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書記和老婆一起泡了個熱水澡,穿上睡衣,舒舒坦坦地躺靠在沙髮上看電視。安老師平時一人在傢沒個說話的人,總是感到很寂寞,老公一回來,她的話就特別多,電視節目雖很精彩,可她一點也看不進去,而是沒完沒了地找話說:“妳看,妳去長豐縣快一個月了吧?沒有一分錢回傢,妳說我急不急?咱們女兒在英國念書,就算她懂事聽話,不亂花錢,一年也要十幾萬吧?還有,妳們傢和我們傢那一大幫親戚,都要咱們關照的,妳當了官,名聲出去了,他們都以為妳髮了大財。”
“妳說得也沒錯,可我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一千多,我就一分錢不花,全給妳,又有多少呢?”
王書記邊看電視邊說。
“哼,妳以前在黃平當縣長是什麼收入,我還不知道?現在到長豐當了一把手,還倒退了?長豐與黃平不一樣?長豐是外國管的?”
安老師看了一眼王書記,繼續說:“況且長豐縣還是咱們市經濟實力最強的大縣。”
“我才去嘛,情況還不熟悉,又沒交什麼靠得住的朋友,妳叫我去哪搞錢?難道妳叫我貪汙犯法不成?”
一部愛情電視劇正吸引着王軍,聽到老婆的唠叨,就顯得有點不耐煩。安老師見老公有點兒生氣了,就換了個語氣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如今社會不都一樣?不然誰還削尖腦袋往官場鑽?乾哪一行不都是為了在不違法的情況下多掙點錢,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天下熙熙攘攘為利而來,攘攘熙熙為利而去,這本就是正常的生存現象嘛。妳為了當這縣長書記花了多少錢?妳自己忘了,可我心中還是有本帳的,做什麼投資都要講究一個投入與產出,咱們總不能做虧本買賣吧?”
“什麼叫不違法多掙錢?國傢公務員的一分一厘都是上麵按規定給妳的,又不是在商場做生意,除了工資獎金單上的,其它的錢都是違法!”
王書記不耐煩地說。
“什麼違法不違法的?妳看黃平縣的老林,當了幾年書記,聽說人傢在叁亞和青島都買了別墅,要一百多萬呢,還有他傢兒子在美國自費留學,他傢那小子可不像我們傢女兒懂事,一年沒有二十萬花費能下得來?就憑他一個月一千多塊錢的工資,兩百年都攢不了那麼多錢,他違什麼法了?別人還是全市廉政先進典型呢,這不,我們現在天天都在學習人傢的先進事迹,妳們長豐不可能不學吧?”(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說着,安老師正兒八經地拿出了一大迭打印材料在王書記麵前晃了晃。這兩年王軍和林書記在黃平縣搭班子,錶麵上兩傢和和氣氣的,關係不錯,但他們兩人都是爭強好勝的人,暗地裹都想在仕途上超過對方,都在想方設法往上爬,平時也就很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妳說的不違法是什麼意思,妳懂麼?那隻不過是還沒暴露!”
王書記狠狠地說。
“就是嘛,人傢又能掙錢,又不犯事,這才叫有本事呢。”
安老師故意激將老公。
“操,別人有本事,那妳就跟別人過去嘛。我和他搭夥了兩年,對他還不了解?他能當全市的廉政先進典型,那我就能當全國的廉政先進典型!”
王軍紅着臉,幾乎是在怒吼。市委鐘書記把王軍放到黃平縣去鍛煉,讓他做了一縣之長,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期望和幻想,想不到卻有個書記死死壓在自己頭上。他自恃有鐘書記這棵大樹在背後,況且他本來就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叫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王軍處處都要和黃平縣委林書記爭個高低,什麼組織人事權、項目審批權,他都想拍闆做主;在新聞宣傳報道上,版麵的前後、篇幅的長短,他這個一縣之長也要和林書記比。雖然林書記知道王軍以前長期在市委領導身邊工作,也懂得‘領導身邊的人相當於領導’這樣的大道理,但他自己也和市委主要領導關係不差啊,再說,自己畢竟是黃平縣這塊地盤上的一把手,怎麼會甘心認這個輸呢?難道大腿還擰不過胳膊?因而“林王”之爭每每都是以王軍敗下陣來而告終,王軍心裹也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氣,今天老婆再次捅他心裹這個剛剛愈合的傷巴,他怎麼會不生氣?
“妳這個死鬼,人傢是開玩笑呀。”
安老師沖老公嫵媚一笑,並在他臉上輕輕擰了一把,撒嬌地說。
“我也是開玩笑嘛。”
王軍一見老婆那撩人的嬌態,妖媚的眼神,氣也就消了。
“我相信我老公比誰都有本事。”
安老師那雙美麗的眸子柔情似水地凝視着王軍說。
王書記一把將柔軟如麵團般的老婆摟進懷裹,輕輕撫摸着她那頭黑髮,像在想什麼心事。忽然,安老師擡起頭來,睜大雙眼望着王軍說:“老公,其實,我也不是個好貪心的女人,做什麼事都不要太過分,哦,我給妳拿張報紙看看。妳看,北方有個市委書記,叁年就撈了五百多萬,心太大了,這下可好了,判了十多年,財產也全沒收了,弄得妻離子散,這有什麼意思啊。”
“是啊。”
王書記直了直腰,說,“憑良心講,上麵對我們這些領導乾部已是夠可以的了,正常的工資獎金總比別人要多,這還不說,吃、喝、住、行,還有醫療保健什麼的,全部算起來,我們要比那些工人農民科學傢強多少啊,我們是人,他們就不是人?我們究竟有多大能耐?難道我們有叁頭六臂?我們真比他們做的事多、吃的苦大、做的貢獻多?”
