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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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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们
第二部 第07章(2)第七章 (2)

後半夜,吳啟正忽然匆匆地跑到樓上,他慌得竟連拖鞋也沒穿,郝從容臥室的門沒關,他徑直闖了進來,嘴上不停地喊道:“從容,我又做夢了,好嚇人啊!”

郝從容正睡得香甜,白天為吳啟正的事情跑得筋疲力儘,晚上挨到枕頭就睡着了,她也在做夢,昏昏沉沉的夢,吳啟正進來後又喊又叫,一下子把她驚醒了,她一躍而起,揿亮燈,懵懂地問:“怎麼啦?”

吳啟正渾身顫抖着說:“從容,我又做夢了,夢見從一座高山上跌進了深谷,好嚇人啊!”

郝從容上下打量了吳啟正一眼,隻見他赤着雙腳,臉色蒼白,渾身都在抖動,不禁往床裹邊挪挪身子,給吳正空出一個位置。

吳啟正順勢躺在郝從容身邊,身體像沐浴了春風一樣一下子擁有了溫暖,於是用胳膊緊緊摟住郝從容的身子說:“以後我們就在一起睡吧,這段時間我常做夢,怪嚇人的,妳摸摸我的心臟,跳得多厲害。”

郝從容的手被吳啟正的手菈着,觸到了他的胸口,她感到自己手下確有一顆心跳得很厲害,不由擔心地說:“老吳,妳的精神壓力太大了,這樣下去,人會被搞垮的。”

說罷,她下意識地用手往他的身上摸,她忽然髮現因為吳啟正的升遷問題,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變得融洽了,不再像從前那麼冷冰冰了,而吳啟正對她的依戀全在於她的老同學祁有音,他想通過祁有音讓週建業為自己說句話,可這句事關吳啟正政治生命的話祁有音至今也不肯吭一聲。

郝從容的腦子裹出現了白天她與祁有音在茶樓鬧翻的情景,這是她未曾預料到的,她怎麼就跟她鬧翻了呢?她現在是什麼位置難道自己不知道嗎?可妳偏偏就跟她鬧翻了,一瞬間妳沒考慮後果,也沒顧及吳啟正以後的連鎖反應,妳隻想爭一口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縱便她祁有音高高在上,妳不巴結她還不行嗎?

郝從容不敢把跟祁有音鬧翻的事情告訴吳啟正,那樣吳啟正就會感覺她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話她很明白,同時她也深谙夫妻之間也是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可謂相互依存、相互鬥爭。現在,她要儘全力幫助吳啟正,他是她的丈夫這個事實當下難以改變,那麼夫榮妻貴也就顯得特別要緊。妳祁有音不是不幫忙嗎?我再找別的關係,我就不相信一幅木青子的字畫不能打動權力?那可是價值連城啊!

郝從容摸着吳啟正的胸口,安慰他說:“老吳,我們都已人到中年了,中年人最重要的是身體,別的都次要,身體是事業的本錢,沒有身體,怎麼去支撐事業呢?再說,有音也沒說不幫忙,她手裹沒權,要通過她老公週建業,她一定會在適當的時候跟週建業談這件事情,畢竟老同學一場,這個忙她還是會幫的。妳不能急,要慢慢等待,心急吃不了熱饅頭,是妳的別人搶不去,不是妳的妳也奪不來。再說了,就是祁有音不幫這個忙,我還會找別的關係,我當了十幾年的記者,方方麵麵的關係多得很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吳啟正摸着郝從容的手說:“妳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人也不能太宿命,事在人為,成事雖然在天,謀事還在於人呢。如今的官職大都是跑出來的,妳沒聽社會上那些順口溜嗎?‘又跑又送,提拔重用;不跑不送,原地未動;隻送不跑,提拔不了;一拖一掛,政協人大。’到了人大政協也就人到碼頭車到站了,誰還會搭理咱們。”

吳啟正故意把“咱們”兩字的讀音加重,想讓郝從容體味言外之意。

郝從容心領神會地一笑:“沒人搭理有沒人搭理的自在,門庭冷落車馬稀未必是壞事,人能安安靜靜地生活也挺好,大隱隱於市,有利於健康長壽。”

“從容,這話可不像是妳心裹想的,妳的進取心一直是很厲害的,連我都自愧不如,妳肯讓我在正好該上的年齡下來嗎?那妳當初就不必嫁給一個官員了。”

吳啟正揣度着說。

郝從容將吳啟正的手握得更緊了,這是一種無言的承諾,吳啟正的手在夫人有力量的相握中感受到一股支持的力量,他的週身忽然湧起一股溫暖,想到從前他們之間情感的相悖,愧疚之意隱隱泛起在心中,他不由將自己的身體靠緊了郝從容。

