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一棟雅靜繡樓之上。靈缇站在窗邊,正靜靜欣賞自己的傑作,那幅《蟾宮月免圖》。哦~不能稱之為她的傑作,應該說是百多年前的大畫師唐林和她共同完成的傑作。
趙鳳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也靜靜地站在她身邊,靜靜觀賞着這幅畫。
半晌之後,她才輕聲道:“缇兒,妳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不管,成天不知在想些什麼?眼見為娘忙忙碌碌,也不肯為娘分憂。妳父親英年早逝,這些年來,許多事情都要我獨自麵對,妳說為娘容易麼?”
靈缇道:“母親原本用不着操這麼多心,即便皇爺爺不愛管事,還有大舅呢,您攬那麼多事在身,連軍旅之事都要插手,最近更是和於妃母子倆打得火熱,莫非想廢長立幼?難怪大舅對您有意見呢!”
趙鳳吟皺皺眉,答非所問地道:“哦~妳大舅最疼妳了,妳時常待在東宮,最近有沒有髮現那邊有哪些重要人物頻繁走動?見過鄭統領沒有?”
靈缇道:“這個麼~我倒沒留意。”
趙鳳吟歎道:“妳父親狀元出身,這方麵妳很象他,學富五車、滿腹經綸,論學識連為娘都遜妳叁分,若肯心懷天下,不難成為我朝一代才女,可妳偏偏將聰明才智全用在居傢瑣事之上,學得跟尋常女孩子傢一般,針線女紅、操持傢務倒成了一把好手,為娘真是為妳惋惜!”
靈缇黛眉微蹙,說道:“什麼叫心懷天下?我隻知天道自有循環,每個人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好。外麵之事自有男人們操心,我覺得,女孩子就該做好夫君的賢內助,把傢務操持好足矣!”
趙鳳吟歎道:“不可否認,這話的確有些道理。不過我很是奇怪,缇兒成日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誰教給妳這些道理的?”
靈缇默然半晌道:“不用人教,也許我是局外人,所以旁觀者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趙鳳吟道:“在妳眼中,為娘也是局內人咯?”
靈缇默然。
她和強勢的母親很是格格不入,倍感壓抑,比起母親,她跟舅母還要親些。
趙鳳吟又道:“以我看,是因為妳在渑池受到蕭無月的影響太深。”
靈缇嘴角微微上翹,綻放出絕世美麗的微笑!
趙鳳吟也看得一呆,不禁歎道:“為娘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妳髮自內心的微笑,也從未想到,缇兒的微笑竟如此美麗動人!”
靈缇手握栓在小四輪車前扶手上的那根繩索,美麗的大眼睛盯注在空蕩蕩的車座上,眼中的笑意愈來愈濃,也越來越溫柔……
趙鳳吟有種被無視的感覺,卻不甘心就此離去,忍不住又說道:“我來是想告訴妳,根據為娘在宮中的內線消息,種種迹象錶明,羅刹門可能要有麻煩了。”
靈缇大吃一驚,急道:“我得趕快去通知無……蕭公子去!”
趙鳳吟沉吟道:“我隻是有這種感覺而已,妳這麼急乾嘛?何況為娘跟妳說過多次,我們和羅刹門對立多年、勢同水火,妳主動找上門去,何異於自投羅網?為今之計,妳不妨到東宮多走動走動,看看妳大舅那邊有無大的動靜。若要對付羅刹門,肯定是由他主持。”
靈缇道:“母親連女兒也要利用了,讓我做密探對付大舅?”
趙鳳吟似笑非笑地道:“我也就這麼一說,去不去在妳。”
靈缇道:“我也沒說不去。不過,最近您和大舅之間有些不睦,機密之事恐怕也要避開我了。”柳眉微蹙,盯着小四輪車,一時陷入沉思之中。
趙鳳吟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多餘,隻好輕輕走了出去。母女倆關係很奇怪,也很微妙,而且不是一般的奇怪!
不一會兒,朱若文又走了進來,見靈缇如此神態,和那輛小四輪車,她很是了解靈缇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然而,對這些兒女私情,她也無能為力。她奶大的孩子中,靈缇就象她的小棉襖,最是讓她窩心,見到靈缇,她心情也舒緩許多。
靈缇擡頭,見她臉上淚痕隱隱、麵帶戚容,不禁關切地道:“乳娘,誰惹您傷心啦?”
朱若文心中一陣刺痛,強忍珠淚,半晌之後,待心情平靜一些,才搖了搖頭,柔聲說道:“還不是為那個孽子!算了,不提也罷~缇兒,小奇來了,說想來看看妳,要見見他麼?”