“妳說的也是。不過絕對的公平也是沒有的,有的人是吃了點虧,有的人是佔了點便宜,咱們不出頭就行了,我隻求過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日子就行了。”
安老師點了點頭。
其實,王軍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他清楚得很,從古至今,叁十六行,不管乾哪一行,都是為了過富裕一點的生活,說白了,就是為了一個“利”字,有了利才能享受高質量的生活。當然最好要是正當的利。就是正當的利,王軍也曾認真考究過,應該說也是所謂的“官利”最大。古時的官“食祿”大官“食萬戶”;現在的官呢,即使在正常情況下,也就是合理合法的情況下,官和民相比,就有着特殊的、優厚的待遇。比如,官至什麼級別,就坐什麼樣的小車,住什麼樣的房子,享受什麼樣的醫療待遇,拿什麼樣的崗位工資。做官員正常的利潤都這麼豐厚,怎麼不讓人趨之若鹜呢?況且現在的官大都有誰也說不清楚的“隱性收入”人們要在這個市場經濟社會生存,或者說還想生成得好一點,做什麼事都不能不考慮這個“利”字。王軍就是在這方麵研究得比較深入的一位,他得出的結論是,叁十六行,唯有做官是最易獲利、且獲利最高的行當,因此他才敢於投資。也就是說,王軍之所以敢於在這方麵投資,正來自於他對官場的深入研究和了解,來自於他對混迹官場收回投資綽綽有餘的信心和把握。但正如王軍自己所說的,他其實還算不上是個貪官,或者說他正因為覺得做官最劃得來,才相對比較謹慎,生怕被逐出這一利潤最高的行業。但有時,他又會被如今這花花綠綠的世界迷惑得不能左右自己的言行。他也彷徨過,但紙醉金迷的妖艷味實在太濃了,可謂誘惑力十足,不知不覺就抗不住了。官場誰不一樣?至少是在王軍眼裹,隻要某人一當官,他吃的住的玩的馬上就會與以往有着天壤之別,這明顯與其因為當官所增加的正常收入有太大的差距,其實這是誰都看得到的,誰都不是傻瓜,誰都會算這筆賬。他有時甚至還想,別人都這樣,要是自己不這樣,那自己就吃了虧,這個社會就虧欠了自己,似乎有種掉了錢或是被小偷偷了錢包的感覺。雖然無可奈何的百姓越來越寬容了,對“公僕”們的承受忍耐力越來越大了,但畢竟“君子愛財取得有道”的傳統觀念已深入人心,畢竟這樣取財有背於人類正義、是對全體社會成員的侵害,王軍內心裹也常常自省自責。在老婆生病的那幾天,躺在寬大舒適的雙人床上,王軍曾幾次推心至腹地對老婆說:“我們這些有點權力的人,隻要稍稍動一下,就要抵一個普通人乾多少年啊。就說這次,妳生了點小病,我們一沒向別人索賄,二沒利用手中的權力和別人做什麼交易,我們便輕輕鬆鬆地收了好幾萬,而且這事就是說出去,也算不上犯法,頂多算個違紀吧。我的意思,這官隻要當得長,乾得久,也是一樣的,比那些想一口吃成個大胖子,最後卻被噎死的人還劃得來些。有的人太過分了,動不動一次就搞個幾十上百萬的,最後一旦翻船,什麼也不是。”
安老師聽說有人一次就能撈上百萬,既震驚好奇,又有些莫明其妙的興奮,禁不住睜大雙眼問道:“他們是怎麼弄的啊?”
王書記歎了口氣,說:“妳呀,當了這麼多年政治經濟學老師,這都不懂?妳以為他們有多大能耐?還不是鑽了一些管理體制上的空子。我們國傢現在有很多公共經濟資源和權力資源,比如土地,項目呀,甚至還有官位,雖說是國傢的,大傢的,但總得要人去支配去處置吧?妳說誰去支配誰去處置?總不能隨便在哪個山溝溝裹找個人吧?我們國傢還是個以行政權為主導的國傢,當然就得由掌握行政權的主要領導去支配去處置了。關鍵是這些資源都很短缺,都想要,分配給誰?按什麼標準?就是有一些標準,有一些制度,但這些標準、制度不像尺子和秤是個死東西,都是活的軟的,況且有些制度還不健全,還有不少漏洞,行政權力擁有者的自由裁量權太大。再說,就是有好的標準好的制度,還有一個由誰去執行、怎麼執行的問題。”
安老師點着頭,顯示自己的接受能力很強,說:“難怪呢,我上次看到一個報道,一個市委書記幫一個所謂民營企業傢從銀行貸款兩千萬,一下子就撈了兩百萬的回扣,膽子太大了,最後銀行貸出去的錢一分都收不回來。”
“哼,那人既然送了那麼多錢出去,當時就沒打算還這個貸款了。”
王書記說。
安老師聽了又生出一些疑惑,謙虛地問道:“那些主要領導就沒人管他?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