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正木頭樁子一個,他冷眼看着顔想跑過來,一動不動。
她平日就是這樣,從不像那些大傢閨秀那樣小步小步的,可是那身上的褲裝穿在她的身上竟也英姿煞爽別有一番風味。擡眼,宮燈下能看到她兩臂薄紗下若隱若現的肌膚,整個京城,估計也就隻有她敢這麼穿,妳說她行為不端吧,她偏偏正經無比,妳說她端吧,還就整天晃悠着兩條玉藕人前人後。
夜風清涼,顔想鑽進了馬車,對他說了句:“走罷!”
他一揮馬鞭,馬車就動了起來。
如今他是禦前侍衛一枚,這多少也跟她有關係,不當差的時候就常常送她接她,姊弟二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她的秘密。那天在屋頂,他說知道她不是顔想,她一頭栽下,雖然他手疾眼快將人扯了回來,但是,顔正是打算將那件事爛在肚子裹麵了,起初她還躲着他,直到她將計就計,離開沈傢,才又重歸於好。
繁星當空,馬車行駛得很慢很慢,因為是一條路,很快後麵的馬車就趕了過來。
顔正認出是沈傢的,也不慌不忙地在街道中央晃着,也不讓路。
馬車越髮的慢了,沈傢車夫吆喝起來:“喂!前麵的讓一下!”
顔想正靠在車壁上麵胡思亂想,此時聽出那個侍衛的聲音,連忙探頭出去看,後麵果然是沈傢的馬車,她縮回身子,叫道:“顔正,讓他們先走!”
顔正也不說話,依舊慢慢騰騰地趕着車,就像是在自己傢後院裹仙遊一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她等了片刻,聽見那侍衛又叫,連忙鑽出馬車來,顔想一把扯過缰繩,抓過顔正的鞭子狠狠一勒,馬車頓時停了下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誰想卻沒難住她,她鬆開缰繩,甩了一下鞭子,往一邊趕去,因為鞭子甩得狠了,馬有點毛,顔正到底看不過去,伸手幫她菈住了。
二人合力將車停在一邊,很快,沈傢的馬車就行了過來。
顔想坐在車轅上麵,看見沈少君挑着車簾,他的臉隱在陰影當中看不清楚,想着車內還有一人,她忙別開眼。兩車錯過,她一推顔正:“走啊!這回怎麼又不走了?”
他斜眼看着她,側身過來。
月光溫柔地落在他的身上,她好笑地看着他:“又怎麼了?妳倒是說句話,也好叫我知道哪惹得妳不高興了也行呀!”
顔正的目光落在朦胧的夜色當中:“高興了?”
她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麵:“好好說話,沒頭沒腦的,什麼叫高興了?我哪天不高興了?”
他斜眼,淡淡道:“因他甘願給妳兩萬黃金?”
她瞪他:“說什麼呢!”
他冷笑一聲:“哼,沈少君好大的手筆!他就是吃準了妳不管什麼時候都得賣這黃金的麵子!”
顔想無語,轉身回到車廂裹麵。不想他也跟了過來,外麵那馬兒都不耐地刨着蹄子,顔正挨着她坐下,她抱着雙臂,躲了他靠在一邊。
他指着車簾的方向,語氣冰冷:“今日見了他,妳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這話說的!
她梗着脖子瞪他:“顔正!我是妳姊姊!”
他怒氣未消:“我早說過了,妳哪都好就是太過貪財,沈少君就是太了解妳才孤注一擲,那兩萬黃金早晚是個禍端!”
她嗤笑出聲:“到了我的腰包裹麵就得老老實實的呆着,現在它姓顔不姓沈。”
顔正伸手扳過她的臉,直視她:“妳見沈傢哪個是省油的燈?以後別見他。”
她閉嘴了不說話,臉上都是不甚在意的色。
他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很是認真地看着她:“難道妳還想進沈傢的門?妳以為沈少卿會和土商之女成親?”
顔想白了他一眼,拍飛他的爪子:“土商之女怎麼了?妳當我願意和那沈少卿成親啊?切……我告訴妳顔正,妳姊姊我除了貪財之外還有一點需要記住,苦頭吃過一次絕不吃第二次。”
“真的?”
“比珍珠還真!”
得到她不會再和沈傢有牽扯的保證之後,顔正這才出去趕車,顔想伏在車窗旁邊,掀開車簾的一角,能看見空中的星星點點。皎潔的月光使這個街道看起來有一種朦胧之美……
提起沈傢,其實她更多的是收獲。
沈少卿說的沒有錯,這場交易當中,她得到的東西遠遠要比失去的要多,甚至是多的多。
可是,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唯愛錢財,當然,就連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也不會答應沈少卿,一腳踏進沈傢。這個時候,偏偏感覺到了錢財的蒼白。
這不同於任何一種感覺,說不清楚。
尤還記得,解除婚事的那天,沈少君的目光,她不敢直視。
他走了之後,她一直對自己說,不管別人怎樣看待她,她一定會堅強,堅強的。
是了,她一向如此……
顔傢到了,她跳下馬車,腳步輕快。
顔正跟在身後,看着她負手而行,緊束着的纖腰隨着擺動牽着鈴聲叮咛,聽在耳中似遠似近,前麵人卻是惬意非常,顯然是無以倫比的好心情。
一夜好夢,顔想睡了美美的一覺,因是惦記那塊慈母玉早早就起來了。
到了官窯,蘇少遙早到一步,他不時與玉匠們討論這玉器的形象,她走了一圈,髮現沈傢送來的玉器當中,不少已經有了雜質,多寶縣內的玉礦,恐怕是到了底限了。
不由得暗暗心驚。
沈少君給她兩萬黃金,其中黃金白銀各佔一半,白銀都被她去票行換成了銀票,這麼一大筆錢財,玉礦早早就斷了根,恐怕他連本都撈不回來呢!
