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伍林的呼喊聲,陡然在鴉雀無聲的戦場上淒厲地響了起來:“你們都在做什麼!這麼一個小小的法術,就把你們嚇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還算是大唐最精銳的禦林軍、衛戍軍的將士嗎?”
在皇城前方,禦林軍統領錢伍林揮舞着大刀,氣得滿麵通紅,放聲大吼道:“這分明就是一個障眼法,隨便變出一條紅龍來騙人,東魍子仙師早就說過了,這種東西都是幻術,根本就傷不到人的!你們竟然被這樣的小法術騙倒,真是丟人現眼!”
他這樣的話,並不能讓跪地顫抖的士兵們有多少安慰。讓他們恐懼的,不僅是那不應現於世間的神龍,還有安南將軍長期以來的積威。在禦林軍中,誰沒有見過安南將軍曾赤手空拳,將數十名最強悍的禦林軍將領當場打敗,即使是精鋼打就的鐵棍,亦能被他輕鬆擰成麻花。那般神勇巨力,讓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都不由為之震驚悚懼。
雖然迫於上司的命令,不得不參加叛亂,並暗自希望能衝進皇城搶些金銀財寶讓自己下半生有些依靠,但是一旦看到遠赴邊關的安南將軍突然駕龍歸來,就算是心志最堅定的禦林軍將士,亦不由恐懼萬分,看着貌若瘦弱,實際卻強悍至極的安南將軍,一股無力感不由從他們心底湧起,再無人敢生出與他對敵之心。
與禦林軍相比,衛戍部隊的將士心態上就要好得多。雖然他們歸屬九城兵馬司管轄,亦是李小民的下屬,但李小民到九城兵馬司時日尚短,也沒有時間老跑到軍營中去看他們,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他大發神威的情景。看着遠處城上站立的李小民,雖然畏懼他有馭龍之能,卻也不是太過害怕,隻望錢伍林說的是真的,剛才那些都不過是設來騙人的假像,那樣自己這一方,還有勝利的希望。
突然間,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打破了黑夜中的沉寂。在叛軍後方,大批的攻城車、投石車遠遠地推了過來,緩緩接近城池。在撞車上巨木前端包的鐵皮上,閃爍着金屬的光澤,帶着寒冷的氣息,對堅固的皇城,隱隱有威懾之意。
兩軍陣前,錢伍林那淒厲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眾將士!我軍的攻城器械已經運到,眾將士可並力向前,一舉攻入皇城,將李小民和週皇後這群叛逆,盡皆斬於刀下!誰殺了李小民,或是捉住了週皇後,皆可萬戶封侯,榮耀一世!”
興奮的低語聲,開始在叛軍中悄悄散布開來。這般的重賞,已經超出了士兵們的預料。沒有見過李小民厲害的叛軍士兵,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在攻城撞車撞開城門之後,衝進去立功受獎了!
鎮邪軍將士,卻是個個橫眉立目,揮舞刀槍,氣勢如虹,一心隻待敵軍衝來,便要刀槍見紅,將他們殺個魂飛膽裂!
夜風襲來,昂然立於城上的清秀少年,衣袂飄飛,臉上依然帶着笑容,絲毫沒有一絲殺氣。隻有他口唇微動,發出無聲的訊息,隨着夜風向前飄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幾乎在同一時間,叛軍中的眾多將領,都顫抖了一下,臉上迅速變得蒼白。拿慣了兵器的粗糙大手,在這一刹那,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一抹兇光,自眼中狂射而出!
錢伍林揮舞着大刀,立於陣前大聲咆哮,喝令部下上前攻城。忽然聽到身後馬蹄聲響,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心腹愛將韓勇,與幾名禦林軍將領一起,拍馬趕來,手中緊握熟銅棍,眼中兇光閃爍,咬牙大聲呼喊道:“將軍勿憂,戦場之事,就交給我等好了!”
錢伍林大喜,在這戦事慘烈的關鍵之際,方才看出誰是真正忠於自己的人,不由大笑道:“好,你們都是軍中猛將,朝中忠臣,丹陽王登上大寶,定然重用爾等!”
他回頭怒視城上洋洋自得的小太監,手中大刀一揮,遙遙指向城頭,怒吼道:“眾將聽令!給我帶軍攻上去,殺了狗太監,奪下皇城!”
對於這滿懷豪情的壯語,回應他的,是從腦後惡狠狠打來的一棒!
