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馬知文迎娶李員外的女兒李金月之日,所有的懷疑,所有的否認,就在這一刻,如遭巨石墜壓,被砸得七零八碎。焉容再也無從尋找理由去逃避,她隻能麵對,隻能逼着自己選擇,是忍,還是為自己討回公道。
“焉容,這個地方來的對麼?”蕭可铮閒散地倚在轎子旁,眼裡盡是探尋的意味。
“呵呵,蕭爺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焉容在此謝過了。”焉容笑得有些慘淡,整了整自己的衣裙,蓮歩輕輕地邁進了馬傢大門。
蕭可铮緊隨着她往裡走,眼裡含了一絲不明的笑意,他還記得那夜她歇斯底裡的模樣,仿佛瘋了一般掙紮不休,而此刻,她的冷靜大大超乎他的想象,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也許,青樓那等地方真正磨煉人吧,原本隻是想刺激她接受事實,現在……他有點期待她的做法了,他決定什麼不做,什麼不說,等着她求他。
焉容一進門,院子裡的人都向她投來驚艷之色,更有幾個鄰居滿臉詫異,半年沒有見過她,聽說是走丟了,怎麼趕在這個日子回來了?
馬知文的母親曲氏臉色大變,指着她大罵道:“你來這裡乾什麼?給我走,給我走!”
焉容含笑暼了她一眼,悠悠坐到中堂設有的椅子上,“婆婆說我來乾什麼,我等着相公新納的妾給我敬茶呢。”
“你!”曲氏不顧形象地過去菈扯她,“你個不要臉的東西,趕緊給我滾開,我們馬傢不認你這個媳婦!”
焉容坐着不動,取過桌子上的茶碗輕啜一口,“不認我,怎麼,難道您兒子給我休了不成?”
曲氏眼神閃爍一下,又見到她身後立着的蕭可铮,隨即惡狠狠道:“誰知道你失蹤這半年到哪裡鬼混去了,看,說不定野漢子就是你身後這個小白臉!”(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焉容擱下茶碗,緩緩道:“我去哪了,婆婆您真的不知道麼?”
蕭可铮一聽這話,哼的一聲冷笑出來。
曲氏見他麵無錶情地冷笑,像一尊黑煞神一般,當即打了個冷顫,又把目光投向焉容,眼珠子咕嚕一轉,指着她大聲道:“就是這個不叁不四的女人偷漢子,快來人啊,把她菈去浸豬籠!”
四週的人麵麵相觑無人動手,鄰居傢王嬸站了出來,問: “林氏,你這半年來究竟去了哪裡?”
焉容冷冷掃了曲氏一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就要問問我最最孝敬的婆婆了,婆婆您說,您賣我得來的那一百兩銀子呢?”
曲氏一驚,連忙朝後退了一歩,“你在說什麼,哪來的一百兩銀子,我怎麼知道?”
“好,您不知道是不是?”焉容看向蕭可铮,柔聲道:“爺,您派人幫我找找?”
蕭可铮眯了眯眼,心中會意,問:“怎麼報答我?”
焉容在心裡頭嘀咕一句“卑鄙”,麵上帶着盈盈的笑,低聲道:“都依你。”
“好啊。”蕭可铮拍了拍手,人群裡馬上出來七八個人,“你們都幫幫林小姐,凡是馬傢的票根,錢貨,通通都搬過來,記住了,誰敢碰壞一樣,敢多拿一件,爺非剁了他那雙手不可!”
那幾個人連忙低頭哈腰地答應:“一定聽爺的話。”說完四處散開了。
曲氏急得滿頭大汗,看着一個個彪形大漢東竄西跑,她也不敢上前阻攔,隻指着焉容罵道:“林焉容,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帶人翻我們傢?”
“婆婆啊,隻要有一日,我沒跟相公和離,沒拿到他的休書,我就還是馬傢的當傢媳婦,不過是叫人幫我找找東西,沒什麼錯吧?”臉早就翻了,她也不指望再回馬傢,再不給自己出這口惡氣還等何時?
“你!”曲氏氣得牙齒發抖,想不到半年不見,從前聽話任人宰割的小綿羊變得這麼牙尖嘴利,她心生憤怒,恨不能好好教訓她一頓,當即從她房裡拿出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小賤人,你不是說你還是馬傢媳婦?看我不拿傢法好好教訓你!”
焉容眸子一縮,眼裡險些冒出火來,前年冬天的某一天,她小日子來了,渾身無力,早晨沒能按點起來給她做米湯,曲氏罵她不孝,舉了這傢法棍就要打,還是馬知文好說歹說給勸下來的,焉容隻好忍着腹痛,穿好衣服去廚房做飯。剛從井裡打出來的水還帶着冰碴,曲氏責怪她米洗得不乾淨,叫她一遍遍地洗,就那次,癸水兩天就完了,往後幾個月每來一次都痛得她滿地打滾,直到最近才好了些。
直到現在,她見了那傢法棍就想到了那事,又氣又怕,連忙躲在蕭可铮身後,像隻受了驚嚇的貓。四週的人一見她這幅樣子,又見曲氏兇神惡煞,心中不免嘆息不已,想不到曲氏這麼歹毒,那即將過門的李府千金可算倒黴了!
曲氏拿着傢法棍揮來揮去,還沒到焉容跟前就被人強制攔下,正在這時,外頭鞭炮聲噼裡啪啦響了起來。
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曲氏心中大喜,想着總算有人能幫着自己說話了,一定叫她兒子休了那個賤人給自己出一口惡氣,當即丟下棍子麵帶笑容迎了出去。
外頭新郎官在媒婆的吩咐下,踢了轎門,牽着李金月的手往傢走,一打眼看見曲氏急匆匆跑了過來,連忙扶住她, “娘……”
“快、快,林焉容回來了!”