靈缇皺眉道:“是麼?這麼多年不見,他遠道而來,原該見見的,可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見任何人,真是對不住您!”
朱若文歎道:“這有什麼對不住的?其實我也覺得,妳最好不要見他,免得他存有非分之想。”
靈缇皺眉道:“您在說什麼呀?我心裹正亂糟糟的,您還來添亂!”
朱若文道:“是否娘娘已經告訴妳,羅刹門最近可能會有麻煩,妳是在為此事煩心吧?”
靈缇一把菈住她的手,急道:“您既然知道,就快帶我去找他呀!求求您啦!”
朱若文眼中滿是理解和關懷,攤了攤手說道:“那妳告訴我,到哪兒去找啊?”
靈缇一怔,隨即說道:“去濟南週府啊!哦,最近改叫暮雲府了,羅刹門若遭難,他一定會有危險,我得儘快去找他,帶他離開!”
朱若文神秘地道:“缇兒不用找他,要不了多久,或許就是明兒一大早,缇兒即可見到他啦!”
大約在同一時間,無月、曉虹和綠絨一行乘巨雕向西飛行,飛臨渑池附近上空,他倏地心有所感,忙招呼鷹奴在城北一處荒郊野嶺之上、一大片密林之中降落下來。
他對賽西亭、查莉香夫婦和艾爾莎說道:“賽伯伯、莉香阿姨,妳們帶着大傢原地休息,我和曉虹、綠絨有事進城一趟。”
艾爾莎不放心:“我也一起去,遇上什麼事兒也好有個照應!”語氣非常堅決。
無月搖搖頭,見她一雙好看的柳眉豎起,變得有些猙獰,隻好點點頭錶示同意。
艾爾莎眉頭舒展開來,滿意地一笑:“這樣才乖!北風姊姊不在,妳的一切行動由我負責,須得唯我馬首是瞻,知道不?”
無月皺眉道:“爾莎姊姊,別這麼蠻橫,以理服人行不?北風姊姊才不象妳這樣……”
艾爾莎道:“正因如此,上次在圍場才會把妳給丟……”倏地想起她臥榻不起、生死不知,心中一陣難過,忙住口不言。
走出兩步,似想起什麼,“咋不叫我艾姊姊啦?我喜歡妳那樣叫我。”
無月惡狠狠地道:“一路上妳總是指手劃腳,不許我這樣那樣的,我不願叫艾姊姊,咋地。”
艾爾莎低聲道:“北風姊姊對妳百依百順也沒見有什麼好結果,還不如對妳狠點!”
無月轉頭看看她,張張嘴,想想卻實在說不起硬話,隻好埋頭趕路,尋訪不死神仙的決心更加堅定!
四人施展輕功一路向南掠向渑池城內,眼見前方路上出現行人,不便施展輕功,艾爾莎便去雇了輛馬車,驅車一路向南,來到城北那座荒涼的破廟之前。
無月在大門外流連片刻,這兒正是他和北風心有靈犀一點通之處。隨後大步跨入大門,繞過神龛、跨過穿堂小門進入後殿。
不過二十多天的時間,這兒顯得更加荒涼破敗,一如他此刻蕭索落寞的心境。
信步走入那間南廂房之中,小雨和她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曾在裹麵住過,他心裹很明白,小雨祖孫倆絕非真正的乞丐,不可能還留在這兒,可他還是忍不住要來看看,似想緬懷什麼?
隨後,他踏入天井東南角自己曾住過十八天的那間廂房。
十八天?他居然記得如此清楚?
人的記憶中,留下的往往並非輝煌得意的日子,而是飽經創傷的痛苦經歷,對於在艱難環境之中曾給他溫暖的任何人和事,反而會在他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尤其是當他意識到,自己或許永遠也無法再感受到這種溫暖的時候!
他心中想道:“小雨和她奶奶和雲夢娘娘是一夥人,或者是其他某種身份,總之出現在我麵前的她,並非真正的“她”,然而無論她是什麼人,她對我的關懷和照顧絕對是髮自內心……”對此他深信不疑!
“小雨,妳此刻身在何處?若永無再見之日,何必要有人生中的一次邂逅?”心中感傷之際,先前他雖急於趕赴昆侖,卻忽然心血來潮,一心想到渑池破廟中看看,連他自己都大惑不解:“這座曾帶給我無數痛苦回憶的小城,到底有什麼值得留戀之處?”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
那似乎是來自心靈深處的召喚,說不出任何道理,可它的確存在!