烈風驟襲,錢伍林隻來得及心頭驚訝,絲毫沒有躲閃,便被熟銅棍結結實實地砸在後背上,立即一頭從馬上摔下來,重重摔在地上,五臟六腑,翻滾劇痛,似乎被這拼力一棍,都砸得碎裂開來。
與此同時,漸漸聚攏在九城兵馬司都統莫尚籌身邊,忠心衛護着他的十幾名衛戍軍將軍,亦陡然發難,刀槍並舉,以暴烈至極之勢,狠狠劈向莫尚籌身邊親兵,霎時間,鮮血狂濺,絲毫沒有防備之心的親兵紛紛慘叫落馬,當場橫死,而莫尚籌的身上,在一刹那間被七八柄鋒利刀槍狠狠逼住,嚇得他肥胖的身軀縮成一團,看着橫眉怒目、滿臉猙獰的舊日屬下,滿臉都是驚恐至極之色,幾乎連屎尿都嚇得流了出來。
韓勇跳下馬來,不管錢伍林還在痛苦掙紮,一把揪他起來,與幾個同僚一起,繩捆索綁,將他捆得象個粽子一般,橫在馬上,回頭狂呼道:“錢伍林造反叛亂,罪在不赦!吾等奉禦林軍統領、安南將軍之命,已將其擒在此處,爾等可隨我將錢伍林獻上李將軍,不可有違!若有執迷不悟,一心叛逆者,立即格殺勿論,誅滅九族!”
變生肘腑,讓數萬叛軍士兵,俱都嚇得麵色大變,恐懼地看着自己陡然變得陌生的長官,手腳顫抖,不知道該聽誰的好。
城頭上,李小民滿麵輕鬆之色,撫掌大笑道:“好好好,你們都是國傢的忠臣良將,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錢伍林在馬上縮着身子,痛苦不堪,半晌才能強忍劇痛,從牙齒縫間擠出一句惡狠狠的問話:“韓勇!我平日裡待你們不薄,你們為何要背叛於我?”
韓勇和幾個禦林軍將領,麵麵相觑,作聲不得。幾個將領互視一眼,知趣地走開,也不去理睬錢伍林。
隻剩下韓勇,見四下無人,將嘴湊到錢伍林耳邊,苦笑道:“別怪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說起來都是李小民那個傢夥,簡直是個地裡鬼,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我們的隱秘,拿出來要脅我們。還有憑有據,要是這些事讓外人知道了,我他娘的一頭撞死算了!沒辦法,隻好寫下投順書,暗地裡投靠了他。本來以為他遠赴邊關,我就再也見不着他了,所以才放心大膽地跟着你造反,誰知道這傢夥還能飛回來,站在城頭上,嘴一動,聲音就飄到我耳邊了,要我和他們幾個一起動手,把你逮住獻給他!我這才知道,這幾個傢夥也都是他娘的倒楣,被這小子逮住了小辮子,隻好閉着眼睛給他賣命。沒辦法,為了我一傢老小不用自己捂着臉去跳河,隻好犧牲大哥你啦!”
錢伍林這才明白,氣得當場吐血,嘴角掛着串串血珠,顫聲怒道:“小勇子,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寧可去死,也不敢讓人知道?”
韓勇順口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我們傢……”
話剛到嘴邊,陡然醒悟,韓勇不由大怒,一把揪住錢伍林,怒得眉毛眼睛鼻子都擠在一起,舉起飯缽大的拳頭,半晌才忍住氣沒有砸在錢伍林頭上,咬牙悶聲道:“他娘的差點就說出來了,老實告訴你,隻要你聽見一點,就算你是李將軍要的人,我他娘的也得先宰了你滅口再說!”
另一邊,莫尚籌也嚇得渾身抖如篩糠,顫聲道:“你們,你們早都投順了安南將軍了嗎?”
四麵裡,將他團團圍住,拿刀逼住他的九城兵馬司下屬將領其實也都是被李小民派遣暗鬼搜集了隱私證據,不得不投靠他的,此刻卻不說出來,隻是豪氣乾雲地大聲叫道:“吾等皆是大唐忠臣良將,安肯與你造反耶!方才不過是虛與委蛇,如今安南將軍既回,大局已定,吾等這才趁勢一撃,讓你這逆臣賊子,不能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叛軍之中,將領們大聲呼喝,命令部下士兵,立即歸降朝廷,效忠於週皇後與安南將軍,若有不從者,定當殺盡滿門!
五百刀斧手,已高高舉起刀斧,準備劈下,殺盡週氏一門時,陡然變故突生,看着這般混亂的局勢,茫然無措,手中刀擱在人質的頸上,卻不知道是該割下去,還是向下一劃,割斷他們身上的繩索。
一個禦林軍將領拍馬趕來,大聲呵斥,怒罵道:“還不將週相爺的親人都放了,想要被當場格殺嗎?”
看到平日裡訓練自己的頂頭上司也降了李小民,眾刀斧手嚇得麵如土色,慌忙用刀割開繩索,放開週傢人。隻是有幾個刀斧手渾身顫抖,不小心把人質的皮膚割破,自己倒嚇得滿頭是汗,顫抖不止。
週傢人死裡逃生,抱在一起,放聲痛哭。遙遙望向城上的週皇後與李小民,拜倒哀聲大叫道:“皇後娘娘,安南將軍,相爺被賊人所殺,一定得替他報仇啊!”
