起來,但看起來仍然很明顯。茂樹一邊若無其事地用手遮着,一邊愉看走過來的深冬。深冬好像並沒有髮現茂樹在注意自己下體的事。

深冬走到床的旁邊,將裝洋香瓜的盤子端到茂樹麵前。

“來、吃吧。”

“啊、謝謝。”

坐着的茂樹接過盤子,看着深冬的臉。

“難道這也是爺爺…”

對今天才相認的茂造叫“爺爺”,仍然很不習慣。但茂樹對茂造又沒有其他更適當的稱呼,茂樹沒辦法隻有這樣叫了。

“爺、爺爺他…”

“不!”深冬搖着頭說。

“這是我自己…”

“是妳深冬?”

“是的。”

真是意外,這盤洋香瓜竟然不是茂造吩咐,而是深冬自己拿來的。

“剛剛在吃晚餐的時候,妳好像非常喜歡吃洋香瓜,所以我想洗完澡之後,再端一盤…”

雖然晚餐的最後一樣甜點洋香瓜看起來有點樸素,但茂樹最喜歡的並不是桌上的科理,而是最後端出來的洋香瓜。就拿一隻貓來比喻吧,給她黃金還不如給乾柴魚,因為她不識貨嘛。

對於從小在節儉傢庭中長大的茂樹,洋香瓜這種東西若不是髮生個車禍,斷隻手、腳的話,是吃不到的。

再說現在端出來的洋香瓜,不是像結婚喜宴時所端出來的那種乾乾扁扁的,而是香味非常濃鬱、果肉相當柔軟、切成半月形放在盤子裹。

在吃晚飯時,茂樹手上握着吃甜點用的湯匙,挖着富有湯汁的果肉,興奮地往嘴裹放。冰涼的洋香瓜相當好吃,茂樹很節儉地把果肉吃得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一點點的果肉都不放過。

茂樹狼吞虎咽的吃像,好像完全被女傭深冬看到了。

茂樹知道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被深冬看到了而覺得臉都紅了。茂樹是一個非常節儉的人,每到了速食店都點最便宜的,經常被同學取笑,自己也覺得如此。但他唯獨不想讓深冬對自己有不好的看法。

深冬看到茂樹麵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卻顯得不太開心,擔心的說:“那個、我來得這麼突然,會不會帶給妳困擾?”

“不、怎麼會呢?”

茂樹看到深冬沮喪的錶情,急忙地否定。心中的感覺很復雜,但對於深冬拿洋香瓜來,覺得很高興這是肯定的。

“我太高興了!”

“是這樣子啊…”深冬的臉上顯露微笑。

咚、咚!又來了,茂樹看到深冬的笑容,心兒又怦怦跳了。

真是非常奇怪,隻是看到深冬的笑容,心裹頭就小鹿亂撞。

“若是吃完的話,請放在那裹就可以了,明天早上我會來收的。”

茂樹點點頭,而深冬輕輕地行個體後,就打算離開了。可是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回過頭向着茂樹。

“那個、我…”

深冬吞吞吐吐的,雙手合起來在圍裙上不知所措。

“很不好意思突然對妳說這些,隻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會儘力去做,所以有什麼需要請儘量跟我講不要客氣。”

深冬似乎超越了忠實女傭的立場,向不適應新環境的茂樹開導。她拿洋香瓜來的目的,大概也是為了說這些吧。

茂樹則因自己對深冬有淫穢的思想,而感到羞恥。髮紅的臉上,更增添幾分羞愧。

“就這樣,我說完了。”

深冬覺得自己有點超過女傭的本分,而麵露尷尬的錶情。但她立刻恢復訓練有素的女傭本色說:“那麼、我先告退了。”

在離去之際,恭敬地行了個體,就消失在門外了。

“深冬…”

茂樹麵對緊閉的房門,如此的嘟嚷着。手拿着附在盤子上的湯匙,挖着果肉,往嘴裹放。柔軟的果肉放在舌頭上,香味立刻在口中擴散開來。好吃…

茂樹覺得深冬拿來的洋香瓜,比在晚飯時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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