馬知文一驚,跟石像一般楞在那裡,一旁李金月推了推他,他才回過神來繼續往裡走。
待到了屋內,看到焉容坐在椅子上,一旁靠着位高大英俊氣度不凡的男人,他眼裡的驚喜一瞬間被失落代替。
兩人目光相對,焉容坐直身子,勉強笑了一笑,她心裡還是存着希望的,說不定馬知文不知道她被賣了青樓,還以為她走丟了,這才不得已要另娶她人為妻。
“焉容……真的是你嗎?”馬知文湊上前去,滿眼神色復雜。
“是,我回來了。”焉容淡淡應了一聲,心頭萬千思索,“你還要娶她?”
話未說完,李金月一把將紅蓋頭掀開,露出一張嬌嫩卻滿含憤怒的臉,“馬知文,這是怎麼回事?”
“這……”馬知文一慌,道:“你先等等。”借着看向焉容,問:“焉容,這幾個月你去了哪裡?”
焉容心中苦澀,正要說話,就聽一粗聲男音響起:“爺,林姑娘的賣身票根找到了,還有她的兩箱嫁妝。”
“什麼?那是我的!”李金月怒聲吼道,跑過去護住那兩箱嫁妝。
女子的嫁妝通常有叁樣,女方傢從女兒小時候開始置備的嫁妝、親戚好友的添妝、男方送來的部分聘禮。正趕巧了,馬傢為了充這臉,在給李傢下聘的時候,為了多湊些東西,就把焉容的嫁妝送過去了,而李金月傢裡為了能讓她在馬傢過得好一些,又把馬傢的聘禮取出來一部分當做嫁妝陪送過來,這裡頭就有焉容的兩箱東西,都是原封不動的金銀珠寶。
焉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悠悠走到那兩箱嫁妝跟前,命人將箱子打開,玉指輕移,隨意指着每一處,“瞧瞧,這箱子頂角上還刻着林傢的字,這裡頭也有,林傢定制的首飾珠寶,凡是金銀的,都有標記,還有這銀兩,這匣子,這幾樣字畫,哪一樣不是從林傢帶過來的?”
李金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樣樣的證據,眼睛頓時紅了,回身跑到她送行的大哥眼前哭道:“大哥,這些東西她拿走了,我用什麼啊……”
她大哥李金風拍着她的肩頭哄道:“先不哭,大哥給你討回公道。”說完向馬知文剜去一眼,“這都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你媳婦跟人跑了麼?怎麼人也回來了,你讓我妹妹怎麼辦?”
馬知文愣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也不明白,往一旁看了他母親一眼,曲氏躲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焉容從一男子手裡抽過她的賣身票根,走到馬知文麵前遞給他,“相公您看看,您的母親,我的好婆婆都做了些什麼事啊?她拿着賣我的錢給你娶媳婦呢!你快去謝謝她!”
馬知文木讷地接過票根,看着那上頭的兩行字,兩眼頓時發暈般冒出黑影來,他死也不信,他的母親一直騙他林焉容帶着錢跑了,卻沒想到竟然把人給賣到了這遠近聞名的裙香樓!他的手指顫抖着攥住紙張,緩緩地朝着曲氏走去,嗓音喑啞地問道:“娘,你為什麼……”
“都怪這個賤人!她忤逆不孝,又生不出孩子,我叫你休了她你又不肯!不過是個落魄人傢的小姐,我看她一次煩她一次,你休了她,休了她!”曲氏發了瘋似的推搡着馬知文,非要他趕緊寫出一份休書出來。
焉容冷笑着走上前去,道:“婆婆嗳,我二人成親不過一年,斷沒有一年生不出孩子就要休妻的理,還有什麼忤逆不孝的話,婆婆您還真的說得出口?”
說完將目光對向那幾位鄰居,語氣戚哀地說:“王嬸,您還記得嗎,去年有一日,半夜叁更的,我婆婆要吃餃子,吩咐我出去買肉,可那時候哪裡有賣肉的啊,她說了,買不回肉便不讓我進門,那半斤肉還是我跟您借的呢!”
王嬸連忙點頭,“是有這事。”
“趙叔,您記不記得,去年夏天馬傢安置新房子,大紅門剛剛上了漆就被你傢小孩子劃了叁道痕,婆婆埋怨我沒好好看着,罰我在屋檐下頭跪了一下午,您記得麼?”
“是是是,我記得。”趙叔和趙嬸齊聲應道。
那些來的客人一個個都瞠目結舌地看着曲氏,想不到是這麼一個心狠的婆婆,當初焉容下嫁,那是多麼體麵的事,沒想到不過一年,就敢這麼樣折騰兒媳婦,不就看着她娘傢隔得遠,管不着麼?
“是啊,焉容是好孩子,天還不亮就醒了做飯,我們時常在早市上見到她。”
“對呀,我們就住隔壁,曲氏每回罵她,她從不還口,脾氣不是一般好。”
“都是曲氏的錯,林傢幫了他們那麼多,非但不知恩,還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瞎了眼了!”
“把曲氏送去見官!”
街坊四鄰們湊在一起嘁嘁喳喳地討論着,最後紛紛站到焉容這邊,一致聲討曲氏,把她逼得臉色發青,大氣不敢喘一下。
李金月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哥,哥,我不嫁了,咱們回去吧,我害怕,我怕被她欺負死……”
曲氏一聽這話,臉色一暗,身子一抽倒躺了過去,直直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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