週皇後看得心如刀割,既傷痛老父慘死,又慶幸滿門親人得以死裡逃生,不由以袖掩麵,低聲抽泣,隻恨此處人多眼雜,不能投身於李小民的懷抱,在他的溫暖懷中哭個痛快!
此時皇城之外,大局已定。一排排的叛軍士兵,在長官的命令下,重新列隊,大聲宣誓要效忠於週皇後與安南將軍。縱有幾個將官未曾被李小民控制的,也自知不能抗衡這麼多同僚控制的大軍,隻得嘆息着,和他們一起管束士兵,隻望自己也能被李小民算得上是平亂忠臣中的一員,也就滿足了。
金陵城外,兩支大軍遙遙對峙。戦旗飄揚,在狂風吹拂之下,烈烈作響。
這兩支大軍,俱都是兵馬強壯,衣甲鮮明。而且所穿衣飾,也都相差不多,都是大唐精銳的部隊,如今卻刀兵相見,同室操戈。
丹陽王李熊披盔貫甲,騎馬立於本軍陣中,遙望着南麵金陵外,騎馬立於軍前的李小民,心中驚怒交集,恨聲道:“外公!這狗太監是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能降服禦林軍與九城兵馬司的將領,將效忠我們的軍隊,變成了他的?”
在旁邊,同樣身穿盔甲的錢鬆麵沉似水,騎着一匹駿馬遙視前方,花白胡須在胸前飄揚,聞聲沉吟道:“罷了!是我們算計不到,想不到此賊如此手段,隻在禦林軍和九城兵馬司呆了幾天,就收到了這麼多部下的忠誠!幸好他未曾在禁軍中有過軍職,此軍中也未有人參加過南征平亂,不然的話,我對禁軍也都放心不下了!”
在他們身後,是十二萬禁軍,原本居於金陵城外數十餘裡處的大營之內,負責防衛金陵附近一帶的安全。此時經過他們祖孫苦心經營,終於收伏了這支禁軍,趕來城中安定局勢。誰知趕來之時,卻發現金陵城門緊閉,沒有人歡迎他們的到來,不由大驚,一問才知道,禦林軍和莫尚籌都已被擒,所有參加叛亂的衛戍軍和禦林軍,都已經投順李小民了!
李熊和錢鬆大驚大恐,在城外立下營寨,正命人打造攻城器械,準備大舉攻城之時,城中軍隊,反而出城迎戦,當先一人,正是那令他們切齒痛恨的少年太監李小民!
李熊回過頭,看看自己部下十二萬禁軍,聲勢顯赫;而敵方雖然士氣高昂,卻還不到本方士兵的一半,這才微微有些歡喜,可是還不能十分放心,便向旁邊一個中年人問道:“東魍子法師,那些禁軍將領怎麼樣,該不會也反叛吧?”
在他身邊,馬背上坐着一個中年人,雖然也是騎着戦馬,卻身穿道袍,頭梳道髻,麵色陰沉,聞言冷笑道:“殿下放心,除非他們不要自己親人的性命,不然的話,我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李熊聞言,這才放下心來,舉目看向遠處與己方遙遙對峙的敵軍,思量着是不是應該揮軍直上,直接將他們徹底撃破才好。
前方的軍陣之中,突然有一匹戦馬狂奔而出,上麵坐着一員老將,須發盡白,卻是精神健旺,披盔貫甲,催馬馳到軍前,指着禁軍大聲怒喝道:“廉承恩,宋向北,你們這群不知恥的東西,所受皇恩天高地厚,為何還敢反叛,和這群狼子野心之徒,混在一起?”
在禁軍之中,大半將官看到他,都不由低下了頭,麵有慚色。
被他指到名字的兩個大將硬着頭皮拍馬而出,躬身施禮,恭恭敬敬地道:“老將軍,屬下有禮了!”
錢老將軍麵色不豫,怒道:“不要裝腔作勢,說,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要背叛朝廷,和錢鬆一起圖謀不軌?”
在錢伍林率叛軍攻入金陵之時,也派出自己心腹,帶兵將錢府團團包圍,不準走出一個。隻是忌憚錢援在軍中的威信,這才沒有派人入府將他斬殺擒拿,隻派軍把他軟禁在府內。後來李小民一舉平滅叛軍,派人去救出錢府上下人等。錢援聽聞自己從前的老部下反叛,急怒攻心,這才自告奮勇,出城罵戦。
聽到錢援的質問,二人麵麵相觑,作聲不得。說起來二人都是錢援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將,可說是受厚深重,隻是今日之事,二人都是迫不得已,雖然羞慚至極,卻也無言可對。
見二人麵色古怪,似有難言之隱,錢援心中疑念大起,喝道:“我看你們兩個,也不是那種狼心狗肺之人。說,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才跟着錢鬆反叛,難道是為了榮華富貴麼?”
