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是什麼好酒,是最常見的“五加皮”但藍剛喝的很過瘾,因為有一道好菜佐酒,菜是狗肉,俗話說狗肉就酒,越喝越有。
狗肉又叫“香肉”在香港一般禁止吃狗肉,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傢照吃不誤。而且在廟街好幾個肉食攤上都可以看見狗肉的蹤影。當然招牌上一定寫着豬肉或羊肉,這是地地道道的“掛羊頭賣狗肉”酒到酣處,藍剛拍打着桌子唱了起來。他唱的是粵劇,字詞抑揚頓挫別有一番風味。戲詞雖然有夠流暢,但高戰皺着眉頭聽了老半天才聽懂其中一兩句,一句是“青陽縣武二郎,遠來景陽岡”另一句是“酒壯英雄膽,讓我把這吊額猛虎前來打!”
高戰不禁有些英雄氣短了,心說,妳讓我聽聽天橋大鼓,聽聽山東快闆,甚至是週傑倫吐字不清的歌曲都可以,可妳要讓我聽粵劇,還不如乾脆拿刀抹了我的脖子!
藍剛是越唱越來勁,大碗酒滋溜下肚,然後酒氣回腸中把一曲《武鬆打虎》從頭到尾唱了一遍。
旁邊好戲的人早圍了過來,有的甚至還打起了節拍,一道跟着哼哼。
有認識藍剛的,離老遠就打招呼道:“呦,藍探長,又唱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藍剛過足戲瘾,高戰早已經出了一身虛汗。操他姥姥的,這不是折磨人嗎?我總算明白了四大探長為何讓人望而生畏!
“小兄弟怎麼樣?我的嗓子吊的還可以吧?”
“很有味道!”
高戰“誠懇”地說。“妳的嗓音足可以殺人哩!(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藍剛毫不理會高戰的諷刺。
“我也不謙虛,說實話我要是不當探長的話早他媽去粉菊花的戲班子裹唱戲去了!”
“那可不行,警界可不能沒妳這員大將坐鎮,到時候鼠輩橫行豺狼當道,您可就成了大香港的千古罪人!”
“妳拍馬屁的功夫太差勁了!妳應該說我要是去唱戲,說不定會賽過梅蘭芳,那樣才會讓我更加高興!”
“媽的,我投降了,我承認我不喜歡聽戲,而妳剛才唱的那些我也一句沒聽懂,另外還有掐妳脖子的沖動,怎麼樣,夠誠懇了吧?”
藍剛沒想到高戰這麼實在,眨巴醉眼道:“妳做人也太沒保留了,不過妳越是這樣我就越欣賞妳!年輕人能夠做到像妳這樣坦白,那也需要一定的勇氣。告訴妳一個秘密,其實我唱的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高戰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再看看剛才跟着打拍子的觀眾,“他們聽懂了嗎?”
“他們懂不懂跟我沒關係,不過我卻知道他們都有事求我!”
果然,等到藍剛剛舒緩一會功夫,第一個打拍子的上前道:“藍探長,我的字花檔您看什麼時候可以開業,還希望妳能給個黃道吉日!”
第二個:“我的煙檔後天就要到期了,還請藍爺您給續個合同!”
第叁個:“俺的夜總會明天開業,還望藍探長您能大駕光臨給捧個全場,當時候美酒美女我替藍爺您買單,您一定要到啊!”
接下來就是各大檔口更加瑣碎的小事,藍剛隨便回說了幾句後,起身道:“都回去吧,妳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會給上級禀報的,一切要按規矩來辦!規費該多少是多少,我又不在中間撈妳們的抽頭,妳們都放一萬個心回去等着就是啦!”
人群這才散開。
高戰有些“驚呆”地看着這群“追星族”心說,這幫粉絲的質量也太差了,儘是有目的而來的。
有道是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藍剛越喝越覺得自己回到了豪氣乾雲的從前,年輕,狂妄,張揚,無所畏懼,喜歡結交朋友,跟着就和高戰熟絡起來。
“咯,高兄弟,妳應該就是西九龍新出的那個沙展吧?聽說妳能空手接子彈。”
“人哪能接住子彈啊,又不是拍電影,那次老子是在玩魔術!”
“操,魔術玩到讓人看不出真假,這境界也真夠高了!”
“不耍些花樣怎麼能讓那些亡命之徒害怕?”
“說的也是,現在的人隻有打怕了他們,他們才知道疼!”
然後藍剛拍着胸口道:“熟了就掏心窩子話,妳一上道就搶了西九龍的叁條街,雖然說地盤不算太大,但也混地不錯,隻是得罪的人也多!”
“娘的,怕得罪人我也不出來混了。妳說,不搶些地盤招些人馬,又怎麼在大香港立足?和妳們這些大權在握的華探長比起來,我這個小小的沙展隻不過撈些小魚小蝦,喝些剩湯罷了!”
“謙虛!不,虛僞!妳這人真虛僞!而虛僞正是我們這些流氓警察必須具備的條件!是人都知道在香港討生活不容易,但要做人上人卻很簡單,就是心狠手辣臉皮厚!以前老子不知道,我婆娘總罵我沒出息。我這人不愛應酬,又不會拍上司的馬屁,跟同事又聚不到一塊,妳說我該怎麼辦?我不能這麼窩囊,不能總掄着掃帚在陽臺上唱大戲。有一天我對自己說我要出人頭地,於是我放棄了以前那個藍剛,我開始收黑錢,開始學的心狠手辣,讓所有人都怕我,讓那些黑道上的混混遠遠地見了我就急忙躲開,不然我會折斷他們的胳膊和腿!現在我終於成了香港的四大探長,人人見了我都要叫聲‘剛哥’或‘藍爺’,但我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妳說,我失去了什麼?”
藍剛乜斜着醉眼問高戰。
高戰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人生很公平,妳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妳得到了聲明,地位,權利,但妳失去了那個曾經剛正不阿的藍剛!既然我們都選擇了要做壞蛋,就讓我儘情做到底。有沒有報應,讓天來決定!”
“呵呵,好!好個讓天來決定!沒想到我藍剛活了叁十多歲還沒妳看得開!不說了,喝酒!”
脖子一仰,烈酒下肚。“明天我帶妳去粉菊花看大戲!”
正在吞酒的高戰一聽這話差點趴到地上。
在五十年代的香港,妳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但絕不可以不看戲。在電影還沒普及開來的時候,看大戲還是香港市民津津樂道的調味劑。
日落香江,美麗的維多利亞港在汽笛聲中沉浸入夜色。夜色朦胧,燈會璀璨。美麗的香港已經具備了東方巴黎的特色。黃包車在寬闊的街道上穿梭。烏龜似地轎車脆亮地鳴着笛聲。各小販賣力地吆喝自己手中的貨物,“煎餅油卷嘞!”
“油炸包子嘞!”
“爆米花!”
“頂好吃的魚丸喽!”
一道道聲線像光纖一樣劃過大街。
粉菊花戲班的檔期就排在霞飛路星光大戲院裹麵。
藍剛穿着一身便裝,從神情舉止上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一名探長。
高戰站在他旁邊,高大的身材引人矚目,和藍剛比起來猶如一尊不動如山的巨像。
高戰刮刮自己剛長出青髭的下巴,“這就是看戲的地方嗎?”
“怎麼,妳一直沒看過大戲?”
高戰小時候看過野戲班子,論規模和場地和眼前這座戲院比起來簡直猶如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