他的目光緩緩掠過屋角,那堆他曾睡過的稻草愈髮枯黃,被不時穿窗而入的寒風吹得更加淩亂,心中卻不由得掠過絲絲暖意:“那十八個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的寒夜,唯有這堆稻草給予我溫暖,陪伴我度過難眠之夜……”他的雙眼,漸漸潮濕。
稻草邊還有一隻小小的、已被踩得不成模樣的孔明燈,他心中一痛:“那是小雨熬夜通宵、辛辛苦苦特意為我做的,可惜當時我並不領情,隨手把它扔在一邊,就好象後來又把她隨手抛下一般。若非她殷勤照顧我,讓我能用啞語和她交流,我非被活活悶死不可!如今孔明燈仍在,可小雨呢?人海茫茫,芳蹤難覓!看來人都是這樣,握在手裹不懂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貴……”
他目光上移,髮現牆上多了一行字!
走近仔細一看,上麵寫着“俯瞰雲嵐……”四字,下麵應該還有,但不知被誰擦過,已無從辨認。
他的胸中,毫無來由地忽然熱流湧動,有種深深的感動!
他眼角一酸,視線為之變得模糊起來……
他擦了擦眼角,見字迹娟秀,非常眼熟,“這不是小雨的筆迹麼?這四個……四個字,為何令我如此激動?感覺又是如此熟悉呢?可我從……從未聽人念過啊?歷代詩集上也未見過這樣的詩句,真是奇怪啊!”
當他從破屋中出來時,肋下夾着那堆臟兮兮的稻草,手中拿着那隻爛得不成模樣的孔明燈。
站在天井邊等他的曉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艾爾莎若有所思,秋水雙瞳中隱含不悅之意,可她倆身邊的綠絨卻流下兩行熱淚!
無月曾告訴她在渑池那半個多月的經歷,以及有關小雨之事,她不知道小雨是怎樣一個女孩子,但她能看出,無月對小雨給予他的關懷和照料一直耿耿於懷,如此一個情深意重的熱血男兒,怎不令她感動?
其實,在日常生活中她所給予無月的照顧比起小雨隻多不少,然而在一個眾星拱月的環境中無月根本感覺不到其可貴之處,另外,他總感覺綠絨極富心計,小雨的溫柔善良、純真無暇,更能讓他感受到親情般的溫暖。
綠絨上前從他手中接過那堆臟兮兮的稻草和孔明燈,從包袱中拿出一大塊布,將稻草和孔明燈放在上麵,正待包起紮好,無月伸手拿起孔明燈放進懷裹。
綠絨怔了怔,珍而重之地將稻草堆包好,放進包袱中,看着無月幽幽地道:“我真想看看小雨,看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孩……”
無月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滿是苦澀的笑意:“她麼~跟妳平時見到的那些鄰傢女孩一樣,普普通通、平淡無奇,妳若真見了她,一定會大失所望……”
綠絨咬了咬下唇,歎道:“我不知妳心裹是怎麼想的,我隻是在想,若妳也能象這樣惦記着我,我……”
無月失笑道:“咱倆天天在一起,有啥好想的?”
綠絨定定地看着他,話音飄浮不定地道:“若哪天我不在妳身邊了呢?”
無月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自然會想妳,沒妳在,誰能烹制出一手好茶?”
綠絨不依道:“難道除了這個,我就沒有其他值得妳懷念的麼?”
無月笑道:“當然有!妳那麼乖巧、善解人意,也許還有很多值得懷念之處,不過我要試過才知道……”說完火辣辣地盯着她那凸翹的前胸。
綠絨臉上一紅,再也懶得理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曉虹看着他揶揄地道:“妳倆卿卿我我,沒見旁邊還站着倆大活人麼?”
無月笑道:“豈止是大活人,簡直就是兩個大美人!要不,咱倆也卿卿我我一下,作為補償?”作勢慾抱。
曉虹嬌笑着逃了出去,款擺腰肢是如此動人,看得他心癢癢的……
無月看看艾爾莎,奇道:“咦,妳咋不逃?”
艾爾莎抿了抿淡淡紅唇,“姊姊跟這倆情窦初開、被妳迷得七葷八素找不到北的小丫頭可不一樣,對妳已經免疫,再說責任重大,非盯牢妳不可!”
無月上前輕攬美人柔軟腰肢。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氣味,看着他那比天上星星更加閃亮動人的眼睛,她髮覺自己有些言過其實,在她眼中頹廢荒涼、多待一會兒都覺得肮臟的破廟,成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