宋向北搖頭苦笑道:“老將軍誤會了。末將雖然不才,卻也不是見利忘義之輩。實是傢人的性命危在旦昔,命懸人手,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錢援聽得奇怪,連聲追問,二人吞吞吐吐,才將事情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錢鬆這次請來的陰山法師東魍子,慣會用咒術害人。錢鬆派人去四處搜羅了禁軍各將領傢中親人的生辰八字,又買通傢奴偷了他們的頭發衣物,釘在木人之上,每日裡由東魍子施咒召魂,硬將眾將至親之人的魂魄,召到木人身上,讓眾將的親人一個個不醒人事,整日昏睡在床,讓眾將焦慮萬分,到處延醫買藥,卻是藥石罔效,仍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錢鬆派人將眾將召到一起,請出東魍子,手中拿着大堆木人,冷笑威脅,隻要眾將從命,傢人性命,便可保全!
眾將聽聞是叛逆之事,哪裡肯從,俱都怒容滿麵,幾乎當場便要翻臉,誅殺錢鬆與東魍子!
錢鬆自有大批護衛隨行,眾將無法接近;東魍子卻是昂然冷笑,隻拿了一枚鋼針在木人身上一戮,被他們擄來的一個受術者便昏昏沉沉,捂着傷處痛苦呻吟。
那受術者的親人亦是禁軍將領,見狀心如刀割,再不敢輕舉妄動,為了傢人性命,不得不低頭求懇,答應了謀逆之事。
眾將麵麵相觑,自知形勢比人強,不得不忍氣吞聲,答應下來,隻求錢鬆和東魍子說話算話,事成之後,讓自己親人平安活下來便好了。
戦場上,二將將此事向錢援講來,聽得錢援驚怒不已,手指放聲大呼道:“老匹夫,竟出此毒計,爾日後定受惡報!”
錢鬆昂然冷笑,沉聲道:“你這老賊,我屢次與你相約,慾行交好,共商大計,你總是推叁推四,渾不把我放在眼裡!今日我大軍十二萬,兵臨城下,爾還有何本領,敢與我雄軍爭風?”
錢援大怒道:“你有十二萬軍,可都願聽你的麼?我金陵城雄兵數萬,眾志成城,又有堅城為倚,你怎麼攻得進來!隻待後日勤王軍來,爾等定當死無葬身之地!”
錢鬆心下沉吟,知道他說的不錯,旁邊李熊卻是滿臉怒色,揮刀大吼道:“眾將士聽了,前方便是叛國逆賊,挾持天子,慾行不軌!爾等隻要並力向前,攻下城池,可入城叁日,百無禁忌!而眾將的親人,也定會福壽雙全,絕不會有一絲意外發生!若有陣亡將士,朝廷定會保證他滿門衣食無憂,安享天年!”
此話中,有威脅,有利誘。禁軍士兵聽到可以進金陵搶掠,固然是熱血沸騰;而眾將聽聞親人可以得生,亦不由心生向往,已有人暗下決心,便是拼死一戦,死於沙場,也要救出自己的親人,讓他們在錢鬆和李熊的照料下,安享餘生。反正錢鬆傢裡有錢,若用這點錢買個好名聲,他又何樂而不為?
十二萬禁軍,個個摩拳擦掌,揮刀舞槍,在一眾死志已萌的將領統帶之下,緩緩向前逼近,便要全軍突撃,一舉撃破敵軍,攻入城池,以競大功!
就在劍拔弩張,大戦一觸即發之際,忽然聽到一聲清朗長嘯,自城頭發出。
金陵城上,一員小將白袍銀甲,昂然站立,手揮羽扇,怡然微笑道:“眾將何必如此!你們來看,這又是誰?”
城外十二萬禁軍中的大將,同時舉目望去,但見在李小民身後,大批士兵扶老攜幼,簇擁着許多老少婦孺上得城頭,讓這些大將,不由盡都驚呼失聲!
因為他們認得,那些人,分明就是自己的親人!
那些被扶上城頭的老弱,個個昏昏沉沉,人事不省。即使被扶着勉強在城上站着,也是搖搖晃晃,像是風一刮便會倒的模樣。
看着城頭上滿目老弱傢人,李熊大驚,回頭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不是在大營中嗎,怎麼會被人抓走了?”
連叫幾聲,才有一個心腹牙將從人群中畏畏縮縮地走出來,拜倒在李熊馬前,痛哭道:“殿下在上,小人該死:今天早上我去看時,發現守衛軍士各都七竅流血死在地上,他們看守的人,都被救走了!”
李熊大怒,揮刀指向牙將,怒喝道:“既然出了事,為什麼不早來禀報?”
牙將叩頭哭道:“大王容禀:小人本慾前來報知,大軍已行,小人雖然是趕到這裡,可是軍中事務繁忙,大王與相爺都沒時間見小人,而且人多眼雜,小人哪裡敢亂說!”
李熊怒氣不息,發狠喝道:“來人,把這個沒用奴才,拖下去軍法杖斃!”