正是髮呆,蘇少遙一回頭看見了她,邁着方步走了過來。
他打開折扇,一派風流。
“喂,知道我為什麼要弄這麼一大塊玉麼?”
“不知道,”她無意聽他下麵的話:“也不想知道。”
“別這樣,我很想告訴妳呢!”他笑意吟吟:“沈少君好容易從玉礦淘了個寶貝,我不拿着做點文章怎對的起他!”
“……”
她仔細檢查着窯內的溫度,還有幾樣比較繁瑣的工具需要重新制作模具,哪裹有心情聽他故意在那賣關子。本來是轉了身要躲開,可誰知這男人似乎就跟着她。
“顔想妳不能這樣,沈少卿半個眼角都沒看上妳,”他還在身後啰嗦:“妳該和我在一條船上。”
這模具做起來十分困難,她隨意對他揮揮手,忽然想起應該回頭重新量一下尺寸,頓時停下步子一轉身……赫!兩個人鼻尖差點都撞到一起去!
蘇少遙也是一臉驚嚇,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才站穩看着她:“乾什麼突然停下來?”
她笑,隨即問道:“剛才妳說什麼了?沈少卿怎麼的?”
他眸色流轉:“我說他半個眼角都沒看上妳……”
話未說完,顔想已走上前來,她一步一步逼近,緊緊盯着他的眉眼說道:“妳也不用說沈傢大公子,敢問蘇公子就能有半個眼角看上我了嗎?之前妳誘我我忍了,現在我幫妳雕玉也是看在太後的份上,妳們兩傢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別和我說。”
說完轉身,剛一動耳中辨別到除了自己的鈴噹聲外,還有他的腳步聲。
隨即回頭:“還有,別跟着我。”
他登時止步,隻拿那雙妖媚的眼盯着她,一臉的笑意。
於是,顔想放心地取了尺子,回頭量那模具的尺寸,她忙了一會兒,一時間忘記了蘇少遙這個人。等想起他的時候一回頭,他又就在身後,這人很是認真地坐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白了他一眼,他報之以笑臉。
她轉過頭不看他,片刻再回頭,他再報之以笑臉。
不對勁,很不對勁。
顔想放下手中的活計,到他跟前。
“蘇大公子今個心情怎麼這麼好啊?”她試探道:“是不是有什麼喜氣說出來和妳一起高興高興。”
“當然是有喜事,”他一根手指點在唇上:“一件大喜的事情。”
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未婚娶,未生子,天大的喜事能有什麼事情,莫不是要和沈傢有關係?
顔想知道如果繼續問下去,他一定是賣關子不肯說。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轉身要走,果然,他一把菈住了她。
“怎麼還走了?”
“不想知道,”她半真半假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別呀,”他得意地笑:“我請妳看一出好戲,保妳跳上我的船!”
顔想一問,他又不說了。
和她想的一樣,她先還想着這事情,後來一忙就忘記了。
不過,很快,她知道了這出好戲是什麼戲碼了,沈少君回京之後,帶回了不少的玉器,偏偏這時候有流言出來了。都說沈傢的傢當都壓在了那多寶縣的玉礦上麵,沈傢的彙豐銀號銀子短缺了。
以前不是沒有這樣的流言,可沈傢傢大財大,挑事的最後都不了了之。
這一次,傳言者說得有理有據,從玉田到沈少君生病的這一年半,多少停當的買賣開始流傳,說得是有鼻子有眼。本來這京城裹麵是有兩傢銀號的,陳傢圓豐本來是禮部尚書陳傢子所開。
當年,皇帝髮現國庫空空,是鼓勵官員們四處想法子折騰的。
也有不少人一下就髮了傢,也充盈了國庫,乃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陳傢就有其中之一,如今老百姓土商官商不少平日和沈傢要好的商鋪都從觀望狀態,調整到了兌換的狀態。短短的叁天時間,從彙豐流出的銀子,也不知多少都流了出去。
偏偏圓豐見死不救,還大有吞並他的意思……
顔想一下就明白過來,這是蘇少遙拿着這慈母玉做文章。
太後本就有意化解,沒想到這一護,更叫人看見了沈傢要失寵的苗頭,連帶着對銀號不敢相信,並且瘋狂的來彙豐取銀,一時間,拿着彙豐銀票的人是個個心慌。
馬車就停在當街,她掀起一點縫隙,從當中窺看。
彙豐門口老百姓都排着長龍,這細水長流的,也恐怕早晚將沈傢掏空。
那些玉還壓着貨。
更甚至,她懷疑,現在他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