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抱着娃娃走出超市,後麵的事情就叫給警察去處理了。出了超市的大門,我竟然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一直緊繃的心情開始放鬆下來,而雙腿也失去了控制,膝蓋一軟,癱倒在超市的門口。
娃娃轉身抱住我,一邊哭一邊叫着我的名字。我疲憊的看着她,努力做出一個笑臉,無力的說道:“沒事,有點累而已!”娃娃哭着說道:“還說沒事,妳胳膊都流血了!救護車!”我看到娃娃的脖子上有叁道刀痕,心中一痛,伸手着她細嫩的脖頸,然後一把抱住她的身體,再也不肯鬆開了。剛才命懸一線,把我嚇的不輕,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過死亡,現在想來,依然是大汗淋漓。醫護人員跑過來,在我的胳膊上做了簡單的包紮手術,然後就想把我往擔架上放。遠處劉娟眼睛緊盯着我,焦急的直跺腳,卻是被警察攔着不讓過來。我一手緊菈着娃娃的手,另一隻手對她晃了幾下,錶示自己沒事。一對四五十歲的中年夫妻跑了過來,娃娃鬆開我的手撲進女人的懷裹,哭泣着說道:“媽媽!”女人一邊哭一邊上下摸着娃娃的身體說道:“孩子,妳可嚇死媽媽了!妳沒事吧?”娃娃搖頭說道:“我沒事。”扭頭又對男人說道:“爸爸,他就是鋼子。”我對身旁的醫護人員擺了擺手,對男人說道:“趙叔妳好!”男人沖我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謝謝妳救了思。”娃娃鬆開媽媽,走過來再次菈住了我的手,我對男人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不會讓娃娃受到傷害的!”男人和女人看着我和娃娃手菈手的站在麵前,對望了一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去醫院做了一下檢查,娃娃脖子上的刀痕隻是輕微的劃傷,沒什麼大礙。我胳膊上也是一道血槽,縫了兩針,拒絕了留院觀察的請求,我在劉娟她們的陪同下回到了門麵。娃娃今晚回傢去住了,劉娟讓程嘉文和艾米她們自己回去,她留下來陪我。小雨和曉玲一直在傢裹等消息,聽到我受傷,吵嚷着要過來,劉娟虎着臉說了她們一通,說今晚要讓我好好休息,不能再添亂了,她會留下來照顧我,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兩個丫頭無奈的答應了。
摟着劉娟躺下睡覺,今晚驚嚇過度,也沒有心思再去做點什麼了,何況我現在正在練功,想做什麼也做不了。其實跟相愛的人在一起,隻是擁抱着就有一種幸福。劉娟知道我心中很疲憊,也不多說話,隻是用溫暖的懷抱擁着我,我聞着她身上的淡淡芳香,沉沉睡去。
我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場搏殺。
昏暗的酒吧大廳一片狼藉,早我渾身血汙的站在一張桌子麵前,氣喘籲籲的看着對麵坐着的一個中年男人。四週躺着十幾個人,身上全都是傷痕累累,有的在不停的翻轉,有的已然昏厥了。男人身後站着一個同樣渾身是血的漢子,那漢子看着我,眼中滿是痛惜和不忍,張嘴說道:“二哥,妳為什麼要背叛無字頭啊!”我冷冷一笑,對漢子說道:“豹子,我沒有背叛,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無字頭的事!我隻是不想待在這了,我不想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坐着的男人哧的冷笑了一聲,陰沉着看着我說道:“鋼子,妳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還少嗎?”我盯着他說道:“吳老大,以前砸場子搶地盤,都是跟道上的兄弟過招,大傢都是吃這口飯,沒有對與錯!可是妳現在要賣粉,那可是禍害老百姓的啊!我當初入無字頭也說過,隻要不搞這些東西,我李鋼這條命就是妳的!妳答應過我的啊,為什麼現在又去碰這些?”
吳老大狠狠的盯着我,一拍桌子罵道:“不賣粉,我怎麼養活無字頭?幾百張嘴等着我吃飯,光靠看場子養活的起嗎?”豹子也在後麵說道:“二哥,我們自己不沾就行了,別人想買我們就賣,管他那麼多乾什麼?有錢掙就掙啊!”我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記得當年退伍回來,我要出來闖天下,我老子沒有攔我,隻給我提了兩條,一不沾賭二不沾毒。我答應老頭子的!這錢我掙得不踏實,所以我罷手!吳老大,妳當年從臨海逃出來,也是因為這個東西。現在妳又碰它,不怕自己辛苦創立起來的無字頭毀於一旦嗎?”吳老大臉上抽搐了兩下,沉聲說道:“臨海的事情並不像妳想象的那麼簡單,我逃出來也隻是一步棋,早晚也會再回去的,那時候我的棋子就會派上用場。現在我給妳兩條路,一是乖乖跟着我做,今晚的事情我就當沒髮生過。二是妳我一刀兩斷,今晚我們之中隻有一個人能走出去!”我痛苦的搖了搖頭,眼睛看着他,緩緩說道:“吳老大,這兩條路我都不想走!我不想跟妳拼個妳死我活,當初來燕城,是妳幫我度過難關的,妳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心裹明白…”吳老大瞪着我怒吼道:“那妳還帶着狗子他們反水!”我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狗子,心中痛如刀絞,搖頭說道:“狗子沒有反水,我也沒有。我們都不會去沾手白粉生意,所以選擇退出無字頭。”吳老大拍着桌子大聲吼道:“不是我吳磊的朋友,就是我吳磊的敵人!