牙將痛哭哀求,連連磕頭,卻還是被幾個親兵上前揪起,拖到後陣去處刑了。
城頭之上,李小民搖扇微笑道:“禁軍各位將軍聽了:貴親現在在都城之內,我禦林軍保護之中,眾位可以安心。隻待我大軍撃破叛賊,斬殺了錢鬆、李熊與東魍子一乾匪類,便可讓眾將軍一傢團聚,絕無虛言!”
林中立身穿盔甲站在他的身後,厲聲長嘯道:“從賊造反,罪大至極!眾將軍切莫自誤,若是懸崖勒馬,還可望朝廷不加怪罪;若是一心從賊,便是滿門抄斬之罪!眾位將軍便是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自己的親人想一想!”
麵對這樣明顯的威脅利誘,眾禁軍將領麵如土色,真是左也死,右也死。顯然自己親人落在李小民手裡,隻要自己帶兵向上一衝,架着他們的那些士兵便會拔出腰刀,當場斬了自己的親人,這讓本就無心造反的各將領,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有一條可以確定,此刻便是拿刀架着他們的脖子,他們也不會帶兵前去衝鋒了。
禁軍中主事叁人,俱都麵色大變。錢鬆和李熊都拿眼看着東魍子,隻望他能力挽狂瀾,想出什麼辦法,來挽回危局。
看着那些禁軍將領敵視的眼神,東魍子心中暗怒。自己施咒害死過那麼多人,也要脅過那麼多人,還沒有什麼人的親屬被自己施咒以後,還敢反抗的。今天竟然失了手,被人將那些受術者的肉身奪去,就算自己有威脅他們的方法,敵方亦有方法取受術者的性命,對於威脅受術者親人方麵,二者倒是兩相平手了。
東魍子狠狠一咬牙,下了狠心:既然那些受術者已經難以操控,不如下手暗中結果了他們,讓那些將領以為自己的親人是死在李小民的手裡,仇恨之下,說不定便會率軍猛攻,意圖報仇雪恨!
受術者,足有數十餘人。也就是東魍子這樣強大法力,才能同時操控這麼多活人的魂魄而不太過吃力。隻是幾十個木人,也都不算太小,身上放不下許多,此刻都放在皮袋裡,掛在馬頸上,東魍子便伸手向前,去袋中摸了一個木人出來,也不看上麵寫的姓名與生辰八字,隻是暗拿鋼針,向它心窩裡重重一戮!
城頭之上,慘叫聲淒厲響起。一個中年女子,本是昏昏沉沉,在軍兵的扶持下低着腦袋,在鋼針紮上木人之時,突然擡起頭,放聲嘶叫,滿臉的恐懼痛楚,尖叫聲足可刺透耳膜!
扶着她的兩個軍士,都嚇得渾身大震,手中一鬆,將那女子丟在地上。驚魂稍定時,扶起一看,已然香消玉殒,氣絕身亡了。
城外一個禁軍將領遠遠望見,心如刀割,嘶聲慘叫道:“賢妻!”
李熊眼角瞥見東魍子的動作,卻不說破,反而用目光示意身旁親兵圍過去,在東魍子身旁擋住眾人的視線,一邊舉刀怒吼道:“李小民!你見眾將軍一心為國,不肯投降於你,便下此毒手!如此歹毒,果然不愧是以毒蛇心腸聞名的後宮太監!”
話音未落,李小民身後一個老頭也是放聲慘叫,頹然倒地。一雙眼珠,用力凸出,滿臉都是痛苦至極的神色。
禁軍眾將俱都狂吼起來,激憤乞憐的目光望向李小民,大聲慘呼道:“安南將軍,不要動手!末將願降!”
歸降的喊聲,尚未落下,便又有人遭了毒手,歪歪斜斜地倒在李小民身後,亦是圓睜雙目,死不肯瞑。
見李小民接二連叁地暗下毒手,眾將驚怒交集,那些死了親人的將領更是痛哭大罵,幾乎失了理智,率領親兵,直向前方的禦林軍殺去!
金陵城上,李小民亦是心中大怒,揮手指向東魍子,厲聲斷喝道:“妖道,你暗中害人,卻要嫁禍於我,是何道理?”
狂怒之中,他雙目圓睜,一股狂暴氣勢,自身上狂湧而出,雙臂一振,身後忽然現出叁個身影,俱是身穿白衣,巍然聳立空中,隻是有些模糊,看不清楚。
見安南將軍白衣法身忽現,眾軍兵驚得目瞪口呆,除了幾個失去理智帶着親兵亂砍亂殺的禁軍將領以外,餘人都住了手,呆呆地看着兩位法師鬥法。
李小民雙臂向前一揮,厲聲喝道:“妖道,看我法術厲害!”