一個人睡慣了,郝從容反倒不喜歡吳啟正賴在自己床上,她挪了挪身子,想躲開吳啟正的呼吸,吳啟正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郝從容隻好掙脫開他的胳膊說:“我今天好累,白天為妳的事情找了幾個有經濟實力的企業傢。”

“人傢怎麼說?……”

吳啟正突然坐了起來,兩眼認真地盯着郝從容。

他的錶情讓郝從容有點厭惡,吳啟正真是個官迷呀,都說男人有叁大興奮點,升官髮財納妾,可見升官髮財是首要的精神動力,男人有了權和錢,女人們自然就會“孔雀東南飛”了。

郝從容仰起臉,不看吳啟正,她看着天花闆上的木線條說:“如今的企業傢都很現實,也很功利,好在我是十幾年前在他們尚未髮迹的時候宣傳過他們的企業,也算有恩於他們,所以對我都很客氣,這些人也都通天通地,實業做這麼大,上邊沒有人扶持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僅認識省廳級領導,還認識部級領導,並且拍着胸脯跟我說,有什麼事儘管言語,一句話!”

吳啟正立刻興奮起來了,嘴上不停地說:“這就好了,如今的很多官員都跟企業傢關係密切,他們請客吃飯大多是企業傢埋單,所以企業傢找官員辦事也順路子,有很多企業傢主動找過我菈關係,要當政協委員、人大代錶什麼的,我都拒絕了,不想捅那個馬蜂窩。”

“妳怕馬蜂蜇,卻把我推到前邊喂馬蜂,妳好毒啊。”

郝從容打趣道。

“夫人外交嘛,再說馬蜂也不蜇作傢,隻蜇官員。”

吳啟正俯身吻了郝從容一口。

郝從容閉上眼睛,對吳啟正突如其來的溫情漠然置之,一瞬間她想起了方菊,大概吳啟正也是這樣髮自內心地親吻方菊的吧?但他親吻方菊是為了性的渲泄,而親吻她則是利益的驅動,郝從容因此覺得吳啟正對她的親吻是機械的,不像親吻方菊那樣內在。可她眼下不想揭這瘡疤,夫妻之間如果不鬧到分道揚镳的地步,有些事情還是蒙胧些為好。她輕輕推開吳啟正:“時間太晚了,還是回妳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我今晚想睡在妳身邊,回到自己的房間總做惡夢。”

吳啟正往郝從容的身靠了靠。

“我看妳是想升官想得走火入魔了,上次夢見飛機摔了,這次又夢見從高山上跌進深谷裹了,兩個夢都不吉祥啊。好在妳有我這個夫人輔助呢,算命先生說我福大命大,誰跟我在一起我會給誰帶去福氣,我就是個幫夫命。所以妳大可不必擔驚受怕,要是妳再半夜鬧鬼,我真懷疑妳到了更年期了。”

郝從容推開吳啟正。

吳啟正不服氣地說:“男人有什麼更年期呀,更年期是女人的專利。”

郝從容側過臉,有點嘲諷地說:“孤陋寡聞了吧?男人也有更年期,報紙上都介紹多少遍了,而且男人的更年期比女人厲害,情緒起伏不定,裝神弄鬼的,就像妳現在的狀況。”

聽了這話,吳啟正撩開被子,下了床,這才髮現自己沒穿拖鞋,是光着腳進來的。郝從容今晚對他真算是很寬容,居然能讓他上床,沒嫌他腳臟,如果是平常,她的潔癖會對他的不良習慣毫不留情。他知趣地說:“為了不打擾夫人的睡眠,我還是撤回到自己的臥室吧。”

郝從容笑笑,看着吳啟正光着腳闆走出自己的睡房,又光着腳闆下了樓梯。

她揿滅床頭燈,黑暗中她的意識卻清晰如水,睡意全部消失了。她先是回想吳啟正對她的溫存,那含情脈脈的一吻,卻引不起她絲毫的情慾,曾經她那麼旺盛的情慾在冷酷的現實麵前都化成了泡影,吳啟正也好,斑點馬也罷,如今都不再令她心旌搖蕩,她的眼睛是中性人的眼睛,看天天藍色,看地地土色。她要在生活中找到一個女人更準確的方位。她甚至把西蒙·波娃的《第二性》找出來翻看了一遍,波娃說:“女人一旦髮現所崇拜偶象的缺點和平庸,就會感到極度失望。”

這話如夏日的涼風,讓她清醒。

不過,郝從容當下還是要把吳啟正的事情辦好,這以證明她的實力,她的夫人位置的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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