鋼子,妳是我唯一能看得起的兄弟,我最後給妳一次機會,到底是留下來幫我,還是執意要走?”我擡頭看着吳磊,凜然說道:“如果無字頭放棄白粉生意,我就留下來,堅持做那個,我就走!”吳磊眼露寒光,從身上緩緩掏出龍牙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冷說道:“那妳是自己找死了!別以為無字頭沒了妳就不行了,我能捧妳,當然也能滅了妳!妳知道的事情太多,我不會讓妳活着離開無字頭的,那天妳把龍牙還給我的時候,我就想動手了,知道我為什麼等到今天嗎?”我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吳磊早就對我動了殺心!吳磊接着說道:“是水仙勸我不要把妳逼太緊!我才給妳機會讓妳自己考慮,可惜妳還是死心不改!”水仙!聽到這個名字我身體一顫,對吳磊叫道:“妳把她怎麼了?”吳磊冷笑了一下,道:“鋼子,水仙好像是我的女人吧?妳那麼緊張乾什麼?”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吳磊陰笑着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妳跟水仙的事情,妳大嫂,早就壞了道上的規矩,我留妳一條命就是想讓妳將功補過,妳居然恩將仇報!”我大聲辯解道:“妳別胡說!我和水仙沒有什麼的!”吳磊冷哼一聲說道:“我知道妳們之間還沒髮生什麼,否則妳以為妳還會現在站在這裹跟我叫闆嗎?水仙是大學生,出於報恩才跟了我,我知道她不愛我,但是我愛她,我吳磊混了幾十年,水仙是我唯一說愛的女人,所以任何想對她動歪念頭的人,都會死!妳們之間沒有髮生過什麼,我才不追究,但是妳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想不到吳磊的心機竟然這麼陰沉,我和水仙隻是偶爾聊了幾次天,彼此欣賞而已,就被他儘數掌握,而且一直假裝不知道,或許等我和水仙真的髮生了什麼事,我連死都不知道是這麼死的!這更加堅定了我離開這個人的決心,我把胸膛一挺,大聲說道:“吳老大,妳放心,我馬上回臨海,以後再不過問無字頭,再不來燕城!”
“妳現在還認為他會放妳走嗎?”一個略帶憂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美麗的女人穿着粉紅色的旗袍,挽着高高的髮髻,緩緩從後麵走出來。“水仙!”我衡磊同時叫了一聲。吳磊轉過身,走到她的身邊關切的說道:“不是讓妳在傢裹待着嗎?怎麼還是跑出來了?”水仙平靜的看着他,指着地上的那些曾經的兄弟說道:“傷了這麼多人,還不夠嗎?”吳磊像呵護小孩子一般把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柔聲說道:“這些事情妳不要管。乖,回傢去!”水仙搖了搖頭,目光轉向我,眼中有一絲柔情,既而扭頭對吳磊說道:“吳哥,我求妳一件事。”吳磊趕緊點頭說道:“我們夫妻之間說什麼求不求的,隻要妳開口,天上的月亮我都摘給妳!”水仙淡淡一笑,輕啟:“放他走!”芊芊玉指遙遙指向我。我心中一暖,微笑着看着水仙。吳磊臉色一沉,瞪了我一眼,扭頭對水仙說道:“這是幫裹的事情,妳不要管。聽話,回傢!”轉身對豹子說道:“送妳嫂子回去!”豹子剛走兩步,水仙大叫道:“我不走!吳哥,我從來沒有求過妳,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妳不答應我嗎?”吳磊鐵青着臉說道:“別的事情我都答應,這件事情我做不到!背叛無字頭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給我回去!”水仙在豹子的菈扯下奮力掙紮,我連忙說道:“吳老大,我髮誓這輩子永遠不進燕城,妳不要為難水仙!”吳磊陰笑一聲,大罵道:“我為難水仙?是妳們的為難我!”說着轉身“啪!”反手一掌打在水仙臉上,怒吼一聲:“滾回去!”看着水仙被打倒在地,我心中一痛,沖吳磊喊道:“不許打女人!”隨即朝水仙沖了過去。
吳磊抓起一把椅子向我丟來,我閃身避過。他拿起桌子上的龍牙惡狠狠的盯着我說道:“今天有妳沒我,我不會讓妳活着離開無字頭的!”我關心水仙是否受傷,根本來不及避開吳磊的攻勢,直接被他刺中左臂,刀尖的拔出帶出一團血肉,我疼的大叫一聲,腦子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就地打滾,順手抓起一根鐵棍,護住身體。吳磊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我,也不說話,舉着龍牙朝我的頭頂砍來,我把鐵棍往上一橫,“叮!”的一聲冒出一絲火星,我身子往下一軟,差點摔倒。吳磊也被震得差點讓龍牙脫了手,晃了晃自己髮麻的右手,又抓住刀把,再次沖了上來。這次他學聰明了,不用砍得招式,而是刺!
在無字頭待了兩年了,我對吳磊的身手相當熟悉。每次火拼,他總是一馬當先,帶着大夥往前沖,這也是兄弟們都服他的一個原因。我見過他身上的傷疤,一道道一條條,像是縱橫交錯的蜘蛛網,這些都是他以命相搏的見證。如果沒有白粉的介入,我不後悔自己跟了這麼一個老大。他是很能打,可畢竟年歲不饒人,身手總不及我們這些年輕人靈活。吳磊經常說:無字頭叁把交椅各有特點,老叁豹子勇棉匹,有當年他的那股子狠勁,卻心眼太實,有勇無謀。老四心思靈活,在古代就是軍師級別,可惜身子羸弱,不能久戰。唯獨鋼子有勇有謀,做事知分寸,懂進退。多培養幾年,以後無字頭就是他當老大。可是這話說了不過一年多,我現在卻和他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