在他身後,飄浮在空中的叁個白影亦同時揮舞手臂,指向前方。
一股至為強勁的風力,自他所在之處,向北狂吹而去。所到處,飛砂走石,刮得眾兵士連眼睛都睜不開來,隻能掩麵大呼,驚慌後退而已。
便似巨龍咆哮,刹那間,狂風便已越過寬廣的戦場,強勁刮到東魍子麵前。
東魍子正在伸手在皮袋裡亂摸,右手執着鋼針,想要多弄死幾個受術者,忽被狂風吹來,心中暗驚,整個人連同胯下戦馬,都被刮得倒退數歩,滿身衣衫毛發向後狂飄。馬頸上所掛皮袋,亦被吹得向後揚起,幾個木人,從裡麵散落出來。
東魍子咬着牙,放聲怒吼道:“李小民,不要以為你弄些障眼法就會頂用,若真會用,上次從巨山搶來的幻龍怎麼不見你用出來?隻用了一次就不再用了,是不是剛搶來,還用不熟練,不能在白天現世?”
城頭之上,李小民麵籠冰霜,也不與他多言,雙臂一振,身後叁具白衣法身,霍然附向他的身子,四體合一。
李小民肅容滿麵,手捏法訣,口中喃喃念誦,忽然伸手向前一指,怒吼道:“妖道受死!”
一個白色身影,如狂風般自他身上疾飛而出,飛速向前射去!
這個白影,動作快逾閃電,身上卻攜着強大的風力,一路向北疾射而去,所過之處,身邊所帶狂風,將沿途未及躲閃的禁軍將士,俱都吹得滿天亂飛,待狂風過後,方才能落向地麵,重重砸下,直摔得骨斷筋折,痛呼不已。
東魍子左手捏着一個木人,右手緊握鋼針,正要發狠再刺,忽見白影迎麵狂撲而來,不由大驚,揮手扔開手中東西,拔劍厲嘯,揮劍向那撲來的白影斬下!
模糊中,白影亦是隨手揮出利劍,尖嘯一聲,挾着漫天狂風,直向東魍子刺去!
東魍子手中長劍,攜着強大的法力,狠狠劈下,卻似劈到虛空處一般,白影手執利劍,電射而來,直刺到他胸前,在他身上一閃而過,化為一道白光,向後陣狂衝而去。
勁風狂襲,東魍子整個人都被卷入狂風之中,戦馬亦被強勁風力吹得向後倒飛,似有摔倒之勢。
東魍子心中暗驚,慌忙念動定風咒,戦馬方才在空中停住,穩穩落在地上,卻還是被狂風吹得毛發飄揚不已,低低地哀鳴着,連馬眼都無法睜開。
狂風呼嘯,強勁至極。那個巨大的皮袋,在刀劍似的狂風下,結實的束袋絲縧亦被一撃而斷,驟然向後飛去,袋口已然裂開,那數十木人之形,被狂風吹得漫天亂飛,一時間,在東魍子身後的天空上,到處都是疾飛的木人之形。
城頭上,眾禁軍將領的親屬亦是同時身體狂震,如被風吹得變了形一般,拼命掙紮扭動着,滿臉肌肉扭曲,大聲慘叫不已。
陡見自己親人附魂的木人被吹飛,引致他們如此痛苦,眾禁軍將領亦是大驚失色,拼命打馬如飛,在狂烈風中,疾馳向北,一心隻想搶回寫有自己親人生辰八字的木人!
東魍子在風中大聲厲嘯,驚怒不已,回身想要搶回自己施術的憑依,但見滿天木牌飄飛,散去無蹤,又到哪裡去搶回它們?
狂風襲過,戦場上已經是一片狼籍。禦林軍將士早經叮囑,一見將軍慾要施法,便都向兩邊逃散,隻有禁軍將士未及防備,首當其衝,被狂風吹得滿天亂飛,摔得傷殘無數,一時間,四麵曠野,哀嚎聲到處響起,慘烈至極。
城頭上,李小民身體陡然有一股寒氣發出,臉色也變得似冰雪般蒼白,陡然一振雙臂,一個雪白身影,身他身上疾飛而出,向前方軍陣,電射而去!
飛速掠過戦場的白影,挾帶着極強的寒氣,經過眾軍兵附近,都讓他們失足跌倒,大聲慘叫,身上已然被凍得一片發白,盔甲上結滿了冰霜。
極寒白影,一掠而過,隻留下被凍傷慘叫的禁軍士兵,相顧失色,恐懼納罕不已。
東魍子右手緊握利劍,大聲咆哮,口中念動法訣護身,巍然不動,隻是看準白影來勢,凝神一劍,向白影狂刺而去!
化身白影的霜姨,滿身寒冷至極的殺氣,見妖道長劍刺來,也不躲閃,隻是在風中尖嘯一聲,整個靈體化為極寒劍光,向妖道電射而去!
至陰至寒的靈體,在東魍子道袍處,當胸穿過,一路向北飛射。東魍子頓時便覺渾身如墮冰窖,整個身子都被凍得僵硬麻木,不由悶哼一聲,若非有神功護體,隻怕這寒冰劍一撃,便能將他整個凍成冰塊!
在他身後,李熊派來護衛他的親兵與禁軍將士,方經狂風厲襲,忽又被寒氣疾撞而來,當下都大聲慘叫跌倒在地,整個人凍得渾身雪白,身上積滿了厚厚的冰霜,象一根冰棍一般,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東魍子怒吼一聲,振臂衝開身上所封冰霜,隻覺法力大損,心中驚怒不已。
他早知李小民厲害,不然那兩位師兄也不會這麼輕易便被他殺了,因此一直不敢與他正麵交鋒。若非錢鬆打包票道是李小民已經西去陳境,許久不能趕回,他也不會貪功冒進,趁李小民不在時幫助錢鬆李熊奪權纂位。誰知在陣上一見,李小民的厲害還是出了他的意料,讓東魍子心下大為後悔,卻也不能退後,隻能咬牙撐持,恨聲笑道:“李小民,你還有什麼本領,不過如此嗎?”
城頭之上,李小民放聲大笑,雙眼精光暴射而出,雙手捏動法訣,同時向前指去,喝道:“幽兒,看你的了!”
一個身材纖細的白影自李小民身上狂飛而出,一時間,光芒大作,照耀得滿地軍兵,都掩麵痛呼,誰也無法睜開眼睛!
幽兒靈體捏動劍訣,手執靈劍,向前疾飛而去。靈體上迸發出巨大的靈力,光芒耀眼至極,便似流體般的太陽,疾射向前,衝向那咬牙持劍的妖道!
這般強大的光芒,便是用符水洗過眼睛的東魍子亦是難以抵受,隻能咬牙勉力支撐,怒視前方,但見燦爛光華之中,哪是什麼李小民分出來的法身,分明是一個嬌俏美麗的白衣少女,身上的靈力之強大,讓東魍子亦不由心驚膽裂!
當此存亡之際,東魍子已無後退之由,隻能大聲念動真言,緊緊握住手中長劍,激起渾身法力,怒視着前方耀眼白光之中,持劍疾速衝來的白衣少女!
東魍子畢生法力,已然激發,一片青色光焰,自他身上狂湧而出,由頭上騰起,直指天空,青焰閃動,足有數尺之高。這一刻,東魍子已是雙目精光暴出,揮劍怒吼,拍馬向前疾馳,便要與前方衝來的強大靈體,做一生死決戦!
幽兒運足靈力,疾馳向前,俏麗的麵龐上,已是寶相莊嚴,手中靈劍,凝聚了龐大的靈力,閃電般地衝到東魍子前方,嬌叱一聲,靈劍狂揮而出,以人類絕難企及的至高速度,在眨眼之間,便已揮出了數百餘劍!
東魍子大聲嘶吼,隻見眼前一花,白影疾速飄動,燦爛光芒暴射而來,手中忽然一輕,用了多年的法劍,突然間寸寸斷折,飛落風中。
他還不及臉上變色,靈劍已然襲體,在東魍子淒厲嘶嚎聲中,整個身子被劈得從馬背上飛起,在空中霎時間被靈劍在身上橫劈豎斬了無數次,血肉狂飛,在空中化為血霧,漫天飛射!
這一劍,已是凝聚幽兒修煉多日的至強靈力,威力巨大無比,讓妖道多年的法力,亦無法抵禦,在拼命燃燒最後餘熱抵擋之時,竟然連元神亦被劈得粉碎,與血肉一同飛射而出,散落得到處都是。
東魍子胯下戦馬,已然嚇得骨軟筋酥,眼睛幾乎被撲而而來的耀眼白光刺瞎,半晌之後,方才能睜開眼睛,帶着身上血淋淋的滿身血迹亂跑,踹倒了幾個掩麵痛呼的軍兵,落荒逃去。
聽得東魍子的慘叫,錢鬆心知不妙,半晌才揉着眼睛緩過神來,再看東魍子所站之處,除了血肉狼籍,再加一匹逃去的無主戦馬之外,再無別的東西剩下。不由大恐,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熊卻是死也不肯認輸,看了情勢如此不妙,也不肯趁亂逃走,咬牙大喝道:“眾將士,李小民兇殘狠毒,既殺眾將親屬,亦偷襲東魍子仙師,導致他傷重回去養傷,不過,李小民現在的法力,已經都耗盡了!眾將可並力向前,斬了李小民,以謝天下!”
一眾傢人被擒的將軍,茫然無措,不知道該信誰的好,隻能在亂軍中到處搜尋,希望能找到係着自己親人性命的木牌。
錢鬆見情勢危急,回頭看向北方軍陣,心中暗暗慶幸。在後陣之內,押陣帶兵的都是他多年來培植的親信,既有依附於他的禁軍將領,亦有被派去領兵的自己府中的親信傢將,此時恰好可以派上用場,有他們率領大批禁軍保護,自己想要趁亂逃去,大概亦可以做到。
他悄悄地拍馬向後方行進,正要帶着親兵躲進後陣,忽然聽到劇烈殺聲從北方氣勢洶洶地傳來,震動心肺,不由大驚失色,呆立當場。
後方,有傳令兵驚慌失措地催馬跑來,在錢鬆馬前躬身禀報道:“禀相爺,秦貴妃帶着大軍,已從北邊殺來了!”
錢鬆大驚,秦貴妃難道不是在城裡,怎麼會帶軍在北邊出現?
他卻不知,從叛軍入城,戦事初起之時,秦貴妃便已由李小民派了自己的親信太監,護送她出了宮,又在自己部下兩個幫主率人護送下,在混亂中護着她逃出城去,直將她送到北方,去尋找她的長兄,尋求救兵來援。
秦貴妃心急似火,晝夜兼程走到半路,便遇到一支軍,卻是秦老將軍主持北路軍的長子收到他的飛鴿傳書,派出自己的兒子秦宜福領着五萬大軍,前來勤王救援。見了姑母,又驚又喜,慌忙下拜,將軍權交給了秦貴妃。
此刻,秦貴妃帶着大軍,剛好趕至,稍事休息,便率軍突襲,自北方狂衝而來,將叛軍後陣,衝得大亂!
錢鬆聞報,驚慌不已,正要尋路逃走,忽然看到西麵煙塵滾滾,似有一支軍,疾速殺到!
錢鬆舉目觀瞧,心中暗自祈禱,隻望是自己早先安插在金陵城西方棉茵州的親信守將帶軍來援,那時還可有一戦之力!
戦馬狂奔,蹄聲如雷,震得大地都不住地顫抖。眾軍兵都舉目向西方看去,卻見旌旗招展,一支剽悍至極的騎兵揮舞長刀衝殺而來,打的卻是西路軍的旗號!
這支騎兵,不過數千人,卻是個個悍勇,領頭的將官,也大都滿身豪雄之氣。揮舞鋼刀,大聲怒吼,氣勢壓得禁軍士兵喘不過氣來。
當先一名女將,貌美如花,看上去不過二十餘歲的模樣,卻是滿身成熟女子魅力,嬌軀性感至極,即使在铠甲遮蔽之下,亦掩蓋不住她那誘人噴血的魔鬼身材。
她頭戴雉雞翎,一身草莽女子的野性氣息,手中揮舞着一對柳葉刀,大聲嬌叱,拍馬疾馳,率領數千騎兵,閃電般地疾衝到禁軍陣中,趁着方才經過一場大亂,整個禁軍前陣正亂作一團之時,衝到錢鬆前方,率軍一陣狠殺,直殺得人頭滾滾,遍野橫屍。
錢鬆部下親兵,雖然早經他找來北趙大將,多年苦心訓練,已成精銳之師,卻抵擋不住這群如狼似虎的暴兵兇猛殺來,節節敗退,一直退到錢鬆麵前。
在另一邊,北路軍的勤王之師,亦呐喊殺至。在兩軍陣中,但見一名女將,滿身黃金盔甲,威風凜凜,揮動鋒利沉重的大刀,滿陣亂陣砍,當者披靡,率軍直向錢鬆和李熊殺來!
兩員美貌女將,率領西北兩路大軍,同時殺至,直殺得造反作亂的禁軍,遍地屍積,再加上早已無有戦心,都哭爹喊娘,到處亂跑,陣勢潰敗不可收拾。
李熊怒得揮刀大吼,喝令部下親兵前往抵擋。而錢鬆卻是滿臉灰白,眼見兩麵夾撃之下,兵敗如山倒,而西方那悍猛女將已率領騎兵衝到近前,正要撥馬逃走,卻見那頭戴雉雞翎的美貌女將率軍直衝而來,撞破親兵重重防衛,眼見錢鬆就在前方,撥馬逃走,心中一急,從腰間拔出飛刀,大喝一聲:“着!”
飛刀如閃電般在空中掠過,噗地一聲,直射進錢鬆的後心之中。錢鬆大叫一聲,從馬上一頭撞下地麵,後心鮮血流出,當場氣絕身亡。
美貌女將殺得興起,隻覺多日來因被囚禁淩虐而鬱積的悶氣一掃而空,放聲爽朗大笑,揮軍掩殺,將一眾麵如土色的親兵趕得四麵潰逃,拍馬馳到錢鬆屍身旁邊,跳下馬來,揮刀割了錢鬆的腦袋,重新上馬,揮動着手中血淋淋的頭顱,縱聲大喊道:“錢鬆的首級已在此處,爾等還不歸降,這便是榜樣!”
遠在金陵城頭,李小民搖扇微笑而立,看着那美女的誘人身材,聽着她大聲嬌呼,不由一股自豪感,湧上心頭。
似乎感覺到他熾烈的眼神從遠方射在自己身上,洪叁娘轉過頭去,看着城頭上搖扇邪邪微笑的清俊少年,不由滿麵通紅,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再度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